禾珏域，核心之地，即上界處。

守護石靈以自毀（放任聖靈宗及人道王朝毀滅小界，其實與自毀無異）小界的方式，一舉扭轉自己的頹勢，對於守護石靈而言，即便是前番渡劫失敗，也不影響他超然的地位。

上界存在與否，守護石靈並不在乎，大不了另尋一處時空，繼續修養，一切從頭開始，徹底斷絕因果。

而對於聖靈宗及大極王朝而言，上界可是他們賴以延續的物質基礎，若是上界崩潰，無論你建立起多麼輝煌的文明，也要隨之湮滅。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相比較而言，聖靈宗在數百劫歲月之內，好在向外擴張，不至於全無出路，可傳道異域。

但是對於大極王朝而言，那可就是絕對的災難了，尚未有資格橫跨異域，面對這等天地鉅變，人道所能夠做的事情，實在是不多。

人道王朝經此鉅變，事實上已經退出舞臺的中心，道門借守護石靈之手剷除了一個潛在的對手，不能夠不讓人揣測是不是聖靈宗老祖早有預謀。

更加令人感慨的，是大極王朝還是攻破小界的主要力量之一，豈不是自我毀滅嗎？

眼下，若是聖靈宗老祖流芒子在這最後一戰得勝，那麼聖靈宗將取得下一個百劫，甚至是數百劫絕對的統治力量，其地位將不可動搖。

最後一戰，守護石靈選在了上界，以上界為主戰場，其心意昭然若揭，就是為了將上界乃至於整個禾珏域打殘，這樣，守護石靈即便是落敗，也能夠帶給掀起這場叛亂之人以教訓。

只是如此一來，就將帶來巨大的殺傷，血流成河，天落血雨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守護石靈這個層次，所謂業力罪過功德一流，已經影響不大了，除非大到一定境地，在整個諸天之中引發業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修為還是過於弱了一些，吳毅哪怕是在時時刻刻在一側圍觀二者的戰鬥，也沒有看出二人開始交手。

目前雙方互相對峙，氣機交集，互相在尋找對方的破綻，而後伺機出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勝負落下的時刻。

雙方的戰鬥，已經脫離了吳毅當下所能夠理解的範圍，根本看不出雙方勝負面，隱隱之中能夠察覺出危機，卻不知道危機來自於何方，又應該如何躲避。

吳毅眉頭緊鎖，頭頂站著這兩位巨人，或許等他們算定對方破綻，開始真正交手的那一刻，就是自己這縷意識隕落的時機了。

眼下趁著雙方並未交手，抽身返回璇宸域，自保才是最好的選擇。內心有一道聲音如是提醒吳毅，從理論上而言，確實是如此。

“此身生於此域，若是能夠亡於此域，那也是天數所在，正可絕斷因果，無復他求。”吳毅自言自語道，沒有選擇和元吉子老祖一樣，在外邊圍觀，而是親身見證這場終結之戰。

之前小界崩潰，劇烈的爆炸下，吳毅的殘魂根本沒有離散而出，盡數湮滅在其中，但是福兮禍所依，小界崩潰，使得天地大變，劫氣空前膨脹，各地秩序崩潰，有能力的人都想著離開，唯有離不去之人苟延殘喘。

劫氣的擴張，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吳毅，心魔身承萬民之念，平復地脈異動，以自己一己之力，在這個末世庇佑下剩餘的生靈。

山火肆虐，濁水滔滔，天地失色，日月無光，地殼開裂，陰邪作祟，吳毅自身並無實力庇佑一應生靈，只是既然看見，便就保護之，化去劫氣，平復天地異變，為生靈留下一方沃土。

吳毅所作所為，就好像大海退潮之後，數以千計的魚兒被留在了沙灘之上，吳毅將一條條的魚兒扔回海水之內，吳毅無法拯救所有生靈，卻可以拯救部分，凡事求全總是不美的，因為十全十美只是一個夢想。

無關種族，無關道統，當大極王朝召回在外兵士，退守中都城之後，整個西土之地，絕大部分地陸都為吳毅法力所覆蓋。

因為劫氣擴張，以往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事情，吳毅現在卻是可以一試。

重新誕生的劫蓮，由最開始的九品，一步步至十八品，二十四品，乃至於現在的三十六品。

一般人只能夠看見劫蓮有九品，每一品劫蓮都是千千萬萬生靈的一生，和一個小界一樣，所謂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若是成仙領悟本源之道後，可看見之後九品，即十八品劫蓮。

及至太乙道果，領悟時空之道後，可在歲月長河內，再看見朦朧夢幻的二十七品劫蓮。

再至大羅果位，領悟命運之道後，可在命運長河內，看見三十六品劫蓮。

三十六品劫蓮的誕生，就意味著吳毅這道“分身”成就了大羅果位，承眾生之願念，一朝晉升，時也，運也。

真的僅僅是運氣嗎？當絕大多數仙人放棄上界選擇離去的時候，吳毅選擇堅守，庇佑生靈，如今收穫眾生願念，豈非天命。

將別人的成功一概歸結為運氣，其實是一種無能的看法而已，若是沒有選擇好，便是運氣到你頭上，你也不見得能夠接住。

天下掉餡餅，怎麼說你也要彎腰接一下，難不成指望餡餅直接掉進你嘴裡嗎？守株待兔，最後不過是取死之道。

這場百劫一遇的大劫，不僅僅成就了那些百年成仙的“絕世天才”，也成就了吳毅。

目前來看，吳毅才是這場大劫最大的受益者。

原本在守護石靈掌控下，氣運沉束，歸於守護石靈一人，靈機不顯，吳毅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機會，但是守護石靈自毀小界，自己破壞了自己構建起來的秩序，也就給了吳毅以機會。

弱者的成長，往往得益於強者的失誤，古往今來，古今中外的例子，莫不向我們證明了這一點。

沒有所謂的以弱勝強，不過是強者自己犯傻，或是陷入內鬥，或是戰略戰術上失誤，將自己的強勢給抵消掉了。

吳毅這具“分身”突破，固然是幸事，但是也蘊含著風險，當三十六品劫蓮誕生之後，正在針鋒相對的臨鳴子與守護石靈，不約而同地轉目觀之。

三十六品劫蓮誕生，分去上界，乃至於整個禾珏域的一部氣運，這麼大的變化，若是二人還不在乎的話，也就活該滅亡。

“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守護石靈悠悠道，在嘲諷流芒子佈局多年，最後卻是讓吳毅摘了桃子。

“不過是將寶玉寄存於他人之手罷了，待時候到了，自然取回，可不是為他人做嫁衣！倒是您才是為他人做嫁衣呢！”

流芒子明白守護石靈是想要挑撥他與吳毅相鬥，只是吳毅與守護石靈二者孰輕孰重，他還會不知道嗎？這等粗淺的把戲，意義其實不大。還反過來嘲笑了一把守護石靈。

不過對於守護石靈而言，目的已經達到了，流芒子此言一出，就意味著來日他與吳毅必有一戰。

一山不容二虎，本來只有守護石靈與流芒子二人雙方的舞臺，突然闖出一個異數來，無論是守護石靈，還是流芒子，都不會樂於看見吳毅的存在。

只不過因為雙方的互相制衡，吳毅得以繼續存續下去，否則二人無論是誰騰出手來，吳毅這具“分身”，都只有滅亡一路而已。

弱者在成長的過程中，運氣總是少不了的存在。而現在，吳毅就有這個運氣。

或許是因為吳毅對命運之道領悟地並不純熟，即便是在璇宸域的本尊也是一樣，所以面對三十六品劫蓮，吳毅有時看得清，有時看不清，朦朧而夢幻。

命運之道，何為命運呢？生命所向，便是命運所及，命運是必然的結果嗎？命運註定不可改變嗎？如果可以改變，該如何改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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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問題想要回答好，離不開對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即，命運是什麼？

在一些人眼中，命運就是自己的一輩子，自己從出生到死亡，貧富貴賤，都是命運的選擇，代表便是佛門六道輪迴，你今生受過的苦難，都是與前世有關。

佛門提出，命運與因果有關！

為了你下一世富貴平安，所以你這一世要積攢功德，修路造橋……

道門借鑑佛門的觀點，即命運與因果有關這一點，但是並不認同命運決定論，今生今世哪怕是出身再卑賤，也是有可能逆天改命的。

不同的命運論觀點，背後其實代表著兩種不同的修道體系。

佛門佛徒轉世輪迴，在無盡的輪迴中通透心性，證道佛祖。而道門修士可沒有什麼輪迴的想法，既然受了這身，那便以肉身為渡世寶筏，直指大道。

由此觀之，吳毅看似有選擇，其實沒有選擇，必須要堅持命運非定論。

若是堅持命運決定論，便是將自己一路風風雨雨視為天地的意志，哪怕是接下來敗亡，也不會有抵抗之心。

心頭破開一層障礙，就好像將籠罩在身前的一層輕紗揭去，視角開闊，前路頓時明亮通暢許多。

本來虛實不定的三十六品劫蓮，清晰許多，照徹吳毅本心，三十六品劫蓮徐徐旋轉起來，關於吳毅的一應因果盡數匯聚而來。

這一刻，曾經與吳毅有過交集之人，哪怕是最為親密的道侶師尊，也失去了關於吳毅的記憶，吳毅彷彿從這個天地之中消失了一樣。

只如清風拂面，關於吳毅的一應事蹟，便都消失不存。

某種意義上而言，從這一刻開始，吳毅才真正掌握了自己的命運。

日後，旁人想要算出吳毅的根腳來，無論是據時空之道，亦或是自本源之道，皆不可行。從這一刻開始，吳毅擁有了碾壓太初及太乙上仙的實力，因為對抗已經不是一個維度之上的了。

吳毅一眼能夠看出對面的破綻，對面卻無法看出吳毅的破綻來，那麼戰鬥也就是一邊倒了。

一念之間，興滅萬物，概莫如此。

吳毅收回自己因果的同時，守護石靈道：“成長若斯，來日必是大敵也！”

“來日之事，來日再說！”

看似簡單的對話，不僅僅是機鋒暗藏，更是挑撥對方的心意，而後方便自己出手，不可稍有輕忽。

究竟是誰最不能夠容忍失敗呢？並不是守護石靈，他的地位從一開始就是超然的。

真正最不能夠容忍失敗的，其實是流芒子，真要是與守護石靈一直糾纏在這裡，讓吳毅安心收攝上界氣運，最後自己真的是為他人做嫁衣了。

這是流芒子所不能夠忍受的。所以守護石靈才會多次出言刺激。

不過此舉似乎起了反作用，流芒子不僅全不理會，反而鼓譟起法力，有了動手一戰的姿態。

守護石靈輕哼了一聲，法力開了一道口子，一道流光激射而去，流芒子看得仔細，這是一枚墨色的蓮子，周遭毀滅之道湧動，令人惴惴不安。

“沒有來日了！”守護石靈言有所指，鎮定如山。

“不過是一枚蓮子罷了，有何大不了的！”

流芒子亦以鎮定回應之。然而下一刻，他就悍然出手，起手輕飄飄的一掌，似乎綿軟無力，卻引動上界大半靈機，崩壞一應秩序，大道歸隱不顯，恐怖若斯。

守護石靈法力開出口子，放毀滅蓮子歸來，吳毅在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喜不自勝。

到這個境界之後，吳毅很多手段已經不堪再用，但是這毀滅蓮子卻是無妨，昔日能夠被守護石靈看上，便證明了其不凡之處。

如今毀滅蓮子歸來，吳毅手上多了一件可堪一用的寶物。本來吳毅還思考過為什麼守護石靈會將此物放出來，不過隨著之後天地大變，靈潮湧動，顯然，流芒子已經與守護石靈開戰了。

難道是因為交戰甚酣，無力約束毀滅蓮子，以至於感應到自己氣機之後，自然迴歸嗎？吳毅心中暗自思索，雖說毀滅蓮子迴歸是一件好事，但若是蘊含著巨大風險，還是謹慎一些來得好。

隨著守護石靈與流芒子二人由對峙轉為真正的交手，吳毅的壓力，霎時間加劇許多。

因為一方面要抵抗這二人的攻勢的餘波，另一方面要庇護尋常生靈，若僅僅是自保，自然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