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英家砌了老高的圍牆，不是石頭的，是石頭奠基上面砌的磚，封頂的地方縫上水泥，水泥上還豎著白白綠綠的碎玻璃防攀爬。

氣派的圍牆當然要配上氣派的大門。

大門是兩扇開合樣式的，其中一扇門上還安了個小門，不走車和牲口的話只開這個小門通人就行，還挺方便實用的。

大門和圍牆之間用兩個大門垛子連線，最氣派的就是這個大門垛子，上面還貼了瓷磚，看著就大氣。

挨著鞠英家的幾戶人家大概是覺得自家的破木頭杖子被比的太寒酸，也跟著砌了圍牆。條件好的就砌磚的，條件差點兒的就砌石頭的，反正不能比鞠英家差太多。

村頭這幾家一弄，整個小富強屯看著都比以前氣派不少。不過再往裡面走一走就要露餡，裡面挨家挨戶的還是老樣子。

張永梅在家糊大碴子粥，瘋奶奶特別乖的坐在灶坑前烤火，鞠靈推門進屋她都沒瞅一眼。

“回來咋不打一個電話呢？早知道你今天回來給你做點兒好吃的啊，這鬧的，只熬了大碴子粥”，張永梅見著她又是歡喜又是懊惱的說道。

鞠靈放下行李書包，跟瘋奶奶擠到一起烤火，然後跟張永梅說道：“我就愛喝大碴子粥，你熬黏糊一點兒。”

“黏糊，可黏糊了”，張永梅樂樂呵呵的說道：“還放了點兒甜菜，你老申家大嫂說熬大碴子粥放點甜菜可甜了，都不用再放白糖，她還給了我幾個甜菜，今天第一次熬就讓你趕上了。”

大碴子粥煮好，張永梅給她盛了滿滿一大碗。苞米飯豆都煮的特別爛，攪動起來黏黏糊糊叫人特別有食慾。

張永梅還把家裡的小鹹菜都端出來讓她配著吃，辛辣爽口的蒜茄子、鹹鹹脆脆的鹹菜疙瘩，還有冬天裡特別稀罕的醃菜葉。

見鞠靈光瞅著沒動筷子，張永梅笑著在她頭頂拍了一下：“小精豆子，少一樣都不行。”

說著，張永梅從碗黏櫃裡端出一個小碗兒放到鞠靈面前。

是炸過的辣椒麵。

鞠靈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還不滿足，偏要來一句：“哎呀，要是現炸的就好了，那才香呢。”

張永梅樂呵呵的又呼嚕她腦袋一把：“趕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鞠靈端碗呼嚕呼嚕的吃苞米碴子的時候，張永梅就擱旁邊細心的喂奶奶吃飯。

奶奶現在吃飯都不知道飽，喂她多少吃多少，張永梅怕餓著她也怕撐著她都按時按點兒的喂，不管多好吃的東西每次也只喂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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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看村頭好幾戶人家砌圍牆了，那紅磚牆特別氣派，特別是我姑他們家。她那麼摳門兒的人咋想起花老多錢砌圍牆來了？”鞠靈邊喝粥隨口閒聊道。

說到砌圍牆，張永梅可有話說。

“以前咱屯子就幾戶人家有石頭堆成的圍牆，也沒覺得咋地。現在看別的屯子有用磚砌這種圍牆的就開始眼饞，都想砌。就是砌不起磚的也要花錢找人敲石頭砌個好看的石頭牆，好像有個圍牆出來說話都能硬氣似的，真不知道這些人是咋想的”，先囫圇說一下大概的情況，接下來才是張永梅要說的重點。

她繼續說道：“你姑跟玉萍說你姑父想當村長，要把家裡好好收拾一下整出個氣派的樣子讓村裡人樂意選他，玉萍就給你姑匯了不少錢，你姑這才找人砌的圍牆。”

“選不選他跟房子氣不氣派有啥關係？”鞠靈納罕道：“村裡選的是能管事兒有想法的村長又不是誰有錢選誰，他們淨整這些沒用的。”

張永梅斜楞她一眼，嘆息著說道：“你個小孩子啥都不懂。你當村裡為啥有人想讓你爸當村長，你拍著胸脯子說實話你爸是當村長的那塊料嗎？還村長呢，他連家長都當的不合格，村裡人眼睛又不瞎心眼兒多的還跟馬蜂窩似的他們能看不出來？一個一個的都無利不起早，就是想把你爸捧上去來咱家玩兒辦酒席啥的得實惠呢。”

所以，真要沒錢啥都沒有，村裡人還真不一定會選一個人當村長。

“媽，你想不想讓我爸當村長啊？”鞠靈還挺認真的問道。

如果張永梅想，那她手裡攥著的兩個姐姐的票肯定要投給鞠文啟，要是張永梅不想，那就是鞠文啟急的直蹦高也沒用。

張永梅揪著掛在奶奶脖子上的毛巾一角給奶奶擦了擦嘴，這才輕哼著說道：“他當個屁當。他要真有本事我也不說啥，他根本不是那樣兒的還掙命的想當，就是日子過得太消停了給他閒的。”

似乎心裡頗有怨氣，張永梅放下碗，湊近鞠靈又道：“不是我說你爸，歲數越大腦子越不好使，人家說兩句他就飄，就這樣的要是真當上村長還了得，還不知道把咱這好好的家折騰成什麼樣呢。要我說，我當村長都能比你爸當的好！”

鞠靈跟著咯咯的笑起來，也往張永梅跟前兒湊一湊，故作神秘的問道：“媽，那你想當村長不？你要想當我把大姐二姐的票投給你。”

張永梅抬手作勢要打她，高高舉起的巴掌輕輕的落到鞠靈的胳膊上，母女倆都跟被人撓了咯吱窩似的笑起來。

吃飽喝足的瘋奶奶也不知道這倆人在笑啥，看著她們笑就也跟著笑。

鞠文啟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親孃老婆孩子三個女人笑的跟讓人點了笑穴似的，嚇的他一激靈差點兒摔門口。

“你咋回來了？你回來飯店誰看？”張永梅立馬收笑問道。

鞠文啟樂呵呵的坐到桌子邊，指點江山道：“夥計，給我盛一碗，我在飯店都聞到香味兒了。”

根本沒回答張永梅的問題。

張永梅要起身給他盛大碴子粥，鞠靈先一步起身：“媽，你忙忙活活半天了歇一會兒吧，我給我爸盛。”

鞠文啟沒聽出鞠靈是話裡有話，依舊樂呵呵的，還誇獎道：“我這姑娘真沒白養，都會伺候你爸了。”

鞠靈對著空氣翻個白眼兒，一邊盛大碴子粥一邊問道：“爸，你關飯店門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