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蕭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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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淡,天高。

晚秋天氣,每一口呼吸,都是清新爽意。

站在關城上遠眺,看遠山游龍,看雲影輕逐,有繽紛的紅葉,在碧綠的清水河上飛舞,有輕舟漫溯,欸乃聲中,蕩起圈圈漣漪……這是枯寂的戍值日子裡難得的享受。

黃荃卻煩那早起雀鳴嘰喳,沒好氣的一掀薄氈毯,邊走邊解褲腰帶兒,出門右拐,走到關牆角落,離著尿桶三尺遠,一線熱浪如注噴湧。

“糞操子,尿桶都滿了,快挑下去,想臭死老子,操。”

沒人應聲,黃荃不滿的呸了一口濃痰,吸著氣抽系著褲腰帶子,又罵:“瓜*,打水。”

這回關牆下有人遙遙的應了聲,黃荃的起床氣稍解,仰天望了望瓦藍的天空,又趴伏在關牆上朝下望了望,不滿的拍拍女牆,罵:“吃屎的把糞屎的給梏住了,打個瓜*,一大早的,連個過路鬼也沒,老子吃什麼。”

戍值的士兵對自家將主的喝罵聲充耳不聞,他要是嘴裡吐出好話來,除非日頭西山出。

這裡是蕭關。

這座扼守關中的北大門,歷史上曾因防禦的需要,數易其址,但自漢朝以降,關城如何變異,皆在清水河畔,取兩山夾峙之險,以拒蠻族鐵騎,而此時的蕭關,便在原州城北十五裡處。

因離原州近,為節省成本,關上守軍只有一個營,反正若有敵情,關閘一落,狼煙一起,撒把尿的功夫,原州援兵便能開來了。

就在黃荃伸著懶腰,晃著腦袋罵著嬢,擠著眼睛裝清醒之際,地面卻有輕微的顫動響起。

黃荃一個激靈,重重的一拍女牆,吼道:“戒備……”

左右響起“哈嘿”的大吼聲,戍值的士卒各自出聲打氣,這時刁斗上有人喊話了:“莫慌,是牛羊。”

“牛羊?”

黃荃三步並兩步跳回城樓,先取過腰刀挎了,想披甲,嫌麻煩,就頭上頂了兜鍪,這才又回到關牆前,手搭涼蓬一望,果見遠處有大群的牛羊正踏起騰騰的灰塵往關下走來。

“操,我說烽遂怎麼沒動靜呢,這麼多牛羊,哪家商隊的,柱子,看清字號了沒。”

“舉著白旗呢,好象党項蕃子。”

“党項蕃子?呸,這回不宰他兩頭肥羊老子不姓黃。”

黃荃立馬來勁了,按著腰刀來回走動,虎威八面。

羊群近了,足有小千頭,白花花的又肥又胖,羊群後是牛群,也有小百十頭,約有六七十個的黑不鯉鰍的蕃民騎在馬背上,舉著杆子在後趕著,一面白色牛頭旗在秋風的吹拂下高高飄揚。

有個白胡子老頭大老遠的就揚著手臂。

“奉族長令,給大宋皇帝陛下獻貢禮。”

黃荃呸了一聲,問道:“你們哪一部的?給朝廷進貢,呸,老子看你們更像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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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畢利部的,還請大將軍行個好,放我們過去,願奉肥羊五頭以獻。”

老頭漢話說的糊里糊塗,是畢利部還是野利部都沒聽清楚,但肥羊五頭卻是聽明白了,黃荃冷哼一聲,挺著腰板傲然道:“你們這麼多牛羊,誰知道進關後是賣的還是上貢的,最少要收十五只的關稅。”

老頭張開手,正反晃了晃,黃荃就樂了,一揮手:“放他們入關。”

早有戍卒舉起鐵錘,一錘砸落滾軸上的插梢,鐵鏈如蛇滾動,“吱吱嘎嘎”聲中,吊橋緩慢下降,最後發出轟隆一聲響,頓時灰塵瀰漫。

蕃民老頭在馬上彎了彎腰,表示感謝,手一揮,頓時有一個精瘦的漢子趕出十隻肥羊,驅著先過了吊橋。

黃荃見那十隻羊肥胖如圓球,兩隻眼睛就笑眯了起來,不錯,懂事,上道,挺好。

黃荃伸了伸腰,轉身便向城梯走去,這事,得自個守著,最不濟也能再多抱一頭回來。

就在他下城的工夫,城外蕃民們也開始大聲的吆喝著,驅趕牛羊進關,“咩咩”聲串成歡樂一片。

羊先進,浩浩蕩蕩,下了城的黃荃差點被一頭公羊給頂了胯,黃荃沒好氣的踢了一腳,後退兩步。

牛群進來了,轟轟隆隆,有一頭邊走邊拉稀,黃荃咒罵了一聲,有個藩民見了,忙狗腿的下了馬,諂笑著,小跑著過來道歉。

黃荃挺了挺腰桿,然後就覺著肚子上一涼,緊接著有鑽心的絞痛襲來,“啊……”

鮮血噴濺中,那漢子揚刀怒吼:“老子虎牙軍,殺……”

黃荃聽到了兇手的怒吼,聽到了身邊倏的響起的巨大驚雷聲,有火光晃過他的眼,他勉力的睜了睜,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關內炸罐一響,地動牆搖,趕牛驅羊的漢子們紛紛掣出短刀,怒吼著向關城上衝去,城外,鐵蹄如雷,無邊無際的騎兵正如烏雲般的向蕭關壓來……

蕭關破。

全副戎裝的向訓策馬進關後,見著白興霸便是狠抽了一記鞭子。

“看你急的,差點誤事。”

藩民打扮的白興霸怪叫一聲,不以為然的頂嘴道:“都是軟蛋,早動手晚動手一個樣。”

向訓不再理會他的耍寶,朗聲下令:“前軍在此關休息半個時辰,中軍後軍速度向原州進軍,務必一日下原州。”

“得令。”

李儋珪在馬上一抱拳,鐵槍一揚,率部洶洶而去,塵煙如龍。

……

河池縣,東城頭。

秦越手扶女牆,目送五千甲士如長龍般的向遠方開去,颯爽秋風中,“全”字將旗殷紅似血。

一子落,全盤動。

向訓所部率奇兵破蕭關,蕭關一破,便可三路下關中,更可以沿著隴山道南下,直奔鳳翔,反兜宋炅大軍的老底。

決戰時機已經到來,河池縣只留下兩千虎衛,其它兵馬由全師雄帶出,去兩當匯合楊業部,全軍壓上。

勝率幾何,在此一舉。

斜谷道中,赤眉坎前,党進拄刀獰笑。

那座阻住他大軍半月有餘的秦軍大寨,正在熊熊大火中燃燒。

天助大宋,秦軍大寨火罐自爆,近萬秦軍哭爹喊娘狼狽而逃。

“追……”

……

“殺……”

江陵內城,甲寅奮勇衝上城頭,左盾右錘,若大的錘頭被他舞的如紫燕紛飛,錘頭所觸,血漿噴濺,如花如霧。

“朱元在此!”

“殺。”

甲寅看到那柄赤紅的大刀,倏的興奮起來,牌錘飛擲,順手撥出後背在戰刀。

上步橫斬,身形如猛虎出林。

“殺……”

朱元揮動大刀,不退反迎。

因為,他已無退路,若能退,又何必親為殿後?

一降唐,二降周,再向宋九重磕頭,最終,降到無路可走,雖說螻蟻尚且偷生,但七年前已棄子一回,這一回,無論如何也拋不得,就用自己這當父親的性命和鮮血,為子女……

搏一個平安和富貴。

“殺吶……”

刀光中,血淚齊飆。

有大好頭顱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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