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8 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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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昔時一直蹲著和何秀姑對望,說啥她也不回答,乾脆不說。

想起那個笑話,我是一個蘑菇。

撲哧一聲笑了,笑了之後又覺得悲哀。

那個故事最後說,其實他需要的,只是能有一個在他身邊蹲下來,陪他做一隻蘑菇。

付昔時輕輕說:“這會,我陪你做一個蘑菇。”

桌子底下的何秀姑好奇的看著她,看付昔時望過來又低頭往後縮。

等羅莊回來,付昔時腳都蹲麻了,蘑菇不好當呀。

何秀姑見羅莊回來,蹭的一下從桌子裡竄出來,速度之快,差點把付昔時撞個趔趄,扶著桌子才站穩。

“餅有毒,吃了吐血。”何秀姑指著付昔時對羅莊說道。

付昔時趕緊解釋,把剛才的事說了,羅莊給付昔時作揖,道:“對不住,嚇著付東家。我媳婦有次吃了她嫂子給的點心,差點沒命,從那以後我讓她別吃別人給的東西,她怕付東家中毒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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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昔時氣了,娘家人不說幫忙,還想毒死自家姑奶奶,估計是怕丟人。

羅莊接著說道:“何家怕影響沒出嫁的侄女們,何家……只有我媳婦她娘還偷著來看看她,我想帶媳婦走,又怕去外地更讓人欺負。付東家,我願意跟你走,只要給我媳婦看病,給我們一個吃住的地方,我啥都幹,我有力氣,能扛活。”

他拉著何秀姑跪下,使勁磕頭。

不知為何付昔時眼淚流出來,為何秀姑,也為這個一心照顧何秀姑的男人。

“你們快起來,別讓何大姐跪,我帶你們走,你放心,我認識太醫,肯定能治好何大姐。”

羅莊露出驚喜,急忙扶著何秀姑站起來,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冊子遞過去,付昔時接過來,沒看。

“我明天就走,你看你要收拾什麼。路引我讓人給你們辦好? 你給照顧你們的街坊說一下,也好讓別人放心。別說去應天府? 就說去遼東都司,我讓隨從跟著你去收拾東西。”

羅莊是租的一個破屋? 沒啥可以帶的? 付昔時讓廖百戶跟著,怕羅莊不會說話,再說出應天府的豆家,何家聽說了上趕著找上來才氣人哪。

家裡人害人更讓人生氣,何家能做出毒死親閨女的事? 那不是極品是惡人。再怕有個瘋閨女影響家裡晚輩婚事,那就拿錢治病? 怎麼會想出毒死人的事?

付昔時把廖百戶找來? 吩咐道:“你跟著他們去? 拿點隨身衣服和用品,別的別帶? 給別人說帶他們去礦上幹活? 誰要多嘴讓他們一起去。要是遇見不講理的給我打,別打死就行。再去衙門給他們開了路引,開個到濟南府的? 去了濟南府再換名字和路引? 我可不想招惹麻煩人跟來。”

廖百戶說好? 帶著羅莊夫妻走了。

等人走了,付昔時翻開那個小冊子,見首頁寫了一句英文,不認識,回去問付老大。

第二頁,上面是簡筆字,看得懂。

有緣人,能看懂我寫的話說明你是和我一樣的從現代來到古代,來到這個地方。

我不管你是誰,是男還是女,我只想讓同一個地方來的有緣人知道還有同類人。你看到我寫的話,我已經不在了,我給後人留下這個冊子,希望有同類人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一個失敗的穿越者。

看到這,付昔時在想,將來我是不是也要寫個小冊子?寫我在這裡的一生。是留下一句成功的穿越者哪,還是一個失敗的穿越者?

寫冊子的人叫王敏。沒說是在古代的名字還是在現代的名字。說她在前世是做服裝的。在經濟不好的時候,丈夫想換老婆。理由是外面的女人肚裡的孩子是兒子,而她只生了一個女兒。

經濟事業獨立的她,好強的帶著女兒過日子。誰知道遇到經濟下滑,那一年又因為公共事情,沒法開店,老本都要賠完。偏偏女兒又網貸,她賣房還錢。女兒還怨她,為什麼要離婚,離婚了為什麼要爭奪她?如果跟著她爸爸。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心灰意冷的她,看到前夫一家三口,不應該是一家四口。她的女兒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女兒的抱怨和選擇比前夫的背叛更讓她難受。

借酒消愁,回家的路上一腳踏空,來到古代,一種地人家。

別說繡花賣錢,莊稼人的手做個普通針線可以,繡花?誰給你時間保養手?投資繡花也是一筆錢,當個繡娘能賺到錢?來時原身是定了親的,不嫁?那嫁誰?

成親後,不過是換一家幹活,開鋪子?做夢!幹不完的活吃不飽的飯,生倆孩子,活一個。

世道亂了,對於男人來說,時勢造英雄,亂世出英雄。對於女人來說,亂世是災難。長輩一再交代,萬一落在壞人手裡,用剪刀。

王敏怕,寧願上吊也不願用刀。逃難的路上,別的幹不了,她撿兩個木棍,磨成筷子長的細棍,用納鞋底的線編織成腰帶。

家人不知道她為何每回逃難都要幹這個。她不僅自己用,給女兒也用編織的腰帶,萬一她不活了,也給女兒用,不讓她留在這個世上受罪。

什麼編織毛線衣羊毛衣,能平安活著都很難。

僅有的資訊讓王敏覺得現在的皇上和他後代早晚要玩蛋,就不知自己能不能看到改朝換代的那一天。

生活的苦難讓王敏再沒所出,來到這唯一好的是婆家對她不錯,丈夫對她不錯。可惜好人不長命,勞累和奔波讓丈夫得病沒了。

等婆婆沒了,她帶著女兒再嫁一家人,那個世道女人不愁嫁,也沒人說什麼貞節牌坊,少兩個人少兩個飯碗。

她又把女兒嫁給那家外甥,守得近她能看著女兒過得好不好。

付昔時看的難過,經歷叛軍兩次,知道亂世會是什麼樣,一個女人,再有本事能如何?女扮男裝去打仗?還是貌美的心裡美的讓哪個將軍非她莫娶?

她一開始做事,養母一家陶家一家,多少人幫忙,不然光靠她一人,能如何?

羅莊的母親是王敏的女兒,冊子裡寫了王敏會的幾樣,編織法畫了圖,還有羊毛初加工的三種方法。

王敏說她最早在羊毛衫工廠打工,也在那認識的丈夫,能共苦卻不願和她同甘。共患難時你是好老婆,孝敬公婆事時說你是好媳婦,等有錢了,人家說要生兒子讓父母放心,三代單傳到他這不能斷了後。

二十一世紀的人說這話,還不如古代的丈夫對她不離不棄,逃難中護著她們母女。

現代的婆婆說誰讓你沒了子宮不會生,沒了子宮也是生女兒時難產,可就是她的錯了?

古代的婆婆說沒兒子就沒兒子,女兒大了找個上門女婿。婆婆臨死之前說,你帶著女兒找個好人嫁了,只要對你們母女好就行。

現代的女兒抱怨她為何不把她留給爸爸,會有錢,哪裡會去網貸,古代的女兒照顧她到老。

這人心呀,分善與不善,分明白與不明白,不分時代。

最後王敏寫,她會羊毛編織,可是就沒見到羊,就算做出來,老百姓吃飽都是問題,哪裡會買羊毛衫,賣給有錢人?先改變他們的衣著習慣,她沒那個能力。

付昔時知道改變環境和習慣是最難的,主要還有風俗。

穿褲子逃跑多利索?可女人們也沒穿褲子逃難的。

裹小腳變態吧,多少親孃親自給女兒裹腳的,清朝入主中原後,起初極力反對漢人的纏足風俗,一再下令禁止女子纏足,違者罪其父母。但纏足之風已是難以停止,旗人女子也紛紛仿效。

付昔時聽她太奶奶說,那會天天開會不讓給家裡小姑娘裹腳,可是全都偷偷裹,後來幹部們一家一家查,三天兩頭查,才制止了那些等檢查的人走了又裹的事情。

太奶奶的腳就是裹了又放開的,腳背弓起,只能穿做的鞋子。

付昔時來這慶幸這個古代沒有裹腳的,不然她一雙三寸金蓮,走都走不穩,別說跑了。

所有人都穿襦裙,你穿個羊毛衫長褲,那不是時髦,是異類。

異類是要消滅的,付昔時再膽大,也不敢如此耍二。更能理解王敏的想法,老實呆著就是保命了。

最後一頁,是王敏凌亂的筆跡,看得出寫的很急匆匆。

她寫,世道又亂了,她沒能等到改朝換代,女兒跟著女婿一家要去登州府,她告訴女兒,以後遇見看出編織的人,能回答對子的人,就把冊子交給他。

最後一句:不知有沒有用,總歸是她能留下的一點東西。有緣人,祝你順利平安幸福。

付昔時看的流淚,羅莊是穿越者的後代,變成孤兒,只能是混亂的世道才會家破人亡只有他一個活著,他有著善良的心,遺傳了王敏吧。

廖百戶說了原來羅莊有自己的房子,為了給何秀姑看病賣了。

沒產業更好,沒啥惦記的。

羅莊很激動,他看得出來廖百戶是個軍士,普通商人的隨從不可能是個軍士,而且還有品級。他相信那個太太是付東家,在碼頭幹活時聽別人說過,付東家是羅小將軍的妹子。

那就錯不了,以後跟著付東家,秀姑不會再受苦了。

回到他住的地方,是隔壁把一個柴房隔出來租給他的。他先去給房東說,找了個活計可以帶著秀姑,房子暫時不租了,這就收拾東西跟人走,屋裡有些米麵還有鋪蓋鍋碗瓢盆給房東。

房東擔心的問道:“是什麼人?讓你幹什麼活?你去幹活,秀姑怎麼辦?”

羅莊這人厚道,不會撒謊,支支吾吾道:“是去遼東都司,在礦上幹活,秀姑可以跟著我一起幹活。”

房東呀了一聲著急說道:“去礦上可不是好幹的,你看多少人去礦上有幾個回來的?你可別被人哄了。”

羅莊保證道:“不會,是信得過的人。”

房東不放心跟著他出去看到廖百戶,一看模樣就是軍隊出來的,不敢上前。

附近的人看這架勢,以為羅莊惹了事,走過來詢問。

羅莊又把給房東說的話說了一遍,其中有個人說道:“大兄弟,可別為了賺銀子去礦上,那可是要命的事。”

羅莊只會說不會不會,廖百戶看了那人一眼,嚇得那人不敢說話。

羅莊給街坊們拱手,說多謝大家對他的照顧,以後有機會再回來。

別人看跟著他的廖百戶,是個軍士,搞不清楚是咋回事,但也不敢多嘴。

羅莊帶著何秀姑進屋收拾東西,只背了個大包袱出來。

這時過來一個人,看羅莊扛著個大包袱,帶著何秀姑準備走,他上前攔道:“你帶秀姑去哪?”

羅莊站住說道:“我跟人去幹活,帶秀姑一塊去。”

那人說道:“你去哪幹活?秀姑這個樣子誰要她幹活?我跟你說,你可別把她給賣了。你要去幹自己去,讓秀姑跟我回家。”

說完伸手就去拉何秀姑。

何秀姑躲在羅莊身後,羅莊放下包袱說道:“秀姑現在是我媳婦,我上哪她上哪,不用你操心。”

那人喝了一聲說道:“她是我妹子,我為何不操心?你別廢話了,要走趕緊走,我帶我妹子回家。”

那人撥拉開羅莊就要去拽何秀姑,羅莊急得一把推開他說道:“你真要當她是妹子,幹嘛給她下毒?要不是你下毒秀姑早就好了。”

那人罵道:“你少胡說八道,備不住是你自個下毒,還想誣賴人。我跟你說,你想帶我妹子走也行。你給十兩銀子,白娶我妹子了?我好好的妹子跟了你變成這樣,我何家還沒找你算賬哪。”

那個房東上前呸了一口說道:“何畜牲,這會了還想賣妹子?現在她不是你妹子,她是羅莊的媳婦,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管不著羅莊帶秀姑去哪。”

何秀姑的大哥也呸了一口說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何向著他?還不是趁我妹夫不在家好去欺負我妹妹。我妹妹當初可是有名的何仙姑。”

他是想這要是讓羅莊走了以後要不到銀子了,沒準他自賣自身,那也得把賣身錢留下來。

那個房東已經五十出頭,聽了這話氣得渾身發抖,直接上去給了何家大哥兩個耳光。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的畜生!當年為了人家的銀子鼓動你爹賣了你妹子。後來是人家羅莊接了你妹子回來。你嫌你妹子丟人下毒害她。羅莊看著秀姑的面沒去衙門告你。你反咬一口,到處給人說是羅莊要害你妹子。真是畜生!”

這位老人家氣得哆嗦,屋裡出來一個老婦人,拿著掃把去打何秀姑的大哥,邊打邊罵:“你不是人!是畜生!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秀姑落到今天的樣子都是你害的!你娘不打你,我打你!”

何秀姑的大哥跳著腳躲開,一下撞到廖百戶,廖百戶抬起一腳踢過去。

一聲慘叫,何秀姑的大哥彎腰,捂著大腿根痛叫起來。

廖百戶看著大家說道:“我帶著他們去衙門開路引,以後誰要找羅莊去衙門找。”

他對著大家拱手拱手說道:“我替羅莊感謝大家以往對他的照顧。請大家放心,我家主子會好好照顧他們夫妻。後會有期。”

他拿起羅莊的包袱甩在背上,大步往前走。羅莊拉著秀姑,給街坊們鞠一躬,急忙跟上去。

躺在地下的何秀姑得大哥,慘叫著打滾,沒有一個人管他。

所有人看到廖百戶踢的那一腳,正中襠部,何家畜生這輩子算是廢了。

活該!

大家對羅莊夫妻跟著廖百戶走放了心,這是遇見貴人了。

付昔時讓豆渣多開一間房,等廖百戶他們回來,點了菜,怕羅莊不自在,各人回各房吃,交代羅莊回去給何秀姑好好洗澡洗頭髮,趕路沒準沒地方洗漱。

廖百戶沒說何家大哥的事,免得大姑奶奶聽了生氣,他去衙門拿出印章,衙門快快開了路引,廖百戶說有人來問別多嘴,姓何的來問,打出去。

辦事的答應了,衛所的人哪裡敢惹。

等何秀姑大哥來打聽,衙門裡的人直接摁倒打了三十大板,衙門打人理由多的很,私闖衙門重地妨礙公務。

第二天一大早出發,羅莊夫妻坐馮家的馬車上,晚上廖百戶他們把貨物搬了一部分去另外馬車,空出塊位置,擠擠能坐下。

到了濟南府,付昔時原來想給他倆換名字,廖百戶說不用,沒人敢打聽到這。

何家那廢物哪有這個能耐,敢去衙門那就等著捱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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