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10章 骨折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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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走在絕路上,張小強卻沒絕望,因為他的生活面臨一個選擇題,要麼死去,要麼勇敢前行,並沒有折中的妥協,因為折中和死毫無差別。於是張小強想在絕路上跳舞。即使跳得不好看,也要裝作旁若無人地跳下去。

面對如此困境,張小強反而不太怎麼在乎那麼多清規戒律,於是他遵循一切隨緣、一切順其自然的態度,醒來就吃、吃了就工作、累了就睡、倦了就在QQ上找人聊天,進入一種“豬圈”模式。那個若即若離當然不能再聯絡了,好好的把人家兇走了,難道還能再腆臉喚回來麼?

他開始找不同的女子聊天,就像當時的若即若離一樣,找一個幫他撫慰疲倦的聊天工具。就這樣工作著、聊著,將時光一步步推到仲冬。

在他印象中,去年的這個時刻,天氣還很暖和,甚至使人意識不到冬天的來臨,彷彿涼爽的深秋尚未結束。可是今年立冬之後,彷彿老天為了彌補去年失去的威風,於是要麼下雨,要麼攜來陣陣寒流。一連十七天,這個城市及鄉村都籠罩在凜氣肅殺的冬風中。

若是僅下雨颳風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小雪的節氣來臨前夕,忽然從遙遠的西伯利亞襲來一陣更為強勁的寒流,寒流攜著冷風癲狂地撕扯著天空和楊樹的葉子。這還不算可怕,更為可怕的是,暮燈時分,凜冽的寒風中竟揚起小雪花。

雪花先是些細小的針腳,密密地縫補著樓臺、草木、大地和江河。入夜之後,風更猛烈,怒號著,瘋狂摔打著天地混沌之間的鵝毛大雪。風拉出雄渾的號角,雪在空中眼花繚亂地狂舞。有幾處寒窗未眠,狂亂的雪花切割著遠處昏黃的燈火。

第二天早上,風雪將息,不覓影蹤。似是報復性的,陽光熱烈綻開,彷彿手術室中的無影燈“啪”地開啟,將大地和天空照就一片澄明。殘雪星星、點點、片片,恍如被風撞破的蛛網。天地澄明,氣溫驟降,夜雨和雪水在路面上結成厚而滑的一層寒冰。

路面成冰,不啻於一場噩夢。而每個冬天,都會有這麼幾場。

張小強正在屋子裡跟QQ上的一個女子埋頭聊天,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工作,竟是妻子吳清韋打來的。張小強潛意識中精神一緊,一種不祥之感如冷風般襲來。他遲疑著,內心祈禱著接起電話,未聞語聲先聞泣聲。

“你快回家吧!咱爸爸今天早上摔倒了,可能骨折了。”吳清韋道。

“好的,我馬上走!”張小強心下一沉道。

“路上一層冰,很滑,你不要太著急。我先等你還是先入院?”吳清韋囑咐著。

“治病要緊,先入院吧!哭不能解決問題,要打起精神來先想辦法!”

“好,你一定得小心!”吳清韋止住哭聲道。

醫院裡車滿為患,如過江之鯉;病房裡人來人往,如川流不息。張小強好不容易找了一個車位停駐下來,然後疲憊而又心焦地站在被路上的汙水濺溼甩髒的車尾,望向東邊冉冉升起的瑰麗太陽。滿眼裡有一陣不可抑制的暈眩,彷彿一場夢。他希望當他醒來時能夠欣喜地獲知,他聽到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輛熟悉的黑蓋灰底的汽車進入他的視線之內,那是吳清韋開著公司的車,那麼車裡坐著的必然是他的親生父親張祖華。透過深色車窗,他甚至能看到父親那愁苦、疼痛的臉頰和眼神,同時也窺見了自己不斷下沉的內心。那內心巧妙地懸在希望與失望甚至絕望之間,隨著父親的腿骨折與未骨折的砝碼在無奈的天平上動盪飄搖。

張小強趕快迎上前去,看到了坐在車裡的父親,同時也看到了本村一塊來幫忙的一個莊鄉哥哥,他叫張建國,看到吳清韋一臉的焦急。

車子停在急診室的門口,吳清韋跳下車,對張小強說:“快去急診室推一輛輪椅。”聽到吩咐,張小強飛奔向急診室,一會的功夫,一位護士推著一輛輪椅急匆匆來到門口,大家七手八腳將張祖華搬上輪椅,駛上急診室。

“磕著了?磕著哪了?”醫生漫不經心地問。

“這裡。”說著同,張祖華指指自己的左胯。

醫生上前躬身,捏捏腳,捏捏腿問:“能動嗎?”

“不能,使不上勁,一使勁就疼!”張祖華皺緊眉頭道。

“骨折了。拍個片子看看吧。”醫生說。

張祖華沉默。眾人沉默。

醫生飛快開好單子,張小強去辦卡,張建國推張祖華去拍片子。吳清韋對張小強說:“你先幫著處理咱爸爸眼前的事情,我得跟社保局詢問一下醫院的費用如何報銷,或能不能報銷的問題!”說完後,跑到一旁打電話,整個拍片子等待的過程中,她始終打電話打個不停。

片子拍出來了。張小強將片子拿給醫生看。醫生面無表情望望張祖華說:“的確是骨折了……得動手術!”邊說邊指向片子。張祖華黯然。

“這種情況有兩種手術,一種是普通手術,一種是微創手術,你選擇哪一種?”醫生轉頭問向張小強。

“普通手術和微創手術有什麼區別?”張小強陪著小心問。

“從手術創口上區分,微創小一半;從價格上說,微創比普通的要貴出一萬多!”

“那麼,都是在骨頭裡面打鋼釘是吧?”

“嗯,兩種手術都需要打鋼釘,但微創創口小,只開兩個一釐米的小口就好了,而普通手術需要割開十幾釐米……你父親年齡大了,恢復慢,我建議微創,這對他有好處……”

“那到時候這鋼釘是不是還要取出來?”張小強又問。

“按說是取出來。不過你父親年齡大了,沒有必要取出來了。取出來還得再動手術,老爺子又要受兩次罪!”醫生始終面無表情。

“那這種微創手術可不可靠?有沒有把握?”

“微創雖然是一種新技術,但咱們區醫院已經掌握的很熟了。”醫生不耐煩道。

“那總體花費大約多少?從入院到出院的一切費用?”張小強再問。

“像你父親這個情況,三萬左右吧,多也多不了很多!”聽到費用的花費,醫生的眼睛瞪了起來,明顯比剛才精神多了。

聽到這話,張小強心下一涼,三萬左右?!他想道。倘若再加上陪護、吃飯、誤工等花費,這一出一進,四萬也打不住。想到自己那可憐的一萬塊錢存款和三萬元的對外欠債,張小強有一種莫名的悲涼從心底裡衝起。看來又要借錢了,他想。但是身體畢竟比金錢重要,這是沒得可想的。

於是張小強望向醫生堅定地說:“那就選微創!”

“好,你去辦理住院,先交押金一萬!”醫生終於微笑道。

張小強辦理住院手續,交了押金,發現妻子吳清韋仍然在嘈雜的人聲中焦急地打電話,邊打邊急切地記錄著什麼。

張小強推父親去住院部,入住十九床。整個護士站忙忙碌碌的,護士們風風火火,一位小護士解釋道:“哎呀,今天下雪才不得了,光摔著碰著的就九個人,簡直忙不過來了。”

病房裡很空闊,三張床位,只住了一位病員,在十八與十九床之間有層厚厚的拉簾遮著,看不到對方病人,只聽見時斷時續的談話聲。張小強推著父親進入病房,安頓好父親讓他躺好,然後和張建國靜靜坐在病床的對面,等待護士或醫生的通知。

護士不一會進來給張祖華量體溫,夾好溫度計後護士說:“明天動手術。今天晚上十二點後不準喝水,不準吃飯!明天早上7點留尿,放到標本架上面去。”張小強點頭答應。不一會,護士又進入,大聲地說:“張祖華?”張小強和父親都回答:“嗯!”護士得到確認後掛上藥液,並告知張小強:“兩種吊瓶一個是營養,一個是消炎。”另外,給張小強兩盒傷科接骨片,囑咐如何給病人吃法,張小強默記在心。

又一會的功夫,護士再次來到病房問:“張祖華家屬?”

張小強慌忙站起身舉手道:“我是。”

護士說:“你跟我來,動手術之前,需要你籤幾個檔案?”

張小強問:“什麼檔案?”邊問邊跟出門去。

主治醫師姜必昌手裡拿著厚厚的一疊子訂好的檔案在等待,護士交待說:“你跟這位醫生說就行了。”張小強說:“好,謝謝。”護士離去。

張小強湊上前去。姜必昌似乎不願意多耽誤家屬的時間,只是指著需要簽名的地方,遞過一支筆來。張小強沒有貿然去籤,他沉默著,並開始翻看那些檔案,邊問:“這都是些什麼檔案啊?”

姜必昌回答說:“就是同意手術的檔案,只有簽字我們才能做手術!”他擺出一幅任何人都已經瞭解了這些檔案的隨意態度。張小強翻看著一個個檔案。

張小強驚訝道:“怎麼這麼多?《手術責任書》、《手術通知同意書》、《麻醉通知同意書》……這一條一條的,列的也太恐怖了吧?!這種種危險觸目驚心,我怎麼感覺簽了這個字,就好像把自己的父親推進了刀山火海之中呢?”

姜必昌尷尬地笑笑說:“簽字是必須的。這些檔案有三種意義,一是同意書,給病人開刀必須徵得病人或家屬的同意,否則就是謀殺;第二是知情權,這是尊重病人或家屬的知情權,有些危險我們必須提前通知到你;第三也是我們的免責書,如若危險真實發生,在我們按照正規手術規定進行操作的基礎上,我們可以免責……”

張小強笑問:“這些檔案的確很讓人害怕啊……不過你這麼說我可以理解……當然,要是醫生在沒有按照正規手序操作的基礎上發生了事故,那……”

姜必昌聽罷將腰板一直,聲音堅定道:“那就是醫生或醫院來負責!……不過,這些危險並不一定會發生,並且是極小機率事件,你基本可以放心……”

張小強笑道:“好吧!”說完,在每頁檔案上掃一下,然後在指定位置簽字。

姜必昌又問:“你們這個手術需要‘新農合’報銷嗎?”

張小強簡單思考了一下,目前吳清韋尚未將報銷的問題落實,他的頭腦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兩者是否會有衝突。不過他想,能透過“新農合”報銷也挺好,即使社保不支援,為園區打掃衛生不能算工傷,至少也能減少一些費用。於是他回答說:“需要!”

許是天意該著,張祖華是在公路上打掃衛生摔倒而骨折的。只因他年齡也大了,並且是黨員,所以村子裡的領導很看重他,於是給他安排了一個保潔員的工作,負責清理村裡的垃圾。今天冰雪封路,張祖華堅持上崗,卻不慎滑倒,狠狠地蹲在地面上,將左胯摔裂。

姜必昌說:“好的,那你得在‘新農合報銷’這個欄裡打個勾!”

當張小強打完勾之後,姜必昌囑咐道:“要‘新農合’報銷你得注意一點,你必須和病人還有其他家屬統一口徑,要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導致骨折的,完全是意外,千萬不能說漏了嘴,倘若說是為村裡打掃衛生等,這種話只要一鬆口,就不能報銷了。而且,相關單位還會下來調查落實致傷原因,所以你們一定要統一口徑!”

張小強感激地說:“謝謝你,姜醫生,我這就回去統一口徑!”

忙過一會兒,張小強回到病房,稍微靜一下,坐下來問父親說:“爸爸,你是怎麼摔著的呢?”

父親說:“早上八點來鍾,我去上班,到村西頭打掃衛生,那段水泥硬化路上的雪都凍住了,結成了冰溜子,滑出溜滴,我來回兩趟沒有事,最後一趟想將車子推走,忽然咔嚓一聲摔倒在地……剛開始以為沒有這麼厲害,於是我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沒想到腿怎麼也使不上勁,非常疼,沒等走又咔嚓一聲摔倒在地。我心說,完了,看來情況不好。幸虧在路南頭公路上打掃衛生的你建國哥看到我,他跑過來,把我架到三輪車上,才好不容易弄到家裡……虧了他啊,他渾身有勁,要不然誰也抬不動我。”

張小強對張建國說:“嗯,說的是,出急的還是鄉裡鄉親。可得謝謝你,建國哥!”

張建國說:“客氣啥!都老少爺們們,曾經的老鄰居……”

張小強說:“是啊,以前在老村的時候,關係不說最好也差不多……只是搬到新村之後,稍等遠了點,來往就少了……”

張建國說:“遠是遠了,但感情還是木變!”

張小強點頭稱是:“是啊,還是那老鄰居!”

他又問父親:“你沒有給我哥張大強打電話?”

父親說:“沒有,都上班。你又在東城那麼遠。我只是給意樓打的電話。”

張小強說:“唉!這是你的小災小難啊。”

張建國哥感慨道:“也算是孬好時氣,還好沒傷著腰,也沒傷著頭……要是傷著腰或傷著頭那才厲害!”張小強和張祖華點頭預設。

吳清韋終於打完電話來到病房,對張小強說:“我問過社保上相識的人員,他們說咱爸爸超齡了,沒法辦工傷。也問過街道物業上幾個巡查員,他們也都不知道,你推我我推你的,找不著主要的人。”張小強搖搖頭,表示也沒有頭緒。吳清韋看手機已經接近中午12點,轉身對張小強說:“到飯點了,我先看著咱爸,你帶著建國哥去吃飯吧,吃完飯送他回家!”張小強說聲好,然後招呼張建國去吃飯。

張建國說:“不要去外面吃了吧,回家做就行,也不麻煩。”

張小強說:“那怎麼行,已經過了飯點了,回家再做餓壞了可不成。”

張建國又說:“那就找個小攤,隨便吃點!”

張小強說:“我知道此處有個小店,做的菜挺好,挺乾淨,也花不多錢!哥你就別再推辭了,咱們哥倆幾何時坐在一塊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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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國不再推辭,任由張小強帶他來到小店,點菜點飯。在坐等炒菜的過程中,張小強打電話給妻子吳清韋:“還需要給你和咱爸爸捎點回去嗎?”

吳清韋說:“不必了,我們在醫院食堂簡單吃點就行,你先忙你的,儘快將陪護需要的東西拿來,然後陪著咱爸,我得跑一下社保或報銷的事情!”張小強說好。

上菜上大餅,兩人各自吃好自不必說,匆匆買單帶著張建國離開。當他載著張建國回家後,他也回家帶好了被子、吃飯用具和洗刷用具再次返回到醫院。此時,吳清韋和李父剛剛吃過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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