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完了,房子白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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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藉著酒意大家談了很多,酒也喝得越來越多。當一瓶酒過後,藉著書記對自己的寬容和赦宥從而引發的無限感恩,張小強毫不猶豫、滿懷熱情又拿出了另外一瓶珍藏好酒,再次為張金收倒滿一杯。在喝完這杯後他制止了張小強再次為他倒酒的行為。

“不行了,不行了,喝多了,喝多了,”張金收微笑連連擺手道,“看來我喝不過你呀,小強……酒就不喝了,咱們再喝點茶水,聊一聊天,醒醒酒我就回去了。”

張小強反覆勸讓,書記百般拒絕,最終一滴也沒有再喝,張小強也不再勸讓。他明白,書記此次造訪的目的已然達到,而喝酒也只是他達成目的的一種手段,所以不必再喝。於是張小強收拾了狼籍的杯盤,重新洗刷了茶杯擺上桌來。此時已接近晚上十點,幾人在喝過幾杯茶,聊過一會兒天之後,張金收起身告別,張小強起身相送,直到把書記送到集街上才揮手告別。

反回家後,張小強並沒有立刻去睡,而是對著面前的茶杯陷入了沉思。可以說,本次張家村書記張金收的來訪意義重大,而張小強也感覺自己的招待無可挑剔。不管本次張金收的來訪是何目的,但張小強卻認為自己已然達到了目的:關於新蓋的房子,不必擔心再有人阻撓,之後可以放心地等待抹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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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兩個月後,在張小強不斷地催促下,張祖亭的建築隊終於就位,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將新房子修飾一新,將舊房子進行了翻新,合了兩個小院,安了兩張鐵門,至此,看到這些成果,張小強才完全放下心來。

新舊房子裝飾翻新事畢的當天,因為卸了壓力,又伴著做事成功後的欣喜,令張小強躍躍欲試,一顆激動的心無處安放。他幾次想跳起來大聲呼喊,卻因為要顧忌自己的大學生形象而內斂著,直到晚上吳清韋回到家。

在客廳裡,沒等吳清韋放下手包,張小強便上前緊緊抱住了她,將滿含著熱情的一個吻深深印在了她的臉上,繼而搖著她的雙臂激動道:“房子全部完成了!”

聽到這個訊息,吳清韋自然也非常開心。說實話,雖然她天天上班,但她為此付出的心力和擔憂並不比張小強少。她也是四處幫忙籌錢,同樣擔心著村裡的阻撓、承擔著張壽堂帶來的壓力。現在房子一旦落成,壓力隨之消失,喜悅隨之而來,她不禁握著張小強的雙手跳躍起來。

“太好了!”她叫著。在和張小強忘情的歡呼聲後,兩人慢慢冷靜下來,她對著張小強微笑道:“看我們這個樣子,簡直就像剛剛解放了全中國。”

“我倒覺得,這場成功比解放了全中國更要給力,”張小強望著吳清韋的眼睛認真道,“解放全中國當然很好,但畢竟那距離咱們太過遙遠,而目前的成功,卻只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所以,我們應該感到驕傲!”

“是的!”吳清韋握著柔嫩白皙的小肉拳頭道,“這也只是一個階段性的小勝利,以後讓我們繼續加油!”

“繼續加油!耶!”張小強叫著,再次把吳清韋猛然靠在自己懷裡,熱烈地親吻著她。吻了半天道:“本次蓋房就像場戰爭,最後我們終於艱難地取得了勝利,當然,這勝利絕不是我一個人能夠得來的……軍功章既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所以,今晚上我決定親自下廚房,做幾道拿手的好菜犒勞犒勞你!”

“好!”聽著張小強如此慷慨激昂的話語,吳清韋望著他的眼睛深情地說,“那麼,今晚上我也犒勞犒勞你!”

“你打算怎麼犒勞我?”聽到這話,張小強眼中立刻漾出桃花水般認真地問,同時一雙手極不老實地握住了吳清韋的某處所在。

“今晚上我……”吳清韋擺脫了張小強的雙手,然後左手在後扠腰,右手在前、掌心向下平放、作出大刀向前砍出的樣子,以京劇的腔調道,“我就為浴血前線的士兵哥哥犧牲自己一把……在飽餐戰飯後,你可以上我!”

這簡直是種強烈的誘惑,所以在聽到吳清韋這段捏腔拿調的京劇唸白後,張小強變得急不可耐,衝上去便抱起了吳清韋,“我現在就要!”他大叫著,欲要抱著她去向臥室,吳清韋卻輕輕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輕柔說道,“饃在籠裡放著,這會兒你急什麼……聽話,我餓了……你趕快下廚房吧,咱們吃飯後再說。”

不知道為什麼,張小強總覺得吳清韋身上有種魔力,儘管她的語氣既不乞好、也不威嚴,而且還很柔軟,但每次聽到她柔柔的聲音,張小強便冷靜了下來,停止了他的急躁冒進。不過,那晚上在廚房裡的張小強心卻脹得鼓鼓得,在切菜時有幾次差點切了手,吃飯時也沒感覺到飯菜的甘美。

飯後兩人回屋,按照計劃纏綿許久。本次纏綿,大概因為有蓋房成功、抵抗張壽堂成功而使人意氣風發的這種新鮮佐料兒的加入,竟讓張小強於其中品出了幾絲真男人的味道、幾絲生命駘蕩、鮮活的味道。

看來,生命想要活得甘美,絕不能缺少那種使人意氣風發的佐料兒。人生要少了這些佐料兒,人就會與行屍走肉無異。張小強在纏綿之後疲憊之餘這樣想道。而一生都沒有這種佐料兒滋潤和鼓舞的人,眼前就有兩個,就像……他的父親張祖華和他的母親李芹兒。

至此,張小強實質上的蓋房宣告結束,但無形的、精神上的餘震仍在蔓延、迴盪,既有成功帶給他的愉悅,也有無端壓力所帶來的憤懣和慨嘆。

毋庸置言,在本次蓋房過程中,張壽堂的阻撓絕對是張小強人生中最慘痛的記憶。張小強本次所面對的阻撓是他從未遇到過的、也是最難熬、最難面對和處理的。在張壽堂的阻撓中,張小強有幾次都要達到崩潰的邊緣,使他面臨兩難絕境:要麼放棄蓋房,要麼揍倒張壽堂。

但張小強卻在蓋房這個具體的目標驅使下,艱難地應對著、抗拒著、承受著、支撐著,在沒有任何外人的幫助下,幾次在崩潰的邊緣堅挺起來,獲得了精神上難以想像的力量,就這樣竟然戰勝了張壽堂。

而在張小強看來,除了戰勝了別人,並且還戰勝了自己。而戰勝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這意味著成長。經此一“役”,令張小強感覺自己驀然成熟了一層,並想通了好多事情,使他認為,倘若心為之堅韌,那麼便沒有做不了的事情。

至此他才深徹理解了那句他難以理解的話:讓人成熟的不是年齡,而是經歷。之後他又想到:在談到經歷方面,自己的父親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卻為什麼始終表現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張小強明白自己不應該這麼想,但他就是想了。有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內心是一片荒煙蔓草的廢墟,周圍的人全都瘦骨嶙峋、衣不蔽體,所以根本不必談什麼禮義廉恥。

不過,至少經過此次蓋房,讓張小強產生一種自豪、自信的想象:他覺得自己站在高處,上面的更高處的人依舊無窮無盡,但他至少拉開了與一部分人之間的距離,他可以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俯瞰那部分人的人生。

就也許就是所謂的層次不同,頻道不同。因為什麼?因為我能蓋起房子來,而你們不能!我做成了你們沒做成的一件事,我就踏過了那道門檻登堂入室,見到了隱在堂後的那部分秘密。而沒看到、沒經歷過,那麼那道門檻後的後堂,會永遠為你們所感到有不可測度的神秘。

所以,老人常鼓勵年輕人出去闖一闖,便是要他們闖破眼前的神秘和迷霧,闖出一條路來,便首先獲得了自由馳騁在這條路上的通告證。而別人卻仍在觀望。

因此,本次蓋房的意義絕不僅僅於蓋房的實質,也不僅僅於是種虛傲的證明,而做這件事情的人所獲得的提升。一種綜合意義上的看破和成熟。

倘若在大海上漂流久了,見到小江小河的波浪便全然不放在眼裡,這可能就是個人提升的無形意義。

房子就這樣蓋好了,張小強娘也放了心,終於可以拄著柺棍四處誇耀,說自己的兒子如何說到做到、如何策劃、如何籌錢、如何行動堅決、如何戰勝張壽堂的阻撓,最終蓋成了房,說如今自己的兒子蓋座房子圍個院子簡直跟以前蓋個狗窩一樣容易……而這一切的一切,卻都是她牽的頭兒,倘若不是她向兒子提個小意見,兒子到現在恐怕都不動彈呢。

眾人就翹大拇指恭維:“五奶啊、五嬸兒啊還是你英明啊,你就是那運籌帷幄的大帥、就是那顆指路的明星……當然,你兒子也厲害,那麼大兩座院兒,該翻新的翻新,該建設的建設,就真和我們這些人搭個柴棚一樣蓋起來了……五奶、五嬸兒啊,你有福啊!”

聽到這些李芹兒自然非常滿意,將煙抽得叭叭直響,煙霧四處瀰漫,喝茶也喝得格外香甜。但聽到這些,張小強卻十分不悅。

張小強對他娘說:“不要向人炫耀,那會顯得太淺薄……倘若你管不住自己真要炫耀,你可以表揚一下自己如何英明,我最終蓋起房來就行了,但千萬別捅馬蜂窩……你沒事兒提張壽堂幹嘛?你難道不清楚,你即使不惹他,他都能找上門來……如今你這些說我如何如何戰勝他的話倘若一經他耳,你猜他會不會帶著他的小兒子,然後一人揮舞著一根球棒打上門來?”

“誰人人前不說人,誰人人後不被人說!”他娘李芹兒反駁道,“說說而已,又能咋得?再說了,來咱家的人都是跟咱抵實的人,她們會將我這些話向人人都害怕的張壽堂傳揚傳揚?”

“很難說,”張小強道,“有些人雖然不會故意說,但在跟人閒聊時,嘴上總沒把門兒的,就像竹筒倒豆子……也就倒乾淨了,才意識到不該倒得這麼乾淨……這種人,就比如洪海娘、我那個被農民這個行業耽誤了的歌唱家、那位高音嫂子……你敢保證她能守口如瓶?”

“這個?”聽到這裡,李芹兒的信心驀然動搖了,“對她來說,我還真是不敢保證!……不過怕啥!他張壽堂要真是敢來,我抬起我的柺棍戳出他去!”

“好!”張小強揮手制止到,“話題到此為止,不聊了……你……還是愛咋得咋得吧!”張小強嘆口氣,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他心底比誰都清楚,撼山易,撼岳家軍難,但撼母親李芹兒的一顆心更難!想要改變她,從一個兒子的角度來做,那是不可能的事。

沒辦法,張小強感到壓力重新來臨:他在時刻等著在某一天,張壽堂果然帶著小兒子張金明,一人揮舞著一根球棒打上府來。到時候應該如何應對?張小強想了半天想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因為真到那天後,父親張祖華肯定會第一個溜走,張壽堂即使把家裡砸個稀巴爛也似乎與他無關;母親李芹兒肯定幹幹點指著柺棍無可奈何;通知堂哥張大強和張海?他和父親張祖華一樣不敢前來;那些二爺、三爺、六叔的長輩聽到這事也會打哆嗦,更別說前來;總不能又要給張天津打電話吧?

更何況,在現場的紛亂裡,張壽堂肯給你打電話的機會麼?

因此,張小強想得腦袋疼也想不出個三二一來,最後索性不想了:去他娘的,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心若不在,便是放下,張小強也輕鬆了不少,任時間如水般撫過心頭,轉眼已是一年。張小強倒是沒怎麼樣,坦然地面對著歲月流逝,坐看風雲迭起、任堂前花開花落。他娘李芹兒卻焦急得很,日日喃喃著:“之前都說要拆遷拆遷,這都又一年了,咋還沒動靜了呢?”

李芹兒不甘心,便拄著柺棍,趁著春日裡陽光正好,一晌一挪、半天一蹭,好不容易挪到新蓋的屋場前,圍著高聳入雲的新房轉來轉去,喃喃自語著。有人經過時,就用言語以韁繩把人拉住,跟人攀談上半天,最後談到何時張家村搬遷的問題。

“啥?搬遷?”有嘴快者口中如爆出雷煙火炮,“搬個屁呀!……早就聽說了,就咱這村,小企業收不起,大企業不屑收……村裡早下文了,根本沒計劃!看來,要想被佔地搬遷,等下輩子吧!我算是看不到了。”

聽到這話,李芹兒差點坐在地上,言語上的韁繩一鬆,被扯住的人趕快抽個空拔腿離開。李芹兒在院子裡面抬起著,望著日光絢爛的射線驀然感到頭暈目眩,於是穩穩神,又一晌一挪、半天一蹭,走一步歇兩步地挪回家中。

“完了,這房子白蓋了!”李芹兒癱坐在沙發上,柱著柺棍對張小強道,“下文了,張家村不搬遷了……往裡墊那麼多錢蓋房子,都白白浪費了……小強,你說你當時在受到張壽堂百般阻撓時,把工程停了該有多好啊!”

聽完此話,張小強無語。蓋也是她,不蓋也是她,到頭來還真是讓人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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