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家給我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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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給我罰站!”張祖華命令張小強走在前面,押著一位俘虜般,點指著他的腦袋叫道。其他三人默默跟在後面,暗呼倒黴。

進入大門之後,張小強向屋門走去,背後響起張祖華低沉的命令聲:“站住!”張小強打了個哆嗦回過頭去,疑惑地望著父親,父親的臉被夜染得一團漆黑,看不清表情,“我命令你站到那棵最大的榆樹旁邊,不能動,直到我解除命令為止……敢動你試試!”

“大榆樹?”張小強害怕極了,害怕跟尚寧慶一樣,被他母親呆起來打,因為這棵大榆樹與另一棵大榆樹之間橫著一條木槓,掛玉米用的,上面栓跟繩子用來吊他正合適。形勢不容他多想,不管結果如何,只能乖乖地靠在那棵最大的榆樹旁邊,慢慢向榆樹蹭過去。

“離開榆樹半米!別想著偷懶!”張祖華又命令道。張小強看看大榆樹,離得稍遠了些。“真不愧是當過兵的……既然這麼願意命令人,咋不當一輩子兵呢!”張小強暗想,看來父親只是對他罰站,懸著的心稍稍回落了一些,為了表明自己認錯態度的誠懇性,呈立正姿勢直直地站在那裡,目不斜視。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任何動靜,他以為父親還在身邊監督,站得更直了。又過了一會兒,他偷偷斜睨了一下,發現父親已經離開了,隨即吃了一驚,腦子裡同時掠過兩個念頭:一是有鬼,那些鬼正在黑漆漆的榆樹後藏著,悄無聲息將父親叼走了;要麼父親是鬼,能在無聲間化為泡沫飄走。

張小強能接受第二種可能,他要是鬼的話,飄走了就沒鬼了。細想來顯然不是,倘若父親是鬼,自己也應該是鬼,自己既然是人,父親也不大可能是鬼。轉念想到了第一種可能,立刻感到背後的榆樹林裡鬼魅飄飄,自己的脊樑骨從上到下一片陰冷,彷彿被鬼魅切開了鑽進來,心臟一陣陣澎湃,又一陣陣發緊。

張小強想逃走,但他不敢。十幾年的生涯中,父親幾乎不理他,所以對他突然下的這個命令琢磨不透,誰知道他是恐嚇還是玩真的。因此不能像張大強一樣,對其父張祖昌的恐嚇有恃無恐。只能繼續站在那裡,忍受著背後鬼魅們不斷“切割”的疼痛,望著屋子裡暈染在屋門和窗上的昏黃的燈光發呆,希望母親出來救駕。

此時屋門一開,李氏出來如廁,直直向院子最南端的茅廁走去。張小強不敢聲張,害怕父親正站在院牆外緊盯著他。當李氏急急走過大榆樹旁邊時,彷彿被燙了一下,突然疾速退了一步,顫聲道:“是誰?誰在那裡!”

“我!”張小強大聲說,語氣裡有懊悔、氣憤與怨煩。

“小強?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跟他們在竇峰新屋裡喝啤酒,被爸爸抓了罰站。”

“唉喲,可嚇死我了……那你爸爸呢?”

“不知道……一回頭就不見了,不會是被鬼抓走了吧?”

李氏“咯咯”一笑說哪裡有鬼!卻朝四周望了幾眼說:“你爸爸肯定出去玩了,半夜前不回來了……別站了,外面那麼冷別凍著!”

張小強說我不敢走,被罰站是爸爸的命令,要是不執行命令回來後他槍斃了我怎麼辦!李氏說他前前後後混了七、八年的兵,到頭來不還是個小破兵蛋子,他能命令誰?他要是能混上槍早“農轉非”了,何必還在這個破農村受苦!聽我的趕快進來,有啥事兒娘幫你頂著。

張小強說我還是不敢。李氏說你這個窩囊廢,連點兒骨氣也沒有,回來後他真能砸死你?張小強說你真能幫我頂住?李氏說我豁了命也跟他幹行不?張小強望望寂靜的四周半天才稍微放了心,跟著母親到屋裡去。不敢裸睡,和衣而臥、提心吊膽躺在被子裡,最後眼皮直打架,實在撐不住閉了眼一下睡著了,卻突然打了個激靈醍來,望望四周無事,又躺好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看到父親就睡在身邊,掀開被子自我檢查了一下,發現並沒缺胳膊少腿的才放下心來,彷彿躲避大炕上的蛇一樣,趕快起床離開了大炕。半小時後張祖華也起床了,竟沒再提半絲昨晚的事,顯然風平浪靜了。

啤酒暫時是不能偷喝了,短時間內,竇峰家的新房子也不能再去,另外,幾個夥伴聚在某一方的家裡,受長輩的束縛並不能玩得盡興,因此小夥伴們倍感無趣起來,除了偶爾站在冷風裡抽幾隻煙,在空蕩蕩的冰面上嬉鬧一番之外別無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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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強提議在村子裡四處走走,閒來無事惹幾聲狗叫也能解悶,還能保暖。四人百無聊賴,口裡哈著白氣挨個衚衕裡亂躥,所到之處狗呔連成一片,大家頗為得意。張天津邊走邊撿了一口袋石子,每看到前邊亮起兩道綠瑩瑩的光芒,便將手中的石子狠狠擲出去,將臥在衚衕門口的看家狗揍得嗷嗷直叫。

竇峰說你真無聊!張天津說就是因為無聊。張小強仰天長嘆說人生真無聊啊!

儘管狗呔連天,卻無人出門,一是太冷,二是怕惹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當他們走到距離張佔朋家三十米左右時,狗呔聲停了下來,想是附近的幾家並不養狗,或者狗太弱不敢亂叫,四人索然無味地機械向前走著,在距離張佔朋家的大門七、八米之遙時,張佔朋家門前一隻骯髒瘦弱的黑狗連忙起身,灰溜溜地逃走了,乘著黑夜在另一個角落裡潛藏下來。幾秒鐘後四人接近了張佔朋家的大門。

突然,四人聽到張佔朋家院子裡傳出“嘿”、“哈”、“啊”的叫聲,並伴隨著擊打某物的“砰砰”聲,四人感到奇怪停了下來。張天津迅速湊上前,從門隙裡望去,藉著星光和屋子裡射出的燈光,看到一人揮拳舞腿正在擊打一條懸掛的沙袋。

“砰砰砰”、“哈哈哈”……

“他們在練武術!”張天津回頭小聲說。幾個人感到好奇,輪流從門隙裡望去,見那人正是張佔朋,正一拳拳、一腿腿擊打著吊在半空約半米長的沙袋,在他的擊打下沙袋晃動著。在旁邊雙臂交叉站著一個人,四人望去,見那人五大三粗,威風凜凜,正是張佔朋的哥哥張佔廣。

此時屋門一響,從屋裡走出一個中年男人,正是張佔朋的父親張經英,見到父親出來,張佔朋擊打沙袋的動作更猛了,出拳出腿更加決絕迅捷,張經英看了一會兒點頭默許著。張佔朋突然狠狠飛出一腿踢在沙袋上,然後停下來大口喘氣,任憑沙袋在風裡晃盪著。

“沙袋改裝細紗為石子後,你們覺得怎麼樣?”張經英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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