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嘮叨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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嘮叨要人命,張小強實在受不了那些“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做父母的不會害你”此類的絮聒,便要走出張大強的家門,走之前想要幫著解放張大強,問他要出不出來玩,張大強說不出去了我還有事,今天中午我非要多吃兩碗飯然後看看我爹到底能吃多少鹽。

張大強說完這話後,張小強下意識地瞄了二爺一眼,發現他的眼神像錐子一樣盯著張大強,令自己感到脊背上陣陣發冷,遂收了目光嘆了口氣離開了。

當他來到陳長勝屋後時,卻止住了腳步,望著陳長勝的祖上種植的一棵棵大榆樹發呆。那些大榆樹粗壯有力,高聳入雲。歲月無痕,卻令幾棵大樹枯萎了,甚是令人遺憾,無奈之下被陳長勝鋸掉後重新栽了小榆樹。張小強的目光從大樹頂端下滑,落在陳長勝新種不久的小榆樹上。

那些小榆樹的主幹上仍留有被修剪過的痕跡,自下而上,被剪掉了多餘的枝條,分佈著斑駁的瘡痕,這些瘡痕非但沒有影響小榆樹的美,而且令棵棵小榆樹看起來更加亭亭玉立,俊秀挺拔,大有日後必威聳入雲的氣勢。

望著那些小榆樹,張小強想:“果然如二爺所說,會‘樹大自直’嗎?”

又想到堂哥張大強在某天玩鐵錘,不慎將一顆小鐵釘砸彎之後,引來了張祖昌的厲聲呵斥並無休止的嘮叨:“好好的一顆鐵釘,你砸彎它幹啥!那可是一顆鐵釘啊,我有大用的……再小的一顆鐵釘也不是大水潮來的,那是用錢買來的……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坐著,或者幫我乾點活兒麼!”

張大強心說“我幹什麼活兒,多咱幹活兒你多咱罵我幹得不行,說不如你緊緊手的,那我還他媽幹個錘子……”但這話不敢罵出口,當然,即使罵出口爹也不會揍他,但張大強覺得那麼罵畢竟是不對的,因為他爹常常強調說當年張大強的爺爺奶奶在世時,老人說句話哪有一個敢頂嘴的,說啥就是啥,立馬落實執行,就是不願意也不敢在心裡犯彆扭。無論任何時代,父母大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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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然爹將自己的地位看得那麼重,還是不要惹他了吧。但張大強從不承認自己是錯的,反而覺得自己是對的,於是跟他爹你來我往、唇槍舌戰,毫不示弱。據他說這是在練習辯論能力,並認為這是種獨特的能力,他爹不是常說嘛,“話不說不清,理不辯不明”、“好媽在腿上,好人在嘴上”。最後直到張大強辯論煩了,不再理睬他爹了,他爹仍然嘮叨了兩三天,每每想起來那顆小鐵釘的冤枉,就再度埋怨幾句。

實在嘮叨煩了,張大強反駁道:“有完沒完了,不就是一顆破釘子麼!”

張祖昌瞪眼道:“別看是一顆破釘子,關鍵時刻能發揮大作用……你看你屁股底下那只板凳,缺了一顆釘子你能坐穩麼!”

姐姐張建瑩在一旁幫腔:“破釘子怎麼了,破釘子能給我們的思想以偉大的啟示……一塊好好的木板,上面一個眼也沒有,但釘子為什麼能釘進去呢?就是靠壓力硬擠進去的,硬鑽進去的。由此看來,釘子有兩個好處,一個是擠勁,一個是鑽勁,我們在學習上,也要提倡這種‘釘子’精神,善於擠和善於鑽……”

“姐,老師說了,不要偷看人家的日記,那是別人的隱私。”張大強說。張建瑩說我沒偷看。

此時張小強在想:“一枚小小的鐵釘,就讓二爺嘮叨了兩三天,倘若我哥張大強跟我一樣,將家中盛放糧食的唯一的粗布口袋剪碎做成了沙袋,那二爺還不得嘮叨十年?”

要知道,盛放糧食的、細長的粗布口袋,在麥收時節裝滿糧食後能扛在肩上打挺,別提多得勁了,比那些粗重笨拙的麻袋可強到天上去了。可是,即使口袋如此之好,如此唯一而珍貴,被張小強剪掉做了綁腿沙袋之後,張母也只是疼惜了幾句了事,埋怨完之後就去抽菸喝茶了,至於張祖華,更是連理也沒理,直到第二年的麥收時節才問“我們好像有一條粗布口袋用來裝糧食挺帶勁的,可是它死到哪兒了”。

張小強覺得那口袋剪得值,他打算從那之後,天天將兩隻沙袋縛到雙腿上,用來跑步跳坑,日後定能練成神仙姐姐的“凌波微步”,練到飛簷走壁無人能及。直到那時,相對於一舉成名的天下神功,一隻粗布口袋算什麼。

可惜得是,練到第三天張小強就再也不練了,解下兩隻沙袋隨意扔在某處,兩個月後無意翻出來,發現那兩隻沙袋被老鼠咬得千瘡百孔,黃沙漏得到處都是,已然廢了。

觀賞完大樹之後,張小強看看時間還早,呆著沒事,便踱到西灣邊上玩。此時黃木蕭瑟,地凍天寒,數九的天氣將整個西灣凍成了一面大鏡子,張小強望了望四周,試探著走上去。沒事兒,“鏡面”凍得岡岡的,厚度沒有三尺也有兩尺,別說是他矮小的身體,簡直可以並排走兩頭大驢。

想到大驢張小強就覺得好笑,記起去年寒假時將家裡的大驢硬拉到冰面上,大驢頻頻滑倒,最後手足無措,趴到冰面上再也不敢起來了,絕望地噴著響鼻。到最後張小強喊了父親及許多人,費盡力氣才將大驢推到岸上。

張小強想到那頭大驢之後走到了池塘中心,叉開雙腿慢慢伏了下去,趴在了冰面上,模仿著那頭驚慌失措的大驢一動也不動,他在想:“那頭大驢當時在想什麼呢?”於是他趴在那裡,閉上了眼睛,盡力在想當時的大驢正在想什麼。

此刻陽光燻照,雲淡風泠,四下裡靜寂無聲,彷彿整個世界都被凍成了一體,凍成了一幅安和寧靜的水墨畫。在這幅無聲的畫裡,偶有此微的冽風撩過張小強的頭髮,除此之外,耳邊的那些埋怨聲消逝了,吵罵聲停止了,嘮叨聲也遠去了,天空漸漸放曠,慢慢清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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