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大長老畢竟還是老成持重，而且見多識廣，知道阿來斯如此為對方求情實屬不易，於是開口幫他解圍。

“各位也知道，如今按照天律執行的時輪演算法，地啟之災已然時日無多。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事不管如何謹小慎微都不為過。”

“能夠抽取龍族守衛心智的力量不可小覷，源自何處必須問個明白。也難怪，這本是少有人知的創世之秘……”

那道溫和的聲音似乎輕輕嘆息了一下，頓了頓，再次開口道，“也許，此次事件就是個隱晦的契機……阿來斯，你身為龍族三大執行官，心裡應該最清楚不過。凡舉滔天大事，都必是由小事引發的。”

“屬下明白。”阿來斯低頭應了聲，內心惶惶不安。

溫和的長者似乎是有感而發道，“我們龍族所作的一切，只是將命運重新推回它原有的軌道，並不會改變已經發生的事。”

“但你既已接觸過黑暗之息，對事情的瞭解就比其他人更清楚。那麼，用你的智慧和雙眼，去凝神見證吧！查探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還原對方初始動機，也是你的職責所在……”

這番話說得極為得體，阿來斯微微一怔。

現場委任，讓他去查探事件的原因？

那不就相當於把決定權交給了自己嗎？

龍族長老這麼說，既是個巨大的責任，也是對他莫大的考驗。

這樣就可以一舉兩得，既能讓他放心調查，又能避免所謂龍族禁律，所有人自然都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片刻後，大家果然都靜默無聲，再無人反對。

“雷長老所言極是！既如此，你先跟上來吧。”另一名龍族長老吩咐道。

“是，屬下遵命。”

阿來斯內心更加惶然，快步踏入了聖光之中。

周圍景色快速切換，他的身形跟隨諸位長老一起隱沒了。

————

龍族聖所內。

一切光鮮亮麗的東西都褪去了浮華表面，顯露出原本的風貌。

但在這裡，阿來斯感到熟悉的景物，熟悉的力量不斷出現在身旁，如同夢境般環繞著他的一切感知。他知道，所有的東西都是根植於龍族血脈中的記憶，古老而原始。

從每個龍族初生時就一直隱藏在體內。

這種感覺讓他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身體周圍包裹著層層霧靄，粘稠而律動。這些霧靄也很特殊，忽而隱沒在藍光之中，忽而噴薄欲出，令人感到無限遐思，也喚醒了他體內那股原始衝動的力量。

“過來吧，到這裡來。”一位長老的聲音在阿來斯耳邊響起。

“啊……遵命！”

回過神的阿來斯，眼前出現了一道筆直的光線，就像一扇塵封的古老大門忽然開啟了，正無限延伸，逐漸變寬，通向未知的境地。

五名龍族大長老就站在他的面前，不再是那些虛幻的影子，而跟他一樣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軀體。

阿來斯看清了，一共有九位大長老，依據各自年齡和沉睡的時間，輪番掌管著聖所的諸多事物。眼前只有五位大長老，另外的四位可能還在沉睡中，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醒來。

長老們看起來與普通人類無異，身材略顯粗壯而原始。

他們身穿微光泛泛的袍子，四肢被金屬包裹著，下顎部分的頭骨裝飾是一個滿是尖牙的金屬圈，就像原始異族常常佩戴的那樣，只不過要精緻、神秘得多。

龍族，之所以用人類的外貌出現在世人面前，是因為他們必須這麼做。只有人類，才是造物主最完善、最無懈可擊的生命體。龍族只是為了誕生出人類而創造的試驗品。

這是記載在龍族秘傳文書上的話，恐怕如今再無龍族能夠解讀了，也無人考證其真偽。

此時，阿來斯一點也不像他們那樣鎮定自若。顯然他的級別與長老們比起來要低得多，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講述事實，傾聽長老們的教誨。

周圍環境一塵不染，隨處可見的碩大光柱中都有些若隱若現的形象。這些形象與每位大長老對應，代表了智慧、勇氣、團結、榮耀、善良、力量、擔當……

這些被龍族所看重的美好品德，透過孜孜不倦的教化，流傳到凡人種族中。一切有智慧的種族皆受此教導，並延伸到自己的文明裡去。

“那麼，說說詳細經過吧，之前我們已經知道的就不必再說了。”

聽到某位長老的聲音，阿來斯抬起了頭，開始一五一十將自己的經歷講了出來。

阿來斯講述那些事情時，幾名大長老一開始還面無表情，顯得平靜無比——畢竟聖山在這麼多歲月以來，被強敵侵犯的次數多不勝數，但這些誕生於混沌中的敵人，結局卻永遠只有一個。

但隨後，阿來斯講到他在精神領域被未知強敵所俘獲，那種無法抗衡的深邃力量，讓他恐懼不已。

又講到了那個神奇而詭異的多面體時，長老們都開始坐不住了。

彷佛每一張臉都因失落和震驚而憔悴扭曲，他們面面相覷，隨後的提問一個接一個。

“你是說，就連龍族的精神也無法與之抗衡？”一名大長老發問道。

“這……怎麼可能？”

“有可能的！比龍族更強大的精神力，在太古時期也曾出現過……但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是因為什麼？”

“不管為什麼，那個人背後的龐大虛影才是關鍵！”

“我對此的確是有些印象，暗影中凝聚的混沌，有時候是會變化的。我認為，人類所掌握的靈魂之力，就是混沌的變種力量！”

“可人類怎麼會掌握這種力量呢？”

“呵，那可很難說了。凡人的一大愚行，便是自以為扮演著歷史舞臺上的重要角色，自以為能夠影響歲月車輪滾滾前行。他們的領袖都這麼想，以求安然入眠，並且在心底篤信，若是沒有自己，必將導致世界停擺，山脈崩塌，海洋乾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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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歷史讓我們學到了一點，那就是萬物終將逝去，我們龍族也不例外。沒有人能夠永生，而隨著記憶的消逝，對於亡者的記述也會就此斷絕。”

聽到雷長老這番話，其他長老們都沉默了——深以為然。

人類的秉性的確是這樣，他們高傲、驕橫、殘暴，是自大自負的生物。

在人類剛剛建立文明立足於這個世界時，龍族就在暗中觀察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