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說來, 爸爸們對爺爺的稱呼也是頗有些頭疼。

三個爸爸中，只有修瑾年齡比爺爺小, 直呼名字吧，中間有個邊邊在，實在不合適。叫陸老頭吧，也不禮貌，最後三人心照不宣的，面對爺爺時不稱呼，一律用“您 ”。

爺爺就沒這方面的顧慮啦。

他活了七十多年，已經老了, 不管爸爸們年齡多大, 在他眼裡都是年輕人，沒有地位權勢之分, 也沒有人妖之分，一律當小輩。

“這是小瑾的，這是小維的，工作忙也不要忘了吃飯。”爺爺把兩個精緻的食盒分別遞給修瑾和魔術師。

自從爺爺醒來到別墅後, 在熟悉聯盟科發達的科技過程中, 爺爺堅持不讓智慧管家下廚, 用他的話來說, 總要有點事做。

什麼都讓機器人代替, 人還能做什麼呢。

所以爺爺就搶了智慧管家下廚的活兒, 地球還沒有迎來末世的時候, 爺爺曾經有段時間做過廚子, 他居無定所，每個地方待一段時間，為了生活, 自然而然學會許多技能。

末世後，食材緊缺，爺爺只能用僅有的食材給邊邊做各種好吃的，邊邊被爺爺養得白白胖胖腸胃嬌弱，和爺爺這手好廚藝有很大關係。

聯盟食材眾多，有些爺爺沒有見過，更是給了他自由發揮的機會，邊邊上學統一在食堂吃，爺爺不好給刀做單獨的營養餐，就把目光放在修瑾和魔術師上。

魔術師經營著甜品店，中午不回家，加上魔術師一直太瘦，而且小維格爾時不時冒出來，爺爺嘴上不說，實際卻特別照顧魔術師，想讓魔術師胖起來，每天都會準備豐富的營養餐裝在食盒讓魔術師帶到店裡中午吃。

修瑾去公司上班，其實用不著爺爺準備的午餐，但爺爺依舊會給修瑾備上一份。

面對爺爺的好意，修瑾彆彆扭扭地收下，一度覺得自己堂堂帝國七皇子、掌握帝國經濟命脈，居然還要帶飯到公司……是不是太“做作”了些。

科爾夫卻道：“殿下，你不覺得，這才是一家人的感覺嗎。”

他的語氣中藏著淡淡的羨慕。

修瑾愣住。

他仔細回想，父親對他從不苛責，也從不將各種壓力放在他身上，不像其他皇子，修瑾想做什麼做什麼，就算當面駁斥王后，一點不給王后面子，父親最多輕斥他兩句。

幼時父親忙於政務，一母同胞的大哥三哥比他年長許多，均沒有時間帶他玩，也許正是因為少了陪伴，父親才會無論他做什麼都會無條件答應。

修瑾甚至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喜歡某個星球上的一種植物，帝星沒有，於是父親派兵將那座星球收復於第一星系，記在他的名下，成為他的領土之一。

記憶中，和父親大哥三哥一起吃飯的畫面少得可憐，大概一隻手能數得過來，更別提吃上一口父親親手做的食物。

漸漸的，修瑾也就不期待了。長大後除非帝皇召見，沒事不會去皇宮，一則不想見到讓他討厭的王后，二則和親爹除了談一些正事，也沒什麼閒話可說。

上一次和帝皇坐下一起吃飯，還是三年前。

算起來，把寶貝女兒接回來之後，多了弄九思和魔術師，雖然要跟他搶寶寶，但不可否認，家裡熱鬧了許多，回家之後不再空蕩蕩的只有智慧管家。

……

“你說得對，”修瑾回神，愉悅地開啟食盒，他一個人吃不完，邀請科爾夫一起。

就這樣，修瑾預設每天上班爺爺讓他帶的營養午餐啦。

然後，不負重望，修瑾的體重均往上增加，嚇得修瑾連忙摸肚子，確定腹肌還在之後才松了口氣，之後讓爺爺少做點，不能讓“胖”壞了他的帥氣！

爺爺十分欣慰。

可讓爺爺納悶的是，魔術師毫無變化，依舊瘦得好似風吹就能倒，爺爺想了又想，還是找了個機會與魔術師私聊。

“小維，是我做的飯不合口味？”

“沒有。”魔術師避開爺爺的視線。

爺爺繼續：“那你有什麼喜歡的？除了酒。”

生活一段時間後，爺爺發現維格爾十分愛喝酒，飯桌上不見他怎麼動筷，酒卻一定會少。

“沒有。”頓了頓，又強調，“都可以。”

爺爺見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來，暗嘆口氣，不再問了，卻暗自叮囑孫女兒，讓她多注意魔術師的喜好，因為他發現，魔術師只有面對孫女的時候，才會笑。

三位爸爸中，修爸爸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會直接說。

九思爸爸愛好也能看得出，不論是裝飾、用品、食物，只要最好最精緻即可。

唯獨魔術師，他對什麼都很淡，即使喜歡喝酒，也不知道他喜歡喝哪種口味。

邊邊被爺爺賦予任務，小姑娘實在沒辦法通過觀察知道維格爾爸爸喜歡什麼，於是她直接就問了。從大維格爾爸爸嘴裡問不出，她就想了另一個法子，等換到小維格爾爸爸的時候再順。

少年維格爾沒有歷上經百年的星際流浪，有些行為還帶著少年的稚氣，在邊邊的追問下，少年維格爾才勉強說了幾個自己的喜好。

於是，當換回魔術師後，他就發現自己的枕頭旁邊多了一隻木頭鳥。

那是爺爺親手雕的。

少年維格爾記憶中，幼年父親還在時，會用木頭給他雕刻各種小玩具，後來這些記憶全部被魔術師壓在記憶深處，即便是邊邊詢問，他依舊不肯透露過去的絲毫。

卻不料少年維格爾轉頭賣了“自己”。

“爸爸，喜歡這個木頭小鳥嗎？”門被推開，邊邊支進來一個小腦袋，朝爸爸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魔術師淡淡地“嗯”了一聲。

邊邊走進來，挨著爸爸坐下：“爸爸，你不高興嗎？”

“沒有。”魔術師嘴角輕彎，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替我謝謝爺爺。”

邊邊重重點頭。

“你是我爸爸，爺爺是我爺爺，那麼爺爺就是你爸爸。”小姑娘絲毫不覺得中間有什麼不對，“爸爸，我們是一家人。”

魔術師看著她，無奈搖頭。

如果外面有人放話要當魔術師的爸爸……要不了多久，他可能就屍首異處了。

爺爺不僅給魔術師雕刻了木頭小鳥，還給弄九思手工做了雙鞋子，完全按照弄九思的喜好，等弄九思收到鞋子時——

“大人，陸先生做的這雙鞋子，和披風格外搭呢。”弄棠很有眼力見地誇讚，“陸先生的手藝真是不錯。”

弄九思挑了下眉，不動聲色地打量鞋子……這雙鞋子無論從外形還是材料，均深得他心。

可見陸嶼是真的摸清了他的喜好。

除了鞋，還有一張卡片，上面寫著：小思，如果不合腳，返回我重新改改。

弄棠看到卡片上內容後，整條龍立刻對陸嶼肅然起敬。

小思……

小思……

這位陸先生可真敢，他肯定是第一個敢喊大人“小思”的人類。

弄棠不敢抬頭去看大人的表情，怕被打死。

過了會兒，他聽到大人一聲輕笑，然後小心翼翼抬頭，發現大人居然把鞋換好了，問他：“如可？”

弄棠雙手豎起大拇指，猛點頭。

……

轉眼，半年過去。

七歲半的邊邊開始換牙啦。

最先換的是門牙，這天放學，邊邊揹著小書包垂頭喪氣地走進魔術師的甜品店。

“小姑姑再見。”

“邊邊再見。”

她的同學們朝她揮手，見過魔術師的這些崽子們，不敢隨意進魔術師的甜品店。

客人們都知道甜品店的老闆這個時候關門，時間久了也就記住了，因此這個時候店裡沒什麼人，魔術師坐在收銀臺，小機器人指揮著另外幾隻機器人麻利地處理衛生。

魔術師將特意為邊邊留的甜品拿出來——每天這個時候邊邊吃完甜品，小機器人們也結束清潔工作，然後父女倆就回家。

小姑娘看著精緻的甜點，默默搖頭，把它推了回去。

“？”

魔術師微微皺眉，溫聲問：“怎麼了？”

邊邊再次搖頭，伸出小手拉他，意思是回家。

無論魔術師怎麼問，小姑娘就是不說話，再問的話，小姑娘搖著他的手撒嬌。

這要是修瑾，肯定就不問了，馬上拿其他東西轉移寶寶注意力；弄九思也不會問，在他看來，崽崽一年年長大，有點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不想說的話不逼她，等她想說了她自己會說的。

但魔術師不一樣。

他不再問，只低眸看著邊邊，不說就不動身回家。

邊邊敗下陣來，對著爸爸緩緩張開自己的小嘴巴。

片刻後，魔術師側過頭，肩膀聳動。

“爸爸！！！”邊邊一下子像踩了尾巴的貓，“你、你……我不理你了！”

她忿忿地轉過頭，正巧小機器人湊過來，驚訝地說：“小主人，你的門牙怎麼掉了？誰欺負你了！”

邊邊：“……”

是的，邊邊的換牙從門牙開始。

其實早幾天前邊邊就覺得門牙有點松，不痛不癢，小姑娘還老喜歡用舌尖去頂，很好玩。

結果今天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飯，中午邊邊打了份排骨，然後……在吃排骨的過程中，門牙掉了，小姑娘起初還沒意識到牙掉了。

坐在對面的江恪第一個發現：“那是什麼？”

埃伯順著望過去，沒看到：“什麼什麼？”

奧布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了幾秒，才遲疑著對一臉迷茫的邊邊道：“邊邊，你的牙……好像掉了。”

？？？

“哈哈哈哈哈哈。”江恪第一個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吃排骨把門牙吃掉，你可真是人才啊，小姑姑！”

然後……整個二年級都知道小殿下中午啃排骨，把門牙啃掉了。

邊邊本來不覺得有什麼，因為爸爸和爺爺都說過，換牙是正常的情況，其他小朋友都會經歷，根本沒什麼。可他沒想到自己掉個牙，居然能讓整個年級都知道，授課老師上課時還會特意問她疼不疼。

再加上少了顆門牙，說話會漏風，班上都是男生，換牙的時候也被笑過，男生們大概覺得沒什麼，反正今天掉牙自己被笑，下次對方掉再笑回來嘛。

因此在看到他們笑自己後，小姑娘就不太開心了，她生氣的方式不是向同學們發火，而是不和他們說話，有同學來借她東西，她只借一會兒，就會把東西要回來。

平時的話——男生們丟三落四，整個班就邊邊一個女生，多數情況下男生不是丟筆就是丟本子，各種丟，沒了的話就找邊邊借，邊邊肯定有。

向來有借無還，邊邊也不會要他們還。

本來江恪笑得最兇，後來發現邊邊不高興，倒是很有義氣地捶了另外幾個笑得最大聲的，而男生們也終於想起邊邊是個女生，女生和男生不一樣，笑話男生可以，不能這樣笑話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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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讓邊邊生氣了，以後丟了東西邊邊不借吃虧的可是他們。

於是男生們組團逗邊邊開心。

“我上次掉了三顆，吃飯都咬不動，只能喝粥，可慘了。”

“我刷牙的時候把牙刷掉，還吞下去了，嚇得我媽咪差點讓我家醫療機器人把牙齒從我肚子裡掏出來！”

“邊邊，你還記得那次我連續兩顆門牙掉嗎，然後你給我兩顆糖，我嘎嘣一顆，把我下邊的那顆牙崩掉了！”

……

邊邊決定不生同學們的氣了，但她去洗手間時，對著鏡子張開嘴，看到牙齒正中間的缺缺後，整個人深深地難過了。

太醜了。

現在爸爸看到自己笑了，肯定是被自己醜到了。

那一刻，小姑娘很想找膠水把門牙粘回去。

魔術師輕咳一聲，掩下笑意。

“是我不對，我不該笑，對不起。”他的聲音還含著淡淡的笑意，然後一句話安撫住了邊邊，“邊邊換牙，代表你開始長大了。”

小姑娘的注意力立刻轉到另一個重點：“爸爸，那我是不是很快就會長高了？”

魔術師略微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大概吧。”

邊邊自動忽略那個“吧”字，如果能長高的話，別說只掉一顆門牙，就是全部掉她也不介意！

大不了她少說話！

等回到家，爺爺看到孫女漏風的門牙後，同樣笑了，然後讓邊邊把掉下來的門牙給他，爺爺用個小瓶子將門牙裝好，扔到邊邊的床底下。

邊邊滿臉不解，爺爺笑呵呵地解釋：“上面的牙齒掉了往床底扔，下面的牙齒掉了往屋頂扔，這樣我們邊邊的新牙齒就會快快長出來，還會長得又整齊又漂亮哦。”

小姑娘眼睛晶晶亮，自那以後，每換一顆牙齒，邊邊都會鄭重地裝在瓶子裡，按照爺爺所說的“規則”那樣做，直到換牙結束。

三位爸爸的表情：=-=

這是哪門子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