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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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意以前沒考慮過這件事, 現在開始考慮了,覺得穆鈞人還行,除了性格彆扭了點, 能力品行都不差,不懂不會瞎指揮, 肯聽話也肯做事。

至於以後他們會不會越過他們現在劃出的界限,或者因為權利紛爭反目成仇, 盛景意還是很看得開的。

人生短短幾十年, 她有許多事想要嘗試,與穆鈞成親或許會面臨許多挑戰,可她又不是害怕挑戰的人。只要捅刀的不是枕邊人, 她很樂意和穆鈞一起去面對各種困難!

如果將來穆鈞辜負了她們之間的約定,那就是君既無情我便休,大家一拍兩散就好, 反正她也沒吃什麼虧。

她又不是那種被男人傷了心就一蹶不振的人。

何況她們只先當一對掛名夫妻。

擇日不如撞日,盛景意當機立斷地拉著穆鈞去借用謝謹行的書房, 兩人分坐兩邊開始擬定契書條款。

這相當於後世的婚前協議。

白紙黑字寫清楚, 彼此都安心。

謝謹行從穆鈞開口後就沒再多說什麼。

他默默地注視著盛景意的一系列反應。

在看到盛景意自然而然地拉著穆鈞往書房走時, 謝謹行收回了目光。

這條路肯定是不好走的。

可盛景意不是尋常女孩兒, 他們認為好走的路,不一定適合她去走。

就先讓他們試試看。

實在不行, 他是可以帶人把妹妹搶回來的。

謝謹行拿定了主意, 便抱著手臂看他們伏案疾書。

穆鈞這人裝起可憐來還真有一套, 這傢伙寫幾段就抬頭看他一眼,寫幾段就抬頭看他一眼,一副在考慮這樣寫他滿不滿意的模樣。

謝謹行在人前裝模作樣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豁出臉去在女孩子面前裝成這樣的。等他注意到盛景意也開始時不時瞄自己一眼, 心裡又好氣又好笑。

他自己都沒成親,竟就要把妹妹嫁出去了。

準妹夫還是這麼個滿腹心機的傢伙。

可謝謹行也不知該給盛景意找個怎麼樣的夫婿,他會待盛景意這個妹妹格外特別,就是看出她本質上與他有些相像。

他們都是防心重的人,很多時候都是先衡量利弊再談感情,細看盛景意與徐昭明他們的往來,一開始都是盛景意投其所好、因勢利導,促成彼此之間的緊密合作,合作著合作著,自然就水到渠成地成了朋友。

說到底,這個小姑娘渴望擁有感情,不管是親情還是友情她都想要,偏偏又清醒地意識到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像他們這樣的人,要真正敞開心扉很難。

如今的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想要相知相戀本就困難,更何況是她這樣的性情。

像他們這樣在婚前就十分熟稔、有一定默契的未婚夫妻,已經十分難得了。

謝謹行耐心地等他們分別擬好契書條款,先拿起盛景意那份看了一眼,上頭乾脆利落地列了整整五十條,仔仔細細地規定了婚後的權利與義務,比如人前好夫妻人後師兄妹什麼的。

謝謹行讀書快,一目十行地掃完了,覺得還算細緻。他拿起穆鈞那份看了起來,發現穆鈞竟也寫了五十條,其中不少條款與盛景意的還頗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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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謝謹行親眼看著他倆現寫的,都忍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早前提前商量過這件事。

謝謹行看了穆鈞一眼,把兩份條款交換給他們看。

盛景意看了穆鈞擬的條款也是一愣。

她忍不住看向穆鈞。

難道穆鈞眼神這麼好,隔著那麼遠都能照抄?

穆鈞老實承認:“你與李師妹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李婉娘婚前與他們一起讀書,盛景意時不時會給李婉娘提個醒,兩個小姑娘嘀嘀咕咕的那些話偶爾會飄進穆鈞耳裡。穆鈞還麻利地認錯,“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當時盛景意也沒避著他。

盛景意倒沒在意。

她那時只是提出了點自己的想法,沒想到穆鈞聽到後不僅記在了心裡,還能憑藉她當時說的話擬出這麼一份契約。

既然雙方擬的條款相差不大,盛景意爽快地說道:“那我們整合整合,就可以一式三份各自保存起來了!”

穆鈞把椅子拉到盛景意坐下,與盛景意討論拿些留下哪些合併,最終擬出六十條大大小小的條款。他們寫字都挺快,很快謄寫好三份,提筆簽下自己的名字,甚至還摁了手印。

謝謹行作為見證人,把留底的那份收了起來,打發他們離開。

等人走了,謝謹行才把桌上那堆廢稿一張張扔進火爐裡燒掉。

這兩個傢伙寫得還挺起勁的。

婚姻真的可以用這種方法去避免紛爭嗎?

另一邊,穆鈞剛把盛景意送到院門前,大帥就從它高高的貓爬架上跳了下來,瞅瞅盛景意,又瞅瞅穆鈞,顯然認出了穆鈞是當天陪盛景意去接它回家的人。

大帥蹲到盛景意腳邊,勉為其難地朝穆鈞“喵”了一聲,算是跟鏟屎官的朋友打了個招呼。

穆鈞說道:“它看起來比奴奴要聰明。”

奴奴是瑞慶郡王那只白色狸奴,瑞慶郡王能記住的詞不多,起名都是往簡單裡起。

大帥聽了穆鈞的誇,又勉為其難地“喵”了第二聲,對鏟屎官這個朋友的好感度+1。

不錯,接下來再增加9999點,它對這個人類的好感度就滿了。

盛景意被大帥這高冷的兩聲喵叫給逗笑了,揮別穆鈞領著大帥回了院子。

穆鈞已經是謝家常客了,不需要她送來送去。

穆鈞手中輕輕攥著那份寫了好幾頁的契書,也沒多留,轉身離開謝家。

他才剛走到大門,天空又飄起了雪。

門房早就認得穆鈞了,見這雪來得突然,瞧著還夾著點雨花,便抽出一把傘塞給穆鈞:“穆公子把傘拿上,這雪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停,還是撐著傘回去比較好。”

穆鈞含笑道謝。

門房目送穆鈞離開,只覺剛才穆鈞那笑還停留在腦海裡。

他給謝家當了這麼多年門房,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好看到穆公子這種程度的卻是平生未見,剛才穆公子笑起來更是讓人覺得外頭飄著的雪都不冷了。

怪不得平日裡穆公子總是不笑,他要是經常這樣笑的話,臨京不知有多少姑娘為他魂牽夢縈!

不過,今天是有什麼喜事嗎?

門房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一陣納悶:“難道穆公子喜歡下雪天?”他感慨完了,被吹來的風凍得一哆嗦,忙回去圍著火爐取暖。

……

兩個小的想法確定好了,連婚前協議都簽好了,謝謹行便把他們的意思告訴謝老爺子。

得知盛景意與穆鈞彼此有意,謝老爺子便放心了。他笑著說道:“難得你這麼上心。”

他知曉謝謹行與兩個小的在書房談了小半天。

當初謝謹行被送出府去養病,他們始終心裡有愧,後來謝謹行又因為孫家那小子的橫行霸道而落下足疾,他們就更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

可他們錯過了謝謹行那麼多年的成長,再怎麼想彌補,終歸還是不夠親近。

有時候他們都覺得這孩子說不準要跟著他師父出家去。

想不到盛景意這個流落在外的妹妹倒是讓他多了幾分人情味。

謝謹行說道:“她是我妹妹。”

謝老爺子不再多說。

過了幾日,謝老爺子便去答覆太上皇,同意了這門親事。

太上皇十分高興。

他親自當了回媒人,經由欽天監選了吉日為他們賜婚。

人老了,總想事事圓滿,對過去的遺憾免不了耿耿於懷。如今有了彌補的機會,太上皇整個人都輕快了,賜婚旨意送去之後又派人請盛景意入宮相見。

孫皇后被廢后宮中也沒別的妃嬪,當今陛下被孫皇后折騰了那麼多年,對女色早就看淡了,有時候看到女人想到的不是聲色犬馬,而是那血淋淋的斷手或者慘死的屍首。

既然已經有了屬意的太子人選,當今陛下也就不想這些了,只讓人把昭康長公主請進宮。

朝廷南遷之後,皇室子息單薄,也就宗室裡頭人比較多,太上皇正兒八經的兄弟姐妹也就昭康長公主。

至於當今陛下,他兄弟被孫皇后給殺了,姐妹大多不親近,都嫁到外地去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他也就捎帶個瑞慶郡王。

除了這四人之外,就是跟著昭康長公主來的韓端和王氏、身居宗正之位的趙程和唐氏了。

盛景意在受邀入宮時還有點緊張,聽到宮裡的人員構成後沉默了。

這和她預料中的皇室見面會不太一樣,人加起來居然還沒有謝家多!

還都是老熟人。

盛景意派人去問穆鈞,要不要把大帥帶去。她與瑞慶郡王那只狸奴有過一面之緣,挺喜歡那雪白雪白的小東西,說不準大帥可以和它交個朋友。

穆鈞聽後沉吟片刻,回信讓盛景意下次再帶。

再有靈性的動物,到底也只是動物,智商最高也不過是幾歲的小孩。就連帶著孩子出去都很難管束,更何況是只把他們的話聽了個一知半解的狸奴。

兩個人有商有量地把入宮事宜商量好了,便按著日子相攜入宮。

太上皇父子倆分坐在殿中,下首的是盛景意許久沒見的昭康長公主。他們看到穆鈞與盛景意相攜而來,都一陣恍惚,彷彿看見當初那兩個少年郎立在他們身後,把這兩個孩子帶到了他們面前。

雖然其中有韓端和謝謹行他們的謀算在,可要不是冥冥之中有人指引,他們又怎麼可能在十幾年後並肩來到他們眼前?

太上皇連說三聲“好好好”,和藹地讓盛景意兩人不必拘束。

盛景意收了一溜好禮。

最後昭康長公主親手把一支鳳釵別到盛景意發間,感慨萬千地說道:“真是想不到啊……”

三年前她在金陵見到這孩子時,怎麼能想到其中有這麼多牽扯與曲折?

盛景意應對自如。

瑞慶郡王倒是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盛景意看。

穆鈞眉頭動了動。

“鈴鐺球。”瑞慶郡王喊盛景意。

盛景意聽明白了。她耐心地說道:“奴奴的鈴鐺球很漂亮。本來我今天打算把大帥帶來和奴奴交個朋友,不過師兄說今天不適合帶,下次我再帶它過來。”

“大帥?”瑞慶郡王疑惑。

盛景意說道:“我今年剛養的狸奴。”

瑞慶郡王聽了兩眼一亮,歡喜地說道:“帶來!”

兩人交流得還挺順利。

當今陛下看在眼裡,心中有些複雜。若是在穆鈞與盛景意訂婚之前,他知道有人能和兒子這樣交流,他說不準會冒著得罪謝家的風險為兒子求娶。

他沒懷疑盛景意在做戲,因為他這個兒子雖然心智像個小孩,平時還不愛理人,但對別人的態度最為敏感。

面對那些刻意逢迎他、討好他甚至爬上他床的人,他通常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可惜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

這次見面圓滿結束。

第二日,當今陛下就正式降下兩道旨意。

一道是擇立宣義郡王之子趙鈞為太子。

另一道是擇立謝家六娘謝景意為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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