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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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元十年, 春, 四月二十, 雨, 四更天。南三所內燈火通明,三所所內寢室裡宮人們匆匆往來,又是送水又是煨著白粥。

天未亮便有太監開始清掃院子,於是當寢室內一襲黑色朝服紋蛟龍騰雲銀絲的當朝太子從屋內出來,院子內數十宮人具紛紛跪下, 將頭顱深深埋在塵埃裡一般,視野裡只一雙踩著雲海仙鶴繡紋的短靴, 從那朝服側面的開縫處若隱若現。

曙國太子從南三所前往乾清宮,錦運門穿過保和殿, 同無數著朝服三五成群趕往乾清宮的大人們慢慢匯合,眾人原本還未發現前面走著的是太子, 後來不知是誰大驚小怪的驚呼出聲,然後太子身後便是鴉雀無聲的寂靜。

——無所事事終日玩樂的傀儡太子上朝了!

這代表什麼?!

朝臣們心中自有一筆賬目,此刻劈里啪啦的被太子打亂,一時間惶恐猶疑,只有一人望著那少年太子的背影露出個終於來了的期待淺笑。

此人乃當年的太子太傅, 南三所全體皇子的老師, 現任中樞機構御史大夫,總領監察、秘書等工作,是皇帝最信任的耳目,也是朝臣們最避之不及的煞星, 煞星董御史樂得自己一人上朝下朝,方圓十步無人敢靠近,今日見太子亦是同樣周圍一個人也不敢湊上去,便深覺有趣,能說不愧是他的學生麼?

上朝是在五更天,也就是大概凌晨四點,顧寶莛來的早了,距離上朝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一般這種等候的時刻,有專門的休息室供所有朝臣歇息,交換訊息,但武將與文人集團的休息室是分開的。

左邊的小房間擠滿了威武雄壯的武將,武將們嗓門大,十年前上朝的時候,這裡便說說笑笑,又吵又鬧,有時候還會大打出手,十年後,武將們的休息室裡倒是多了幾分剋制,只不過今日剛好又有東武將軍、二王爺、三王爺等這些得勝歸來的人在,難免又喜氣洋洋地不時傳出歡聲笑語。

右邊的小房間則坐滿了得體的世家元老與不少這幾次科考選出來或者說是內定出來的年輕儒生,房間裡每個人都在閉目養神,沒有一個交頭接耳,只等智茼公子踏入其中時,不少人連忙站起來行禮,禮數周到漂亮,儼然自成一個小團體。

太子殿下也是要休息的,但是他站在中間,不知道是進入左邊的房間,還是進入右邊的房間,他就像是最後踏入畢業後飯局的人,只零星的幾個人知道他也要來赴宴,但是到處都坐滿了,明顯沒有他的位置,這讓他這個畢業後混得還行打算來閃瞎眾人眼睛的裝逼犯一時有點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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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薄兄突擊幫他整理的朝堂勢力分佈還縈繞耳旁,他過耳不忘:

【小七,今朝堂明面兒擺出來的,就三大陣營,一是以三王爺為首的武將眾,其中有力附著的是五王爺、二王爺,東武將軍此路不明,應當是不佔隊的,但說到底也應當是偏向武將。】

【第二陣營以智茼公子為首,自柳公去世之後,雖然四大世家均有收斂,但其實依舊不可小覷,此前柳公急功近利、在你這裡丟了很大一個臉面之後,其他世家便有所保留,智茼若按小七你所說,不用擔心會對你不利的話,休息的時候你去文人那邊會比較好,正巧你在籌備開書院的事情,你一個人總是不能全部將事情做完,你只能是一個做決定的人,要讓別人是幫你做事,世家裡多的是想要青史留名、想要儲存自己清高名聲的學士,他們為了名聲,什麼事情都願意做,只要小七你給他們機會。】

【第三陣營便是以四王爺為首的‘太子-黨’,因為四王爺素來與小七你走得很近,大部分時候,大家都認為你對四王爺言聽計從,四王爺就代表你,你也就代表四王爺,你們密不可分,但他們支援的是四王爺,不是你。但小七你不需要在忽這些,第一次上朝,你只需要多聽多看便是,有什麼不懂的,回來問我,我如今雖然統領南營猛騎,然沒有確實官職,沒有辦法陪你一起上朝,但……我會想辦法,不要怕。】

眨眼的功夫,顧寶莛回憶閃現,走向文人集團的休息室內,甫一踏入其中,貴喜便不能進入裡面伺候,需得和其他所有下人都站在外面候著,而室內的所有大臣哪怕極為不情願,也不能不站起來給太子行禮。

“拜見太子殿下。”

“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萬安。”

其中智茼公子十分溫和的走上前與顧寶莛說話:“早便聽說殿下也要上朝,卻不知道是今日,早知道的話,智茼便去南三所等殿下一塊兒來了,也好有個伴兒。”

周圍有附和的聲音:“太子殿下快坐快坐,莫要站著,殿下第一次上朝,一會兒可要站一個時辰呀。”說話的是屈家老爺屈不古,任禮部侍郎,兼任明年科考考官,在智茼手下辦事。

顧寶莛還記得這位屈公,屈公與當年長相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當即便又引起了顧寶莛對當年屈公子的記憶,聯絡前段時間老孃給他找的屈家小姐,得,屈家老爺子和自己示好,說不定是因為自己可能要娶人家閨女!

顧寶莛暫且可管不了那些婚姻大事,他答應來上朝是來解決問題的,是來當潤滑油,調和三哥和四哥之間矛盾的,他不能總逃避,顧寶莛願意竭盡所能,努力走一步是一步,放任不管才會讓他感覺自己很糟糕。

更何況顧寶莛心裡有數,他感覺得到老爹希望他參與其中,希望他上朝,不管老爹目的是什麼,顧寶莛都不敢拒絕老爹這個提意,因為老爹說了,自己在是他兒子之前,也是太子,這是他的責任,所謂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不是?

“多謝多謝。”顧寶莛環視了一眼周圍,智茼侄兒立馬很懂事的幫他介紹了一下所有人的職位和名稱,然後便坐在象徵地位最高的位置上,與智茼侄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

智茼侄兒在外對他態度親切又疏離,但又決計不會讓人挑出一點兒錯處,然而提起的話頭卻是最近朝中熱議的事,惹來不少人的耳朵直豎:

“殿下前些日子所提的牛痘,可是當真預防天花?這侄兒不太明白是如何能夠關聯上的,一個是長在牛身上的東西,一個是長在人身上的,如何相通呢?六叔誠然是雲廬神醫的弟子,可雲廬神醫都沒有辦法解決的難題,就這樣輕易化解了?侄兒也不是質疑小叔,只不過是希望有個合理的答案,到時候接種牛痘,也好更放心些。”

顧寶莛讓六哥和四哥宣傳了不下幾百遍,但的確,很多顛覆人認知的事情,無論說上多少遍,不信的人依舊是不信。

顧寶莛相信他的小侄兒在這裡提出這個問題是為他好,所以也不抗拒回答,而是十分耐心地道:“這其實根本無需解釋,事實就是如此,智茼你若是能夠去查一下歷年得天花死去的人的資料就能看出來,所有得過牛痘的人都能夠倖免遇難,他們即便是家人得了天花,他們本人也不會得,這說明得過牛痘後治癒的人,體內擁有可以抵抗天花的力量,更何況牛痘並不會致死,只要不是體弱不講為甚的人患上牛痘,一般十天便能治癒,這相當於給自己在天花氾濫時加了一層保障,那天花病毒得了,可是十死無生,這樣看來,到底是種痘還是不種,不是顯而易見麼?”

“的確是這樣,可民間又有不少流言,二叔家的廖公子,殿下可知?”智茼問。

顧寶莛點點頭,這貨是來泡他,結果泡到牛痘:“知道,廖公子與本宮有些交集,因緣際會,十分支援你六叔的研究成果,與我、薄公子一同進行種痘,現下大好。”

“這是其一,殿下可知外間傳聞二王爺府上做過法事?有好事者說得頭頭是道,講那名喚馬六姑的老道專門給有錢人做法事,說是只有做了法事的人才會得到牛痘的庇護,以後天花若是來了,才會安然渡過。”

顧寶莛漂亮的眼睛一瞪,他根本沒聽說過這件事啊!哪裡跑來的馬六姑?!這是什麼狗屁封建迷信來搶他現代醫療成果?!

“看來殿下也是不知道有這麼個人了,這也就是說,那馬六姑恐怕只與廖公子有些關係,和牛痘此事無關,但我們這些人即便是知道真相,百姓們恐怕是不會信的,我瞧那馬六姑僅僅三天時間就做了不下二十場法事,有的是人送她道觀香油錢,原本她似乎就在京城一代有些名氣,這下可不得了,一場法事,沒有個一百兩,根本不來。”

一百兩什麼概念,顧寶莛這位太子殿下身為國家儲君,奉行顧世雍皇帝的節約理念,吃住在皇宮裡,日常開銷一律坤寧宮出,所以他自己能夠自由支配的私房錢一個月也不到十兩!一年才存一百兩!

顧寶莛表面在笑,心裡簡直要嘔出血來,但沒辦法,他得保持自己太子的風度,要處變不驚:“既然還有這等事?多謝智茼相告,等下了朝,我會同廖公子溝通,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馬六姑無異於是在發國家的財啊,混-蛋玩意兒!

“不客氣。”智茼微微一笑,英俊挺拔的面上真誠不已,卻又不再說些什麼。

等外間有太監傳喚說是陛下馬上就要到乾清宮了,各位大人可以進去了的時候,才又聽見智茼侄兒站起來,禮貌道:“殿下先請。”

顧寶莛不跟侄兒客氣,但是卻在站起來出去前,輕輕拍了拍智茼的肩膀。

永遠微笑示人的風度翩翩一副人才模樣的顧智茼那垂下的眼睫裡掠過無人能懂的歡喜,緊隨著太子殿下後面,從休息室內出來,與對面的武將們在廊上相遇,十分整齊的排隊進入乾清宮大殿內,按照官職大小列陣站定。

乾清宮原本是皇帝寢宮,但被顧世雍當作上朝和與大臣們私底下商議大事的地方,旁邊也有小臥房,只是不常用,偶爾太忙了,才會留宿在這裡,其餘時候都還是回坤寧宮與皇后同住。

帝后二人之間相處和尋常夫妻沒有兩樣,又因為後宮沒什麼人,形同虛設,所以不少宮殿裡面還有後花園都被閒來無事的皇帝開墾了,種上了各種蔬果糧食,今日上朝,皇帝顧世雍便抱了一籃子的青棗來,彷彿是挺高興的,剛一坐上龍椅,得了眾人叩拜後,便親暱的把自己籃子裡的青棗遞給旁邊的太監,說:“昨日朕便見這些青棗熟了,摘來嘗了嘗,甜極了,愛卿們也嚐嚐吧,朕親自種的。”

站在文人這邊第三位的顧寶莛接過一顆棗子,看了看四周,發現上朝的時候四哥竟是不在,但眾人和老爹的關係好像都很不錯,得了青棗都笑眯眯地開始吃。

顧寶莛從前就聽薄厭涼說老爹京城給大臣們發自己種的東西吃,這有點兒像是班主任給學生們不時帶零食辣條啥的,非常讓人有親切感,但這種好也是為了讓學生們喜歡自己,不害怕自己,和學生們交朋友,讓學生們以為自己說什麼老師都不會生氣,是一種打入敵人內部的手段,顧寶莛覺得怪可愛的。

哦,薄先生也在,顧寶莛看了一眼站在文人集團第一名的薄顏丞相,發現那日和薄兄爭鋒相對的薄先生又不見了,對著自己也回到了從前的溫和智慧模樣,還對他點了點頭,好像冰釋前嫌了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薄兄之間又和好了,所以才對自己這樣好,還是說薄先生裝的?

顧寶莛擅長發現在忽的人的感情起伏,能夠透過對他們的瞭解進行共感,從而明白在忽之人他們的心情和感受,小時候身邊的人,都很好猜,顧寶莛也都能面面俱到的照顧他們的心情,現在一下子被老爹滴溜進朝堂上,前後左右,俱是面熟又陌生的大臣,也有熟悉但其實又心思深沉的兄長侄子,於是他都看不懂了,只能聽薄厭涼的話,做一個小學生,多聽多看便是。

青棗吃過後,漸漸進入正題,坐在龍椅之上的父皇顧世雍翻閱了一下幾個摺子,挑出兩三本來,攤開,說:“好了,諸位愛卿早點也算是吃過了,昨日商議過的治水人選可有了結果?”

班主任開始準備挑人上臺做題了,學生們自然瞬間全部地下腦袋,心裡默唸‘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唯獨班主任的兒子顧小七仰著張漂亮的臉蛋,仗著自己是新來的,篤定不會被點,左看看右看看,還和班主任顧世雍對視上,有恃無恐。

“好,太子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說,那便談談你對治水之事有什麼見解或者推薦的治水人選?”

顧寶莛一愣,可惡,老爹不按套路出牌!

“這……孩兒只知道先生教過,歷來治水無非堵和疏兩個字,但是光知道堵和疏是不夠用的,孩兒想,必須因地制宜綜合治理。”顧寶莛雖有些緊張,但是也不怕什麼,想到什麼便直說,他父皇要他出點子,那他就把所有知道的都說出來,讓老爹看看該怎麼做,而不用他偷偷摸摸交給四哥,惹來三哥的不快。

再來之前顧寶莛雖然和薄厭涼說了自己上朝前還得去見見大哥,但放出去的話依舊只是放了出去而已,他強闖不成功,黃花嫂子倒是來看來他的,告訴他大哥現在時醒時睡,見了也未必能夠說上話,勸他不要再去了。

顧寶莛倒是覺得黃花嫂嫂話裡有話的,像是在告訴他,大哥就是不願意見他罷了,大哥討厭他。

顧寶莛這些年來招惹的討厭足夠多,自覺頂得住,所以在朝上當真也時放開得很,不管不顧。

“哦?因地制宜綜合治理,具體說說看。”顧世雍像是很感興趣那樣撩了撩眼皮,笑著對太子說。

年少的太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現代治水的六條方案直接拿出:“第一自然是疏通河口,加深加寬水斷面,炸礁石,除障物,以提高洩洪能力;第二建造堤防,第三多岔河道修建丁字形水壩,改變流向;第四還能修建攔河壩和活動壩,分批次降低洪峰;第五植樹造林,減少泥沙;第六治理水庫上游水岸,以免山體滑坡和泥石流,也是為了避免減少泥沙來源。”

有幸,以上條例都是書上有的,是多少年來智慧的前輩們智慧的結晶,只要照著這些做,不出三年,便能夠有好的結果!不必年年擔心洪災!

太子殿下話音一落,殿上一時靜得只能聽見皇帝的沉吟之聲,顧世雍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太子所言十分有理有據,那依太子所見,誰人可堪大任,能夠做到太子所說的那些呢?”

其實顧寶莛所說的法子,誰都能做到,只要有工匠,有鋼筋水泥,有人有材料了,朝廷的派遣官員過去了,頂多就是教匠人們如何修建丁壩分流和如何運用新材料,這些材料技術都在四哥手裡,顧寶莛理所當然覺得讓四哥的人去做最好,可偏偏最不能說的就是四哥。

顧寶莛沉默片刻,不等他開口,就有另一個朝臣站出來自薦,說:“臣吳新憂願為太子分憂解難,奔赴江南治水。”

顧寶莛光是聽見這個名字,就知道不好,這是四哥的人。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五哥站出來說:“吳大人年事已高,恐怕沒有那麼多體力奔赴江南治水,父皇,兒臣願意同太子學習過後,前往江南,國內河道如今到處都有戰俘進行清理河道,借那所有戰俘治力,修建水壩,植樹造林,分流河水,兒臣定然做到!”

“五王爺年紀尚輕,如今春日多雨,河道洶湧,時間緊迫,老臣這裡有水泥鋼鐵之制作方法,帶去江南建造堤壩,也更加容易,如此緊要關頭,自然是內行去更為妥當,五王爺若是也想要為國效力,恕老臣直言,此事不合適。”吳大人懟道。

顧寶莛從他們開始吵人選的時候,就滿腦子都在‘今春多雨’這幾個字上。

今年的天氣的確非常反常,從冬天開始就冷得要命,到了春天四月份還在反寒下雪,冬天似乎一直延續到了現在也沒有結束,倘若雨不是重點,冷才是今後的重點,那麼消耗全部的勞動力去專攻治水不是個明智之舉!

顧寶莛腦袋裡面出現了一個詞——小冰河期。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但是潛意識告訴他,古代最艱難的小冰河期難題就擺在眼前,小冰河期最長能夠持續二三十年,也就是說哪怕現在他們曙國擁有土豆和玉米等作物,不缺水,卻也會讓植物凍死,演變成另類的饑荒。

如果當真這樣,顧寶莛認為修路和發展玻璃大棚和治水等同重要!到時候河道冰封,南北運輸靠的就是大馬路了!

可是他如果現在開口說需要防範小冰河期,可不會和防範天花那樣容易,自己以身作則就能夠開啟種牛痘的先河,這小冰河期在這個世界似乎一次也沒有出現過,他該怎麼說?

要是自己說出來,大家不信,出現了小冰河期怎麼辦?

如果自己說了,沒有出現又怎麼辦?

可惡,太子殿下覺得當決策者真的是個很難的事情,更何況三哥那裡肯定不會借兵給四哥繼續修路,那麼乾脆找東武將軍好了!東武將軍應該會聽老爹的話,把兵借給四哥修路外加開玻璃廠。

顧寶莛心裡存著這麼一件事,不敢輕言說出口,便只能站出來表示:“啟稟父皇,兒臣以為河道清理大可交給五哥,但是水泥路的修建也不可停滯,苦役既然都分散在各地河道,那麼不如讓東武將軍旗下兵丁助力修路,一路修到他們的故鄉去,想必他們也會願意。”

顧寶莛滿足三哥那邊攏住兵權和苦役的目的,也滿足四哥修路發展經濟的目的,也悄悄讓自己未雨綢繆小冰河期的目的得到實現,簡直一箭三雕,誰也不得罪呀!

——我太聰明了!

東武將軍:“恕臣無能,軍中士兵如今歸心似箭,都想著衣錦還鄉,現在再讓他們修路,恐怕食言於他們。”這是大忌。

顧寶莛:“將軍此言差矣,又不是做白工,水泥路鋪陳十分簡單,迅速,倘若幾十萬兵丁同時開工,日夜不停,輪流上崗,不出半年全國便都有了一條便捷乾淨的平路,這會促進當地與其他地方的買賣交流,刺激運輸行業,所有兵丁一邊修路一邊回家,這才叫做榮歸故里,為家鄉做貢獻!而且工資日結,絕不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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