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天澤睜大了雙眼驚惶的看著姬太息,眼神之中盡是不可思議。
姬太息驀然笑了笑:“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不堪的前輩嗎?他雖是口無遮攔,但我還不至於將其殺死,方才那三道流光乃是醉夢蟲。”
醉夢蟲乃是一種從無名之中生出的蟲子,身如流光溢彩,無形無質地,進入人身之後,可以使人達到最深度的睡眠。姬太息也是看出趙家三兄弟感情壓抑良久,驟然爆發,所以才用醉夢蟲讓他們在夢中將感情盡數爆發,否則對於未來心境將是莫大的隱患。
聽罷姬太息的解釋之後,天澤方才安下心。
姬太息輕輕拿起一杯靈酒,一飲而盡,說道:“他方才所說的問題,你們也很好奇嗎?”
天澤沉思些許:“若是前輩想找個人傾訴,我們夫妻倒不介意為前輩盡力。”
姬太息放聲大笑:“知了我的過往,還順走我的人情,你的心機倒是深沉。罷了,我便與你將上一講,反正此事帝都之中些許的大臣已是知曉,只是不完全罷了。”
事情還要從九百年前說起。
九百年前,距離姬君羨登上帝聖之位已經過去正正兩百年,而此時,帝后蘭柔懷孕。
姬君羨得知蘭柔懷孕之後,便早早的起了名字,太息,取自‘天宇太清,息禍聖心’之意,也預示著姬君羨希望此子能繼承大志,待自己退位之後,登上帝聖之位。
十月之後,誕下一名帝子,正是姬太息。
然而,誕下姬太息的當晚,整個帝都都被低壓的鉛雲密佈籠罩,無數雷龍交織,形成一道道天地交接的走地雷,肆意的破壞著帝都之中的一切。
僅記錄在冊,當夜有五十餘家的房屋被擊塌,數百人被雷電擊殺,從未漫過堤岸的天痕河水位暴漲,將整個帝都的街道淹沒。
此異象驚動了方圓百餘里的命相術士,在玉相的聯合施為下,得出一個命格讖言:
帝子姬太息,身具逆帝命格,來日定會斬殺一尊帝聖。
姬君羨不信,並下令所有人對此事封藏心中,決不可再言。
雖然姬君羨口上這麼說,但是心中卻一直是墜著一塊懸石,也許正是那句話,不知者,無畏;知之者,心累。
三百年後,姬太息喜歡上了一名女子,希望姬君羨與蘭柔可以同意。
然而不知為何,那女子與蘭柔姬君羨單獨見過一面之後,便悄然離去,不知所蹤。
姬太息盛怒,竟是手提一劍,一路殺至姬君羨面前,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
可姬君羨什麼都沒有說,他此時終於相信先前對姬太息的命格讖言,一掌將姬太息打得重傷將死。但終是念在有父子之情,將姬君羨的帝子身份褫奪,逐出帝都,永遠不允許姬太息再進入帝都。
然而十五年前,姬九歌滿月宴上,重歸的姬太息無視六百年前姬君羨的命令,隻身無令赴宴。
六百年的風塵,並沒有將所有大臣的記憶消磨,邁進塵土之中,老臣們依舊記得那名寒鋒滴血,一步一殺的姬太息。
六百年後的今日,姬太息重歸帝都,踏入帝宮,無人敢攔,也無人能攔。
姬君羨見逆子歸來,不由大怒,起身一掌便要拿下姬太息。
但今時今日的姬太息已經變得太多太多,雖然看著僅僅是面容成熟了些許,但實力並不是肉眼便可以探得的。
姬太息面對往日帝父襲來的一掌,眼神之中並沒有太多的波浪起伏,有的盡是冷漠,如冰一般的寒,同時挺出一掌,與姬君羨對擊。
然而,驚詫的一幕震驚在場眾人。
一掌之後,姬君羨倒飛而出,若非有臣子接住,只怕絕對是要躺在地上。
再看姬太息,身形不動如鍾,連衣袂都沒有被掌氣驚動。
在場所有人都被姬太息的實力所震懾,更準確的說,應該驚嚇。
老臣們皆知,姬太息是逆天命格,帝聖被殺是小事,可一旦他殺紅了眼,只怕是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同歸九泉。
此時帝后蘭柔站了出來,希望姬太息不要大開殺途。
姬太息冷眼環視,表示自己不會在妹妹的滿月宴上殺人,也沒有殺人的癖好,今日所來只是想看看妹妹而已。
就這樣,之後姬太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更無視帝都禁止御空的命令,隨著姬九歌的長大,姬太息閒暇之時都會來帝宮之中看望妹妹,只是從不與帝聖帝後交流談話,直至如今。
天澤與柳蘇晴聽罷姬太息的事情之後們已經驚訝的怔住,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這般曲折的事情,實在是命運多舛啊!
柳蘇晴說道:“前輩至今仍是不想原諒帝聖帝母嗎?”
姬太息淡淡道:“並沒有這個想法。常言道,父母得子,視若珍寶。但並非是所有的父母都喜歡自己的孩子。”
如姬太息所講,此般父母雖是不多,但人間每隔幾里總會有那麼一兩個。
有將自己剛剛斷臍孩子賣做賭錢的;
有將滿腔怨恨傾瀉在孩子身上的;
也有將生孩子當成養兒防老工具
的。
……
凡界、修真界,太多太多了。
人心親情之惡,無外乎如此。
眾人沉默。
良久之後,姬太息問道:“你們明天要往哪裡去?”
天澤回道:“萬魂縊馬坡,我聽說可以用那裡有一處大墓,其中有一塊令牌,可以破除此陣,所以特地趕往那裡。”
天澤並沒有說出鬼鴉的事情,畢竟自己還沒有完全把握清楚姬太息的脾性,若是讓他洩露出去,鬼鴉只怕是要凶多吉少。
一旁的姬九歌聽聞有東西可以救帝都,當即起身說道:“神仙哥哥,我也要去!”
可卻是被姬太息一言截攔,語氣嚴肅,“你去做什麼?給人家添亂!好好在這裡待著!”
姬九歌聞言,鼓著嘴終是緩緩做了下來。
姬太息說道:“你所言的萬魂縊馬坡我倒是聽說過,小時候也曾與一位朋友踏上過,那裡乃是一處荒石山,滿山盡是枯死荊棘,山下塵土飛揚,與山清水秀根本沾不上邊,怎會有大墓呢,你的訊息是不是錯了?”
天澤回道:“是與不是,也只能做最後一搏,不管如何也要到那裡看看。”
姬太息點點頭,“那就祝你們順利吧。”
翌日,天澤一行人離開雲闕宮,向萬魂縊馬坡走去。
趙家三兄弟經過一晚上深度的睡眠之後,精神極其充沛,早上睜開的第一眼,一個鯉魚打挺便翻了起來,此刻行在路上簡直是健步如飛。
天澤與柳蘇晴也只得苦笑,都怪昨天晚上睡得太晚。
眾人行行走走,走了數天,終於來到鬼鴉口中的萬魂縊馬坡。
如姬太息所講,此地當真是一座荒石山。
臨在山腳,遍地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綠色,皆是細弱齏粉的塵土,微風一刮,漫天的枯黃灰塵迷人視野。若是要真的在這走上一遭,只怕絕對能在身上抖落幾斤塵土,眼皮之中摳出二兩砂。
天澤施展控術將眾人周圍隔出一方乾淨的空間,緩緩向山上走去,萬魂縊馬坡就在半山腰上。
眾人沿著蒼黃的土道,步步而上,沿途景色除了乾枯,還是乾枯,彷彿幾百年沒有下過雨似的,即便是天空之中的鳥禽途經這裡也不願落腳。
行了一會兒,天澤轉身看向山腳下。
好一處涇渭分明的地界!
眺望之下,荒石山如同是被一股莫名力量隔絕出來的死域一般,山下的土黃色的地表與近鄰綠油油的草地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如天堂對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