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烏孫古道第四天——天堂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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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早上,嚎叫吃早飯的聲音沒有持續太久,大家都紛紛起床了。

無它,因為今天的早飯是羊肉湯面。

昨天晚上實在太晚了,大家縱然有心,也無力,最多的也就吃了兩塊羊肉,也不得不鎩羽而睡。

到了早上,個個的精神都打了起來,一碗純潔的羊肉面,吃得個個眉開眼笑。

羊肉面不是白吃的,吃下去,是要走長路的。

這一天晚上的宿營地在天堂湖,也就是整個烏孫古道最美的地方。

除了徒步進來,還可以從阿克蘇市坐直升機進來,從天上俯瞰,飛一趟一萬五,一個人要付多少錢,就看能湊夠多少人頭了。

到達天堂湖的過程,長長長長長……

·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三個領隊恰好都是男人,他們說到達天堂湖的時間,大概是中午十一點,大家興高采烈的信了。

臨出發的時候,說出發的遲了,到達天堂湖的時間,可能是下午兩點,大家也都接受了。

走了幾步,領隊說大家今天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估計要下午四點到,仔細想想也沒毛病。

沙蓓蓓依舊健步如飛的衝在第一個,緊跟在領隊的身後,還有兩個身體柔弱的姑娘走在最後。

山裡除了水會變,山會變,就連人工建築物也會變。

路過的牧羊人告訴領隊,曾經上游的小木橋被大水沖垮,在密林深處新搭起了一座小木橋,至於那小木橋到底在什麼地方,需要自己去尋找。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剛剛越境到南疆的地盤,風景依舊壯美,雪山、高山草甸、滿地的牛羊,還有挺拔的松林,與瑞士有異曲同工之妙。

為了找橋,領隊走了一條新的線路,穿過了別人家的草場,一地的馬牛羊跑來跑去。

目測有二十多匹馬,五十多頭牛,還有不知多少,起碼上百頭的羊。

一匹馬的價格從六千到幾十萬不等。

一頭牛的價格從一萬到兩萬不等。

一頭小羊的價格五百。

“我忽然想起一個笑話,”沙蓓蓓說道,“大學新生湊在一起聊天,有一個從新疆來的學生嘆了口氣說,我家裡為了我上學,把牛賣了。眾同學紛紛同情他,最後有人問了一句家裡有多少頭牛,那位同學說,大概九千多頭。”

談笑間,第一個爬升已在眼前,沙蓓蓓興高采烈的說:“看看看,前面就快要到了第一個平臺了。”

大熊默默的飄過:“我可沒說。”

沙蓓蓓追著他問到底有幾個,大熊沉默不語,一路向前,沙蓓蓓緊追不捨,大熊為了自己前列腺的健康,要求顧淼管管沙蓓蓓。

顧淼嚴肅認真的點點頭,然後問道:“還有幾個達坂要翻?”

“你們倆……根本就是雌雄雙煞!”大熊絕望了。

“謝謝誇獎,所以,到底還要翻幾個?”沙蓓蓓的優點就是堅定、執著、不達目的誓不休。

大熊向上一指:“上面是第一個達坂,然後下去,再上去,再下去,再上去,再下去,再上去,就到了!”

沙蓓蓓掐指一算:“一共三個!!!”

“四個,是四個。”顧淼說。

兩個人就到底算三個還是四個,還是四點五個,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再一抬頭,大熊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在上升的坡道,停下來幾秒,就會瞬間與前面的人拉開巨大的距離。

系一下鞋帶,或是喝一口水,拍一張照片,就有可能發現,前隊人已經消失在雲和山的彼端,根本就找不著。

沙蓓蓓手拄兩根登山杖,一路狂奔趕過去。

後隊有人看見,感慨此杖莫非有附魔buff,遂探討起價格來。

沙蓓蓓本人對登山杖什麼的並不瞭解,她家的祖輩們行軍的時候,最多就拿一根小木棍棍撐一撐,哪裡有什麼登山杖這麼高貴的東西。

臨出發前,隨手在拼夕夕上買了兩根登山杖,共計二十塊錢。

隊裡走得最慢的妹子,手裡的登山杖一千塊錢兩根。

領隊與S姐姐的登山杖,一千塊錢一根。

走得最慢的妹子幹了一件很出色的事,老闆給她兩根登山杖,她把用於登石塊的鋼頭放在家裡,只帶了走悠閒路線的橡膠頭,領隊實在看不下去,把自己的登山杖給她。

領隊拿著那登山杖,內心很悲傷:“起碼多費我三分之一的力氣。”

沙蓓蓓研究了半天,也沒有感受到二十塊錢兩根,與一千塊錢一根的巨大差異到底在哪裡。

“你的登山杖份量如果是15的話,我的就是11.5,一千塊一根的是10,差距並不值得價格翻倍。”走在最後的小雅妹子很老實的說。

人類的科技發展至今,有突破性進展的機會越來越少,大多數都在不斷做著改進,但有時候,那麼一點點的改進,就能令人很高興,如果價格能在合理的範圍進行調整,那就更好了。

此時,天空風雲變幻,黑雲滾滾,天色瞬間陰暗下來,山風呼嘯,間或砸下幾點雨滴。

顧淼悠然念道:“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哎嘛,還是文化人吶!還不快把雨衣穿上,要是在山裡感冒就麻煩了。”大熊身先士卒掏出了徒步用雨衣。

他忙著給自己穿完,轉頭看顧淼和沙蓓蓓,兩人身上都穿著輕薄的一次性雨衣,就是水上公園裡玩激流勇進專案時會發放的,輕輕一戳就破,隨便一不小心,就會破出一個大口子的那種。

“你們倆怎麼都穿著垃圾袋!不對,比垃圾袋還薄,能不能撐到出山啊!”大熊顯然對他們的裝備各種不滿意。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啥好說的,他只能惆悵的埋頭向前走。

在劇烈的風中,沙蓓蓓也在沉思:“這雨衣好薄啊,會不會被風刮破了?”

顧淼一聲都不敢吭,他不是一個裝備黨,上次隨手買了一個一次性雨衣,是件挺厚實的,於是他這次又隨手買了名為“一次性雨衣”的東西,誰知道,竟然比垃圾袋還要薄。

現在只能祈禱,運氣好一點,不要有機會用到,或者就算用到,也要太太平平的出山再壞。

·

“黑雲壓城城欲摧……”顧淼抬頭望天,頭頂黑雲滾滾。

“啥時才能甲光向日金鱗開?”沙蓓蓓在風中緊緊的褁著她那層薄薄的塑膠皮。

山裡的天氣變化多端,誰也不能保證。

走在前面的大熊指著一塊大石頭下面:“去年夏天,一對男女進山,遇到天氣突變,女的就凍死在這裡,男的被發現死在幾公裡之外的地方。”

沙蓓蓓完全不能get到這個點,問道:“他們進山來不背帳篷睡袋的嗎?零下十五度溫標的睡袋,裹在身上,過一夜再怎麼也不會凍死啊。”

大熊搖搖頭:“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前方的地面出現了大石頭,如果不緊跟著嚮導,就會在大石塊之間迷失方向,不知何處去。

顧淼與沙蓓蓓一直保持著最快的速度,還有幾個人也緊跟著大熊的腳步,登頂了第二個達坂口。

風,呼啦啦的吹,只停下來歇了一小會兒,顧淼就覺得身上的汗被吹成冰水,趕緊穿上衣服,也叫沙蓓蓓穿上。

“沒事,就一小會兒,我挺熱的。”沙蓓蓓主要是懶得把揹包卸下來,再從裡面翻找衣服。

顧淼不再多話,轉到她身後,開啟她的揹包,把裡面的衣服掏出來,硬給她把揹包扯下來,披上衣服。

沙蓓蓓沒辦法,只得將衣服好好的穿上,一邊穿一邊嘟囔:“我真不冷。”

“你以為感冒是一個長期過程?告訴你,現在你一身汗,一陣邪風吹過去,就可以了。然後在高海拔上,就會變成肺水腫,腦水腫。腦水腫不可逆,得了你就會變成白痴,幹出很多你現在吐槽別人的傻x事。”顧淼義正辭嚴。

沙蓓蓓仔細想了想,要是自己變成自己吐槽的傻x,那得是多麼可怕的事,遂老老實實的閉嘴。

過了一會兒,楠姐才從下面匆匆趕上來:“你們走的也太快了,眼睛一眨,我抬頭不見人,低頭也不見人,要不是遇到隔壁隊的人,他讓我跟著牛糞的痕跡走,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大熊與其他先到的人在達坂上等了一段時間之後,確認所有的隊員都有識路的人帶著,他才繼續向前。

翻過第三個達坂後,隊伍又被拉開,大熊與老錢並肩而行,沙蓓蓓和顧淼緊跟在他們身後三米的位置,其他人被拖得很長。

沙蓓蓓不解的問道:“我們為什麼要跑這麼快,這草地、山羊,多好看,停下來拍拍照片嘛。”

“搶營地。”大熊言簡意賅。

已知,有兩個隊伍需要紮營,但是最佳位置有限,只夠一個隊紮營。

最公平的方式,自然就是誰先到,誰先選地方。

大熊一路狂奔,就是要搶第一位。

聽見搶第一,沙蓓蓓也激動了起來,她在大草甸上一馬當先殺向前,驚得巖壁上的幾百頭羊如白色泡沫席捲而下,在綠色的大地上狂奔,牧羊犬跟著羊群“汪汪汪”個不停。

前方的地面出現了一對巨大的卷角,比尋常山羊要大許多,頭骨卻很小,看著不成比例。

“這是北山羊的角。”大熊介紹道,“可以拍照。”

沙蓓蓓在普通的羊群裡掃了一眼:“北山羊?牧民養的嗎?”

大熊搖頭:“北山羊只有野生的,特別怕人,生活在海拔3500到6000米的地方,有人經過,它們就不露面,一般能見到的只有老死或者病死的。”

本以為過了達坂之後,路會好走一些,但是,大草原彷彿綿延沒有盡頭,許多人的意志被拖垮,內心的焦慮影響了她們的速度。

沒有肉眼可見的目標,對許多人來說,就會失去前行的動力。

沙蓓蓓現在非常有目標,絕對要第一個踩在營地,不能把最佳營地讓給隔壁隊那群有事沒事罵領隊,天天作妖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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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追上她,很辛苦吧。”大熊望著沙蓓蓓已經只剩下一個小點的身影,同情的看著努力向前追尋的顧淼。

老錢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當初我和他一起去阿里,叫他慢點走,他甩了我起碼五公里,這次怎麼沒給我走出孤魂野鬼風格?”

顧淼很老實的回答:“這不是因為我不認識路嘛。”

老錢:“……”

前方,沙蓓蓓的身影出現在高坡上,她激動地手舞足蹈,叫顧淼快上來:“天堂湖!天堂湖!!!”

此時,天空破開一道藍色的線,高空的風將雲層吹亂,藍色越來越多。

金色的陽光將湖水照得一片幽藍,被白雪覆蓋著的山峰變成金色。

“運氣太好了!剛到天堂湖就放晴,來來來,快照相!”沙蓓蓓手腳飛快的把身上的揹包扔在地上,開始凹造型。

大熊衝她揮揮手:“我先去搶位置了。”

“你加油。”沙蓓蓓有照拍,就決定放棄第一個到達營地的光榮。

天堂湖是真的美,美到讓人覺得翻達坂,過草地,涉冰河,都是值得的。

也許正是因為經歷了那麼多,才會覺得天堂湖更加有著動人心魄的美麗。

不多時,馱運行李的馬隊慢慢追上,沙蓓蓓與馬伕商量,換了一身紅色的鬥蓬,騎在馬上,在天堂湖畔照相。

隔壁隊的人也到了,但是由於最好的位置被佔,所以,他們就不能在視野最好的地方紮營,而不得不到湖邊。

等沙蓓蓓知道水源地在哪裡之後,她覺得隔壁隊的領隊之所以沒有搶第一也是故意的。

水源在視野不好的地方,如果隔壁隊的領隊把營扎在她們所在的位置,到時候連個幫他打水的人都不會有,但是沙蓓蓓她們隊都不同了,大家都很願意幫忙,無論男女,都願意為公共事務出力。

領隊說到要下山打水,幾個男人包括楠姐都抄起水袋要出發,最後因為路上有好幾只狗,才把楠姐給攔回去,說這種事還是讓男人們來比較好。

沙蓓蓓開始有些高原反應了,呼吸粗重,稍微動一動,就覺得全身乏力。

她努力的把帳篷搭好。

忽然,她聽見對講機響了,裡面傳來負責收隊的不乖的聲音:“果果不行了,走到一半沒氣了,快來匹馬。”

沙蓓蓓一臉懵逼,走到一半沒氣是什麼操作?

等果果到了之後,她親眼看見果果坐在馬上,整個人都已經神智恍惚,是被人抱下來的。

她的帳篷由幾個已經到的女隊員幫忙搭起來,沙倍蓓忙著給她拿衣服,衝薑糖茶。

老錢緊張的問她有什麼感覺,哪裡不舒服。

果果不愧是醫生,雖然聲音微弱,卻一語中的:“我在達坂被風吹了,有點失溫。”

失溫一時半會兒很難捂過來,大家把自己的鋼製水壺拿出來,給她衝熱水瓶,還是沒有緩解,最後是小月月把兩人的衣服解開,抱在一起,才把果果的體溫給捂回來。

果果意識清醒之後,感動的不行,這要是擱言情劇,這就是命定的一對兒了。

吃完飯,果果又恢復了精神,活蹦亂跳的參與飯後大胡扯環節,固定環節是嘲笑和吐槽隔壁隊今天又作妖了。

老錢覺得總說別人不好,於是阻止了。

他就不幸的變成了靶子。

人類,在閒得無聊的時候胡扯的內容,如果不說人是非,不談政治,必然就得涉黃。

女人開起車來,男人都扛不住。

企圖壓制女人們的三位領隊無一例外,慘遭毒手。

顧淼、斌哥和康哥三個人如同沉默的柱子,蹲在角落裡默默地聽著,時不時配合著發出會心一笑。

晚上星河燦爛,明天註定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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