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臨安七尖——嘲笑李廣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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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氏38度。

為什麼要跑去徒步?

還不是因為要挺進大西北,走五六天的山路,顧淼覺得自己OK,沙蓓蓓有些沒有自信,她沒有走過強度那麼大的路。雖然顧淼一直對她說:“人家解憂公主,還有解憂公主的女兒弟史公主都能走,你怕啥?你還怕自己不如一個漢朝公主?”

雖然沙蓓蓓一向自詡小公主,但到底不是真公主,理論上覺得,自己應該比真公主要有出息一點。

有女同事對她說:“人家公主有人抬的呀,又不是自己走,多累吶,多危險吶。”

在沙蓓蓓還沒有來得及產生動搖的時候,顧淼就發了幾張照片給她看,有些地段比較陡,就算有馬,也是不能騎的。

對世界可能有些誤解的女同事繼續說:“不一樣噠,給公主抬轎子的人,都是專門挑選出來的,就算是很陡的路,也能抬。”

到這裡,沙蓓蓓對女同事的話產生了懷疑:“這是你看的史料,還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

“反正,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

哦,好的,對話到此可以結束了。

沙蓓蓓覺得應該還是要對自己的體能進行一下測試,要是真的不行的話,還是要在保障措施上多花一些心思的。

有人建議她可以嘗試一下位於臨安的七尖。

七尖,就是東西天目七峰連穿,被稱為華東第二虐的徒步線路,平均海拔一千五。

第一尖:西天目山的仙人頂

第二尖:龍王山

第三尖:藥王峰

第四尖:千畝田峰

第五尖:桐坑崗

第六尖:仰天坪

第七尖:東天目山的大仙頂

總路程35公里,連上七個尖的爬高距離在3000米左右。

線路有牛逼吊炸天的一日線,還有普普通通人類走的二日線,以及……顧淼等人走出的神TMD二省三市一日遊線。

一切,都從坑爹的手臺開始。

·

“領隊領隊,我們現在看到一塊牌子,然後怎麼走?”同隊的前一撥人走的很快,在手臺裡呼叫。

手臺是一定距離之內可以用的對講機,所有人調成同一個頻道,就能互相通話。

如同聊天群,但是,手臺有一個問題,聊天群就算是匿名,也是有一個起碼的代號,在手臺裡,根本不知道誰是誰,誰在說啥。

這一次去臨安,顧淼過於輕敵,隨便穿了一雙普通運動鞋,結果走了五分鐘,就感受到,這不是運動鞋,是溜冰鞋。

上坡,一步一滑,堪比爬沙丘。

下坡,每一步都顛顛倒倒,不是在摔倒,就是在要摔倒的路上。

跑一日線的人類,人均第一宇宙速度,眼睛一眨,就不見了,就算《神廟逃亡》的高分主角,都得讓他們三分。

跑二日線的人類,至少也是超音速,第一次抬頭還能看見一個背影,第二次抬頭就空山不見人,也聽不見人語響。

沙蓓蓓的體力與顧淼的鞋,讓他們成為了整個隊伍中後腿——的蹄子下——的馬蹄鐵下——的泥。

好在兩人耐力還行,一直不需要休息,慢悠悠的,也撿到了一個落後的妹子。

網名K的這位妹子,自述昨天晚上基本沒睡著,早上四點半起床吃早飯,吃了一個饅頭,感覺一直卡在胸口,沉甸甸的壓著心臟,每走一步都想吐。

K認為這是一個饅頭發引發的遲緩。

顧淼知道這是因為平時缺乏運動,一下子走得太急而造成的不適症狀。

不過他沒說,就讓K跟著他們一起慢慢走,反正三個大活人不見了,領隊怎麼著也會注意到的吧。

領隊確實注意到了,衝下來,介紹了一條無恥的橫切山體的小路:“你們從這邊走吧,近一點。”

這條小路其實平時也有人走,可以從腳下被人踩結實的泥土感受到。但是長三角地區的草木,只要幾天沒人走,再譁啦啦的下幾場雨,它們就會興沖沖的長出來,如果不是領隊指點,甚至都看不見這麼一條藏在草叢中的道路。

“後面好像有人,一個男人,忽隱忽現。”顧淼走在三個人的最前面,回頭等沙蓓蓓和K的時候,他看見一抹藍色的身影在草叢裡一閃,就不見了。

在山裡被謀財害命的傳說不少,最近在華山就有一起。

沙蓓蓓和K不由得有些緊張,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要是來一夥謀財害命的,你能打得過他們嗎?”沙蓓蓓小聲問。

顧淼抓抓頭:“一個我還能努力一下,要是兩個以上我只能努力讓他們因為分贓不均而起內訌。”

“噫,真沒出息。”

“做人還是要點有逼數。”

又在草叢裡走了一會兒,K開口:“真的有人,不過,應該不要緊,我聽見登山杖的聲音了,有預謀的謀財害命沒這麼周全。”

果然,後面一個男人奔了上來:“你們是雅苑那一隊的嗎?”

得到肯定答覆後,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可算趕上來了。”

顧淼很震驚:“我們才是隊尾啊?!”

在這位兄弟的解釋之下,顧淼才明白,在開掛作弊的前提之下,顧淼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超過了十個人。

開心吧,得意吧,一得意,事就來了。

從龍王山的陡坡一路下去,顧淼的鞋讓他一摔再摔,每次都是同一個姿勢——單膝跪地,連跪的腿都是同一條。

K問他是不是在練習求婚。

沙蓓蓓嫌棄的說:“那這姿勢也太醜了,醜拒!”

也許是泥巴地感應到了沙蓓蓓的嫌棄,接下來,顧淼換姿勢了——摔屁墩。

一次兩次三次之後,人沒事,褲子扛不住了。

山風吹過,顧淼感受到一陣陣的風吹屁屁好清涼。

糟了,跟沙蓓蓓還好,現在還有一個陌生的妹子,如此模樣甚是不雅。

他只能在繼續摔屁墩的時候故意蹭了一屁股的泥,讓內外同色,看起來不是那麼扎眼。

“你們走前面,我在後面。”顧淼說。

沙蓓蓓不解:“你一個大男人不在前面開道嗎?就三個人,又不存在掉隊的問題了,用不著你收尾。”

哎,媳婦不配合,真是沒辦法,顧淼悲傷的看了她一眼。

沙蓓蓓竟然從他的眼神裡讀懂了什麼,狐疑的在他身上溜了一圈,雖然什麼都沒發現,不過她還是說:“那我走第一個吧。”

三人走了沒多久,眼前出現了岔道。

一條是筆直向前走的寬闊上坡路,看到上坡,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

第二條是小道,看地形,是緩緩下坡。

在岔道旁,有一塊牌子“森林防火,人人有責。禁止打獵,禁止用火”

沙蓓蓓用手臺與領隊取得聯絡,詢問領隊:“我們剛下龍王山,現在看見了一塊牌子,牌子左邊是一條岔道,右邊是上坡的大道,我們應該走哪一條路?”

手臺裡同時還有其他人在提問,其中有一個問題是:“我們到保護站了,看見禁止進入的牌子,應該往哪走?”

領隊回答:“左拐左拐,近一點。”

沙蓓蓓又確認了一遍:“我們是從龍王山下來的,看見牌子,是向左走嗎?”

領隊認為沙蓓蓓是已經到達保護站那群人中的一員,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回答:“是的是的,向左,向左。”

就這樣,三個人走上了不歸路。

一路的地面上,看似雜草,其實個個單挑出來都是有頭有臉的草藥:絞膠藍、石竹、接骨木、毛蕨、茜草……

還有許多不同品種的蘑菇,沙蓓蓓和K開玩笑說要煮一鍋,看看牆上走小人。

顧淼指著其中一朵毒鵝膏菌:“吃了它,看小人的流程就省了,黃牛票加急給你塞到閻王殿去。”

向前走半個小時,路又被草叢掩住,草莖能長到一人高,中途有一段很長的竹林,竹葉看起來很柔軟,割在身上的時候,硬度就增加了幾分,好在出發前他們就得知這個情況,穿的都是長褲長褲,還有頭巾蒙著面,以免被劃傷。

緩下坡走起來確實舒服,舒服到沙蓓蓓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咱們不會走錯了吧?”

此時的手臺裡面,已經沒有一點聲音了,靜悄悄。

“可是領隊不是很肯定的說就是往左嗎?”K的話,讓沙蓓蓓打消了疑慮。

不知不覺,腳下變得潮溼,碧綠的青苔長在粗糙的大石上,嘩嘩的溪水歡快的在身旁奔淌。

間或遇見幾座用三兩根原木搭成的小木橋,橫在怪石嶙峋的溪流之上。

也正是因為小木橋,顧淼才堅信,這條路沒錯。因為木橋是很容易腐朽的東西,在多雨的林區,如果沒有人維護,過不了幾個月,木橋就會坍塌。

有人維護,那不就說明有人走嗎?

然而,他顯然忘記了這一路上那幾根帶著保護區標識的小石柱,保護區的工作人員,興許一個月會來那麼幾次,順便修修橋。

從高處奔流而下的溪水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瀑布,聚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潭。

K和沙蓓蓓走得一頭一臉的汗,見到水源,興奮的撲上去,把臉伸進清澈見底的潭水中,快活的叫道:“好涼。”

顧淼在水中看見了類似四腳蛇的東西,看頭,又很像娃娃魚,但是根據著名美食博主王剛的影片,他確定娃娃魚不能這麼小,還被沙蓓蓓嘲笑就想著吃。

如果顧淼的學識再稍稍淵博那麼一點的話,他就會知道,自己看見的是小鯢,安吉特產,代表著他們的路線已經錯到離譜了。

兩個姑娘在清涼的水中泡腳,將一路沾了泥沙的鞋襪也放進水裡洗了洗。

顧淼對野水有一種本能的防備,雖然不知道原理,但他對洗野澡,遊野泳,喝野水,都沒有興趣,可能是因為恐怖片裡,野生水域是重要場景,比如《山村老屍》,比如《狂蟒之災》。

顧淼坐在水邊,看著飛流直下……就三尺的瀑布,心想:真好看,要拍下來。

在他按下快門之後,心裡產生了一種想法:要是跟領隊說,路上有一個瀑布,真好看。領導會不會說:“什麼?還有瀑布?哪來的瀑布?”

萬萬沒想到,這個想法,與此前沙蓓蓓的走錯路懷疑都成真了。

就連K也產生了疑惑:“怎麼手臺很久都沒有響了?”

但是前方的路看起來,又是那麼的真實,怎麼看都是時常有人走過的地方。

嶄新的木橋,偶爾會出現人工鋪墊痕跡的小路,重點是此前領隊帶著他們走過這樣荒涼但是又確實沒錯的近路,給了他們一些莫名其妙的信心。

甚至還出現了茶樹。

K認為看茶樹的種植分佈,說明這不是野茶,而是人工種植的結果。

顧淼心裡則不以為然,雖然他不會採茶,但是根據在斯里蘭卡和武夷山、龍井等產茶地的觀察來看,如果是還有人類出沒採茶的茶園,不可能是現在這幅荒草長得有一人高的樣子,茶園是需要有人養護的,不可能讓它自由發揮,每年就來採兩次完事。

但是前方又出現了非常現代的石頭階梯和路,填縫用的材料很明顯是水泥,絕對是現代產物。

就在這樣的懷疑和自我安慰之下,三個人越走越遠。

他們在路過一個名為“菠落寨”的石牌時,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見上面的路似乎十分平整,且沒有樹木,疑心上面是可以走公路的地方,於是繼續向前走。

顧淼跨過橫在路中間的兩根樹杆時,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這怎麼看,都是人為堆放,意為禁止入內的意思,前面到底是什麼?

前面,是一個鐵門,鐵門裡傳來巨大的嘈音。

看模樣,應該是《三體》作者劉慈欣的同行們工作的地方——電站。

走錯了?難道真的應該走菠落寨?

電站裡空無一人。

也許是週六沒人上班?

三人怏怏的回頭,在菠落寨的石牌處轉而向上,發現了莫名其妙的兩塊由水泥板鋪成的約摸三十平方米那麼大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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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板與水泥板之間長滿了雜草。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沒有路,也沒有任何指示牌。

好好的,為什麼會有這麼兩塊地方?

難道我國水電站的工作人員上班都是用的直升機???

K再次嘗試手臺,悄無聲音。

沙蓓蓓和K的手機也都沒有訊號。

顧淼帶著兩個手機,蘋果手機裡裝著江蘇電信sim卡,安卓手機裡裝著廣西電信sim卡。

江蘇電信只有2G訊號,廣西電信卻有4G。

理論上說,大家都是漫遊,歸根結底,發射訊號的應該都是浙江電信的基站,為何會厚此薄彼?

鑑於蘋果手機每次搶佔網路都沒有安卓手機快,顧淼相信這是手機的問題,而不是sim卡質量問題。

先開啟戶外徒步軟體,確定自己在哪裡。

在大山之中,百度與高德都沒有任何卵用。它們只會顯示地名,並不會顯示小路。

有只在城市混的朋友建議顧淼使用百度的導航功能,這個建議就像顧淼在緬甸小吃攤上吃完飯發現沒帶錢時,一位朋友建議他刷支付寶一樣毫無價值。

百度與高德全部提示:本地區無路線可供選擇。

戶外記錄軟體有:六隻腳和兩步路。不需要網路,只要有GPS就可以記錄。

有許多前人一邊走,一邊錄下自己行走的軌跡,讓後人可以參照,顧淼也出發的時候,開啟了六隻腳,進行GPS軌跡記錄。

好在記錄了,現在開啟記錄軟體一看,他們的行走路徑與正常人差了整整90度。

別人都筆直的向前走,他們直接一個大拐彎。

與霍去病封狼居胥之戰時,李廣的走向一模一樣!!!

想起在看《河西走廊》紀錄片的時候,自己不知道嘲笑過迷路的李廣多少次,顧淼現在深深的懷疑,這是李廣天上有知,來報復自己了。

“我們現在最壞的結果,就是回頭。”顧淼說。

顧淼與領隊取得聯絡,並告知他們現在的位置,詢問有沒有別的辦法。

領隊顯然沒有走過這條路,告訴他們,只能回去。

顧淼為了記錄,遇到岔道口時,看見了那個警示牌,現在翻開照片,清楚的看見,照片拍攝時間是早上9:07時,而現在是12:31。

緩下坡的路,走了三小時二十四分鐘。

如果現在要走回去,起碼要五小時。

而且還只是回到龍王山岔道,離能夠回到文明世界,還有三小時的路。

沙蓓蓓和K的心態都崩了,可是不回去,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兩位姑娘決定坐下來先歇夠了再愁。

這一坐下來,沙蓓蓓嚇了一大跳:她的褲腿一大片紅色。

把褲腿卷起來,六條螞蟥在她的腿上蠢蠢欲動。

K的腿上也有好幾條,她的褲腿也已經被血完全浸透。

沙蓓蓓和K的心態再次受到了嚴重的打擊,要求顧淼馬上幫她們把螞蟥弄下來。

顧淼覺得螞蟥如果弄斷了會更麻煩,但是兩人看著螞蟥大聲尖叫:“不,要馬上把它們弄走。”

於是顧淼只得用樹枝幫她們把腿上的螞蟥一隻只的全部挑到地上,他建議沙蓓蓓把落在地上的螞蟥踩死,沙蓓蓓對螞蟥敬而遠之,堅決不肯碰它。

結果在幫K挑完螞蟥之後,原先已經落在地上的螞蟥,又有兩隻無聲無息的爬上了沙蓓蓓的腿。

螞蟥素有稀釋血液的作用,血跡染在腿子上,不像血,像紅墨水。

顧淼見兩個姑娘嚶嚶嚶的用紙巾不斷擦拭著被螞蟥咬過的傷口,不是很能get到這種恐懼:“你們沒有被蚊子叮過嗎?”

“可是出血量沒有這麼大,看起來好嚇人。”

“女孩子還怕看見出血量大?那你們每個月怎麼過的?”

單純的學術討論,被沙蓓蓓罵了一句:下流。

螞蟥的唾液中有阻止血小板正常工作的物質,血怎麼擦都擦不完,兩人非常緊張,擔心是不是剛在挑螞蟥的時候,吸盤斷在裡面了。

做為一個被螞蟥叮過好幾次,還因為扁蚤而不得不自己切腹了一回的人,顧淼完全想不出什麼安慰她們的話,在他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事,無法發自內心的真誠同情。

而虛偽的同情,會被沙蓓蓓看出來,然後打死他,還不如默默地遞紙巾,不說話。

“現在我們有兩條路,原路返回還有潛入電站。”顧淼將行走記錄給她們看。

在戶外記錄軟體上,可以看見,在電站的位置,有一塊紅色的標誌,應該是禁止通行的意思,但是在禁止通行的後面,還有一長段很端正的條狀圖案,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我相信電站裡的那些裝置,不可能真的是直升機運上來,或者是人手從我們剛剛走過的那種路況抬進來的,他們肯定有自己的通勤道路,也許就在電站的後面。”

顧淼決定去試著叫門,可是沒有人回應。

想著要走回頭路,沙蓓蓓全身充滿力量:“我們翻進去看看,肯定有路。”

顧淼想到自己那尷尬的褲子,他提議,先翻過去一個看看,省得白費功夫。他想讓兩個姑娘走遠一點,找個地方坐著歇歇,這樣就不會有人看見他的後門大開。

沒想到沙蓓蓓已經準備攀門了。

嚇得顧淼一把將她拉到身後:“要是鐵門通電怎麼辦!”

小心翼翼的拿著衛生紙試了半天,沒事。

沙蓓蓓手腳敏捷的躍過了鐵門,幸好鐵門是有柵欄有落腳處的那種,如果是鐵板一塊,那就真的只能靠顧淼了。

忽然,顧淼看見沙蓓蓓手舞足蹈,接著,就看見兩個工人,其中一個過來給他們開門。問他們怎麼會走到這裡來的。

顧淼很慶幸先躍過去的是沙蓓蓓,一個纖細小巧秀氣的大姑娘。

要是先躍過去的是自己,雖然他自我感覺長得像個好人樣,但畢竟是個男人,萬一兩個工人被嚇著,誤以為他是偷東西的或是來搞破壞的,二話不說,拿著菜刀先砍兩刀怎麼辦。

說明原因之後,工人給他們指了一條路,前方是一條修得端端正正的水泥路,這就是戶外記錄軟體上的那個條狀圖案。

向下,是龍王山風景區,收門票的那種。

很快,就走出了風景區,還被守門大爺追出來痛罵:“你們這些爬野山的,不能從我們這裡下!”

“我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

總算擺脫了大爺的追殺,另一個問題來了。

這個風景區,只有自駕和包車的人會來,因此,並沒有公共交通。

三人各自嘗試了滴滴打車、美團打車和嘀嗒打車。

分別提示不提供跨市業務、在本地沒有此項服務。

“跨市?”這兩個字讓顧淼很是困惑。

認真的搜了一下,才知道,早上他們是從隸屬於杭州的臨安出發,而現在已經是身在隸屬於湖州的安吉了。

打電話找計程車公司派車,無奈司機也是個路痴,反覆問顧淼他們在龍王山景區的哪個門,然而龍王山景區只有一個門。

又說車不能開進景區,要顧淼他們再走一段路才行,然而,眼前停著五六輛私家車。

最後司機說他到龍王山風景區遊客中心的門口了。

而顧淼他們三人只看見遊客中心那位瞪著他們的老大爺。

司機靠不住,只能沿著049省道往下走,十幾公裡之外,有一個名為章村的小鎮。

許多年前,顧淼在天目山丟了錢包,也是這樣孤苦無依的走在山道上,被一個路過拉貨的司機拯救,這一次,奇蹟重現。

又有一個送客人上山玩耍的農家樂老闆來拯救了他們。

途中經過龍王山漂流專案。

龍王山的地勢並不陡峭,水勢平緩到令人困惑:這也叫漂流?

但不僅叫漂流,而且人巨多。

多到漂流用的橡皮筏,在水面上一個擠一個,說它是下餃子都不對,一鍋餃子放這麼密,是會粘皮的!

連水面都看不見,只能看見一條長長的坑裡,裝滿了瑩光桔黃色的橡皮筏。

農家樂老闆把他們帶到章村,又替他們找車,送回臨安,回臨安的價格是300,K剛剛在山上搜打車,也不過280塊,她企圖還價到200。

但是那個司機死活不肯降價,最多隻降到了280。

“還不如自己打車呢。”K嘀咕著。

農家樂老闆聞言,對她說:“那你是絕對不可能打到車的,我們這邊沒有計程車。”

“那你們的客人是怎麼來的?”顧淼好奇的問道。

老闆說:“自駕的、包車的,就這麼來。”

“連坐公共交通的都沒有嗎?”沙蓓蓓也很驚訝,現在到農家樂娛樂一下的門檻都這麼高了。

老闆搖頭:“要是想坐公交來,那可麻煩了,要先到縣城裡的長途汽車站,然後再轉村村通,村村通一小時一趟,下午五點就收班了。”

最終,因為那位司機正好要送兩個人去杭州,可以半路在臨安繞一下送他們,因此價格定在250塊錢3個人。

在農家樂老闆家等待期間,老闆熱情的端上茶水,還給螞蟥恐懼症患者送創口貼。顧淼此時也發現自己腿上有一條螞蟥,褲腿被染紅了半拉。

此時螞蟥已經吸飽血,愚蠢地掉在他的鞋子裡,被活活踩扁,同時還有一隻愚蠢的死在了鞋子的尼龍褡扣裡。

“死的真沒價值。”顧淼隨手扯過一條紙巾,把兩條螞蟥包裹著扔掉,抬頭就看見兩個妹子一臉驚恐的看著他:“好嚇人!”

現在對顧淼來說,真正嚇人的問題是屁股。

那條裂口越來越大了,從腰間直接伸到膝蓋。

等司機來後,他先提出要求停個能買褲子的地方,然後捂著屁股逃進服裝店,隨便挑了一條能穿得進去的褲子,老闆開價五十,他毫不走心的隨口說了句能不能便宜點,老闆非常爽快的說四十。

小鎮特別乾淨,還有各種快遞站點,以及京東的線下門店,非常之現代化,完全不覺得是個鎮。

在鎮上,接到了兩位要去杭州的客人,是一對情侶,他們聽說顧淼等三人是從臨安翻山走過來的,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操作?!

而顧淼他們聽說這對情侶是去玩龍王山漂流的,也大吃一驚:就是我們剛剛看見的下餃子的地方嗎?

在雙方自嘲自己想不開的愉快氣氛中,又聊起龍王山上這這那那的都是啥。

“哦,茶園啊,那是尼姑種的。……你想找尼姑?那得穿越時空才能見到她們了。”

“菠落寨是個野人村莊,以前裡面有野人表演節目,嗨,什麼野人,就是人裝的,跳跳舞什麼的,後來也撤了。”

此時車窗外飛快的路過一塊路牌“浙江省安徽省分界”

沙蓓蓓震驚了:“我們到安徽來了?”

司機愉快的說:“對,這邊是安徽寧國。”

“刺激……”K笑著說,“咱們這趟是不是賺了,一天跨三市。”

姑娘們又愉快的討論起了螞蟥的問題,司機說不用擔心螞蟥鑽皮膚,它只會鑽鼻子,如果發現螞蟥鑽鼻子了,就要煎一個雞蛋,放在鼻子前面,螞蟥就出來了,說是老中醫教他的。

沙蓓蓓和K認真的討論:“是煎單面還是煎雙面?蛋黃要能流動嗎?”

連新上車的小哥都忍不住笑起來:“螞蟥這是吃西餐吶?真講究。”

很快回到臨安他們所住的客棧,一個與K同屋的姑娘站在門口,看見他們就大叫:“你們可算回來了!我在手臺裡聽見你們問路,就知道領隊給你們指錯了。我讓你們直走的,你們沒聽到嗎?”

三個人齊齊搖了搖頭。

走進岔道之後,手臺就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一切都是命運。

K表示自己整條腿都疼,回屋休息去了。

沙蓓蓓雖然小腿也疼,但是在想吃冰淇淋的極大慾望下,她拖著什麼事都沒有顧淼去逛街。

“我以為我們是戶外徒步團,你卻把它變成了購物團。”

顧淼看著自己手裡的梅乾菜、南瓜、天目山小香薯,沙蓓蓓本來只是路過店門口,聞見了梅乾菜濃烈的香氣,忍不住走進去,來了兩斤,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筍乾分25元、35元和50元。

50元的就是沙蓓蓓他們在山上路過的那片竹林裡的筍,海拔高,地勢險,而且還有毒蛇竹葉青出沒。

25元和35元的區別是年份,老闆是個老太太,用一口濃重的臨安話說:“25塊的是七年的,35塊是今年的。”

弄得兩人很迷茫:“七年?筍乾?還能吃嗎?”後來才明白,原來說的是“去年”。

七尖之旅,徒步團裡的人各自都有著不同的奇怪收穫,有被螞蟥咬到晚上做噩夢的,有真的走完七尖的,還有得到農家贈送黃瓜兩根的,以及普普通通摔得大腿一片青紫的。

總之,在坐上回程的中巴時,所有人的內心都升起一句話:“到底是什麼糊了我的心,才會在38度的天氣跑出來徒步?是空調不好吹了,還是電視不好看?”

然而一小時之後,車裡的聊天內容就又變成了:“走啊,下個月去鰲太。”

人啊,真的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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