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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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惡人先告狀說的就是你!那燈本來就是我的!”蘭桂啐了一口,大大剌剌的坐到桌邊,抬手扔給蘭麝一件兒東西。

蘭麝低頭去被子上找,等抓到手裡了她才發現,那是一顆指頭肚大的粉色珍珠,在燭光下華彩流轉,還隱隱透著金色。

這顆珍珠蘭麝認識,那是前年蘭桂生日時候,娘從一個胡商手裡用都夷香換的。珠子中間打了孔,原本打算給蘭桂縫在腰帶上。蘭桂美滋滋帶了幾天,後來珠子不知所蹤,蘭夫人也懶得問。

今日怎麼找出了這個?

“姐。”蘭桂自己倒了碗茶,邊喝邊衝蘭麝擠眼睛,“你給我做個抹額唄,男人帶的那種,中間釘上這顆珠子。”

“大姐你看她,她自己放著繡娘丫頭不用,偏要過來欺負你。”蘭蜜坐在蘭麝懷裡,努力的挑唆。

蘭麝的女紅,還是成婚前臨時學的。只能說比蘭桂和蘭蜜好點兒,別說跟蘭家常用的繡娘比,就是跟素蕊豆蔻瑞珠金枝玉枝這幾個大丫頭比,她都比不過。

但此時,她明白蘭桂今日這番鬧騰是什麼意思,因此點了點頭,讓瑞珠收好那珠子,說最多十天,就給蘭桂做出來。

“還是大姐疼我。”蘭桂已經在自己院子裡洗漱過了,半盞茶喝完,她起身走到床邊坐下,脫衣服脫鞋扯襪子,直接滾到了床裡面。

蘭蜜用腳踹她,反被她抓住腳踝搔腳底。

蘭蜜本來就怕癢,這會兒越癢身子越軟,人掙脫不開就邊打滾邊笑,邊扯著蘭麝的衣裳,讓大姐救自己。

蘭麝去扭蘭桂的手,蘭桂倒是鬆開了蘭蜜,但反身騎在蘭麝身上,對著她肋下就開始呵癢。

剛才還求助大姐的蘭蜜馬上倒戈,她背對蘭桂騎在蘭麝膝蓋上,學著剛才蘭桂的樣兒,努力撓蘭麝腳心。

“哎呦,別壓壞了小姐。”瑞珠衝過去想幫忙,但左邊兒胳膊被豆蔻抱在懷裡,素蕊又從右邊兒摟住了她的腰。

床上地下主僕六人扭成兩團,笑聲震動屋瓦,偏房的李作塵眉頭緊皺,翻身用被子蓋住頭,方才覺著好些。

他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聽見那邊兒還在鬧著,好像還有人進進出出的,也不知道是傳茶還是傳點心。

“親爹死了,竟然不知悲痛。”李作塵在心裡腹誹著,蘭家女兒不但沒有教養,還沒有心。

蘭桂姐妹三人足足鬧了多半個時辰,最後三個人手腳纏在一處,都是滿身香汗淋漓大口喘氣,才算安生下來。

瑞珠素蕊和豆蔻拿來了溫熱的帕子,給自家主子擦臉擦手,然後換上一爐安息香,再熄滅燭火,退到了外間屋。

她們三個已經商量好,今晚就都在外間打地鋪睡。一來方便夜裡伺候三位小姐,二來她們仨也能聊聊天。

“姐。”蘭桂臨睡前,想起了前兩日耽誤的事兒。

“嗯?”蘭麝剛閉上的眼睛又睜開,她隨手給蘭蜜掖好被角,轉身面向蘭桂,輕聲問道,“怎麼了?”

“我明日去看朱璃,你那金蓮生香散,給我點兒唄。”

“你不說,我倒是還忘了。本來就留下兩盒打算給她,明早你直接用油紙包走,別用盒子,免得被人瞧見。還有,上次給她的梅香,是不是也都不多了?我最近沒怎麼做,家裡現在只梅真粉還有,明日你一起帶過去,讓她等等,我抽空再做一些。”

蘭麝聲音輕輕的,她也給蘭桂揶了揶被子,還輕拍了下蘭桂的腦門。

“放心睡吧,我沒事。”

今日桂兒特意把蜜兒帶來,又讓自己繡抹額,又是跟蜜兒胡鬧的,無非就是怕自己因為爹爹去世傷心過度。現在得讓桂兒放心,不然明日,她還會變著法兒的哄自己。

蘭桂翻身沉沉睡了過去,她來蘭麝這兒之前,已經先打發素蕊去告訴蘭夫人自己明日要出門的事兒,蘭夫人一句沒攔不說,還讓素蕊帶回了幾兩銀子,說是讓她多買點話本。

棺材鑽開了碗口大的口子,香味兒越發濃郁。

李疏伸手進去摸了摸,摸到了兩個元寶和一件兒玉器,但沒摸到香。

“難不成,佩戴在身上了?”李疏犯了難,若是這不負香就戴在蘭老爺身上,他這會兒可怎麼找?總不能把棺材底兒徹底挖開,自己爬進去翻吧。

想到要爬進去,爬到蘭老爺屍身上面,翻人家戴著的香。李疏咬著舌尖用力搖頭,他可不敢!

可,已經到了這一步,現在封上棺材退出去,那日後再想找機會,可就難了。

李疏琢磨了許久,最終狠狠心,繼續鑽棺材板。

在京城中,李疏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太醫,但他是世家子弟,從小到大除了挨他爹和他祖父得打,也沒受過什麼苦楚。

眼下人半趴在墳洞子裡,又冷又累又害怕,鼻子前香一陣兒臭一陣兒,又難受又噁心。好容易把棺材板弄了個能讓自己爬進去的洞,李疏狠狠心,咬著火摺子探頭往裡看看,打算看好了位置,就爬進去找東西。

蘭老爺“安安穩穩”的在棺材裡躺著,面帶笑意。而且從李疏現在這個位置看過去吧,蘭老爺那雙眼睛,好像正眯著向下看他。

“伯,伯父。”李疏摸過剛發下的手鑽,“我跟蘭桂是好朋友,今日多有打擾,還望您見諒,見諒。”

他正叨咕著,就聽見洞口處,傳來了扒土的聲音。

這夜半三更的,誰,誰會在洞口哪兒扒土,或許是自己聽錯了。

深吸口氣,李疏鼓足勇氣打算繼續,那扒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而且比剛才還要急促。

僵硬著身子,李疏艱難的半轉身體,他伸手把火摺子遞向洞口方向,想看看是誰,或者說,是什麼,在哪兒?

洞口處,有雙赤紅的眼睛也在往裡看。

起早,蘭麝帶著蘭桂蘭蜜,連李作塵一起先去了蘭夫人院子。平日裡都是個去各的,但此時蘭老爺剛走,她們都怕蘭夫人心裡不好受,因此早起再次聚齊,陪著蘭夫人一起去。

幾個人恭恭敬敬的在院子裡站著,等蘭夫人出來。

金枝在屋子裡腳不沾地的忙,先把話本收好,再收拾好糕餅盒子。蘭夫人自己穿好衣裳,玉枝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髮髻,又拿出十幾只素銀簪子來,讓蘭夫人挑選。

“隨便隨便。”蘭夫人擺擺手,來來回回就是這些樣子,醜死了。

“夫人。”有玉枝在,金枝有話說不出,只能好言好語的規勸,“您先,忍忍。”

好歹也是您相公死了,您這一臉開心外帶不耐煩,小姐們看了沒什麼,那外面兒還站著姑爺呢。

蘭夫人對著鏡子,收攏了一下不大對頭的表情。

隨後她扶著金枝得手走出來,跟蘭麝他們往老夫人院子走。

這人,哭笑都能裝,唯獨精氣神,是騙不了人的。

自從打發蘭老爺上路以後,蘭夫人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雖然連著即日忙碌,但氣色不減反增,就連走路的時候,都帶著那麼股開心勁兒。

蘭麝蘭桂和蘭蜜當然都希望娘這樣,但李作塵看在眼裡,只覺著蘭夫人狠心無情,罔顧多年夫妻情分。他在心裡暗自尋思,自己得加緊對蘭麝的調教,萬不能讓蘭麝也學成這個樣兒。

老夫人,氣色更好。

死的是她晚輩,她既不用操勞,也不用忙碌,因此吃好睡好的,比蘭夫人還精神些。

眼下出殯已畢,後面就是按著日子燒紙。老夫人已經讓玉娘數著日子到時候提前預備東西,她怕蘭夫人一時忘形,把日子記錯了。

鋪子這幾天因為主家有喪不開門,但原本預定好來取貨客人可以照舊付銀子拿貨。王千和曾順每日過來報賬,今日早起這倆人正好過來,賬本現在就放在老夫人面前,只等吃完了早飯,給蘭夫人蘭麝看。

蘭桂是打了招呼要出門的,蘭蜜吃完了說要回房看話本,李作塵本來也想吃完後告辭回房,但他瞄見了那賬本,心念轉動便穩如泰山的坐著慢慢吃。

他其實並不急於馬上接掌蘭家,只是想藉此試探一下蘭家的態度。

而讓他驚喜的是,蘭夫人和蘭麝也並沒有打算瞞著他什麼,甚至中間因為一筆賬寫的不甚清楚,蘭夫人還特意叫他過去看。

“敷衣香粉三十匣,銀七十五兩。薰衣笑蘭香十五匣,銀二十三兩。丁香燻衣香六十匣,銀一百四十二兩。以上銀兩均已收齊歸賬,額外送了新式梅花衣香兩匣,內府香衣香牌十五片。”李作塵指著那筆帳讀了出來,蘭麝在一邊兒趕忙重新記錄。

“娘。”李作塵在家時候,並未接觸過賬冊,但他天資聰穎,一看便能明白七八成。

“這額外送的,不寫錢數麼?”

“不寫。”蘭夫人笑著搖頭,“送的另外單算,半年歸一次。”

“那還要到時候現從賬冊上謄抄?”李作塵皺了皺眉,“娘,若是您放心,不如把這樁事交給我,我每日記下送人的東西,再與麝兒核對,這樣到歸賬的日子能省不少功夫。”

“好。”蘭夫人十分爽快的點了頭,並用硃砂紅筆在這次的賬頁上勾畫了一筆,以做印記。

“從明日起,三郎就記下每日送人的香名、數量,送給了誰。麝兒你與他每日核對好,等歸賬的時候,再核算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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