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雖說私會男人是扯淡，但蘭桂真的怕蘭蜜回去告密。今日出門，她特意只帶了瑞珠，把豆蔻素蕊都打發在家，就是為了怕人多嘴雜，把李疏和朱璃的事兒漏出去。
“你說你要什麼，我買給你就是了，但是我沒私會男人。”蘭桂翻了個白眼兒，“這是偶遇，偶遇你懂麼？”
“阿玫。”蘭蜜沒搭理自己二姐，而是拉起了阿玫的手，“我跟你說啊，話本裡面寫著的所有男女偶遇，都是騙人的。你想，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兒？是不是？”
阿玫雖然沒看過話本，但她在胭脂苑這些日子以來，可是沒少見那所謂的“偶遇”。因此點點頭，十分贊同蘭蜜的說法。
蘭桂被她倆氣了個倒仰，索性一手拎著一個，拖到一邊，讓小二給這倆小祖宗單獨弄幾個菜，又讓瑞珠過去服侍，希望能換個耳根清淨。
這邊兒，朱璃已經親親熱熱的拉住了蘭麝的胳膊。她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妝比平日裡淡，衣裳穿的也比平日保守。
蘭麝心疼朱璃的境遇，又覺著朱璃乖巧懂事兒，因此對她頗為憐愛，還解下自己腰上那個金絲穿翡翠珠兒的編織香囊，說是給朱璃做見面兒禮。
“姐。”蘭桂可憐兮兮的扯著蘭麝的衣裳，“你以前只給過我銀的。”還丟了。
“你平日又不帶，眼氣什麼？”蘭麝拍了拍蘭桂的手背，轉過頭去，專心跟朱璃聊天。
蘭桂翻了個白眼兒，氣哼哼的拿筷子夾芙蓉雞片，沒人疼就算了，好歹桌上的菜，大部分是自己愛吃的。
李疏很仔細的看了那個香囊，他抿抿嘴唇，先是琢磨著這梅城縣的首飾鋪子能不能打出來，藉著又開始琢磨金絲軟，翡翠珠子也不難得，自己要是靜下心好好做，說不準能親手給桂兒編一個。
“姐。”朱璃嘴上叫的親熱，心裡也是真的把蘭麝當成自家姐姐看的。
“我早就聽桂兒說，你懷了身孕，有心給你買些進補的東西，可，我的錢來的不乾淨。”朱璃微微低頭，很快又抬頭笑了起來，“前次託桂兒給你的帕子，姐姐看著好不好？我想著再給孩子繡幾個肚兜，本來還在猶豫不決用什麼花樣子，今日見到姐姐了，那就索性問問，姐姐喜歡什麼樣子的？”
“那桂花的手帕，我用著好得很。”蘭麝拍了下朱璃的手背，“別說什麼錢乾淨不乾淨的話，銀子這東西，每日在千萬人手裡轉著，哪兒還能乾淨？”她只挑字面兒意思說，存心迴避過朱璃的銀子是賣身而來的事兒，話說的風趣，也給朱璃留夠了臉面。
“你今日說了做肚兜，那我就拉下臉吩咐你了。”蘭麝笑著指下蘭桂，“孩子她親二姨指望不上了，少不得麻煩你這個幹二姨。我看，鯉魚的就好。你不如就繡兩個鯉魚的肚兜，也不必多做，孩子長得快，做多了沒等穿就小了。”
“好。”朱璃歡喜與蘭麝不把自己當外人，當即拍胸脯應下了這件事。
“鯉魚的寓意最好，我這小外甥，或者外甥女，將來定然是要鯉魚躍龍門的。”
話題已經提到了孩子，接下來，按照提前打算好的。朱璃開始把話往蘭麝臉色上扯，她先輕輕摸了摸蘭麝的肚子，問孩子有沒有開始動？問蘭麝反應大不大？接著，便開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蘭麝的臉。
“姐。”朱璃皺了皺眉。雖說今日是存心想好了一番話來誆騙蘭麝的，但現在她仔細看，發現蘭麝雖然用了胭脂香粉，但口唇發乾，牙肉泛白，眼底都是血絲，看起來的確是氣血雙虧的模樣。
“你這面色可不怎麼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還是吃的不合口味？”
“上次家裡常用的大夫來請平安脈，說是孩子筋骨強壯，我的精血要養兩個人，壯了他，自己身子就要虧損些。”蘭麝本來面色還不至於難看到這個地步，但她昨晚一夜未眠，上午睡那一會兒也不安穩。剛才坐在馬車上還在琢磨著李作塵要的那個香，所以面色憔悴，人也沒什麼精神。
若不是看見朱璃心靈高興，強打精神跟朱璃聊了這一會兒，蘭麝怕是已經要趴桌子打盹了。
“氣血虧損這種事兒，可是馬虎不得的。”朱璃眨了眨眼睛，“我娘以前就這樣，她沒當回事兒，後來弄得掉了不少頭髮，這才開始進補。姐，依我說，你該找個好大夫，開上些溫補的藥吃。對你，對孩子都好。”
若是只說對自己有好處，蘭麝還不當回事兒。可現在朱璃說對孩子也好，她便活動了心思。
按照在胭脂苑計劃好的，這會兒，該李疏主動張口說要給蘭麝把脈了。
但李疏現在正在琢磨怎麼給蘭桂編香囊，腦子沒跟上朱璃。
朱璃等了片刻，發覺李疏走神兒了，就在桌下狠狠的踩了一腳。
李疏疼的“哎呦”一聲，蘭麝皺著眉看過來，他趕忙收攏心思，站起身衝著蘭麝拱拱手。
“大小姐。”他是萬萬不敢跟朱璃一樣張口叫人家姐姐的，雖然想，但是怕捱揍。
蘭麝已經知道當日的事兒是個烏龍，但礙於李疏是個男子，因此自進雅間兒以來，也沒跟李疏說過話。
“我家世代行醫，到我這代雖然沒當大夫，但也是自幼熟讀醫術，看過不少脈案的。”李疏語氣雖然謙恭，但仔細聽上去，還是帶著三分驕傲，“今日既然是偶遇，那便毛遂自薦，給大小姐請請脈。”
“你會下方子麼？”蘭桂假模假式的問。
“會。”李疏衝著蘭桂笑了笑，“不如我先請脈，然後開個方子。大小姐可以另找大夫看，若是覺著可以吃，便吃上幾服。不想吃，出門扔了就行。”
蘭麝是個心慈面軟，不會拒絕人的主兒。現在李疏這麼說了，身旁又有朱璃和蘭桂苦勸幫腔，她便笑著點點頭，說了聲“辛苦。”
因為是“偶遇”李疏身邊兒沒有藥枕等東西，朱璃自己推開蘭麝面前的杯盤，不顧油汙的把胳膊放在桌上，暫時充當墊手臂的藥枕。
瑞珠拿了塊兒帕子蓋在蘭麝手腕上，讓李疏診脈。這蓋帕子，還是她上次在李家學會的，蘭家平日裡常用的大夫是熟人，進門不過請個安就直接診脈，從來沒有這遮遮掩掩的規矩。
李疏打點精神，拿出往日御醫給後宮主子診脈的小心來，先告了罪，而後走過來坐到蘭麝身邊，靜心凝神，把手輕輕搭在了蘭麝的脈上。
剛才不湊近還好，這會兒湊近了，李疏先聞見了蘭麝身上濃烈的香氣。
他眉頭微微一皺，又趕忙放平。
但已經讓蘭桂、朱璃、瑞珠三個看在眼裡，瑞珠和朱璃還算能沉住氣，蘭桂挑著眉毛，當時就問了出來。
“是不好麼？”
李疏要診脈不能開口，便搖了搖頭。
“那你皺眉幹什麼？”蘭桂繼續追問。
蘭麝現在也不好開口說話，怕攪亂脈細。朱璃用另一只手撿了個棋子餅，直接填進蘭桂嘴裡。
“吃你的，待會兒再問。”
“沒什麼大毛病。”李疏抬起手來，輕輕出了口氣。蘭麝身子還算強健，雖然孩子確實血氣充足筋骨強壯，也確實搶了不少母親的精血，但現在還不妨事，只要好好調養就行。
他讓小二去拿紙筆，斟酌著開了個方子。
“每日飲食上多留神，吃一些清潤進補的東西，但也不可補得過量，否則大人孩子虛不受補不說，孩子筋骨過於壯實了，日後生產時候，也是要受罪的。”
蘭麝點了點頭，這點上，跟家裡大夫說的一樣。
“只是我剛才診脈的時候，發現大小姐有些心悸的症候。”李疏開好藥方，放在一邊等墨幹。
“心悸？”蘭桂猛地站起身，這可是大症候。
“莫慌。”李疏衝蘭麝笑了笑，“是偶發的。想來是昨夜沒睡好，今日才會心悸。大小姐，是不是？”
蘭麝又點了點頭，的確是如此，今日在車上她就覺著心慌，因為片刻功夫就過去了，她就沒當回事兒。沒想到被李疏診脈診了出來，看來這人果然有些本事。
“今日可以用溫水沐浴，早些休息。晚飯時也要吃的清淡些，不然睡下後容易反酸噁心。”李疏現在拿蘭麝也當自己姐姐，他甚至還想著日後自己入贅蘭家後，這蘭家就能省下看大夫的銀子了，還打算等了斷不負的事兒以後，求親書上，就這一項列上，多少也算是個優點。
“還有，剛才因為坐的近，所以聞見大小姐還在用香。這香雖然好，但不是每種都適合孕期的婦人。大小姐現在身子不便，還是不用為好，若是只為了燻衣裳，那用些檀香或者生沉香就行。”
“姐，你用香了？”蘭桂狐疑的看著蘭麝，她記得姐姐自從知道有孕後，房裡就不用香了，她今天進蘭麝屋子裡聞見的時候，還以為是瑞珠早起燻屋子用的。等到了車上，因為還有蘭蜜身上的香味兒，她也沒發覺。
“是啊，大姐用了，還是用的安息香和曼陀羅。”在一邊兒跟阿玫吃瓜子的蘭蜜接了話，“大姐，你是因為睡不好，所以才用曼陀羅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