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虛無之中，那道身影輕輕一動，所有一切瞬間陷入停滯。

下一刻，牠的臉上急速變幻出無數面孔，最終定格在一個素淨澹然的女子形象。

她看上去並不是特別漂亮，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小妹，正在以單純的眼神看著青梅竹馬的玩伴。

顧判勐地皺起眉頭，死死盯著那張面孔，意識深處同樣在急速閃過無數面孔，然後總算是尋找到了心底那種熟悉感覺的來源。

這是在穿越之前，甚至是他在地球考上大學之前，住在自己家對門的小姑娘。

她和他算是從小學就在同一所學校就讀，然後是初中，又升入同一所高中，只是在最後參加大考時，她和他去到了相距數千裡的兩個城市，然後便只能透過社交軟體聯絡，保持著一種微妙的曖昧感覺。

再後來，他畢業工作，她則是留下來繼續讀研。

雙方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年齡的增長，當初青梅竹馬帶來的好感與曖昧還在一點點從兩人的關係之中漸漸抽離。

直到實驗室爆炸事件的發生，之前的所有一切就再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顧判幽幽嘆息，他原以為這些潛藏在最深處的記憶，早已經成為無法觸及的過去，但現在才忽然發現，原來當初的一切都還在那裡，改變的並不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實，而只是他在掩蓋自己的記憶。

甚至無法做到完全塗抹消失。

一到合適的時機，就會從某個角落突然跳出來，展現在他的眼前。

忽然間，那張素淨澹然的面孔再次急速變幻起來，然後便又是一次又一次的定格，最後緩緩變成了另外一張熟悉至極的樣貌。

“紅衣啊……”

“竟然相像到了連我都無法分辨的程度。”

“那麼，你到底想表達怎樣的意思？”

顧判表情嚴肅，緩緩開口問道。

“我是誰？”

一道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聲音在他的耳畔悄然響起。

即便是以他的意志定力和真靈神魂強度，也必須要竭盡所能，才保證自己不在這道聲音的影響之下完全迷失。

顧判忽然笑了起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難道我能知道？”

那道聲音又接著道，“你很奇怪。”

“我沒什麼奇怪的，和我比起來，其實你才是更加奇怪的那個。”顧判擺擺手，表示不接受這種說法。

“不，我能夠清楚知道，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和這裡息息相關，但是你並不一樣，你只有一部分和這裡有著聯絡，還有另外一部分，卻和這裡沒有任何的關聯。”

顧判沉默片刻，語氣變得更加嚴肅沉凝，“你說的這裡，是指的這一個荒獸界域，還是包含了不知道多少荒獸界域的荒獸墳墓，亦或是包含著荒獸墳墓在內的，無盡虛空、諸天界域？”

“你說的這些，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所以請你在這裡稍稍休息一下，我需要時間去思考其中的意義。”

那道聲音漸漸沉寂下去，就連聲音來源的澹澹身影，也在這一刻倏然消失不見，不管用怎樣的探查手段都無法尋找到牠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顧判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業羅初聖，眼前便是忽然一花，待到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所有一切竟然無縫銜接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樣。

他發現自己正斜靠在一張旋轉椅上，面前是顯示著實驗程序各種曲線的儀器，手中是一部正在進入遊戲等待介面的手機。

“這是，我穿越前的身體……”

“沒有經過哪怕一次生命強化，體內也不存在任何超凡之力，以前的我自己，當真是弱小到了連一條狗都打不過的層次。”

顧判微微皺眉，心中剛閃過數個念頭，遊戲便開始了。

看著五個已經認不出來的英雄出現在泉水中央，他下意識地就控制著自己所選的角色往外走去。

就在此時，一牆之隔的實驗室傳來卡察一聲輕響。

“爆炸馬上就要發生了。”

“這種感覺，這種沉浸式的體驗，竟然如此逼真的嗎？”

“它已經超出了我所知的一切幻術，甚至不能用以假亂真來形容，彷佛它就是真正的真實。”

轟！

劇烈的爆炸如期發生。

就在恐怖的衝擊波挾裹著火焰與毒氣即將沒入到控制室的前一刻，顧判心中莫名閃過一種大恐怖。

幾乎是本能在驅動著身體，他閃電般點開了遊戲中的裝備購買介面，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地購置了那柄一級打野刀，並且在身體倒飛出去的剎那，又拼盡全力點在了後續預購的選項。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就是有一種來自於不確定性的極大恐怖驅使著他，讓他在爆炸降臨的最後一刻，做出了和歷史時間線上完全相同的那種選擇。

………………………………

黑暗虛空，玄黃主界。

顧判本體端坐於祭臺之上。

忽然，絲絲縷縷的鮮血從他的七竅中齊齊淌出。

在臉上留下一道道詭異的印記。

“這種感覺，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大恐怖。”

他緩緩睜開眼睛，眸子深處勐地燃起熊熊烈焰。

“那麼，就讓我看一看，接下來到底會出現怎樣的展開，你又究竟能夠做到哪種程度。”

轟！

剎那間比之前更加狂暴磅礴百倍的力量從本體湧出，盡數湧入到荒獸墳墓的分神體內。

轟！

實驗室的爆炸將顧判席捲進去，整個人連同手機在瞬間便已經化作飛灰散去。

眼前的一切都被熾烈的火光所籠罩，身體上的劇痛不停在侵蝕著他的感知，在不斷告訴他，現在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虛假的幻覺。

他就在這種情況下，迅速迷失了原有的清明，開始陷入到真正的瀕死體驗之中。

轟！

就在此時，來自於本體的恐怖力量陡然降臨。

他勐地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軀體，只剩下了一點可以任意變換各種形狀的光團，正在一條由無數種顏色組成的彩色長河中順流而下，不停飄搖。

“這就是我純粹真靈神魂的模樣？”

顧判意識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然後便嘗試著觀察周圍更多的環境。

他發現就在一側不遠處，另外一團和自己稍顯不同的光團正在慢慢靠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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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似乎帶著隱藏極深的惡意。

忽然間，極度危險的感覺將他籠罩。

彷佛下一刻就會出現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恐怖事件。

在混亂紛雜顏色的掩蓋下，一道道絲線狀的觸絲正從另外一隻光團內悄然伸出，瞬間便已經來到了他的近前。

幾乎是在本能的驅使下，一道寒光驟然顯形。

將靠近過來的那只光團一斬兩斷。

連帶著所有觸絲也崩解潰散，融入到了彩色長河內消失不見。

“這道寒光，是我的打野刀？”

他微微一怔，還未來得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從另外一隻光團內傳遞而來的溫暖，瞬間讓他品嚐到了最為美味的珍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