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兩天劉敏和尤萍單獨碰了個頭，商量保險公司事宜，最後定下來她們兩牽頭，帶著身邊幾個業績最好的保險員一塊，出來單幹。

新公司，尤萍擔任一把手，劉敏擔任副總經理。

利潤方面，尤萍和劉敏分別拿45%、30%，剩下兩成半，作為獎勵，到年終給核心業務員的紅利。

不過年前還走不掉，保險公司那頭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要核對保單要做賬要各種年底總結，尤萍心思活泛的很，和劉敏說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想法多帶點客戶資訊出來。

她們這一代人，挖集體牆角很有一套，即沒有什麼負罪感，手段還特別高超，年前年後的最後階段，離職入職的人都多，亂糟糟的，大量的使用者資料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流失’。

大過年的，陸嶽濤也沒啥事可幹，秦樹樹回老家，沈越有空就去平山公寓陪他奶奶，林溪媽媽自從上次回滬市奔喪一次，和家裡的親戚溫度回暖，帶著她又去了滬市走親戚。

大部分時間，倒是和吳鵬混在一塊。

有時候請他去捏捏腳泡泡桑拿什麼的。

看到了白小蓮兩次，

幾個月下來，不僅還完了債，提了領班，整個人和最初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具體說不好，人還是那個人，36還是36，摸不摸看不看的，反正就在那，不大不小，不增不減。

可是，幾次聊天，能感覺到，她比以前更加得體，更加懂得分寸感。

一句話怎麼說，說到什麼份上，對方能領悟，又不反感，甚至會產生好感，這都很有講究，對於從事服務業的人而言，是非常寶貴的能力。

看到陸嶽濤，還是一口一個哥叫著，多了幾分親切，少了幾分當初的可憐勁。

而陸澤平和趙立龍都比較忙，反而沒見到。

大半年下來，足浴的債早就全部還清，積累了一部分資金，這些錢放在賬上閒著肯定是不行的，陸澤平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開一家分店。

匆匆忙忙，2001年忽然就結束了。

陸家三口，在老房子裡，過了最後一個春節。

一年下來，家裡每個人的境遇都有了很大變化，陸澤平自然不必說，從一個快要破產的小老闆，躋身於江城市新晉本地企業家行列，一整棟樓的娛樂城，在本地的民營企業中已經不算很小，

甚至有資格，跨入某些所謂的圈子。

劉敏做保險，平均月收入早就破了萬，再也不說什麼‘你是不是讀書把腦子讀壞掉了’這樣的話。

陸嶽濤算是完成了兩個重大任務，上大學以安後方，建立zhao123開疆擴土，

提前幹掉了hao123之後，對於zhao123的定位完全清晰了：這玩意不僅是用來養大賣錢的，它更是一臺流量發動機，透過它，可以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一批專案。

就拿汽車之家而言，僅僅這一個專案，如果做得好，未來的價值就要遠超原始空賣掉的hao123。

這才是地址導航網站的正確打開方式。

年後，汽車之家專案正式啟動。

吳鵬再次回到4S店，走訪的第一家，正是他三週之前，挨了打的金山路大眾店。

故地重遊，物是人非。

看著那兩個當初一臉地痞流氓相揍他的銷售，客客氣氣的來賠禮道歉，吳鵬第一次親身的感受到了，擁有財富和權力的感覺。

儘管，當前的財富和權力，並不屬於他。

越是如此，衝擊越是強烈：僅僅依附於財富權力，就可以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夜之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如果自己擁有這些呢？

不知不覺中，他和當初的沈越一樣，產生了一模一樣的想法：

哪怕拼上性命，我也要打好這份工。

我一定要有錢！

……

……

寒假時間不長，臨結束之前幾天，林溪回來了。

本來想帶她去開房的。

林溪說，她決定了，要去基金會鍛鍊鍛鍊。

於是陸嶽濤暫時打消了這個計劃，找了一天，帶她去了一趟平山公寓。

買了一大堆新年禮物捐給老頭老太太們，分成幾十分，都是比較實用但不貴重的小物件，一包一包的，裡面有新的牙刷、牙膏、毛巾，天有點冷，還有那種一面帶著毛的護腿，

另外，給住在這裡的兩百多人老人，每個人的飯卡裡衝了五十塊錢。

老頭老太太都很高興，林溪就跟那些護士護工一塊，去幫忙分發。

李主任陪著陸嶽濤隨便逛了逛，順路去代替今天加班的沈越，探望了一下他奶奶。

毫無懸念的，被誤認為是沈越的爸爸，還挨了一巴掌。

老太太打完之後，又拉著陸嶽濤的手，非要給他做最喜歡吃的‘紅燒肉’，不給走。

還是李主任有經驗，冒充沈越爸爸的單位領導，拉走救場。

“李主任，她這個毛病……”陸嶽濤遠遠的看著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以他的常識判斷，這不僅是老年痴呆不認人那麼簡單，很可能還伴隨著精神疾病。

李主任點點頭：“舒舒服服走完最後一段路，不要去傷害他人，這就是我們能做的全部了。”

說完，看了陸嶽濤一眼，笑道：“你年紀輕輕的，在養老院這種地方，不會覺得悶嗎？”

“沒有，我倒是覺得，平山公寓挺能靜心的。”陸嶽濤說。

“靜心？我還是第一次聽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養老院的。”

“怎麼說呢。”陸嶽濤隔著玻璃窗，看著樓下遛彎、下棋的老人，說：“他們也有勾心鬥角，甚至爭風吃醋，可是在他們身上，能看到一種很純粹的生活態度，就是為了開心而活著，不辜負每一分鐘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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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主任沉默了幾秒，點點頭：“不錯，向死而生，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認真而誠實的生活。不過，也只有到了這個年紀，未來已經不存在任何其他可能性了，才能真正拋開身外物，為了生活而生活。”

“是啊，不像我們這些人，說的好聽，叫做有事業心，說難聽點，就是利慾薰心，睡覺都算是耽誤前程，恨不得每一分每秒都想著怎麼賺錢怎麼朝上爬。”陸嶽濤說。

“養老院能夠存在，能辦的這麼好，領導的關心當然重要，但社會上的資助，也必不可少。”

李主任淡淡一笑：“你們這個年紀，如果不利慾薰心，不玩命工作，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很多就要餓死凍死，老無所依。對了，去年上半年，省裡那位領導的秘書，還特意邀請了一批資助過養老院的企業家簡單聚餐，表示感謝。如果再有類似的活動，我通知你。”

“好的。謝謝。”陸嶽濤說。

李主任說的一點都沒錯，人想要脫俗，除非明天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