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整個人被扯入異空間，消失在大殿之中。

帝君轉過頭，身形一閃，落在摘星閣頂。

曾經王川用來迎接愛人的地方，此刻卻稀稀落落地站著老人們的身影。

“我好像沒有自己讀過詔書。”他從手中，掏出了一卷詔書。

“這不合禮制。”餘楚佩站在他身旁，身上的氣勢全開。

像是一個開關一樣，所有人的氣勢，都隨之沸騰起來。

這閣頂的數十人，竟然全是地仙！

“不合就不合吧，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帝君哈哈大笑，隨手把詔書扔掉。

天空中，雷霆和風暴已經滿溢出來。

一條夭矯的巨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達了皇都的上空。

蠻巫山主露出慘笑。

果然，神朝方面也並非有意要殺掉自己……他們強行把自己帶來，只不過是為了在這場差距懸殊的戰鬥之中，為這一方的天平，擺上更多的砝碼而已。

只是，夠嗎？他望著天空。

跟那種強者戰鬥。

多出區區幾個地仙。

真的夠嗎？

……

“這就是你的法則嗎？”王川看著項凡心：“你把它暫借給我，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不會的。”項凡心搖了搖頭：“這只不過是一個復刻的法則，真正的法則本源，還停留在我的身體裡。”

“那你……”王川原本想說，要不要讓她去幫一把帝君他們，但卻開不了口。

心宗曾經虧待過她，他又怎麼能讓她去為這些人拼命呢？

“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就出去了。”項凡心笑了笑。

“你要去哪？”王川叫住了她。

“去拯救世界啊。”項凡心笑薔如花。

“不是……你。”王川看著她緩緩消失的背影：“你不恨心宗他們嗎？為什麼還會出去跟著他們一起戰鬥？”

“有時候，仇恨不必那麼快報，三年五年我也可以等。”項凡心轉過頭：“不過，常媛她們還在這裡。”

王川的心裡顫了顫。

先前的他，就是預料到現在的狀況，才會將常媛他們，直接帶到皇都……他害怕魔宗的人們，會直接不顧一切代價地找上常媛，用來威脅自己。

但是，現在的話……

外面的帝君他們，能不能在自己出關之前，守住皇都，保證不陷落？

他不敢再浪費時間。

“真是浩大的法則結界。”他抬起頭，隔著這從日之都拿來的小世界，望向那堪稱巨型的星球：“也不知道我的神通，究竟能不能突破這片壁障。”

在他面前的那顆巨大的星球，不是別的。

正是他腳底下這顆星球的復刻版。

……

項凡心緩緩出現在摘星閣頂。

陰雲密布的空中，一道巨大的龍爪，從雲層中探出來。

“趕上了。”她雙手結印，腦後的佛光閃耀起來。

“你是王川帶回來的那位空境強者吧。”帝君一臉自來熟地湊上來：“能不能把你腦後的光環，暫時借我一下？”

看著這個自來熟的男人，項凡心忽然愣了愣。

“這，要怎麼借？”她不是不願意，只是她從來沒想過，這種自己修煉出來的力量，也能夠借給別人。

“只要你願意，我就可以借來用。”此刻的帝君身上，裝備有點多。

心宗的韋陀杵，日落河谷的落魂幡，遁甲宗的大符甲，封龍潭的雷麟冠……甚至還有一把從南瞻仙宗那整來的仙劍。

“你這是，全副武裝了哈。”項凡心點了點頭，腦後的那輪光環，就被帝君“借”走了。

怎麼說呢，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項凡心還沒有反應過來。

修行者的修為，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這腦後的光環，更是她修行出來的某種關鍵的力量……但現在就像被人把手腳借了過去。

明明還有血脈相連的感覺，但卻已經出現在了別人身上。

“這門神通，是他在成就地仙之後，藉助氣運之力創造出來的專屬神通，整個皇族只有他一個人獨有。”餘楚佩走到了項凡心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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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蓮花座，也同樣借給了那個男人。

“那麼，我可不可以認為，他借走了我們所有人的力量，準備去跟古龍之主一決高下了？”項凡心問道。

“不是一決高下。”餘楚佩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是苟延殘喘。”

項凡心眨了眨眼。

雖然感受過那古龍之主的力量，但在她的心目中，這神朝之主，定然比一般的地仙，甚至比到達了空境的自己，都還要強出不止一個檔次才對……但即使是這樣的人，在古龍之主的面前，難道也只能夠苟延殘喘嗎？

“沒錯，他即使集合了我們這裡所有的地仙，在沒有那個玉像的情況下，也沒辦法跟他打個平手。”餘楚佩點點頭：“有玉像的情況下，古龍之主是無論如何，也奈何不了他的。”

“但玉像現在在王川那……”項凡心皺起眉頭：“他這是在賭命嗎？”

“不止是賭命那麼簡單。”餘楚佩的指關節有些發青：“他現在是在用整個國度的命運，去賭博。”

“如果他輸了，不止是我們，連同這個國家，神朝六大派，以及西南的三大勢力，甚至某些隱世不出的家族，都會面臨一個滅頂之災。”她的神色很凝重：“當然，我依舊不認為，我們會輸。”

“因為，我的弟子，很快就會像一個真正的救世主那樣。”

“降臨在此。”

看著那巨大的龍爪，帝君的身形，忽然迎風便長。

只要到達了煉虛境，都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伸展和收縮……而渡劫期更是能夠召喚出專屬於自己的法相。

但帝君此刻展現出來的身形，既非法相，又不是肉身的變化。

這是一種，從心展現出來的變化。

“哦？”雲層中，古龍之主的聲音傳來：“你把玉像給了那個小偷嗎？”

“小偷？”帝君的身影，逐漸穿透雲層，站上了跟古龍之主持平的位置。

頭頂慶雲，腦後光環，全副武裝的他，站在古龍之主的面前，在氣勢上甚至沒有落入下風：“他告訴過我，你才是真正的小偷……他只不過是要替這個世界，拿回原本的東西而已。”

“他瞭解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啊。”古龍之主此刻已經與骨龍融合，進入了最終的戰鬥狀態：“那你呢？你是來送死的嗎？”

“我怎麼會死呢？”帝君的聲音清朗，在天際迴盪：“我可是神朝帝君，人族真正站在戰力巔峰的存在。”

“那麼，你比顧望鄉如何？”古龍之主笑笑：“比他強嗎？”

“有玉像的話，我跟他應該是五五開的狀態……但沒有玉像的話，四六開。”帝君很誠實：“你比他如何？”

“他不逃跑的話，是九一開。”古龍之主的聲音隆隆，隱約蓋過了那陰雲中的雷鳴：“逃跑的話，我也追不上。”

“畢竟，他那種用劍的傢伙，最擅長斬斷了。”古龍之主嘆了口氣：“當然，只要我一直盯著他，他也沒辦法在我的眼皮底下，有任何別的作為。”

“如果他沒走的話，聽到這些話，現在應該提起劍，準備砍爛你的狗頭了。”帝君悵然地吹了個口哨：“九一開？你是不瞭解那個人。”

“不妨說說看，那麼多年來，他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個敢直接晉升天仙，還不怕被域外天魔竊取道果的存在。”古龍之主那巨大的龍眸中，露出了些許的落寞：“可惜，這傢伙居然是個無恥之徒，見勢不妙直接就跑。”

“一點強者的風範都沒有，簡直就像個街頭的小混混。”他的吐息粗重了些，把整個皇都上空的雲層，都吹散了不少。

普通的民眾在下方，也能看見他那絢麗的鱗片。

“你不瞭解他。”帝君笑了笑：“所以你才會覺得，他像是一個吊兒郎當的呆貨。”

“但實際上，他真正出手的時候，”帝君手中抽出了長劍：“你根本沒辦法想象。”

“即使是那些常駐在星球之外的域外天魔，我也沒找出比我強的存在。”古龍之主幽深的眼眸中，露出了不服氣的火焰：“他不過就是個耍劍的人類，甚至都還沒有活過千年的大劫，也敢妄稱強者嗎？”

“有志不在年高，強大不因古老。”帝君手中的劍，恰好斬開了古龍之主的吐息：“再說了，你的力量，也不屬於你自己。”

“被掠奪的力量，如果不屬於我，難道屬於這個沒有意志，連被域外天魔入侵，都難以反抗的天地嗎？”古龍之主的威壓，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越發的強大。

他們的法則領域，已經開始了廝殺。

劍風，爆炸……各種各樣的異象，把摘星閣上眾人的視線完全擋住了。

“帝君，他能堅持多久？”項凡心神識傳音。

她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說一些叫人喪氣的話。

“按我推測的話，十個時辰，應該就是帝君的極限了。”餘楚佩同樣神識傳音：“他身上的力量，畢竟不屬於他自己，使用起來也沒有我們那麼順手。”

“即使他用超越了我們的力量，去操縱這些法則，也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他平時不是這樣戰鬥的，對嗎？”項凡心張開天眼：“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不甘的神色……他平日裡的戰鬥，應該是大開大合的那種才對。”

“但現在，力量限制了他的戰法，或者說他對這方天地的感情，限制了他的發揮。”感受到帝君的法則領域，在不斷地收縮，迴環，餘楚佩閉上雙眼：“他這一戰，並不是為了殺人，也不是為了釋放自己戰意。”

“他是在保護我們，保護他腳下的這片土地。”

“保護這些，甚至跟他一輩子都不會見上一面的平民。”

項凡心雙手合十，口中唸誦某篇經文。

“你在念什麼？”餘楚佩問道。

“雖然我接受的傳承，對於人類的苦難，決定從另一個方面破解，但我們同樣尊重像他這樣的守護者。”項凡心的眼睛裡有光：“你接受的傳承，跟我雖然有差異，但本質上，也是屬於佛宗的傳承。”

“所以，你也沒有離開，沒有像你過去那樣，過分著重於自己的生命和想法。”

“你開始有了獻身的精神，開始正視你對身邊之人的感情。”

餘楚佩的身上，有點點星芒出現。

“你說得對。”她的手中，一個小一號的蓮花座，悄然浮現。

“這是你的道果對嗎？”項凡心同樣攤開手心。

一縷縷的陽光，在她的手心交織，然後組成了一棵小樹。

“真是倒黴，為什麼我等了那麼多年，最後居然要接受這樣的傳承？”餘楚佩嘴上不依不饒，但嘴角的笑容，卻相當淡然。

她的蓮花和項凡心的小樹，逐漸融合在一起。

在糅合的力量之中，一道與他們的傳承，截然不同的力量，從其中迸發出來。

那些力量中，充滿了惡念和毀滅的味道……根本就是邪惡到極點的力量。

普通人即使是看到這種光芒，身心也會陷入無法挽回的墮落之中。

“斬我之劍。”餘楚佩的嘴唇翁動。

“除惡一刀。”項凡心將真言完整。

古龍之主的眸子，緩緩望向下方。

那道透著極惡氣息的光芒，瞬間洞穿了他的頭顱。

“痛啊。”他的聲音裡沒有半點的感情，就像是一臺機器。

帝君的劍抓住機會從天而降，配合著那些從地仙們的手中，借來的力量。

全力一擊！

劍光斬開雲層，斬開天地，斬開空間，露出了深刻的劃痕……黑色的空間裂隙中，無數碎片迸發出來，將破碎的雲氣，都吸進了這些極度黑暗之中。

古龍之主的身軀裡，也出現了無數漆黑的裂縫。

藉助空間的力量，帝君終於斬出了他有生以來，最強大的一劍。

如果是對付地仙，別說是一個，就是一串地仙站在面前，也得被這一劍奪走生機，甚至連自毀的機會都沒有。

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會在一瞬間被毀滅。

這已經遠遠超過了王川前世，人類製造的武器的極限。

沒有任何一種已知的武器，能夠像帝君的劍光這樣，精準的將巨量的能源，集中在一點，或者說很多致命的點上爆發。

但古龍之主沒有倒下。

他依舊站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