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淺提點了一句，拍攝重新開始。

結果還是一樣，因為國際章的放不開，再次停止。

如是三次都是沒有任何改變，肖淺也撓頭了。

“先停了吧。”

肖淺徹底洩氣，吩咐了一句，轉身就走了。

其他人也是鬱悶透頂，跟著離開了現場。

戲份就卡在國際章這裡，李兵兵早就閒了下來。一聽說不拍了，她便拿著一件外套上前，幫國際章圍上了。

看著國際章欲哭無淚、傷心欲絕的樣子，不免跟著難受起來。

她和國際章的關係，本來倒也沒有多好。

兩隻孔雀嘛，既然碰上了，即使沒有互啄也得互相亮個屏不是？

可這部戲裡的女演員就只有她們兩個，長達三個多月一直在一起訓練。

等到了這邊，那就更甚了，連睡覺都在一個房間。彼此也是對方說話解悶的物件，漸漸的，關係也不是那麼的僵硬了。

“你這個角色，得放開了才行。這麼演的話，肖總不會滿意的。”

國際章撲在李兵兵的懷裡，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李兵兵捧起她的臉，疑問道：“你不是挺能拼命的嘛，為什麼這次就不行了呢？”

國際章身軀不停地顫抖，眼神裡都是驚悸。

“讓我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赤身裸體，就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我……我總感覺我要死了。”

李兵兵明白了。

國際章這是碰上了感知障礙。

每個人都有這種狀況，往往在別人莫名其妙的地方，會成為其過不去的坎。

“算了，咱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可能是你太累了，恢復一下應該就可以了。”

另一邊，空地上，肖淺、王家山、楊君全都蹲在一起，一籌莫展。

肖淺從王家山的嘴裡搶過來菸屁股，狠狠地吸了兩口，讓煙嗆的咳嗽不停。

他不抽菸的，可是在這個鬼地方，碰到這種糟心事兒，真的需要緩解壓力的東西。

看到他情緒不佳，王家山小心翼翼地提議道：“肖總，我看子儀是個勤奮孩子，可能是一時接受不了這麼大尺度的戲。要不您再好好和她說說？”

肖淺把菸屁股扔到地上，渾身乏力。

“該說的早就說了，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給她們灌輸理念。如果還是接受不了，那神仙來了也沒有辦法。”

楊君把帽子摘下來，抵擋陽光的射線。

“那現在怎麼辦？”

肖淺擺擺手。

“先歇著吧，給演員點緩衝時間。明天再試試，如果還不行的話，換人。”

說完，他扭頭就回房間去了，留下面面相覷的一群人。

肖淺不知道的是，王家山和國際章的老師是同學。

國際章進組的時候，她的老師曾經拜託過王家山，希望能夠照顧一二。

現在鬧到肖淺都要攆人的程度了，王家山也很糾結。

要是國際章就這樣回去了，鬧不好他要撈個埋怨。

思來想去，王家山轉身去尋國際章了。

國際章早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緊閉大門，一個人悶頭躲在裡面。

這一刻的她，正處於人生當中最黑暗的時刻。害怕、忐忑、懊悔、委屈，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偏偏又哭不出來。

一會兒給打氣，迫使自己堅強，可很快就被剛才的場景嚇到，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遍體生寒。

眼前的世界，看不到任何光亮，黑漆漆的彷彿深淵一般。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王家山走了進來，還把房門再次掩上了。

他坐到炕邊，輕聲道：“孩子，能想通嗎？”

國際章吸了一下鼻子，默不出聲，只是慢慢搖頭。

看到這一幕，王家山也很無力。可該說的還是要說，起碼要盡了自己的力。

“孩子，我知道這場戲對你來說很難，可是你現在能選擇的餘地不多。肖總剛才說了，如果你明天還演不了的話，就換人了。”

國際章豁然抬頭，如遭雷擊。

她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可王家山接下來的話，對她的衝擊更大。

“孩子，你可能還不明白其中的重要性。這……可是肖總的戲，如果你被退回去了，今後……你就再也不能演戲了。”

肖淺在國內影視界是什麼地位？

被他辭退的演員，那真的就是沒有任何前途可言了，等同於徹底封殺。

哪怕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誰敢貿然得罪他？

而且肖淺的戲，多少人想演還演不了的。能被辭退的，那只能說明這個演員真的不可造就。

既然如此，誰還要用她？

現在的國際章有野心，但還很單純。只是過不去心中的坎，並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王家山把後果一給她說出來，她才明白，自己已經到了生死邊緣。

這個事實，讓她再也無法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了。

王家山說完就走了，盡了自己的好心。這樣不管國際章的結果如何，都跟他沒關係了。

房間裡又剩下國際章一個人了，蜷腿坐在床邊，看著外面的黃沙漫卷，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

肖淺也在為難。

目前這個階段，想要找一個能演金鑲玉的女演員，真的很難。

大陸的女演員，大部分都挺有限制的。能演喜怒哀樂各種情緒，即使徹底爆發也行。

但唯獨演不了金鑲玉的騷和浪。

這不是一個有什麼內在的角色，所有的表演都在表面，可又都被放大到了極致。

演就要演出極致的騷，浪也是單純的浪。

可現如今的女性，飽受社會思想的影響下，哪怕是在戲中，恐怕也很難放得開。

他又沒處去把原版的張曼鈺找回來。

一個中午的時間，肖淺就枯坐在桌旁，本子上寫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然後又都被他親手劃掉了。

看別人拍戲的時候，很輕鬆的啊。

為什麼到自己了，就這麼苦逼呢？

敲門聲響起，很輕，如同小貓，可出奇的是，肖淺一下子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進來吧。”

門開，國際章無聲無息地走進來，就站在門口。一低頭萬般嬌羞，枉凝眉十分哀怨。

雙目血紅，顯然大哭過一場。可神情倔強，滿滿地寫著不甘心。

“肖總，我……我可以演了。”

肖淺一看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演不了。”

國際章急了。

“我真的能演！”

肖淺聲音重了三分。

“胡鬧什麼？演戲是可以勉強的嗎？你連人物都沒有揣摩透，你連自己的癥結都過不去，你拿頭來演啊？”

所有的底被肖淺揭穿，國際章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瞬間化為烏有。

她無力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肖總，我……我真的想要成為一個好演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這個夢想的。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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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堅韌，觸碰到了肖淺心底的溫柔。

更何況翻來覆去，也實在找不到好的替代品。這種無奈的局面下，還能怎麼辦呢？

只好再搶救一下了。

這段時間，肖淺也想了許多，倒也有了一些嘗試的辦法。

隨手從桌子上抄起一個酒瓶，轉身就走。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吧，或許能夠讓你有所突破。”

國際章見肖淺不是堅定的否決，陡然升起的希望之火讓她又有了力氣，趕緊跟上。

兩人並沒有走出多遠，而是爬上了一處沙丘。

這個沙丘很高，而且就在影視城裡面。坐在上面，能把整個影視城都盡收眼底。

從上往下看去，頗有一種眾生皆在掌握的感覺。

國際章不懂肖淺為什麼拉著她來這裡，但是從這麼高的位置向四處看去，天高地闊，好似沒有什麼不能包容一樣，令她心頭的鬱結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