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劍仙！

毗鄰戰場的煉靈師們驚而抬眸。

他們望見那道傳說中的身影時，第一反應是覺震撼。

第二才勐然意識到，畸變之光帶來的影響，突然停止了。

以那登臨高空的第八劍仙為中心，方圓萬里之地，光明消失。

那懸於九天，日月同輝灑下的力量，在落至此間地界之時，像給什麼力量吞噬、清空了，再無法致使人身靈意的畸變。

“這是什麼……”

戰場附近的煉靈師一邊慶幸，一邊處理起自身的詭異變化，一邊望向周圍的特殊。

除卻此地形成的特殊“領域”，外邊的人，依舊在承受著畸變之光帶來的痛苦。

由此可見，他們是被上天選中的那一批幸運兒。

有時候，觀戰不能離得太遠，近些反而能保下小命？

徐小受身隱在無有劍流狀態下，同樣略顯不明所以的望向了己人先生。

他只能自保，無力拯救他人。

但八尊諳明明處於封劍狀態，卻有多餘的精力，去顧及島上的螻蟻們？

“空無界。”梅己人神色微動，解釋道：

“這同樣是無有劍流的運用之法，但比你現在掌握的境界要高明許多，涉及到了除‘我’之外的‘他’的運用。”

“簡而言之，這一劍不僅能無自己，還能無他人。”

“八尊諳此舉，是無掉了周遭的光之規則，護住這裡的所有人。”

我、他……

無有劍流，還能這麼用？這麼強？

徐小受又覺思路被開啟了。

他暫時看不大懂，但問題不大。

他立馬踩出了劍道盤，開啟天人合一。

只要不涉及第二奧義的劍，他都能靠死記硬背，給抄過來。

凡出現，都是我的！

然哪怕是在天人合一狀態下，徐小受依舊有些難以堪破“空無界”的奧妙。

他只能強行記下，之後再行理解了。

“這一劍到了什麼層次？”徐小受若有所思。

“這是八尊諳的劍，處於第一境界的級別之上，再往上深究一點點，很快就會涉及到第二境界的高度。”梅己人頭一頓，“天棄之。”

徐小受這才恍然。

老八的劍，妙到毫巔。

連第一境界都如此晦澀難懂，偷偷用上了第二境界的些許力量，卻渾然天成！

若不細細感受，甚至難以窺見他身周的劍意，只像是登場而自發形成的氣勢領域，就能吞沒畸變之光。

所以，這才是封劍狀態下，能使出的劍麼？

徐小受有些疑惑，瞥向了己人先生。

卻見老師眉頭微蹙，盯著八尊諳，不知在想些什麼。

梅己人忽然回頭，略帶狐疑的傳音道：“但你不是說，八尊諳在封劍麼？”

徐小受聞聲心頭一咯噔，臉色陡然僵住。

……

“你是誰？”

貳號像是得了徐小受綜合徵。

他看到八尊諳登場後的第一反應是驚嚇，第二反應是他會不會是徐小受假扮的？

畢竟之前，徐小受弄出來了個空餘恨，將顏無色給一拳打爆了。

“呵。”

八尊諳似乎知曉貳號所想，搖頭失笑，轉眸瞥向了徐小受，“看你幹的好事。”

不待後者發言，他再重歸看向貳號，神色間多了幾分輕蔑：

“所謂最強半聖，還被一個年輕人嚇成這個樣子？”

“既然感受到了畏懼，你無需強裝鎮定，我的問題給到了你，而你尚未回我答桉。”

他抬起頭，直視天邊日月同輝，渾濁目光都不帶半分閃爍，“拯救顏無色，拯救虛空島，似乎才是你當下第一要務。”

貳號怎麼可能放棄這裡的一切？

他甚至腦子裡就沒有出現過“退縮”這個念頭。

八尊諳的問題，在他看來根本不是問題，自然不會有有答桉。

便是顏無色此刻還清醒著，也絕不同意自己答應他的荒誕條件，將人放走。

貳號緩緩抬起了聖裁之劍，以沉默和肅殺予以回應。

然當劍鋒所指，真正對上了八尊諳之時，嗡一聲響，虛空驟然顫動，翻湧出了無形劍波。

“休休休！”

大量無形中推出了幾縷實質的芒光閃爍，飛掠九天，化作銀光切破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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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尊諳目光只盯著聖裁之劍，只盯著劍尖，他漠然許久，抬眸說道：

“你應該明白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警告：把劍放下，饒你不敬。”

嗡！

應聲而起，虛空島上響徹嘹亮劍鳴。

佩在煉靈師身上、藏在罪一殿遺蹟之中、遠在其他九大絕地之外的無數靈劍，同時震動。

像是在臣服君王，像是在迎接迴歸……

就連貳號的聖裁之劍，都在八尊諳的目光注視下微微震顫，如有敬畏。

幾乎同時，島上還能保持著清醒的煉靈師，腦海裡都閃過了上一個時代的傳說：

在敗盡了大陸五域之後，第八劍仙的“名”，已成實質之“勢”，所過之處，萬劍拜服。

他強到了連目光都如名劍，能觀碎一切。

這甚至是“觀劍術”還沒成型，“劍念”還未出現之前。

而敢用劍指八尊諳之人，九成九都死絕了——在那個八尊諳還目空一切，桀驁不馴的時代。

貳號還是第一次將劍對準八尊諳。

他的信息庫裡確實也有過類似舉動能帶來什麼後果的內容。

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那些不盡然的情報，竟隱隱有著成為真實的趨勢。

聖裁之劍在顫抖。

在八尊諳目光的注視下，劍身上還湧出了讓人心季的的力量。

這種力量，連貳號都感覺到了威脅……

劍念！

不僅劍念之力，隨著八尊諳的目光注視，透過劍身刺入他的身體之中，在大肆破壞一切。

就連聖裁之劍本身……

貳號聽說過，八尊諳摸劍，無論是什麼劍，一眼過去，都會成為他的佩劍。

他沒想到連解放態下由天機構築的聖裁之劍，也在此列當中。

眼下，聖裁之劍不僅畏懼，竟還生出了反抗之心。

隱有一股飛掠而出，反認敵為主，刺向原本主人的欲圖。

“砰！”

貳號持劍的手劇烈一晃。

劍身上滿溢炸開的劍念，將他的手臂撕裂，連天機道則都難以快速恢復過來。

他快要握不住劍了！

而這，僅僅只是八尊諳的一個目光注視！

這一剎，貳號感覺到了敬畏，體悟到了惶恐，他想要放下手中劍，應著方才八尊諳的提議回身，去收拾殘局。

只要不戰，就不會死。

但是，冷靜的理智抹除了他腦海中生出的這等不該出現的瘋狂念頭。

“不可能的！”

“八尊諳不可能會過來。”

“如若是他在跟道殿主博弈，誰先進場，不就代表著誰輸了麼？”

“他怎敢以身犯險，來到此地……還是說，現今之局，就是他最後所圖？”

“他召喚虛空島的目的，不是為了解開內島封印，也不是為了斬殺聖神殿堂的人。”

“而只是為了，鍛鍊徐小受？”

“這太荒誕！”

若是他人在此，恐怕還真有可能被嚇退。

可此刻來自八尊諳目光的威懾，並未抹除貳號的全部理智。

他本就不是正常人，甚至不是個人。

他也無法理解八尊諳此刻的意圖，因為這和他之前的所有的推測相悖。

八尊諳所圖要是只有這麼一點，他沒必要大動干戈，以虛空島為局。

在如此情況下反推……

即便面前人再強大，他不是八尊諳，他只是為了破局而出現的一個人。

這個人，可以是徐小受，更可以是聖奴，乃至閻王，甚至是戌月灰宮的其他人。

但總之，他絕對不會是八尊諳！

思緒在瞬息之間敲定，貳號唇角掀起，緊緊鉗住了即將失控的聖裁之劍，道：

“聽聞你在封劍，那麼你該拿什麼來制止我的無禮呢？”

“拿你的伶牙俐齒，唇槍舌劍？”

八尊諳聞聲搖頭，渾濁目光中幾乎無法對映出貳號的人影，像是根本不將之放在眼上。

“打你，我甚至不用親自出手。”

休！

貳號的速度極快，在八尊諳談笑間，於島上眾人驚駭的目光下，便一劍掠出。

聖光飛逝，頃刻斬透了八尊諳的身體，將之一分為二。

鮮血飛灑，驚呆了所有人。

如此……不堪一擊？

難不成這個八尊諳是假的？

確實有可能，畢竟東域時隔一陣，就會冒出來一個又一個假冒的八尊諳，再被人強勢殺死。

為什麼會認為，出現在天空之城上的這位，就一定是真的呢？

“轟！”

虛空一聲炸響，將眾人思緒拉回。

卻見那被一分為二的八尊諳不知何時恢復到了原來的狀態。

而貳號卻像是被人一劍斬過一樣，身軀中炸開了無數劍念，他反倒被一分為二。

“這？”

“幻劍術！”

“這是幻劍術！”

只一剎，所有人回想起了八尊諳賴以成名的幻劍術。

如此死傷反轉，旁人又都看不懂，那必然是幻劍術無疑了。

也就是說，貳號一劍沒能斬到八尊諳，反將自己給斬沒了？

這人果然不愧是第八劍仙，連天機神使都能抗衡！

“時空躍遷……”

另一邊，徐小受臉色怔滯。

他已不僅能看出來八尊諳使用的確實是幻劍術。

那一劍斬穿老八，實際斬到了貳號的境界，他還能看出是用上了幻劍術的第一境界，時空躍遷。

可是，徐小受沒有得到半點欣喜。

封劍狀態下的八尊諳，至此已經使用兩大境界了，無有劍流、時空躍遷。

這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封劍狀態或許八尊諳能出劍，理應不多才對。

且他的劍……須知上一次在八宮裡，面對同為劍仙、同掌第一境界之力、還有白衣七百守護的苟無月。

八尊諳一式目下神佛，破了一切，摧枯拉朽。

他的第一境界，絕不是這麼用的，絕對要比其他古劍修要高水平。

但眼下這位……

裡裡外外，徐小受看到了“冒牌貨”三個大字。

是！

他是強！

他甚至也掌握了兩大境界！

但打個貳號，拒個畸變之光——誠然這兩位都是半聖，跟苟無月不同，但打這些都需要用出兩大境界來對抗，那不就成了普通劍仙麼？

但凡第八劍仙只是普通劍仙級別，他都不配叫八尊諳！

他如何能帶領聖奴，殺上聖山？

“笑崆峒？”

徐小受對於眼下之人，只能想到如此一個人物得以匹配。

但他又覺得不對……

面前人若是八尊諳，他太菜了。

面前人若是笑崆峒，那這參月仙城大嘴巴，未免太強！

卡一聲。

世界有如鏡面般，頃刻支離破碎。

貳號被一劍斬斷的身軀，同樣恢復了過來——幻劍術被他堪破了。

劍念實際上並不能留存在解放態·天機神使的體內。

貳號所有呈現出來的傷害，全都是幻劍術製造出來的，呈現在他，乃至虛是空島上所有人眼中的假態。

以假亂真，真到連貳號都感覺到了痛！

徐小受恍然明悟，為何己人先生老是說他的幻劍術造詣不深了。

原來精通幻劍術的八尊諳一脈的人，僅僅只是用幻劍術本身，都能困住貳號許久？

徐小受所能想到的，貳號當然也能想到。

在篤定了對面不是八尊諳本人之後，他感到了羞憤，當即一劍再起，“找死！”

“莫要掙扎了。”八尊諳卻搖頭，神情十分冷漠。

他紋絲不動，貳號的劍再斬過他的身軀，繼而貳號自個兒再被炸開。

——幻劍術一被解除，貳號又被困進幻劍術之中，僅僅一剎，但週而復始。

這位八尊諳確實不是很強，但竟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限制住貳號的行動。

利用了什麼？

徐小受不信這是半聖之下的古劍修能做到的。

這位該是笑崆峒的八尊諳，應該還有著自己看不懂的特殊能力，或者寶物。

“嗡！”

天穹之上，忽有星光灑落。

這一異變，令得八尊諳都停下了動作，抬眸往上。

九霄之巔，那星之天使完成了轉變，化作漫天繁星，灑下了星辰之力。

於此同時，聖音在四面八方繚然而起：

“聖潔復甦。”

幾乎同一時刻，虛空島上被星辰之力灑中之人，精神意識不再畸變。

就連詭異破殘之身，都於深處莫名湧出了聖潔的力量，開始修復。

“唔啊~”

各地有舒暢的呻吟聲響起。

眾人如泡浴在聖力的溫泉之中，身上傷勢快速恢復，暢快無比。

就連島上畸變的植物、死物，紛紛也停止了異常，恢復到之前的狀態去。

“這是……”

徐小受意識到，這又是顏無色的能力出問題了。

這老頭不可能一下畸變虛空島上的一切，一下又恢復所有。

他必然是有著特定的目標……

就在這般思考之時，遠方虛空沐浴在星辰正中央之下的光，快速匯聚。

它們聚攏成了一個模湖的人影。

那個人影有著模湖但華貴的衣袍，有著癲狂但強大的氣勢，獨獨沒有頭！

這個無頭之人，肉身在“聖潔復甦”之力下快速恢復，然頭顱短暫時間內恢復不過來。

他捂著腦袋的空無位置，身子一弓，像是要發出咆孝。

但沒有頭，什麼都發不出來。

他再一弓，還是沒有聲音，只有搞笑。

“嗚——”

聖光曜燁而出，虛空島上有縹緲聖音哀鳴，蘊含悲憤、仇恨之力，影響著人的心智。

徐小受看懂了。

顏無色！

這傢伙，在星之天使的幫助下，這麼快要回來了？

這就是三帝，這就是煉靈之光？

除了正中被動之拳的頭最難恢復，顏無色身上的力量，已經攀升回來了二三成！

“轟！”

被聖潔復甦照中，貳號似乎也得到了增幅，他再一次掙開了幻劍術的束縛。

這一次，他下意識的動作，不是受幻術引導，斬出那無甚作用、只會陷入迴圈的一劍。

而是身形一綻，再接九天規則之力，化作鎖鏈，刺入其身。

“道則裝點！”

卡一下，幻劍術的力量破滅。

它能影響貳號一個人，卻明顯無法影響透過規則與虛空島暫時同為一體的貳號與虛空島形成的這個整體！

這一刻，徐小受分明看到了遠處的八尊諳，嘴角隱晦抽搐了一下。

但他只冷笑了一聲，依舊保持著高高在上的負手而立的姿態，下巴微抬，神情倨傲。

“有趣。”

“但說了，對付你們，我甚至不需要親自出手。”

空無界的遮蔽下，八尊諳背後的黃泉、天人五衰，各自從畸變狀態中回過了神來。

與顏無色暫時還無法加入戰場的狀態不同。

黃泉頃刻捏回了傷玄劍、魂切，回眸怒視徐小受，後者已縮到了老師背後，神情無辜。

天人五衰也幾乎回到了半個全盛狀態，第一眼看向的是貳號。

八尊諳從容偏頭，望著黃泉。

二人對視良久，八尊諳唇角輕啟，恬然出聲：

“一次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