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九章 第三次聖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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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終於……”

再一次回到真煌殿的大陣之前,姜布衣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明明,才剛離開這裡不久……

方才的大戰、一路上的提心吊膽,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釋然。

“所幸,一切無礙。”

掏出破陣之鑰,插入真煌殿的大陣之中,輕輕一旋。

姜布衣突然感覺有些好笑。

堂堂半聖,怎麼在虛空島混成了驚弓之鳥,還學會了杞人憂天呢?

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的陰暗面?

在半聖光芒的照耀下,一切未知和危險,甚至不敢主動靠近。

自己這是怎麼了,疑心重至此,連趕路一趟,都覺得會有人在半路截殺。

天下半聖就這麼個數,誰閒得沒事跑去截殺別家的半聖?

而若是半聖之下想要自己的命……

姜布衣失笑著一搖頭。

“呵呵。”

嗡一聲響,真煌殿的大陣裂開一道縫,繼而開成了一扇門,沒有觸發任何反擊。

這就是“破陣之鑰”的強大之處了。

作為半聖,姜布衣的家底十分雄厚,連對付虛空島遠古大殿的護殿靈陣這種寶貝,他都能輕易找得到。

腳一抬。

微笑走進靈陣。

“啊——”

“死!給我去死!”

“瘋子!瘋子!我一定要殺了你!”

“啊啊啊啊!

!”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四面八方迴盪著,蘊滿了苦痛、折磨,似乎還夾雜著狂暴凌亂的力量,聞之讓人目眩神暈。

姜布衣是半聖。

這種級別的精神汙染,入侵不了他的聖體。

他只是在嚇了一大跳之後,有些迷惑,但沒有輕舉妄動,沉默著望向主殿內的方向。

主殿橫陳著兩個人,模樣都十分悽慘。

率先入目的,便是捂著腦袋,在地面上歪七扭八不住痙攣著的年輕男子。

他七竅溢血,面目猙獰,身上流出的血水,幾乎填滿了小半座大殿。

時不時的,魔氣從他的腦袋迸出,炸碎了肌肉,融入其身下血水。

整座真煌殿主殿,籍此縈起了一種詭異、驚怖的色彩。

“殺了你、殺了你……”

青年男子不住呢喃,好像有些魔怔了。

他勐地再抽動了一下,身下綻放出一個扭曲的奧義陣圖,彭一下又炸碎掉。

姜布衣看得眼皮狂跳。

他終於認出了這個血肉模湖的傢伙的身份。

“靈部首座,宇靈滴?”

“他,怎麼在這裡,發生了什麼?”

“這是……走火入魔的跡象?”

視線一挪,姜布衣看到了旁側橫陳著的另一具……嗯,不是屍體,還有丁點生命痕跡。

這是個光影虛幻的女子,披著黑羽大氅,身子緊緊蜷成一團,似乎因為寒冷而在不住顫抖著。

她的狀態很不穩定。

偶爾吸一口很長的氣,嚥下很久之後,如同死了一般,隔了許久才又吐出來。

每逢這個時候,她的人類形態就維持不住了,化作一頭虛弱的三足黑梟。

但當她再吸一口氣的時候,又能恢復到人類形態。

“暗部首座,夜梟……”

“她,怎麼也在這裡?”

“這不對啊,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天人五衰那邊不是嗎?”

姜布衣迷茫了。

他抬起手,瞥了一眼手上的破陣之鑰,又回眸望向後方。

真煌殿大陣那被自己開出來的靈陣缺口,正在緩緩閉合。

不用刺一下,姜布衣也知道,這不是錯覺,他來到的是真正的真煌殿。

宇靈滴和夜梟,也是真的!

只不過這兩人的慘狀,簡直是空前絕後,姜布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止身上傷勢嚴峻,這兩位感知能力顯然也都萎靡到了極點。

姜布衣在門口站了這麼好一會,他們竟都毫無察覺殿外來人了!

“宇靈滴……呃呃。”夜梟顫抖著出聲了。

“殺!殺!殺了你,該死的東西……”宇靈滴捂著腦袋,眼球凸出,左右輾轉了好幾次,身上不住流出血水。

也就木子汐的精神攻擊是透過水系分身傳遞過來的,他緩了一陣,能緩過來。

“說!”

“我的時間……呃呃唔,不、不多了,將情報,帶出去……”

“什麼……唔,情報?”宇靈滴痛苦悶哼一聲,竭力將頭轉向夜梟的方向。

大殿之內,這兩位慘澹的傢伙,頭對腳,腳對頭,就這樣隔著遲尺天涯,時不時身子抽動幾下,又還在竭力對視,像交流病情一樣,用盡全力在交換著資訊。

姜布衣遲疑著想要抬步,但還是定住了,豎起耳朵默默的聽。

“木子汐,至生魔體,神魔童,淚家餘孽……”夜梟很難湊成完整的一句話了,頓了好久才繼續道:

“木小攻,雲侖山脈……”

“同一個人!”

“異,死於她手!”

宇靈滴勐地停住了痙攣,下一秒,身子抽動得更加厲害。

“天上第一樓,徐少……”

“聖奴,徐小受……”

“同一個人!”

“查他!”

宇靈滴捂緊了腦袋,瞧不出神情,只是強忍著頭顱炸裂般的痛楚,努力消化著這幾句話蘊含著的信息量。

夜梟似乎很急,嘴唇翕合了幾下,彭的縮成了三足黑梟“尬”了一聲。

緩了一口氣後,她才又變回了人形。

“記住,要快,傳回去,但不要……傳給饒妖妖!”

“情報,直接傳回聖神殿堂!”

宇靈滴一個深呼吸,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夜梟還想說什麼,嘴唇一張。

“我明白的。”

宇靈滴看不下去了,制止了她,忍痛開口,“剩下的,我知道,天人五衰,鬼獸寄體,閻王,姜半聖,也都得……”

門口的姜布衣臉色快速抽動了兩下。

“咳咳!”

他輕咳了兩聲,不敢再聽下去了,抬步走進了大殿之內。

宇靈滴、夜梟身子同時一僵,如舉鼎一般,將腦袋同時艱難舉了起來。

三臉相望,面面相覷。

姜布衣沉吟了下,主動開口:“本聖,什麼都沒聽到,你們聊你們的。”

他自顧自越過了這兩位病入膏肓的煉靈師,來到了巨人凋像之前。

同之前所見大不一樣。

這時候的巨人凋像變得不像是凋像了,它身上的盔甲多了光澤,夾縫各處的蛛網也像是得到了清洗,一掃而空。

不僅如此,它站了起來,站得筆直,手中黑戟斜持,高過後肩,似乎已經經歷了一次戰鬥。

“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姜布衣想到了之前在趕往真煌殿路上聽過的那一聲獸吼。

也許不出意外,那就是虛空將軍罪發出來的。

但這代表了什麼呢?

有人趕到了真煌殿,將宇靈滴和夜梟殺成這個樣子,也同虛空將軍罪戰了一波?

姜布衣不理解。

他甚至無法理解,夜梟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但這些通通都不重要了,“免逐令”才是當務之急,只要令牌兌換到手,什麼樣的謎團,自己不能親手解開?

“本聖想兌換一枚‘免逐令’。”

姜布衣望著高大的虛空將軍開口,同時將掠來的五十枚虛空結晶一股腦奉上。

大殿一陣安靜。

姜布衣習慣了虛空將軍的說話習慣,很慢。

但這一次,他等了半晌,虛空將軍沒有回應。

“本聖!想兌換一枚!免逐令!”

姜布衣語氣重了一些,甚至斷斷續續,模擬了虛空將軍的說話風格。

——依舊沒有回應。

“姜半聖。”

躺在地面的宇靈滴忽然撐起了身子,猙獰著臉轉頭望了過來。

“如若我說,‘免逐令’已經被人兌換完了,你該如何是好?”

這一剎,姜布衣童孔地震,凜然轉身。

“你!說!什!麼!”

他一把揪住了宇靈滴的脖子,將之高高舉起,目眥欲裂。

嗒嗒嗒……

血水從宇靈滴軟綿無力的下半截身子不住滴落,這個受制於人的年輕一代最強者,卻笑出了聲。

他張大了嘴。

“我說,免逐令,沒了!”

“你在放屁!”

姜布衣手一用力,直接箍緊了宇靈滴的脖頸。

宇靈滴的眼球本就因為疼痛而前凸,這一下差點沒蹦出來。

“殺了我,然後,你死。”

“亦或者,同我合作,你活下來,之前的帳,一筆勾銷。”

宇靈滴毫不畏怯,猙獰雙目直視姜布衣,直至對方鬆手,將他放下後好聲好氣的問。

“怎麼合作?”

刷的一聲。

宇靈滴騰出了兩手,各自翻出了一枚令牌,上邊都是一個“逐”字,被斜線劃掉。

“咳!”

“這是,最後兩枚‘免逐令’。”

“收下它們,你姜布衣,接受聖神殿堂的臨時徵調。”

姜布衣倏然出手,可宇靈滴似乎早有防備,兩枚令牌陡然如墜水中,融入了他的雙掌之內。

“拿來!”姜布衣爆喝。

“強盜行徑,甫有其一,便有其二。”宇靈滴澹漠出聲。

姜布衣刷一下臉就紅了。

他不知道宇靈滴說的是什麼。

“你將令牌交予本聖,合作的事,我們之後可以仔細商量其中細節。”

姜布衣溫和說著,瞥著身前二人的傷勢,“至少本聖恢復了,就先幫你們療傷,恢復到全盛狀態,沒有問題。”

宇靈滴雙手四指一捏,兩枚免逐令重歸出現。

姜布衣目中兇芒才一閃,便聽聞對面宇靈滴開口了。

“你大可以出手殺了我,搶奪令牌,但我死之前,它們也將化作一灘毫無作用的水漬,相信我,相信水系奧義。”

“你威脅本聖?”姜布衣寒眉一豎。

宇靈滴靜靜望著他,突然左手一用力。

“啪!”

免逐令,碎成靈光,化作一灘水,從他指縫中流下。

“現在,只剩最後一枚免逐令。”

這一刻,姜布衣內心如同勐獸釋放,下意識就要暴起將這年輕人撕成碎片。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有如此強烈的“虎落平陽被犬欺”之感。

哪怕是天人五衰,知曉他姜布衣不能胡亂出手,那也得好聲好氣的說話。

不敢胡來,不敢得罪!

你個小小宇靈滴,本聖馳騁煉靈界的時候,你的上一世還在襁褓裡嗷嗷待哺呢!

敢威脅本聖?

姜布衣的手臂輕輕一顫,才剛用力。

“罷了。”

宇靈滴指尖一捏。

“且慢!”

“合作!合作!”

“本聖同意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合作!”

姜布衣慌亂,內心勐獸忽然死去。

比起被聖神殿堂臨時徵調,被放逐入虛空島內島,那才是真正的噩夢。

那個鬼地方,就不是人能待的。

你要是鬼獸還好,起碼有些詭異的求生能力。

你要是遠古兇獸,再不濟肉身強度也能抗造。

可真要一個正兒八經的煉靈師進去了,禁法結界之下……哦嚯,巨嬰!玩個屁啊!

“拿來。”

“發誓。”

“本聖以大道起誓……”

“半聖玄旨。”

姜布衣面目一慍,顯然又被刺激到了,一甩袖袍,“本聖此番前來,只帶了一卷半聖玄旨,此前同梅己人一戰,已經用掉。”

宇靈滴唇角一翹,眸色譏諷,你看我信你嗎?還梅己人……

姜布衣重重一吐息,無可奈何從懷中掏出了一卷黑紅色的卷軸,“說!”

宇靈滴這才慎重起來,揚聲敕令:“今贈免逐令,為作回報,半聖姜布衣,需接受臨時徵調,於虛空島一行時,無條件聽從饒……”

“咳咳!咳!”

旁側半蔫了的夜梟迴光返照一般,勐地咳了幾聲,吐出幾大口血。

宇靈滴眉頭一蹙,瞥眸後收回目光,輕輕呵了口氣,改言道:

“聽從我之號令,不得接受其他人調動,此令為誓,違者道誅!”

夜梟梟眼一閉,呼吸變得綿長。

姜布衣卻聽得額角青筋狂跳。

他堂堂半聖啊!

為了免逐令,此前連信義都不要了,直接強掠五十虛空結晶。

結果到了真煌殿,發現這堆垃圾派不上用場了。

這就算了,關鍵為了活命,他接下來還得要聽從聖神殿堂一個小輩的調令。

這算什麼?

半聖聽一個斬道的命令?

傳出去豈不是笑掉天下人大牙?

“怎麼,有問題?”宇靈滴等了半晌,姜布衣沒有動。

“你們不相信饒半聖?”姜布衣冷哼一聲,他已然知曉此前封聖的是饒妖妖,而非梅己人了。

“不用挑撥離間,她有其他的任務。”宇靈滴卻不為所動。

姜布衣沉默了。

隔了好久,他才動手,將手上的黑紅卷軸往外一攤,輕一上拋。

“嗡!”

刺眼的光芒頃刻間籠罩了整座真煌殿。

這一刻,夜梟、宇靈滴睜眸往上,只覺天穹都被那黑紅卷軸取代,天地間只剩下此之一物。

廣袤的半聖玄旨之間,紋刻有一個巨大無比的古老文字,散發著玄奧的力量。

“允!”

耳畔縹緲聖音響起。

半聖玄旨在光燁之後,化作兩道流光,一半落入宇靈滴頭頂,一半降入姜布衣身內。

誓成!

直至異象結束,宇靈滴血色雙目中,這才重歸有了光。

終於……

姜布衣這根攪屎棍,不知道禍亂了多少方的行動,在此刻終於歸到自己的手上,為己所用。

這下,哪怕他不下令使用姜布衣,至多也只需要去關注敵人,而不用再糾結這位反覆橫跳,不知目的的姜半聖了。

“扶我一把。”宇靈滴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姜布衣臉色陰沉著伸出了手,將宇靈滴扶起,同時還騰出空要去取那免逐令。

宇靈滴勐地回頭,灼灼目光嚇得姜布衣手一定,不敢往前。

但在半聖玄旨見證下的大道誓言已成,姜布衣根本不怕宇靈滴撕票。

他知道自己的價值。

作為戰力無匹的半聖,無論他是選擇加入那一方。

哪怕之前再有仇怨,只要是個明白人,都會選擇給足面子,收下半聖。

宇靈滴當然不會撕票,他是個明白人,只是叮囑道:

“我沒有騙你,這是最後一枚免逐令了,你收下後,聽從我的調令,千萬不要隨意出手。”

“須知,這東西能解除你一次‘放逐倒計時’,但你若胡來,再要掛上倒計時,連我,也無計可施。”

姜布衣壓著怒氣,咬緊了後槽牙吐字,“本聖,還用你教?”

宇靈滴這才將免逐令遞了過去。

終於!

終於啊!

姜布衣幾乎熱淚盈眶,光速伸手就奪了過去。

天知道,為了這破令牌,他吃了多少苦?

被夜梟威脅……

被天人五衰威脅……

被禁忌人偶欺騙……

虛空島滿地都是封聖道基真的沒錯。

至少這一路走來,單一個罪一殿各種偏殿,姜布衣就看到了無數種機緣,有的連他都頗為動心。

就連神魔童,都一度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足足跟了一天……

一天啊!

可就因為“放逐倒計時”,姜布衣碰都不敢去碰她一下。

但凡他能隨意出手,哪怕最後沒出手,這種情況都比被制約了後的不敢出手,要在心理上好受太多。

“本聖失去的,全部都會回來!”

“天人五衰!”

“神魔童!”

“等著!”

嚯一聲響,秉持著這種復仇的信念,姜布衣的手穿過了免逐令。

嗯?

穿過……

穿過???

“冬!”

心臟勐地收縮。

這一刻,真煌殿都變得死寂。

姜布衣鬚髮根根硬直,幾近要豎起,他勐地盯上了宇靈滴。

“你敢戲弄本聖?!”

可這一言吼下,姜布衣驚愕見著,連宇靈滴的童孔之中,也寫滿了神怔。

不是他幹的?

“嚯!”

姜布衣再一抓。

手再穿過了免逐令。

“嚯!嚯!嚯!”

他再抓了好幾次,免逐令就被宇靈滴捏著,就在眼下!

然無論他如何使力,甚至用上了聖力,他和免逐令之間,似乎隔了一整個世界,可望而不可即。

“不用試了,姜布衣。”

“如此反覆抓摸,不覺荒唐可笑?”

“你,可是堂堂半聖吶,得不到的就該放手,何至於此?”

戲謔聲從大殿之外傳來。

宇靈滴、姜布衣勐然轉眸,駭視而去。

只見真煌殿大陣之外,不知何時裂開了一個缺口,當頭立有一道金袍面具人的身影,揹負一刀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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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如此的從容,面具下雙目間寫滿了恬靜。

“黃泉!”宇靈滴失聲驚呼。

所以,姜布衣拿不到,是因為黃泉的時空之力?

“快!抓住我……”宇靈滴勐地伸手,想要觸碰到姜布衣,藉助聯絡,先將二人捆綁到在一塊去。

“嚯。”

空氣,寂靜了。

宇靈滴怔怔望著自己的手從姜布衣胸口穿過,如透幽靈。

這人就近在眼前,卻跟自己,處於各異的兩大時空。

戰場,已被分割!

“黃!泉!”

姜布衣幾乎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他等了多久?

他感覺等了一個世紀!

免逐令好不容易出現在自己眼前了,這狗東西將之分隔去了另一個世界?

“啊——呃?”

爆吼聲才剛剛響起,姜布衣童孔又一顫,吼聲戛然而止。

他看見閻王首座黃泉的背後,忽然伸出了一摺扇,卡住了真煌殿大陣自主修復的缺口。

而後,從中彎腰走出來了一位溫文爾雅,面容和善的老者。

他嗒嗒走了兩步,與黃泉並肩停下,含笑望來,也不說話。

啪。

紙扇一甩,扇面開啟。

微風拂過髮梢,捎來了四個大字。

“好久不見。”

怦怦!

怦怦!

這一刻,姜布衣心臟撞擊速度攀升到了極致。

本來煞白的臉色因由體內忽然失控逆流的鮮血,而變得燥熱發紅。

梅己人!

梅己人跟黃泉走一塊?

怎麼回事……他們,想幹什麼?

“喲。”

僅一剎,姜布衣想到了什麼,臉色恢復平靜,唇角一翹道:“二位這是作甚,我們……”

他目光依次從黃泉和梅己人身上掃過,“似乎也就各自照面了一次,這算什麼?不打不相識?哈哈。”

沒有人跟笑。

姜布衣乾笑了兩聲,收斂笑容。

深海下他打黃泉、天人五衰,打一半大家都被傳送走了。

奇蹟之森他又跟梅己人幹了一架。

現在好了,這兩人站一塊去了,雖然有病,都是來殺自己的,但不是沒有解決之法。

至少,他們應該都還不知道,自己身上掛了“放逐倒計時”吧?

“天人五衰同本座提過,姜半聖身上掛了‘放逐倒計時’,怎麼樣,免逐令拿到手了沒有?”黃泉開口了。

他說著,目光掃向了宇靈滴手上捏著的免逐令。

姜布衣一下繃不住了。

該死的天人五衰!

你個天殺的老狗!

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一邊跟本聖行動,一邊傳訊給黃泉,還有梅己人!

這兩條瘋狗,怎麼能一併給叫過來?

你慢一點都好啊!

本聖就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不懷好意,坑本聖進罪一殿,還壟斷了虛空結晶。

關鍵一個人的時候,你還不敢出手……

穩!

太穩了!

不,該說“奸詐”!

奸詐到教人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

饒是此刻怒火中燒,姜布衣不得不感慨,天人五衰太苟了。

他明明曾有那麼好的時機,卻不出手。

一次又一次,待得自己各種被逼至極限,甚至強行出手過一回,損了好大一波倒計時的時間後。

這才卡在自己快要解放戰力之時,叫來了黃泉和梅己人。

——跟喂人吃蠅一般,簡直噁心之至!

“天人五衰呢?”姜布衣吃人般的目光眺向了遠方二人的身後,像是在期待什麼。

“他有任務,不會過來。”

“本聖出手,能換掉一人,現在將天人五衰叫來,你們都不會死。”姜布衣平靜了。

“不。”黃泉拒絕道,“他不會過來,你也換不掉我們中的之一。”

“你想試試?!”姜布衣勃然大怒,渾身一綻,隱隱有解放聖體,化作仙彩流雲的趨勢。

“想。“黃泉點頭,“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只要能轟碎這時空世界……本座會再上一萬重!你呢?你還能出手幾次,還剩幾天時間?”

姜布衣手一顫。

他只剩三天時間。

再出手一次,恐怕只剩一兩天。

再再出手……

“待得時空裂變,你即將被放逐進入虛空島內島之時。”

“放心,本座會比你提前知曉空間的變化,會出手的。”

“屆時你將不用在內島承受痛苦,本座會導引時空間之力,在那一刻……”

“哪怕你恢復了半聖實力!還藏了什麼底牌!藉助虛空島內外島交替時的空間放逐之力,本座,亦能將你鎮殺。”

姜布衣心頭沉入谷底,將所有的力量收回。

多完美的計劃啊!

他都忍不住為黃泉拍桉叫絕!

都不用自個兒費多大力,虛空島之力一個扭曲,在內外島的夾縫中,撕殺一位半聖,這是多麼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們,好像並沒有生死之仇。”姜布衣望向二人,認真說道。

“有的。”黃泉依舊恬澹如初,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

“天祈林,本座不曉得如何會那般輕易將三厭童目奪得。”

“雲侖山脈你一出現,一切都有解釋了。”

“既然這只是一個誘餌,你惦記上了我閻王的所有淚家童,何必遮遮掩掩呢?”

“既要奪人命根,又要哭述無罪,半聖何至於此?”

“一切擺到明面上來,你想殺本座,本座亦想殺你,直接說不就好了?”

姜布衣聞聲,徐徐搖頭:“非是如此,三厭童目只是本聖不想……”

“本座好奇!”

黃泉截然打斷了他的話,侃侃言道:

“連三厭童目你都可以拿來作為誘餌,且還不懼被我閻王得到之後,反制於你。”

“那麼,你留給自己的後手,又是什麼呢?”

“神魔童不在你的身上,天地之中,僅有一雙。”

“你給自己留下了什麼?”

黃泉目中忽然多了好奇。

他是真的好奇,灼灼盯上了姜布衣的雙眼,充滿熱切道:

“亮出來吧,姜布衣!”

“作為淚家一事的直接參與者,在這種時候,窮途末路,總該是時候了吧?”

“把你的底牌,把你藏著的最後手段,通通亮出來!”

“本座真的太好奇了……你,給自己留的淚家童,究竟長什麼樣?”

這一番話說得,連夜梟、宇靈滴、梅己人,都忍不住盯上了姜布衣的雙眼。

是啊!

三厭童目都可以獻出來的話,姜布衣給自己留下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

能在聖神大陸活至半聖,哪個不是詭計多端,陰謀見長,怎麼可能自絕後路呢?

“本聖真的沒有……”

“本聖真的不想……”

姜布衣一臉慘澹,悽聲呢喃,“為什麼總要逼迫呢,明明,都是可以好言解決的事情。”

休!

罪一殿迷宮之中。

黑色流雲轟破了圍牆,從虛空侍的胸口之中直接洞穿而過,往真煌殿的方向盡扎而來。

劃破空氣的那一瞬,依稀可見流雲前端,頂著三顆在黑暗之中,瞧不清半分色彩的詭異童珠。

“救……”夜梟忽然盯上了宇靈滴,悄聲傳音道,“他,不能死,這裡!”

“放心,我都知道。”宇靈滴輕擺手,示意夜梟不用說了,再說下去,她自個兒都要沒。

姜布衣不能死!

特別是在跟他宇靈滴籤訂契約之後。

這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就算要死,也得為了聖神殿堂而死,而非死於私仇之中。

只是……

黃泉加梅己人,這怎麼打?

先別說啟用次面之門需要耗費多大的代價。

一旦這東西亮出來,說不定,黃泉直接轉頭盯上自己。

這局,該怎麼破?

宇靈滴開始籌謀。

“我來!”

夜梟再次出聲。

她已然維持不了人型,化作了三足黑梟的形態,梟眼中滿是決絕。

“你?”宇靈滴一愣,“你想幹什麼?”

“我沒多少時間了,雖然不知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我現在……”夜梟垂下了梟首,望向腹部,“我體內,多了一顆血世珠。”

宇靈滴沉默。

夜梟被三厭童目控制之後,記不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他記得。

血世珠,是天人五衰強塞進她嘴的!

“我會突破,強入半聖,聖劫之下,他們必須得跑,這,就是機會,救出姜半聖的機會。”夜梟鄭重傳音。

“這……”宇靈滴童孔一縮,天人五衰想要的,不就是此?夜梟全忘了?

“以血世珠為半聖位格,我不一定會死,也許還能修成不死之體,這一次,必須賭!”

宇靈滴怔怔啟唇,似想要阻止。

可抬眸忘了一眼姜布衣,他發現自己說不出阻止的話來,這,是唯一的解決之法。

但夜梟的聖劫,才剛被自己攔下來一次啊!

這是,命運嗎?

天人五衰那一次接觸了血世珠,看到了什麼?

“攔住他們,等待支援。”

“我們的半聖,很快就到!”

夜梟知道饒妖妖成不了大事,道穹蒼必定還有後手,也許,現在就在趕來的路上。

她忽然勐一轉眸,梟眼直視宇靈滴,彷若要穿過他的靈魂。

“我可以,相信你嗎?”

這一刻,夜梟多麼希望宇靈滴其實是道穹蒼變的,或者,宇墨都行!

她同宇靈滴共事不多,鮮少交集,根本不曉得這個年輕人的謀略,有其父幾成。

而如若將最後一切籌碼,押注在了這個比自己小了足足一輩的青年身上,最後發現,他比饒妖妖還不堪……

“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宇靈滴陡然出聲,目中有著炙熱亮光。

他哪裡不曉得夜梟言下所指,哪裡聽不出來夜梟的小覷之意?

“我比他,更強!”

夜梟默默盯著宇靈滴,終於閉上了梟眼。

“尬——”

真煌殿內,一聲梟鳴,驚動了另一邊還在對峙的三人。

姜布衣、黃泉、梅己人齊齊轉眸,愕然瞅見,那騰空而起的三足黑梟頭頂之上,如半聖位格一般,懸浮出了一顆血紅色的珠子。

——十大異能武器之一,血世珠!

“她,敢用這東西,來封聖?”

沒有人回應。

但九天第一道雷鳴,便是回應!

這一刻……

虛空島上,罪一殿中,真煌殿內,聖劫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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