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陽第一次看到了惡魔的面容，然而不論是當初，還是現在，他都看不清惡魔是個什麼境界，完全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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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一直有猜測，那個惡魔是個土著，然而當他真正看清楚惡魔的面容時，他終究有些難以接受。悄悄想給宗門傳訊息，然而宗陽卻是遲遲的不敢行動。他發現，惡魔好像不太對勁，整個人像是一個死人，沒有半點生氣。然而身上的煞氣卻是嚇死個人，也不知道是哪裡沾到的，隔的近了，他都會被影響。

到底要不要傳訊息，宗陽一時間沒了主意，要是能拿回血魂契約符，自然皆大歡喜，要是拿不回來，他怕是要給這個惡魔陪葬。賭命啊，到底要不要賭呢。

宗陽終究不敢賭，小心翼翼的遊走在天元界的廢墟之上，心中把惡魔的全家都問候了一個遍。什麼地方你不去，偏偏要在這些死人堆上面亂晃，你怎麼不去陪他們。

走了好半天，宗陽發現，惡魔好像被摔壞了腦袋，喜歡看人，人多的地方，他就能看半天，簡直是個變態。

“歷大爺，你上哪去啊。”

聽見有人喊，有些痴傻的歷天生回過了神來。朝下面一看，卻是好久不見的李建軍。歷天生掃一眼宗陽，再看看自已，眼神銳利了起來。

“我沒看到，我什麼也沒看到，你當初答應過我，只要我聽話，你不但會放我一條生路，還會送我一份機緣的。”眼見歷天生陡然間殺意瀰漫，宗陽想都沒想就是大聲喊了起來。他太清楚這個惡魔了，殺人都不帶考慮的。

歷天生也想起了自已曾經說過的話，想了想，如今的他也不會再怕什麼天劍宗，所以他也就懶得再與宗陽一個小人物計較了。飄身下了飛船，落在山腳下，陣陣麥香傳來，讓歷天生彷彿置身饅頭的海洋。

這是一片靠山的饅頭鋪子，整個鋪子都鑲嵌進了山體之中。鋪子面前站著一大堆小孩子，鋪子裡面堆得滿滿的全是灶，灶上全是奶油饅頭，聞著挺香。廚房裡一個個成年人在忙碌，廚房外一個個的小孩子看著鋪子前面大鍋蒸籠上的饅頭流口水。

李建軍和那個歷天生當初見過一面的青麗女子與另外十幾個小年輕正在給小孩子發奶油饅頭，一人一大袋子。小家夥拿了饅頭，都會甜甜的說上一聲謝謝，然後提著一大袋子饅頭躥入城市廢墟之中的各種地下遮擋之中。

遊天飛船不小，好多小孩子有些恐懼，又有些好奇的伸頭朝天上看。一會看看天上的飛船，一會看看從天上跳下來的歷天生。這是歷天生的家鄉，雲城。這些小孩子都是這座城市的小孩子，只是如今沒了家，都活成了這副衣不避體，瘦骨嶙峋的模樣。

看見這一大群小孩子的模樣，不知為何，歷天生的心頭有些黯然，也有些堵的慌。然而他也明白，這事他管不完。沒有一個統一和強力的政府，這樣的悲劇永遠都會存在。

李建軍掃一眼傻不辣雞的歷天生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饅頭拿給了身邊的那個衣著華貴的清麗女子，朝發傻的歷天生走了過來。

“你不是在水藍界發財嗎，怎麼有空回來轉轉。么妹都把你放到香火上供起來了，結果

你還不死，怕是說不過去吧。”

歷天生回過了神來，掃一眼李建軍，笑了笑道，“我想把家安置到水藍界，然而他們不過去，我能怎麼辦。再說周胖子變心了，么妹過去也討不到好，我帶她過去幹嘛。而且她實力不弱，這邊只要不進城，避開重要工廠，比起大千世界還相對要安全一些。”

李建軍掃一眼歷天生不自在的神色，調侃道，“那你不在家呆著，回天元界幹嘛，來看你的家鄉還在不在，還是看老鄉死完沒，好來燒兩張紙，表示一下你曾來過。”

歷天生不想說這些東西，岔開話題道，“你不是在逐鹿書院讀書嗎，怎麼跑回來了。”

李建軍笑道，“修真界的書院教的是你修真，又不是教你讀書識字，哪裡會天天上課。老子是去抱大腿的，又不是真的差什麼知識。前些天一直在修煉，這不是聽說家裡遭了災嗎，回來看看。結果就看到了這副模樣，日他先人的。那些妖怪缺德，外面的修士也TM都是些賤人，沒一個好東西。”說完李建軍又是補充道，“當然，外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賤人，比如說我朋友都挺好的。”

包子鋪下面轉來一聲冷哼之聲，李建軍鬱悶的扁了扁嘴。

歷天生沒注意到李建軍這些小動作，他看著周圍這一大群領東西的小家夥好奇的目光，前些天的一副副畫面都湧上了心頭。這些小孩子看著他的眼神讓他心頭堵的慌，外面世界那些麻目的表情也讓他心頭堵的慌。他何曾想過，他們中國人也有當難民的一天。

“走吧，去邊上座座。我開的饅頭館子，專門給小家夥們吃的。吃辟穀丹不會長身體，哪能天天吃。”李建軍指了指饅頭鋪子上面在岩石上掏出來的閣樓，當先跳了上去，歷天生默然的跟著跳了上去。

“座，也不曉得會不會遭轟炸，所以也沒準備什麼傢俱。”李建軍指了指靠窗戶的桌子，自已放上了兩個碗，提著茶壺開始倒茶。歷天生拉開了凳子座了下去，木然的看著窗外好奇的小家夥們的身影怔怔的發神。

李建軍皺眉掃一眼歷天生，詫異道，“喝茶啊，你傻了。”

歷天生回過了神來，笑道，“你這包子鋪天天虧，能開多久。”

李建軍不在意道，“能開一天是天吧，不然怎麼辦，看著他們被餓死嗎。城外紅狼谷的屍體都堆不下了，再往那扔屍體，鬼都要招過來了。真把鬼招過來，他們這些小家夥一個都活不成。”

歷天生沉吟道，“整個天下都是這個樣子，你能幫的完嗎。如今妖族的城都快修好了，真到了那一天，我們天元界的人一個都活不成。”

李建軍看著窗外的小孩子笑道，“多大的人端多大的碗，我有能力幫的我才幫。”

歷天生心中有些矛盾，也有些紛亂，他再次迷茫了。

李建軍也沒多問，笑道，“你有什麼打算嗎，聽么妹說，你好像混得挺牛逼的。如今么妹都比老子牛逼，看你修為老子也看不透。你這樣子還穿的人模狗樣的，出門有船有跟班，你是混得比老子都好多了。老子在秘境混了兩年，相當於修煉了三百多年，結果出來還是差你一大截

，這人比人得氣死人啊。”

歷天生抓出一塊洞天石扔在了桌子上，笑道，“我這身修為都是吃出來的，不是修出來的。我有點運氣，自然也就爬的要快一些。一直想去始源界找你，然而你就在那秘室小房間中，我也找不到你。”

李建軍沒注意歷天生說什麼，掃一眼洞天石中的東西，愣了愣，又是掃一眼才是確定，這廝是真的發了。上下打量歷天生一眼，果然是真的看不透其修為，這說明這廝是真的牛逼起來了。

拿出一塊石頭，李建軍詫異道，“你哪來的源尊。”

歷天生嘆息道，“刀皇送的，牛逼吧，可惜了再牛逼也在戰艦面前牛逼不起來。”

李建軍挑眉掃一歷天生一眼，笑道，“怕是不一定，過些天送你個驚喜。”

“驚喜嗎，但願吧。”歷天生望著窗外的廢墟，腦子裡再次想起了當初親眼看見長安城被轟炸的場景。那畫面太有衝擊力了，他至今都不能忘記。午夜夢迴之時，那場景時不時的就在他腦海之中盤旋。

李建軍掃一眼歷天生，笑道，“你在天外做生意，好做嗎。老子剛過去的時候就想做生意，然而幾回都做垮了。這世道生意不是原來那麼好做的。世道變了，開個包子饅頭鋪都要講實力。”

說著李建軍指了指樓下廚房裡面忙碌的幾百個男女道，“他們那群人當初以為外面好混，千方百計的想要過去。結果過去之後被人搶了，在外面要飯，都差點餓死了。”

“不過也有運氣好的，有些長得漂亮的，兩條腿一叉，還能賣個肉價錢。長得不好看的就像他們那種，沒得身份，外面的世界也不用黑工，都在城外頭等死，還要死得遠些，不然還要捱打，說是汙染了環境。”

歷天生回過了神來，笑道，“劉童也和他們差不多，當初天外的人販子過來拐人，招礦工，招藥童什麼的把人招了過去。結果礦撬，藥鏟上百斤一個，沒點修為誰抗的起。抗不起就要挨刀，結果劉童那廝把人礦都炸了。”

李建軍笑道，“劉童算牛逼的了，一介凡人還能炸人礦山，比起那些被選到外面的弟子牛逼多了。當初那些人被選了過去，以為能成神仙，然而又哪裡是那麼好成神仙的。我那個學校，也有不少是我們這邊過去的。如今都削尖了腦袋的到處搞資源，因為沒有資源就跟不上修煉進度，跟不上進度就得被驅趕出學校，出了學校當散修更不好混，十個有九個都死球了。”

“還有些當初的富商，跟著當官的移了民，結果好些都倒了黴，跑過去混成了難民。當然難民也不好當，他們沒身份，想進城找點事做都進不了城。十個有九個都在城外等死，也TM不知道是什麼世道。”

歷天生是見過這些的，李建軍一提，他莫名的有些煩躁。不想再吹牛，歷天生起身道，“我到處去轉轉。”

李建軍掠一眼尷尬的歷天生笑道，“你有什麼煩躁的，這種破事情見多了你也就不煩了。”

歷天生沒有回應，跳出窗戶後直接躥上了天空，踏著雲朵到處遊蕩。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感覺再在這地方呆下去，他要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