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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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柯的信很有特色,就是一片捲成小棍狀的白果葉子。

沈九妹接過來,開啟之。

一道生綠色的妖氣自葉片上“騰”的飄了起來,在葉片一指高的地方,凝而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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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道長的氣息!”沈九妹肯定的說道,“落桑族人最擅假冒妖族。他便與我約好了這個聯絡方式。”說著,右手掐成一道指訣,對著那團妖氣飛快的比畫了起來,末了,嘴裡輕喝,“顯!”

話音剛落,白柯的聲音響起:“九姑,我這邊都準備妥當了。”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再無第二個字。

沈九妹剛剛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也太簡單了。壓根沒提是怎麼準備的。讓本來就很擔心“水鬼”的她,聽了之後,心裡還是一點底也沒有。

“我先帶幾個人去看看。”想了想,她解釋道,“這裡,我更熟一些。”

袁峰哪裡肯讓她去涉險?轉頭去看羅叔:“羅叔,送信的人呢?”

“把信給了我,就急匆匆的走了。”羅叔應道。

白璋上人狐疑道:“這麼急?”

羅叔卻並不覺得:“凡人界這邊的小妖,沒什麼道行。大白天出行,向來如此。”

沈九妹也點頭。

白璋上人再欲出聲,一旁,青鈺上人撫掌說道:“我有個習慣,佈陣之前,一定要親自去看一看實景。單看地圖,不好做決定,索性兩個地方都去看看。”耳聽為虛。他要親眼看看,落桑族人的“水鬼”究竟是些什麼玩意兒。

不等沈九妹回應,袁峰搶先說道:“我也正有此意。”接著吩咐沈九妹和羅叔,“弟子們暫且由你們二位負責安置。明天是一場硬仗,務必讓弟子們休息好。”頓了頓,又道,“這是你們今天最主要的任務。勘察伏擊點的事,給我們安排一小隊路熟的弟子即可。”

他並不是打商量,而是以長老的身份下的命令。更何況,當著外人的面呢。沈九妹心裡再擔心也不好再堅持,只得和羅叔一道領令稱“是”。

於是,兩人剛一見面,又分開各自忙活。

送了袁峰一行人離開了臨時營地,羅叔打迴轉,去找沈九妹——剛才沈九妹的狀態明顯不得,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羅叔很清楚,她這是關心則亂。奈何五行門的兩位上人都不領情。而袁峰也同樣是關心則亂。所以,雙方搞得有些僵。羅叔覺得不應該這樣,想勸一勸沈九妹。“水鬼”雖然厲害,但他們更要相信袁峰,相信雲哥兒。沒有一定的把握,雲哥兒不可能將袁峰他們派過來。一切按計劃,各就各位,各行其事,才是正解。

不大的臨時營地裡一下子增加了五百多號人,哪怕他們事先做了準備,一時之間,也顯得有些忙亂。沈九妹更是忙得兩腳不沾地。

羅叔見狀,又將到了嘴邊的話暫且先咽回肚子裡,腳跟一轉,去了廚房那邊幫忙。

因為是臨時營地,廚房是全露天的。五個一字排開的大灶全是在地上挖的簡易土灶。

“丁丁當當”、“咕嚕咕嚕……”

切菜、燒水……不大的地頭煙霧翻騰。數條人影在這樣的煙霧裡,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看來五百多號人的飯菜並沒有讓這邊亂了章法。羅叔欣慰的笑了笑,捋起袖子,大步走到簡易的長案一邊,往兩隻手上打了一記去塵術後,也加入到切菜的行列裡來。

“丁丁當當……”不一會兒,他的手邊也現出一堆大小均勻的肉丁。

在案板邊切菜的其他三位弟子見了,都紛紛出聲讚道:“好刀法!”

“羅叔,你的刀法又精進了呢!”

羅叔嘿嘿:“這得感謝落桑族人!他們自帶乾糧給我當陪練,比我自己悶頭苦練的效果要強上一百倍。”

“哈哈哈……”三人都大笑起來。

不過,笑歸笑,手裡的活計可是一點兒也沒有耽誤。四人合力,不一會兒便切完了堆在案板中間的那一大堆肉塊。

還遠沒有完工。

堆積如山的肉丁總共裝了滿滿的三大簸箕。“譁啦啦——”,兩名弟子合力,往剛剛空出來的大案板上又倒了一大筐肉塊。

四人各自扒拉過一小堆來,繼續下刀如飛。

“丁丁當當……”

打仗是最費體力的。所以,吃食一點兒也馬虎不得。以聽風堂為例,他們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作戰飯”。象明天這種計劃戰時是一天半的伏擊戰,其“作戰飯”必須是切成手指頭大小的五香肉丁和剛好一口一個的飯團子。這兩樣吃食,在開拔之前就要準備好。每名弟子的分例是肉丁十斤、飯團子三十個。由廚房打好包,發放下去。

一共有五百多號人參加這次伏擊,那麼,廚房就要準備五百多份五香肉丁和飯團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單是這些食材,沈九妹和羅叔便帶著弟子們準備了十來天。

在如今的東海,哪怕是深山老林裡,也難得打到什麼獵物。所以,打獵是不可能的。擺在沈九妹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法子。

一是花錢去黑市上買。

落桑族人控制了東海幾乎所有主要城鎮的糧米市場。在那裡,兩百斤以上的糧食或者各種肉食交易,都要他們的“準買(賣)書”——進入各市場之前,買方要先辦“準買書”,賣方要先辦“準賣書”。

偏遠的地區倒沒有這一變態的規定。但是,這些地方要麼早就沒了人煙,要麼僅存小得可憐的集市。那些小集市裡,一天之中,全部的糧食或者肉食加起來,總量也不會超過百來斤。

所以,有量的地方,沈九妹他們不可能搞到如此巨大數額的“準買書”;不需要“準買書”的地方,又沒有足夠的糧食可買。

兩個條件都滿足的,就只有黑市了。

但是,價格是各市面上的三倍還不止。

沈九妹他們很窮。

自落桑族人入侵東海開始,各地的糧價便飛漲。曾一度有價無市。落桑族人扳回戰局,迅速控制了東海的各主要城鎮。當地的糧市陸續復市。但是價格相比於戰前,都是在天上了。

聽風堂東海各部僅剩的那點財產也不可避免的與絕大多數東海人們一樣,大幅度縮水。

按現在市面上的“正價”來買,沈九妹他們連十分之一的價格都付不起。更不用說是三倍還不止的黑市價。

所以,去黑市買是不可能的。

那麼就只剩下第二條路了——繳獲!

東海原本是個富庶之地。修士同盟軍在東海總共修了三座大型的糧倉。不過,在戰亂之中,三大糧倉裡的兩座,被修士同盟軍將糧食都搬去了新都,空糧倉也付之一炬,夷為了平地。另外一座則是來不及搶運,便被落桑族人搶佔了去。那裡現在是重兵把守,以沈九妹他們的這點兵力,很難靠近。

所以,從原來的三大糧倉繳獲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羅叔和參加這次行動的聽風堂弟子們都是熟知東海情況的“本土通”。他們很快的將主意打到了在當地經營了多年的那些落桑族人身上。

這些人都是早年從落桑族本土遷移過來的落桑族人。對外,他們一直是“勤勞且善良”的平民。但是,在落桑族人發動侵襲之前,他們早早的得了密信,做好了充足的防範。戰時,落桑族人的軍隊也有意識的庇護著他們。使得他們聚居的那些小鎮在這次戰爭裡受到的影響是最小的。這不,落桑族人剛一扭轉東海戰局,他們便從藏身的地方回到了小鎮裡,沒幾天就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如今,東海排得上名號的糧商,無一例外,都是出自這些小鎮。

除此之外,落桑族人在東海的得勢,也讓他們的膽子變得空前肥大起來。戰亂之中,這些小鎮的防範竟還不如戰前。

沈九妹自問,以自己手裡頭的這點兵力,去繳獲落桑族人的“軍糧”,無異於拿雞蛋去碰石頭。但如果是去光顧這些小鎮的糧倉,情況就完全反過來了,那就是用石頭砸雞蛋啊。

唯一不好的就是,這些小鎮如今都承擔著侵佔東海的落桑族人軍隊的糧草供給。所以,他們手裡頭的餘糧也不是很多。

為此,沈九妹他們不得不多跑了幾個小鎮。總共花費了十來天的時間,才湊齊計劃中的糧草。

話說回來,羅叔正在全力幫助時,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那人從他那裡分了一塊肉,一聲不吭的操起菜刀,“噹噹當”的剁得飛快。

沒錯,是剁,不是切。

並且是那種咬牙切齒的剁。

不過,此人的刀法更好,負氣剁出來的肉,比他們切得還要大小均勻。

剛才還齊誇羅叔刀法好的那三名廚房弟子這會兒個個目不斜視,且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了。

羅叔忍了一會兒,輕笑道:“九姑,這肉開罪了你啊?”

沈九妹冷哼:“不識好歹!”

“噹噹當……”

寒光閃閃,刀點更急。

長案是臨時用幾塊木板拼攏來,架在幾堆石頭上而成。當即搖搖欲墜。

“哎喲喂!”羅叔連忙扔下手裡的菜刀,雙手合掌,全力架住對方的手腕,“姑奶奶,這可是凡木板子,受不住你這勁道!”

沈九妹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道了聲歉。

羅叔看了一眼案板中間的那一小堆肉塊,說道:“這裡也切得差不多了。九姑,借一步說說話?”

沈九妹便“當”的撂下手裡的菜刀,往一邊的土灶臺走去。

這樣的土灶,每一眼灶都需要專門安排一個人燒火。

但是廚房這邊人手確實不夠,所以,五眼灶總共才安排了兩個人燒火。

沈九妹走過去,在最邊的那眼灶前蹲了下來,往灶膛裡添了一塊柴。

羅叔見狀,快步走過去,在旁邊的那眼灶前也蹲了下來,擔起了給這眼灶添柴的任務。

原來負責這兩眼灶的那名弟子便自覺的讓來開,甩了一把臉上的熱汗,與另外一名弟子共同負責另外三眼灶——剛才真的是忙啊。他們兩個忙得連擦一把汗都騰不出手來。

過了好一會兒,沈九妹先出聲道:“羅叔,我知道,我剛才做得不好。”當著五行門的兩名上人,說話做事都失了分寸。

羅叔看著紅騰騰的灶膛,笑了笑:“還好。換成是我家那口子……嘖嘖,要是能忍住沒扯我的耳朵,就算是很剋制了。”

沈九妹沒忍住,破功“咯咯咯”的笑出聲來:“羅叔,羅嬸是再溫柔不過的性子,怎麼可能!”

“那都是假相。”羅叔往灶膛裡又添了一塊柴,扭頭對她說道,“關起門來,你羅嬸呀,就是一頭母老虎,可兇咧……”

說到這裡,他突然發現沈九妹不停的眨眼睛,心裡覺得好不古怪,問道,“你怎麼了?眼睛迷了灰?”

不可能的啊!又不是頭回燒火的凡人小丫頭。九姑是金丹真人呢。修為比他還要高,怎麼可能燒個火還會被柴灰迷了眼。

心裡“咯咚”作響,他愕然的回頭過去。

“啊呀”的怪叫一聲,他一大老爺們竟然嚇個了屁股墩兒。

“哈哈哈哈……”沈九妹很不厚道的大笑起來。

另外兩個燒火的弟子也笑得兩個肩膀一聳一聳的。

在暴笑聲中,羅叔迅速回過神來。只見他從地上跳了起來,滿臉堆笑的大步迎上去:“花兒娘,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羅嬸呵呵一笑,一邊伸手捋衣袖,一邊溫聲答道:“就在你說扯耳朵的時候。”

話音剛落,下手快如閃電,一把扯住了羅叔的耳朵。

後者彎下腰來,誇張的“嗷嗷”叫。

“姓羅的,我什麼時候扯過你的耳朵?”羅嬸皺了皺鼻子,“可不能白當一回母老虎!”說著,自己沒忍住樂了,“原來扯耳朵是這個味兒啊。”

廚房裡,眾人的笑聲更大了。

羅叔唯有連連求饒:“對不住,對不住,我不該胡說八……”

話沒說完,耳朵上的力度驟然消失了。

他顧不得直接腰身來,連忙翻眼去看羅嬸。只見後者望著他的斜後方,尷尬的縮回了手。於是,他也轉過身去看。

“那個,我,我找九姑。”白璋上人站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看上去更尷尬,“對不住。我,我大師兄,打發我回來……你們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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