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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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廠房的每一扇窗戶,都已經用厚厚的油布矇住。而中間的空地上則生起了一堆篝火。可惜廠房的空間實在太大,所以火焰只能在寒冷中乏力地燃燒,無法將周圍的溫度提升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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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林將一箱紅石傾倒在了地上,空氣中一時揚起了殷紅色的塵霧,但轉息之間又在細微的嘆息聲中蒸發消失了。

經過兩天在十餘處秘密倉庫間的反覆奔波,整整一千磅紅石終於全部被匯聚在了這裡。

“實際看起來,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麼有衝擊力。”

柯林將手中剛剛拆封的木箱丟掉一邊,打量著自己的成果說道。他伸手調整身上的繃帶,又有不少傷口因為身體發力而開裂了。

“不,已經足夠可怕了。”

季麗安看著眼前滿地的紅石,有些恍惚地說道。一千磅紅石,沒有在教科書中出現過,足以讓修道院的教授們也覺得荒誕不禁的用量,卻就這樣直接粗暴地,被傾倒在了這偏遠無人知曉的廢舊廠房裡。

大塊大塊不規則的紅石堆疊在一起,相互之間還有不少空隙。但即使這樣也只能鋪滿三平米左右的地面。如果小心聚攏起來,大概也只是和一個床頭櫃差不多的體積。

任何人在意識到它們的價值之前,都不會覺得有多誇張。但它們無時無刻地,散發著異樣的幽幽紅暈。視野裡的一切似乎都泛起了紅色,不止是遠處黑暗的幕布,就連一旁的篝火也被染上了妖冶的色彩。

在沒有接入儀式的時候,大塊紅石的蒸發是很緩慢的,就像巨大的冰塊其實可以儲存數個月的時間。但季麗安卻始終能聽見若有若無的嗤嗤聲,因為那是無數微小的蒸發,在空氣中悄然匯聚在了一起。

四十萬奧裡就這麼平鋪在這裡,足以買下兩百條人命。每過一小時,都會有數十奧裡消失不見。

人體無法作為超大型儀式的媒介,因為這種規模的高壓靈素,則足以在將任何人的身心在一瞬間毀滅。

“開始了。”

季麗安吸了一口氣,抬頭向柯林說道。

…………

金鳶花街區,舊城最有名的富人區,每一棟主屋都被巨大的花園所環繞。隨著太陽西沉,街燈也一盞盞亮起了。這時,一扇窗戶後的簾子不起眼地動了動。

那裡有人在向外窺視。

“不出意外,他們已經把人手放到施塔德之外。”

看到巫師走向窗變,盧卡隨口說道:

“第九局應該以為我們已經離開了。”

他在無聊地玩弄茶几上的酒杯,不遠處則堆滿了最近的報紙,上面還公示著他平時的一張張照片。

早在在幾個月前,盧卡就已經在富人區向人購置了房產。即使施塔德警局傾巢而出,也不會在這種地方進行太過分的搜查。加之巫師一貫幹淨利落的手段,可以說他們已經脫離了危險。

僅僅掃了一眼外面的灌木花草,巫師就放下了窗簾。連續三天沒有異常,已經足夠了。

他回頭向自己的臥室走去,同時說道:

“兩天後的晚上,我會出去幾個小時。”

盧卡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正常來說至少要躲避一個月時間。巫師沒由來的妄動,很可能會連累到他。

“只是告訴你一聲。”巫師說道,就像沒有察覺盧卡的不滿。

因為現在的“老朋友”,不可能再要求他什麼。

…………

時間還早,埃德蒙德大公卻已經躺在金線繡花的華貴床圍上,因為難以入眠。

不知從哪一年起,他的寢宮裡開始鬧起臭蟲。因為陳設太過華貴,不能用點燃的東西去燻烤,只能讓傭人們一隻只去捉,但這樣就難以杜絕。

又是一個折磨的夜晚,大公似乎能感覺到一隻只臭蟲在華美的帷幔間悉索爬行。床是大公夫人從亞戈遙遠的港口訂來的,因為安赫沒有如此精細的工匠。但如今看來,那繁複的工藝卻只是讓臭蟲有了更多空隙藏匿而已。

午夜,仍沒有睡意的大公拉動了繩鈴。近臣和出身高貴的侍女們就緩緩地從兩道門走了進來。侍女們挽起衣袖和裙裾,爬上寬大的床墊,開始從層層疊疊的絲綢和鵝絨中翻找臭蟲,而大公則抱著雙臂,冷冷地坐在中間。

這時一個近臣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

“殿下,您現在有心情……”

“直接說。”

“在施塔德的佈置。”近臣小聲說了下去:

“您給了新的命令後,黑爾維希已經一週沒和我們聯絡了。”

黑爾維希,也就是“緘默之城”。沒定時聯絡不代表他出了意外,只是將現在的他派出達納羅,可能還是太激進了一些。大公神色不變,看著侍女們輕柔地翻弄著帷幕間的花紗,片刻後才說道:

“把他換下來吧。”

…………

臨近長夜,施塔德所有的地下酒吧都擠滿了客人,它們的地址早已不再是秘密。而在一家酒吧深處,裡卡多的辦公室卻房門緊閉,他獨自一人聽著門外模糊的嘈雜聲,緩緩地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神色。

而在比這些酒吧更深的地下,獵團已經連續數月對蟲人巢穴進行了清剿。艾蕾娜看著幾乎被照得燈火通明的巢穴,心思卻放到了正在執行儀式的季麗安身上,幾天前她們已經約定,等到季麗安的計劃結束,她就會向世人揭穿中尉的真面目。然後,一起離開。

艾蕾娜猛地收回思緒。現在寒鴉獵團的幾乎所有成員都進入了地下,她掃視著同伴們,卻忽然有些詫異地發現,這裡缺少了南希的蹤影。

…………

施塔德南郊的一家廢舊工廠外,泥路上的積水已經結冰。穿著特質風衣的南希依靠在一處柵欄上,黑色髮絲和眼睛彷彿已經和這長夜融為一體。

她望著不遠處被油布遮住的破窗,時不時因為寒冷而輕輕倒吸涼氣。雙手相互揉搓著,以獲得一絲暖意。但她的身體卻沒有任何顫抖。

南希抬頭看了眼黑暗的天空,在這個日期,子月和雌月整夜都無法被人看見。

“沒有,很順利。”她小聲喃呢著,不知道是在和誰對話:

“不如說,順利得讓我有些害怕了。”

南希幽幽地說道。

十二月二十九日,地球還沒有完全滑入雌月的陰影。

太陽在今天落山之後,黑暗將持續整整72小時。因為將有一場足夠將兩個夜晚連在一起的日蝕。這是一年中的至暗時刻,卻也是對人們來說最明顯的節日,難得全家沒人出門的團圓時刻。

而在達洛佐的祖宅,被蒸發的紅石照得燈火輝煌。克雷吉·達洛佐仍蜷居在黑暗的地下室裡。

但即使身處黑暗,他也開始感覺到不適。

哪怕遮住了眼睛,他依然能感覺到那些光線的侵蝕。就彷彿它們已經學會如何繞過眼睛,不依不撓地糾纏到自己的頭腦裡。

克雷吉很快感覺喘不過氣來,他從椅子上站起,想去往另一個房間轉換心情。他開啟了地下室的房門,但那些原本溫和的紅石光暈,卻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模樣。克雷吉狠狠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甚至想戳瞎自己,卻根本已經於事無補。

他跪倒在地上,滿懷痛恨地悽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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