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這把天狼槊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關山槊?那個烏盤城的前朝陰神?”站在魏來身後的紀歡喜聞言眉頭一挑,忽然想到了些什麼。

當初太子與娘娘曾經爭奪過烏盤城那位前朝陰神的傳承,但後來,那傳承隨著敖貅水淹烏盤城後,而徹底銷聲匿跡,她當時也負責調查此事,暗暗懷疑過這事與魏來有所聯絡,此刻聽魏來這話,才知道,原來那尊前朝陰神真的是被魏來所奪。

紀歡喜想到這裡,忽然眉頭皺起。

她隱隱意識到了某些不對……

在被派往寧霄城攪亂寧州與大楚關係之前,她應該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聞過魏來,或者說即使聽聞過對之的印象也應該不深。

但此刻從她腦海中蹦出的念頭卻是在很早之前,至少在接受這個任務前,她就應該與魏來有所交集,甚至應該見過對方,否則依照著當初給出的資料來看,她不可能不作出這樣的推測,也不可能不去親自探查一番。

這樣想著,她的腦海又開始隱隱作疼。

紅燭燃燒,羅帳輕舞的房門中,一道身影對著一道橫臥在矮榻上的女人痛哭流涕的幻象再次浮現。

而不同於以往幻象中的模糊景象,如今這幻象中的一切比起之前清晰了不少。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這一切,覺得自己所處之地,似乎極為眼熟……

這裡是……

是娘娘的寢宮,是鳳來閣!

那那位橫臥在矮榻上的女人,就應該是……

這樣的念頭一起,紀歡喜注目看去,想要將那女人的模樣看得真切。可她的目光方才落在那處,她的心神於那時猛然震盪,她的臉色一白,之前的幻象盡數消散。

而與此同時,魏來也完成了自己莊重的叩拜。

他起身看向眼前密密麻麻的靈牌,就要將手中的燭香遞上前去。

“哼!惺惺作態,找不到故人就在這處逢場作戲。”一旁的邢玉冷哼一聲,嘴裡喃喃言道。

“我想起來了!”可就在這時,一旁的孫大仁卻一拍腦門,低聲驚呼道。

“你還想幫他遮掩?”邢玉眉頭一挑,不屑言道。

孫大仁此刻卻底氣足了不少,揚眉道:“我聽阿來,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不僅要修行功法,還要做各色功課,以讀書明志,他還常常以此督促我也多讀些書,免得恐有一身本領,最後卻難辨是非。”

“不過今日看來,阿來也有說錯的時候,我看你們懂的東西還沒我多,說是名門高徒,倒不如說是些草包武夫!”

“你!”在邢玉心中,孫大仁是那種實打實的粗人,胸中沒有半點墨水不提,張口閉口便是喝酒吃肉,看見了路邊漂亮的姑娘,還極為不知收斂的瞪著人家看個不停,說他是江湖草莽,都有些汙衊這個辭藻。而被這樣的人說是草包武夫,對於邢玉來說,那自然是天道的侮辱。

她頓時怒從心頭起,作勢就要拔下背後的大刀,嘴裡言道:“你們都是一丘之貉,先是威嚇我家宮主,如今又巧立名目,弄些莫須有的故事,在這裡裝神弄鬼,無非便是想要與我家宮主多相處些時日!”

“但癩蛤蟆終究吃不到天鵝肉,你們都是在痴人說夢!”

孫大仁哪是能吃虧的主聽到這話,當下便反駁道:“你懂個什麼!”

“這裡就是那什麼周朝太廟的所在,我家阿來就是與……”

“周朝?燕地的前朝?那早就覆滅之所哪有什麼太廟?”邢玉大概也是對魏來等人堆積了太多的不滿,孫大仁的話還未說完她便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大周滅亡前,周王曾與楚王結下秦晉之好,周王將最疼愛的牧鶴公主嫁於了楚王,也就是瀚天大帝的父親,宇宏大帝。並未楚帝誕下一子,後來大周滅亡,軍閥混戰,牧鶴公主祈求楚帝出兵為其復國,但楚帝未有應允。”

“牧鶴公主性子剛烈,於此後第三年,自縊而亡。”就在這時,一旁的紀歡喜似乎從之前的異狀中平復了過來,看向邢玉款款道來。

“楚帝與牧鶴公主情深意篤,便在大楚境內劃開了一道封地,讓其子於那處建造城郭,准許其設立周室太廟,甚至其中的律法大都都遵循周制。”

“大周立國時,便有外敵環視,為了鞏固大周統治,周之國度立於寧州,名為太蒼,也就是如今的寧霄城,你看此城建造,處處皆是仿照寧霄城建造的。只是規模小上了很多……”

紀歡喜說罷這話,忽的頓了頓,又看向邢玉,輕聲言道:“此事被記錄於《大楚歷》宇宏帝史,巾幗記,牧鶴妃傳裡。此物按理來說,應當是大楚各個學子以及宗門門徒必讀之物,邢玉姑娘身為歸元宮高徒,卻不知此事,倒是真的讓人奇怪。”

邢玉哪裡聽不出來紀歡喜這話裡的譏諷之意,她的臉色漲得通紅,但對方說得如此言之鑿鑿,她卻是無力反駁,畢竟她生性跳脫,對於那些咬文嚼字的功課素來深惡痛絕,做這些的時候要麼是打瞌睡去了,要麼就心不在焉的想著其他事情,也才鬧出了這樣的笑話。

但饒是如此邢玉依然不願吃下這虧,她板著臉色又言道:“難得你們機關算盡,找到了這處所在,倒確實是煞費苦心。”

在邢玉心中饒是他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於她看來,也依然無法解釋所謂的故人一說。

孫大仁聞言搖了搖頭,少見不想再去理會邢玉。

他記得阿來曾經說過那麼一句話——你永遠叫不醒一個想要裝睡的人。

很顯然,這個叫邢玉的女子,便是那種睡勁很大的人。

見孫大仁與紀歡喜收聲,邢玉的心頭一喜,暗以為自己戳中了他們的痛楚,正想著要乘勝追擊。

呼!

一道陰風不知從何處起,猛然刮過。

太廟之上,簾布湧動,燭火搖曳,一股氣機忽的升騰,眾人皆在那時心頭一驚,定睛看去,卻見那太廟正上方供奉著周武明德浩文大帝的牌匾上猛然光芒湧動,一位穿著白色衣冠的男人虛影忽然在那處湧現。

“大周亡國百載,除了這太蒼城中的周室子孫,想不到還有人願來祭拜。”那身影看向魏來這般說道,語氣感慨。

魏來抬頭看向那尊陰魂,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氣機孱薄,比起一城之地的土地城隍之內的小神也強出不了多少,再一看那座牌匾,腦海中回憶著關於周朝的一切,很快便將男人的諡號與那位大周的開朝皇帝對上了號。

他的心頭一動,感受到體內第二道神門中陰龍的異動,他面不改色,暫時壓下了那份異動,同時再次恭敬言道:“百年不久,有德者,哪怕千載之後,依然有香火奉上,陛下不必感慨。”

那男人的身形晃動,不再言語,目光越過魏來看向他身後的佛魔之相。

佛像低眸,魔像怒目,眉目之中似乎有火焰跳動。

“關山槊。”男人叨唸著這個名諱,眉頭一挑,喃喃言道:“朕聽說過他。”

“周冕在位時,多靠此人輔佐支撐,所謂出將入相,不過如此,確是我大周棟樑!”

魏來拱手言

道:“那還請陛下以周室氣運凝聚陰神之軀,我這神門中還有些許關山槊前輩殘魂,只要太蒼城香火不斷,不出百年,關山槊前輩必可以重凝神念。”

那男人聞言看向魏來的目光微微一變,言道:“後生,朕不知你如何得來關山槊的陰神傳承,但朕看得出,此刻他的殘魂已經與你武陽神門上的神紋連成一片,若是強行將之收回,神魂碎片一旦剝離,你這武陽神門雖不至於完全崩塌,但必定修為受損,動搖根基,會為日後 洞開八門,登臨聖境留下隱患……”

男人的語調關切,讓周圍諸人都在那時一愣。

孫大仁未曾想到這重,下意識的臉色一變,想要出口勸阻魏來,但腳步方才邁開,卻又收了回來。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他跟在魏來身邊已有數年,自然是清楚魏來的性子。

他做了決定的事情斷然不會輕易更改,更何況,關山槊對他們有恩,當初的烏盤城若沒有這位前朝陰神拼得魂飛魄散相護,他與魏來,連同著整個烏盤城中百姓,恐怕都早已成了這水下亡魂,又哪來的後話可言?如此想來,此番大恩,確實當有所回報。

想到這裡,孫大仁的眉頭緊鎖,左手伸向自己右手的袖口中,輕輕撫摸著那處。

心頭暗道,若是魏來因此道基受損,日後他亦能多少為其分擔些麻煩。

而相比於此刻暗下決心的孫大仁,徐玥等人卻是臉色一變,心情複雜萬分,他們中的大多數大都或多或少的認為,魏來此番行徑只是在惺惺作態,直到這尊陰神浮現,他們才知是確有其事。

心頭有些羞愧當然不假,但當那陰神說出這番話時,這樣的羞愧,卻又化為了濃濃的震驚。

修為這種東西,於修士來說重於一切,而魏來為了報恩,竟然願意自損道基,這份氣度與決心,就是那些所謂的英雄豪傑也不見得能有。

尤其是之前對於魏來頗有惡感的徐玥三人在那時,看向魏來的目光頓時變得復雜了起來。

大抵在他們看來,這樣的舉動,不應該出現在一位惡人的身上。

……

“陛下不用未有憂慮,魏來能來此地於此之前,便早已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關山槊前輩於我有再造之恩,些許修為損害,不足掛齒,還請陛下施為吧。”魏來在那次朝著那道虛影拱了拱手,如此言道。

那男人聽聞此言,也看得出魏來心意已決,他的臉色一變,沉聲道:“逝者已逝,你修行不易,且觀你周身氣機凝實,魏來大有可為,還是再好好思慮,再做決定吧。”

男人這話出口,周圍本還沉浸魏來這番氣魄中的眾人頓時臉色古怪。

但還不待他們想明白其中就裡,魏來的聲音便再次響起:“陛下心意晚輩心領了,但關山槊前輩為大周奔忙百年,最後戰死於茫州,哪怕是如今的燕地百姓依然深受前輩恩澤,如此賢德神將,豈能就此辱沒,還請陛下快些施為,為其鑄得陰神之軀。”

魏來說這話時,抬頭看向男人,臉色平靜,可語氣中卻隱隱帶著一股不可違背的決然意味。

男人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低著頭悶悶應道:“小友的氣概著實令寡人佩服,但寡人也有自己的難處……”

“哦?還請陛下直言,讓晚輩看看可有相助之法。”魏來眉頭一挑,如此問道。

男人面露難色,他低頭喃喃語道:“小友也當知道,我大周被燕庭篡立,已有百年,太廟早已焚燬,若非當年結下大楚這道善緣,於這小城中有一小廟供奉,今日恐根本沒有與小友相見之緣分。”

“朕如今說是陰神之軀,但也卻只比土地城隍之流強出些許,況且還要供奉如此多的其餘陰神,延續他們命脈,又哪來的多餘香火之力,為關山槊鑄就陰神之軀呢?”

“此事絕非朕不願相助,而是實打實的有心無力啊。”

男人說罷,又長嘆了一口氣,臉色陰鬱。

看模樣他似乎真的在為此事感到愧疚,於後沉默幾息,又才喃喃低語道:“除非……”

只是這話方才出口,一旁的魏來忽的展顏一笑,接過話茬言道:“除非我這個魏王回到寧州後,為陛下開設大周祠堂,讓百姓供奉香火,最好再在幾年為你剿滅燕庭,復辟周室對嗎?”

男人聽到這話,起先正要暗暗點頭,可聽到最後察覺魏來的語氣漸漸變得陰寒,他的心頭一顫,趕忙看向魏來,卻正好對上魏來那幽寒的雙眸,他頓時心頭一跳。

“朕現在虎落平陽,你這後生要如何惡毒揣測朕,朕都無話可說,但鑄就陰神之事,朕確實有心無力,你若千里迢迢趕來只是為了羞辱寡人,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請回吧!”男人寒聲言道,長袖一拂,就要散去自己的陰神之軀。

“哼!”

可魏來卻在那時發出一聲冷哼,他的腳猛地跺地,五道神門紛自湧現,浩大的氣機湧出,將這周室太廟盡數籠罩其中,那男人正要散去的陰神被這股氣機鎖定,不得動彈。

“你要作甚!?我周室太廟可是奉大楚制而修建,你敢毀我太廟,那就是與大楚為敵!”男人怒目喝道。

魏來不語只是繼續催動著自己體內的靈力湧入那位帝王的靈牌之中,男人見狀似乎想到了些什麼,頓時臉色一變,爆喝道:“爾敢!”

但這樣的怒斥卻並未讓魏來停下自己的動作,靈力還在不斷湧入那靈牌中,不過數息光景,帝王的靈牌忽的開始顫動,一道道耀眼的金光從靈牌中湧出,彙集於那太廟的屋頂,金光璀璨,來回湧動,氣機之浩瀚,力量之凝實幾乎已經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大周滅亡這麼多年,哪來如此浩大的氣運之力?”徐玥皺起了眉頭,看著那團還在不斷增強的金色光芒,在心頭喃喃自語道。

而魏來在牽引出那浩大氣運之力後,看向男人的目光愈發的冷冽,他問道:“這就是陛下所言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自己冠冕堂皇的謊言就這樣被魏來戳破,男人的臉上不免有些掛不住。

他陰冷著臉色,低語道:“這與你何幹?氣運是我大周的氣運,是我周室的氣運,他關山槊是周室的臣子,為周室鞠躬盡瘁,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生時周室也給了他常人難以企及的榮華富貴,讓他位極人臣,於情於理,我周室也早已與他兩不相欠!”

周圍的眾人聽到這話,紛紛皺起了眉頭,本以為這是一場君臣相見感人肺腑的場面,眾人也對魏來之前的行徑有些疑惑,甚至暗覺唐突,但此刻男人這番話出口,在場諸人就是再過蠢笨,亦或者對魏來帶有多厚的有色眼鏡,此刻也應當明白事情的始末。

非是魏來強人所難,而是這帝王不念舊情。

“好一個兩不相欠!”魏來聞言放聲大笑。

“周曆,五百三十四年,寧州兇陰 門掌教關山槊成聖,第八任周帝周晏於山門外跪拜七天七夜,終於求得關山槊出山。”

“時年鬼戎大興,王庭帳下大聖七尊,七境無數,大兵壓境,直取茫州。”

“兇陰 門以關山槊為首,宗門盡出,又彙集燕

地英豪,建成兇狼軍,趕赴茫州邊境,鏖戰十餘年,斬首大聖三尊,總是逼退鬼戎王庭。”

“而後,周室為關山槊封王,在遠離寧州的固州為其劃出了七成之地,以為封地。明升暗降,剝奪了他兇狼軍的軍權,同時以宗門掌教與王位不可得兼的宗法,取締了他神宗兇陰的掌教之位。”

“於後十餘年過去,鬼戎王庭捲土重來,周室大軍節節敗退,百般無奈之下,周室又記起了被拘束在固州的王爺,便再次請他出山。”

“而這一次,關山槊再次為周室擊退了來勢洶洶的鬼戎大軍,四位大聖盡數伏誅,但幾萬兇狼軍連同著關山槊一道戰死茫州,寧州神宗兇陰 門也就此覆滅。”

說道這處,魏來再次抬眸看向那位帝王,沉聲問道:“這……”

“就是陛下說的兩不相欠嗎?”

他的聲音大如雷霆,裹挾這浩瀚威壓直落入那男人的周身,男人的心神動盪,陰神之軀再次顫動,也不知是理虧還是被魏來的氣勢所震,一時間竟未有回應魏來的呵斥。

“今日!這陰神之軀,你凝便相安無事!不凝,也得我便叫你這周室苟延殘喘之太廟,就此灰飛煙滅!”魏來這話說罷,周身殺機凜然,顯然已經動了真怒。

男人的臉色難看,他盯著魏來看了良久,到了嘴邊的以大楚為旗威嚇魏來的話,又生生的給咽了回去——他在魏來走入太蒼城後,便洞穿了對方的身份,也知曉對方的秉性,自然也就明白,自己的威嚇恐怕會適得其反。

他長嘆一口氣,雖然心頭有千般不願,萬般不捨,但為了某些算計,終究只能暫時妥協。

他的目光一沉,有意無意的看了魏來身旁的紀歡喜一眼,然後便要施展法門。

“唉。”

可就在這時,一道嘆息聲忽的從魏來身後傳來……

確切的說,是從魏來身後那尊佛魔之相體內傳來。

只見那尊佛魔之相的半張魔臉眸中忽的血光爆開,一道道血色光輝從他眸中湧出,照射在魏來身前,於那血光之中,一道面容剛毅身著甲冑的男人虛影浮現。

魏來看清了對方的模樣頓時心頭一顫,驚呼道:“關前輩!”

關山槊笑著朝著魏來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在魏來的身上上下遊離,似乎在打量著這個少年:“沉睡許久,再見小友,卻是讓關某暗暗心驚。短短幾年光景,小友便有今日成就,著實令關某佩服。”

“看樣子當初在那破廟之中,關某還是多少低估了小友。”

魏來恭敬的拱手行禮,嘴裡關切言道:“前輩殘魂薄弱,理應好生修養,待到陰神之軀凝出,前輩再與在下好生敘舊,也是不遲。”

“當日在烏盤城中,關某與那蛟蛇搏殺之時,已是心存死念,這點些許魂魄殘片,也幸得小友有心一日不輟的為我溫養,今日感念到些許大楚氣運,方才甦醒,有了與小友再見之緣。”

關山槊笑著言道,然後回眸看了看背後的男人,但也只是一眼,目光便越過了對方,落在他背後那些密密麻麻的靈牌上,目光在那些靈牌上一一掃過,臉上的神色從一開始的希冀,漸漸變作了失落。

“難得小友還記得當年之約,代關某來了此處,也算了了關某最後一點夙願。”

關山槊這話出口,魏來的臉色一變,已然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味道。

他趕忙言道:“前輩勿需多言,魏來如今已是寧州魏王,只是前輩根底落在前朝,只能以前朝香火重鑄陰神,待到陰神落成,晚輩便在寧州為前輩修築祠堂,必保前輩陰神萬世!”

魏來言辭懇切,關山槊卻笑著搖了搖頭,他看向魏來言道:“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

魏來心底焦急,關山槊的殘魂虛弱,未鑄陰神顯現,消耗的便是殘魂中的魂力,他每多顯現一息,這魂力便被多消耗一息,在陰神鑄成之前的危險,便多出一分。

“前輩有何指教,待到陰神落成,晚輩一定悉心聽取,現在,還請前輩……”魏來趕忙言道。

但話未說完,便被關山槊所打斷,他依然笑呵呵的看著魏來,嘴裡言道:“我最喜歡你從不會說些不切實際的妄言,而許下的諾言也註定會拼盡全力去實現。”

“但現在,你好像變了……”

“這世上哪有什麼萬世一說?大周會覆滅,燕庭也積重難返,哪怕是煌煌天威浩大的大楚,也終究有社稷湮滅那一天。天道往復,萬物更迭,就如日月交替,不可逆轉,這才是天地之間,唯一的道。”

“我是前朝的陰神,生於前朝死於前朝,這也是天地之道。”

“我這前朝陰神受了你寧州的香火,或許真的可以苟活一段時日,但最後攪亂的是你寧州的氣運,害的回事你寧州的百姓,這非關某所願。而至於這所謂的陰神之軀……”關山槊說著,又回眸看了那位大周開國太祖一眼,搖頭笑道。

“你觀他如何?”

魏來聽到關山槊這番話,大抵也明白對方的心意已決,他的臉色陰沉,低語道:“不過一心趨吉避凶的苟活之輩……”

“是啊,燕篡周而立,背後多少有大楚的影子,如今卻為了這些許陰神之軀,活於大楚的管轄之下,如此帝王,還有何顏自稱為朕呢?”

“關某不願自誇,也不想妄自菲薄,但總歸擔得起英雄二字!”

“我這般人物,豈能與他們這些苟延殘喘之輩同居一廟之中?這是天大的折辱,關某不受。”

“況且,他周室也確實不欠關某半點,關某提槍,為的是四州之地的百姓,而非他周室國祁,我與周室兩不相欠,自是不必他為我鑄得陰神。”

關山槊這話說罷,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柔軟了起來,他再次看向魏來。

“你行之道艱險萬分,你卻走得堂堂正正。”

“燕地有你,寧州有你,關某放心。”

“今日相見,已是意外之喜,關某知足了。”

說著關山槊周身的血光湧動,身形隱隱晃動,轉瞬便化作層層血光湧入魏來背後的魔相體內。

“前輩!”魏來的心頭一顫,想要說些什麼,但關山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連同著他最後些許氣機也隨即消散,只有魂魄中殘存的傳承之力,在最後時刻被關山槊催動湧入魏來體內,將魏來武陽神門的道基彌補完整。

魏來愁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頭隱隱作痛,只聽那時寰宇之間忽有人高聲大唱。

“大廈傾,山河覆。”

“豺狗飛蝗聞風過,雪如注,不遮滿路骨。”

“功名與我皆塵土,但念蒼生有何辜。”

“故此去關山,金戈陣前橫長槊。”

“染得血透衫,求得屍裹布。”

“不負不負。”

“這把天狼槊!”

魏來心頭一顫,定睛看向眼前,卻見那處血光餘韻之下,一把巨大的長槊浮現在他的眼前……

血光攢動,縈繞不息。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