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50章:暴起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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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蕭老大眾人漸漸遠去,老闆娘收斂笑容,站在那人身邊,飛起一腳,直接踢中腹部,啊的一聲慘叫響徹在夜色裡。

他一咕嚕翻過身來,露出了一張盡是泥垢血汙的年輕面龐。

死死地盯著老闆娘,眼神就是一隻餓極的孤狼。

不出意外,下一刻就會撲上來撕碎獵物。

老闆娘更加生氣了,一腳又一腳連續踢出,每一腳的落腳點都是神經極度敏銳之地,痛的那年輕人翻來滾去,不知道為什麼緣故他的手足盡殘,根本無法用力。

而老闆娘好像還不解氣,怒道:“狗崽子,你睡我家門口已經兩個月了,吃的哪一頓飯不是我的?你還敢咬我?真是長了狗膽了,老孃在朱雀鎮這麼多年,還沒碰過敢動我的人?”

一腳又一腳,力度恰到好處。

不會傷及臟腑,卻讓人痛不欲生。

讓老闆娘奇怪的卻是到後來這狗崽子卻不鬼哭狼嚎了,他雙唇緊緊咬著,滲出了絲絲血跡,目光卻愈加暴戾。

終於,老闆娘打累了。

但年輕人卻依然倔強而固執的盯著她,如同一條毒蛇。

老闆娘卻彷彿沒有感覺到,大聲呼喊道:“來人啊,你們這小子丟進蘭花河裡,給我洗涮乾淨了,然後帶回來。剛好,我還需要一個洗碗工。”

說罷,她轉身向屋裡走去,而餐館裡那幾個夥計早已出來,抬著那位年輕人向蘭花河走去。

老闆娘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道:“狗崽子,你要是敢咬他們一口,我就拔光你的牙!”

——

朱雀鎮的小餐館裡,老闆娘在空蕩蕩的大廳裡來回走動,煩躁不堪。

可能是因為她收了一個洗碗工,這意味著月底領工錢的人又多了一個。

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名洗碗工不太一樣。

他是兩個月前莫名其妙出現在朱雀鎮的,不知得罪了什麼人被打得手腳俱殘、滿身血汙;在混亂之地,這種事情多如牛毛,老闆娘本身是毫不在意的。只是在之後的兩個月時間裡,這個廢人居然靠著餐館的剩菜殘羹活了下來,而且由最初的完全不能動彈變成了現在的可以慢慢走動,這種自我恢復能力換做誰都會生出好奇震驚之意。

所以,在蕭老大一群人離開後,這個被她罵為狗崽子的傢伙在清澈的蘭花河水下洗涮乾淨,正式成為了這家生意火爆的餐館的洗碗工。

清洗的乾乾淨淨後,束起一頭漂亮烏黑的長髮,換上一套嶄新的棉麻半袖衣衫。

站在老闆娘面前的是一位相貌近乎於完美的少年,年紀不大超不過二十,有著冷峻如刀削般的五官,深邃的雙眸時而流露著迷惘之色,時而散發出暴戾氣息,彷彿他的心裡住著一尊絕世兇獸。

如果不是手腕、腳腕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痕,他完全可以稱之為一位濁世佳公子。

老闆娘坐在餐館中央,咯咯笑道:“原來你還是個漂亮小夥子!說說吧,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流落到這裡的?老孃我雖然不怕你來歷不明,但也不能在身邊留個禍害!”

老闆娘斜倚在巨大的木椅中,一雙大白腿在空氣晃來晃去。

殘疾少年的目光中依然迷惘,他沉默著,眉頭緊鎖,彷彿在努力回想什麼:“我想不起來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聲音低沉,還有絲絲殘破之感,猶如一堆破銅爛鐵摩擦出聲。

老闆娘眼睛一亮,自言自語道:“被人打得失憶?不過這樣也好。”

她轉頭對殘疾少年道:“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這家餐館的正式洗碗工,懂嗎?你的名字嘛,就叫狗崽子吧!”

她的話頓時引起另外一位廚師、兩位跑堂小二的鬨笑。

殘疾少年在笑聲面色不變,目光卻緩緩掃過那三人,後者只覺得被毒蛇盯上,大笑聲戛然而止。

殘疾少年道:“不行,這個名字是罵人的!”

老闆娘意味深長的笑道:“還挺聰明的嘛!沒有被打成傻子?”

殘疾少年盯著老闆娘道:“我想不起自己是誰,但不代表我傻了!”

老闆娘擺了擺手,懶洋洋道:“真是無趣!小子,記住老孃的姓氏,袁!所以你的名字就叫袁四。”

她指了指那位廚師和兩位跑堂小二:“這是袁大,袁-二,袁三。在朱雀鎮,你們受老孃庇護,就要付出所有的忠誠與努力,如果被發現一絲不軌之心!哼,老孃讓你們屍骨無存,生死兩難!”

老闆娘一介女流之輩,能在朱雀鎮裡立足,自然不是尋常人,不是尋常人自然不肯隨意說出自己的名字,一個袁字便已足夠!

被冠以袁四這個名字的少年撇了撇嘴,嘟囔道:“這名字起的真是沒有水平!”

卻被老闆娘瞪了一眼,頓時自覺閉嘴。

——

時間如蘭花河的洶湧河水,奔流向南一刻也不停息。

生活依然一成不變:朱雀鎮時刻都有人橫死街頭、有人上位。總把“都是苦命人”這句話掛在嘴邊的蕭老大依然帶著一群亡命徒在蘭花河畔討生活,時不時與別家勢力爆發混戰,在晚上放工後來小餐館吃肉喝酒;而袁四,這個殘疾少年則在後廚與油膩作伴,沖洗著無窮無盡的碗筷。

在第一天他就打破了一個碗,然後被氣血不調的老闆娘狠揍了一頓。

在之後幾天的時間裡,袁四的洗碗技術迅速見長,已經不會再犯那種低階錯誤。

夜幕降臨,星斗西沉。

當一碗碗燉肉與一罈壇烈酒如流水般送出時,袁四在後廚的小院裡雙手紛飛,清洗出了小山般的碗筷。再回頭時,才發現所有碗筷早已洗完,而他的手依然浸在油膩的髒水中。他緩緩將手臂從泔水中抽離,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雙傷痕累累的手臂,自胳膊肘到手掌處,密佈著無數道傷痕。

這些不知來歷的傷痕讓袁四想起了兩個月以來近乎於絕望的回憶,回憶的原始點是他在朱雀鎮甦醒的那一刻,最初手臂與雙腿關節處瀰漫著青褐色的傷痕,關節骨骼盡數粉碎,疼痛猶如怒潮一般襲來,他只覺得似乎有萬千鋼針扎入身軀,讓他無可抵禦。

暈迷、甦醒、疼痛、絕望,在最初的十天裡,每一刻都是顯得格外漫長。暈迷中他似乎看到了滿天飛雪化作無數刀劍,將自己切的四分五裂。半睡半醒之間,他似乎看到了許多從未見過的風景與人,每一個片段卻最終粉碎成砂礫,飄飄灑灑消散於天地間,讓他覺得被人扼住咽喉,如同窒息。

十天之後,他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動了!隨之出現的卻是敏銳的觸覺,就好像山林間的野獸本能,趨利避害,動靜之間由心而定。

雖然疼痛依然徹骨,但是在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內部彷彿出現了別的變化,然後以強悍無比的恢復力重新將那些粉碎成末的骨骼重組,修復那些斷裂的經脈。就像是山河崩碎後,經歷無數歲月,然後漸漸化為另一種形態。昔日是潺潺小溪,如今就是浩蕩江河;昔日是一馬平川,如今就是峰巒疊嶂。自然形態的變化會導致降水、風力、溼度等諸多方面的連鎖反應;那麼人體內的形態變化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此時猶如一張白紙般的袁四並不知道。

關於這一身足以致命的傷勢的來歷,他一無所知,究竟是誰要置他於死地,他也不知道。殘廢的四肢在緩緩恢復,可能不到一個月就會恢復如常人;但是能否恢復記憶,這種事情只能看天意。

老闆娘意味深長的說,有時候忘記比記起來要好得多!

說的也好有道理,但袁四依然心緒紛亂,諸多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讓他更加煩躁。

——

實際上,如今的袁四沒有時間去思考更多,野獸般的敏銳嗅覺讓他察覺到這座類似於一座小型城市的鎮子裡其實暗藏無窮殺機,如何生存立足才是眼前最緊要的事情。雖然有老闆娘的暫時庇護,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正在他沉思時,忽然後背傳來一陣刺骨疼痛。

他暗呼糟糕,回頭一看,果然看見老闆娘已經笑吟吟的站在身後,那條充滿誘惑的大白腿猶在空中不肯落下,打算給袁四再來一腳。袁四怒視著她,一字一頓道:“不要再踢我!”

就像一頭炸毛的小獸。

老闆娘的笑臉瞬間陰沉,劈頭蓋臉罵道:“老孃給你工錢,是讓你幹活的,不是讓你偷懶的!哦?碗洗完了?那就去上酒上菜!再讓老孃發現你偷懶,一腳踢死你個狗崽子。”

原本生的妖冶而風情楚楚的老闆娘面目猙獰,哪還有半分女人的魅惑!

袁四哀嘆一聲,飛快跑去廚房。

餐館大廳擺著二十多張木質餐桌,足以容納百人同時進餐,粗獷的風格在南部水鄉之地頗為異類,再加上獨有的招牌燉肉和萬種風情的老闆娘,因此在朱雀鎮裡口碑極好。所以,今晚的食客不光有蕭老大這群人,還有另一幫碼頭搬運工。

袁四端著一盆香氣撲鼻的土豆燉牛肉穿過狹窄的縫隙,走過蕭老大身邊時,忽然停下來道:“這段時間蕭老大照顧有加,還讓老闆娘給了我一條活路,大恩不言謝,若活得夠久,必有回報之時。”

在這兩個月裡,蕭老大不知為何對一個躺在塵埃裡的殘廢生出興趣,袁四沒能餓死,除了老闆娘的緣故也有蕭老大的因素。否則,他一個殘廢早就變成野狗嘴裡的骨頭渣子了。

蕭老大頭也不抬,淡淡道:“幫你,可不是為了回報。”

他話鋒一轉:“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復原的如此之快?”

四肢盡殘,幾成死人。兩個月的時間,在沒有藥物與醫師的情況下,他如今竟已行動無礙,的確是件讓人驚奇的事情。

袁四眨了眨眼,為難道:“蕭老大,說實話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來,可能是我生來就結實吧。爛命一條所以老天也不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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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大擺了擺手,示意袁四走開,嘴角卻浮現出一絲莫名笑意。

——

這盆土豆燉牛肉是另一幫人的食物。

他們坐在大廳另一側,與蕭老大這夥人毫無交流,但能又坐在一家餐館吃飯,說明兩夥人鮮有交集,也不存在任何恩怨。

酒氣與肉香,汗臭與腳臭,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漂浮在空氣裡,讓袁四皺了皺眉頭。突然間,他神色一變,臉上泛起怒色,斜斜邁出一大步,回轉身來,赫然看見一雙髒手居然向他的屁股拍來,卻被他在間不容髮中避開。袁四冷冷道:“你幹什麼?”

髒手的主人是一名醉醺醺的光頭大漢,滿臉橫肉,赤裸著上身,注視著袁四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大笑道:“幹什麼?大爺我不過想摸摸你的屁股而已!小子,今晚陪陪老子,給你一個金幣!不然啊,我就把你撕碎,然後丟進蘭花河餵魚!”

他另一只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枚髒兮兮金幣,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如今的袁四,穿得樸素而乾淨,滿頭長髮也被扎了起來,露出了那張近乎於完美的面龐,也難怪被這個有著獨特癖好的大漢“相中”。

想通了這一節的袁四臉色瞬時蒼白,他緩緩抬起頭道:“大爺,您是要摸我屁股?知不知道是要死人的!”

——

混亂之地,罪惡無處不在。

像袁四這種沒有展現出足夠的力量卻又長了一張漂亮臉蛋的少年,不出意外的話下場都很悽慘。

所以,張大頭依然低頭喝酒,根本不會去理會將要發生什麼。張大頭就是這夥人的老大,資質平平,無法修行。輾轉多年,成了朱雀鎮裡一位碼頭大哥,倒也混得風生水起。

在袁四說完那句話後,多年闖蕩的江湖經驗讓他察覺到了一絲殺氣。

然後他低喝道:“小心。”

但他並不認為區區一介凡人能在他面前翻出起多大的浪花。

這邊的袁四面無表情,猶帶笑意,心頭卻湧現出諸多暴戾兇狠的念頭:“殺了他!殺了他!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折磨七天七夜在切成一個個小肉塊!”

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如此兇殘的念頭彷彿附骨而生,蟄伏在他的靈魂中,無法控制、無法壓制。

這一切看似繁雜,卻在瞬間發生。

當張大頭喝出小心兩個字時,袁四再也無法壓抑心頭殺念,只見他舉起那盆滾燙的土豆燉牛肉,砰地一聲砸在那大漢頭頂。

足有十餘斤的滾燙肉汁盡數落在大漢頭頂,堅實的大瓷盆四分五裂,在那顆光禿禿的腦袋上劃出無數血痕。

一時間,肉汁飛濺,鮮血橫飛。

光頭大漢這才反應過來,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聽得旁人心頭發顫,滿頭熱油的滋味可想而知。誰能想到這瘦瘦弱弱的小子竟然下手如此毒辣不計後果,但他們望向袁四的目光也多了一些畏懼!

袁四全然不顧滾燙的肉汁,抓起一片鋒利的瓷片,像猴子一樣縱身撲出,閃電般落在光頭身後,瘦弱的臂膀悄然伸出,勒住光頭的脖子,瘦弱且遍佈傷痕的臂膀如同石頭一般堅硬,勒得光頭面色發紫,雙腳在地面不斷亂蹬,踢飛了身邊所有桌椅。驀然間他覺得一個鋒利的東西緩緩刺進咽喉,卻又停留不動,死亡的恐懼讓他全身僵硬不敢再動。

袁四單手勒住光頭,另一只手緊緊握著一片鋒利的瓷片,刺入光頭咽喉。他的手被割的鮮血橫流,血液緩緩滴落,卻毫不在意,目光如孤狼一般盯著不遠處的張大頭。

因為他的觸覺中,此人是最危險的!

張大頭拍著手道:“哈,原來還是個一流好手,張某真是看走了眼!”

袁四這幾手幹淨利落,分明是經驗豐富的打架殺人好手。

張大頭用手指敲著木桌,緩緩道:“念在你是老闆娘的人,放開他,自己剁下五根手指頭,我放你一條生路!”

他雖未動,但流露出強大氣息。

凡人與修士的區別,再強大的凡人在最弱小的修士面前,也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袁四盯著張大頭緩緩出聲道:“我叫袁四,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所以,我根本不在乎我這條命,我只在乎能不能殺人。”

他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手中忽然用力,那片鋒利的瓷片瞬間刺入咽喉,割斷了光頭的整個氣管。他慢慢拔出瓷片,洶湧的鮮血從巨大的傷口中噴出,濺射在他臉上。袁四慢慢鬆開臂膀,已經徹底死去的光頭滑落在地上,屍體旁邊轉眼聚起了一大灘鮮血。

此刻,袁四滿臉血汙,目光兇悍如狼。

張大頭臉色連連變化,陰沉道:“好!真好!這麼多年,還沒人在我面前這麼囂張!來人,把他帶走,我要他嚐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他一聲令下,數名壯漢頓時踏出幾步,將袁四包圍起來。

——

袁四再兇狠也不過是一介凡人,沒有武技傍身,面對數量佔優的敵人,結局已經註定。

但此刻,餐館後廚方向傳來一陣腳步聲,落在眾人耳中,猶如巨獸在荒原逶迤而行,每踏出一步都震的大地轟然作響。所有人眼前的木桌開始晃動,酒液泛起層層漣漪,張大頭臉色愈加陰沉,死死盯著餐館的後廚方向。

就連看熱鬧的蕭老大臉色也出現了一絲凝重。

一道充滿憤怒卻又甜膩無比的聲音響起:“張大頭!幾天不見,你的狗腦子被驢踢了?居然敢在老孃的地盤鬧事,還想帶走老孃的人?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是老闆娘。

話音剛剛落下,她已經出現在眾人眼前,雙手各執一把剁骨刀,刀鋒上猶帶著絲絲骨肉渣。她步伐奇重,以她踏出的每一步為中心,泛起龐大的力量震動!一雙妙目掃過張大頭眾人,單手揚起剁骨刀,指著他們冷冷道:“老孃話不說兩遍,誰敢動一下試試?”

張大頭臉色愈加難看道:“老闆娘,不是張某不守規矩,可你的狗崽子殺了我的人,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對老闆娘他多有忌憚,這句話實際上已經開始服軟。

老闆娘嘿然大笑:“不就是殺個人麼!老孃刀下亡魂無數,難道還都得給個交代?簡直是笑話。”她目光凌厲,盯著張大頭繼續道:“混亂之地,生死由天!你要再唧唧歪歪,別怪老孃翻臉無情。”

張大頭目光中露出一絲猶豫,想要就此退去又怕丟盡臉面,留下來的話恐怕就得直面這位傳說中極度暴力的老闆娘!

但老闆娘才不管張大頭的心思,怒吼一聲:“袁大、袁-二、袁三,帶著傢伙,給老孃滾出來!”

袁大是個胖胖的廚師,想必平日裡偷吃不少。

袁-二袁三是兩個精瘦敏捷的跑堂小二。

聽見老闆娘的召喚,三人忙不迭衝了出來,還不忘帶著傢伙,三人動如疾風,轟然躍起站在高大的櫃檯上,整整齊齊站成一排,這個位置視野開闊,所有人的動作都能收入眼中。

張大頭一眼望去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想要帶著手下立刻離開卻又不敢妄動,黃豆大小的汗珠從額頭滾滾滑落。

因為袁大三人手中各自捧著一隻弩。

是曾經的軍用玄甲弩機,殺力無雙。

闖蕩江湖多年的張大頭立刻認出了這不是簡單的弩,而是真正的殺器。大妖朱赤鱬座下曾有一支玄甲軍團,威名赫赫,所向披靡。女帝南下,玄甲軍團擔任開路先鋒,遭遇南荒最強大的龍神軍團,一戰之後,玄甲軍幾乎盡數毀滅。但玄甲軍團所用的玄甲弩機卻流傳下來,名氣極大。

威力強大,射程足有五百多丈,幾乎可以直接擊殺高階修士。

以張大頭淺薄修為,哪怕是一介凡人放出的玄機弩,也無法抵擋一二,更何況有三把玄機弩。一瞬間,他有了吐血的慾望!

張大頭也是個見風使舵的高手,立刻陪著笑臉道:“老闆娘,這完全是個誤會啊,我那手下著實該死!您看,此事不如就此揭過,如何?”

老闆娘似笑非笑道:“打壞了桌椅要賠償,打傷了人要醫藥費!張大頭,你說對不對?”

張大頭臉上肌肉抽動了下,繼續笑道:“對對對!您說的有道理!來人,拿錢,把身上的全部錢都交出來!”

老闆娘看著放在桌上的一大堆金幣,頓時笑開了花!手一揮道:“滾吧!歡迎下次光臨!”

張大頭聽了這話如奉綸音,帶著眾人扛起光頭大漢的屍體迅速消失在夜色裡,好像害怕晚了半刻,老闆娘就會改變主意。

——

蕭老大臨走時對老闆娘道:“看來老闆娘收了個不聽話的小子啊,看不出來,居然還是個狠角色!不過,一把刀無論多麼鋒利,一定得裝個刀把,否則的話還沒傷著別人,就已經傷著自己了!”

老闆娘毫不在乎,氣哼哼道:“一個倔小子而已,多打打就好了。”

蕭老大還沒走遠,就聽到了後面傳來了呼天搶地的慘叫!他微微一笑,聳了聳肩繼續前行。而老闆娘的怒斥與袁四的慘嚎卻依然驚天動地,響徹在蘭花河畔。

“小小年紀,還學會殺人了?說,是誰教你的?”

砰的一腳,踢在袁四小腹處,劇痛之下後者頓時身體蜷縮如蝦米,在地上滾來滾來。

“嘿,還不說話,看來你已經習慣了這個懲罰!是時候變化一下了!”

只聽譁啦啦的聲音響起,一條烏黑的長鞭出現在老闆娘手中,像毒蛇一樣破空而出,落在袁四身體每一處,每一鞭落下都帶來了堪稱極致的痛楚,猶勝於當日甦醒時全身粉碎的痛苦。

“袁四啊,既然做了我的人,就得按我的規矩辦事!殺人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自己掃尾啊,今天你很幸運,我和袁大袁-二袁三都在,所以能保住你!可是如果我們不在呢?你真的願意玉石俱焚,一起去死?你生的這麼漂亮,就是賣到窯子裡也比那群亡命徒值錢的多。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死了呢?”

老闆娘語重心長說著。

袁四心裡本已感覺到一股關懷之意,卻生生被那句賣到窯子裡斬斷!

袁四抬起頭道:“老闆娘!你說什麼?”

老闆娘掩起櫻桃小嘴,自知失言,道:“沒什麼沒什麼!咦?你個狗崽子,還敢質問我?誰給你的膽子?”

劈頭蓋臉又是一頓鞭子。

“袁四啊,記好了!這個世界很殘酷,受人欺負了是要把他殺了,這樣才不會被欺負!但也得多長點腦子,殺人簡單,但也需要處理後面的事情。你看今天的事,如果你問我借一架玄甲弩,然後藏在張大頭他們回去的必經之路上,一枝暗箭射出!刷,什麼都解決了?何至於這般麻煩!”

袁四聽著老闆娘的話很吃驚,他殺人的兇殘是源於身軀內部的本能,而老闆娘的兇殘則在於更多的精準控制。

兩者截然不同,有著很大區別。

“袁四啊,看來你很有潛質!也許不能光讓你洗碗端盤了。”

老闆娘像是對袁四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但此刻她的目光清冽如刀,又哪有一分浮誇的風塵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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