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企業家33、3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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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朝也昐,晚也昐,望眼欲穿,只昐著運輸這批小麥的輪船早日到岸。以往龍敬文經常給兒子仁和疊紙鶴玩,而現在他給仁和疊紙船。仁和把紙船放在水盆裡飄,不一會兒,紙船溼了,破了,他又讓父親再疊。誰知龍敬文看到損毀的紙船不由發怒,“你為什麼把它弄破了!真混!”一向溫和慈愛的父親突然發脾氣,仁和嚇得大哭。雲芳也劃魂:不就是一條紙船嗎?再疊一個不就行了?幹嘛發這麼大火?可又一想,她明白了,拉過兒子:“來,兒子,娘再給你疊一隻,不過不要放在水裡,不要弄破了,要不你爹又要發火了。”

漆黑的夜裡。一艘巨大的裝滿小麥的輪船在漫無邊際的海洋上遊動。起風了,風吹得船上的彩旗呼啦啦地響。風越來越大,浪也越來越大。輪船在風浪中如醉漢般搖擺著。喀嚓一聲,旗杆被刮斷了。巨浪排山倒海般打過船舷,湧進船艙,小麥浸溼了!輪船像一隻火柴盒被滔天巨浪一次次拋向天空,又一次次狠狠砸下來。船甲板在重擊下發出令人心顫的吱吱聲。又一排更恐怖的巨浪惡魔般撲過來,抓住輪船輕蔑地一撕,輪船悲慘地哀鳴一聲,粉身碎骨了!

龍敬文驚呼著“船!”“船!”雲芳在睡夢中被驚醒,知道丈夫又在做噩夢了。她拿起毛巾給丈夫擦著滿頭冷汗,嘆著氣在心裡默唸:船啊船啊你快到吧,你到了敬文才能安靜,家裡才能安寧。

34

龍敬文不知道,昌茂公司還有一個人對這艘輪船有著特殊的興趣,他是賬房先生杜莊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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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莊田父子暗中實行著報復龍敬文的計劃。杜莊田不斷把昌茂公司的內部情況透露給兒子杜貴,杜貴轉手透露給日本富士株式會社社長龜田。龜田就利用這些情報打壓昌茂公司。

這一天,龜田又把杜貴叫進社長室。

杜貴現在已經是正式職員,並學會了日語。他一進屋便向龜田深深躹躬,並用日語問好。

龜田讓他坐下後說:“根據你父親提供的情況,昌茂公司已經陷入深度危機了。”

“是的,社長,他們現在像條破船,風雨飄搖,就快沉沒了。”

“昌茂公司多年來一直是我們銷售日產麵粉的主要對手,我們要乘此機會將昌茂徹底打倒,除掉這個競爭對手。”

“社長說得對,中國有句俗語叫斬草除根,我們現在要對昌茂斬草除根。”

“昌茂公司用工廠做抵押,貸款到國外購買低價小麥,這是他們的最後掙扎了,我們要在此給它致命一擊。”

“社長,需要我做什麼呢?”

“我認識一些日本強徒,他們在海上做打劫生意。你讓你父親把昌茂國外購麥船回途的詳細路線及行程提供給我們,然後我告訴日本強徒對貨船下手。”

“好,這個辦法好,可以一下致昌茂於死地。”杜貴諂媚地笑看著龜田。

“事成後我給你們五百銀元情報費。你父親以後就到富士會社來做事吧。”

“社長對我們父子真是關心,多謝社長!”杜貴站起向龜田深深躹躬。

35

輪船終於返回了,不過它到達上海後已是一條空船,船上裝載的小麥被海盜搶劫一空。債主們聽到這個訊息逼賬更加緊迫,而賬房先生杜莊田又在這時辭職而走。

龍敬文也像水盆中的紙船,變了模樣,臉色紙一般慘白,紙一般麻木。也許上天對我的成功和幸福太嫉妒了,要連續懲罰我。你要把我怎樣呢?是要讓我日暮途窮,還是要致我於死地?答案應該是後一個,連杜莊田都看出昌茂公司不可救藥,辭職而走。人究竟是怎樣一種動物?杜莊田,你原來是一個土麵粉作坊的小業主。後來你找到我,說昌茂廠的麵粉把你的小作坊擠垮了,你一家斷了生路,求我收留你。我答應了你,又考慮你畢竟過去是個小老闆,沒有讓你當工人,讓你做了賬房先生,工資也很高。對你的侄女,我也是全力照顧。可在這危難時刻,你卻棄我而走!人啊,你還不如一條狗,狗還不嫌家貧呢。想到人世的蒼涼悲酸,龍敬文的心也冰一樣冷徹。他的目光落到桌上的紅頭火柴上。拿起火柴仔細看著,突然覺得它像自己,大大的頭——一個冤大頭!瘦瘦的身子——自己近來吃不下睡不著已瘦了十幾斤。手指輕輕一動,火柴桿折了。生命會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嗎?

雲芳端著一碗雞蛋麵條走了進來,“文哥,吃些東西吧。”

“不,我不想吃。”龍敬文搖搖頭。

“總不吃東西怎麼行?身體受不了。”雲芳焦急地說。

“受不了就受不了吧,聽天由命。你不聽也不行。老人說,人再強強不過命,我現在相信這話了。”龍敬文臉色灰暗地說。

雲芳把麵條放在桌上,“文哥,你不能這麼想。自創業以來,這些年你經過多少磨難啊,不都挺過來了嗎?在我的心目中,你就像一根鋼筋,百折不撓。”

我像鋼筋?不像火柴?我不像火柴,像鋼筋?龍敬文的腦海中激盪著浪濤。我要挺住,為了家,也為了廠,中國的企業不能被外國企業擠垮,要挺起腰桿同它們比爭。

“為了兒子,你也要挺住呀!不是兩個兒子,是三個。”雲芳說著指指自己的肚子。

龍敬文看看雲芳的肚子,她的肚子已經大了,裡面裝著第三個兒子。他拿起筷子,挑起麵條,大口吃著,嘴中嘀咕:“吃什麼補什麼,這麵條就是鋼筋,我在吃鋼筋。”

雲芳笑了。外屋仁和喊娘,雲芳笑著走了出去。

龍敬文胳膊一動,碰到了桌上的紅頭火柴,他的手一抖,猛地抓起紅頭火柴扔在地上。“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雲芳應聲走了進來:“你又怎麼了?麵條不好吃?”

“沒怎麼。”

“那你喊什麼?”

“嗯……一隻蒼蠅煩我。”

雲芳看看碗:“還吃麼?鍋裡還有。”

“吃,再來一碗。”

仁和走了進來。父親近日總沉著臉,他都不敢找他玩了。看到現在爹臉色好了些,他忙纏了過來。“爹,給我疊一隻紙鶴玩吧。”他很懂事,不玩紙船了,玩紙鶴。

“好,我們疊紙鶴。”一隻紙鶴很快疊好了。

仁和拿著紙鶴問:“爹,姥爺說鶴代表著長壽,是嗎?”

“是。姥爺家廳堂裡掛著幅松鶴圖,那上面就題著松鶴萬年幾個字。”

“鶴能活一萬年?”仁和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問。

“爹也說不好。不過鶴肯定很長壽,所以人們總畫松、鶴來祝壽。”

“那我把這只鶴獻給爹,祝爹像仙鶴一樣長壽。”

龍敬文高興地抱起兒子親著:“有你這樣的兒子,爹會長壽的。”

兒子笑著躲避:“爹,鬍子扎。”

“爹刮刮鬍子。”由於心裡煩,龍敬文已經幾天沒刮鬍子了。

“我給你打盆溫水。”一旁笑看著他們父子的雲芳說。

“你身子沉,我去吧。”

刮完鬍子,龍敬文覺得精神了許多,他走出家門,去為挽救昌茂公司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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