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加謀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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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對,我以當媽的名義保證。”

田春達微微一笑,沒有立刻回答,直到目送她關門出去,才輕聲說:“可惜,這是最不可信的證明。”

6

田春達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如果不是遊移不定的眼神兒,白白胖胖的孔彬,五官還是不難看的,可惜過於靈活的眼睛反而破壞了他外貌的和諧。他有些點頭哈腰地坐了下來,賠著小心看著面前的兩位警察。

田春達想起有兩個人指證他後來變得心事重重……

“你和死者是什麼關係?”基本的問題過後,田春達問道。

“我們是親戚,國勝叔對我可好了。”孔彬立刻回答。

“親戚?”郝東忍不住插嘴問。

“是呀,”他眨著眼睛說:“遠親。”

“噢——,那就說說經過吧。”

孔彬的雙手不自覺地在一起絞扭著,身子也跟著輕微地扭動起來,這顯然是有些緊張地表示,難道孔彬真的有問題?田春達暗想,但——經歷了命案,人緊張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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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開口了:“經過?他們不都說過了嗎?就那樣地。”

“我想再聽聽你說。”

“也沒什麼。”他聳聳鼻子,手又神經質地摸了摸不斷抖動的腿,又討好地對兩位警察笑了笑。

“我們今晚八點開飯,”孔彬一本正經地開始敘述:“這太晚了,我都餓壞了,真的,我認為吃飯不能晚過七點,可他們說天熱晚點兒吃,當然,他們肯定不餓,他們中午吃得飽,我可沒吃午飯,不,是沒吃多少,我餓得很,餓得滋味真難受,我最怕餓了,小時候——”

“——我知道你餓壞了。”田春達破例打斷了當事人的敘述,不得不重新引導了一下敘述方向;“然後呢?”

“哦——,然後,然後就開飯了,開始是冷盤,和飯店一樣,都是先上冷盤,冷盤是八個,”孔彬扳著手指頭邊數邊說:“糖拌西紅柿、蒜汁黃瓜、皮蛋豆腐、酸辣粉絲、涼拌西芹豆腐絲、糖醋藕片,還有一盤花生米和油炸蠶豆,下酒菜,我看這是買的,因為我沒見她炸東西。我給你說,除了皮蛋,味道都不好,老太太手藝不行,甜的不甜,酸的不酸,而且菜也不行,一看就是生活水平沒上去,真摳門!人老了就是這樣,有多少錢都摳門……,不過,菜可不少,都是一大盤的,吃到最後也沒人動幾筷子,味兒不行,再說還喝啤酒不是,佔著肚子呢。啤酒就是佔肚子,吃不下飯,好在一會兒就能消化,還有營養……”

“——是的,啤酒很有營養,接下去呢?”田春達不得不再次插了進去。

“接下去就是上熱菜,大飯店不都是這樣,先上冷盤後上熱菜,當然有的還有湯,要看是粵菜還是川菜、魯菜——”

“——就說你們是怎麼上的呢?”

“我們?噢——,就是開始上熱菜,味兒也不行,手藝不行,啥菜都做不好,原料也不好,沒啥高階菜,就有一個蝦,還算好點兒,我看也不是什麼高階蝦,因為國勝叔和王叔撇著嘴笑笑,只吃了一個,那就準是不好的蝦。可就這兒,老太太還一勁兒地往國勝嬸兒碗裡夾,說什麼‘文文,吃,吃,多吃點兒’,一點兒不知道讓客人,就這樣,國勝叔怎麼不想跟國勝嬸離婚呢?太丟人了!……”

他在淑文母親不懂得讓客人的話題上又持續了一段時間。

田春達感到自己的耐心受到了考驗,“——其他呢?” 他不得不再次打斷孔彬。

“其他?還燉了只雞,太鹹,湯沒法喝。一個紅燒肉,和紅燒肘子,這菜應該吃著痛快吧?偏偏不爛,連我都吃不下,你想還有誰會吃?最後一大桌子菜都沒動幾筷子,滿滿的,我猜測著老太太專門這樣的,這樣我們吃不了,等明天我們走了再在雞裡加點水,肉再燉燉自己吃,摳死了!”孔彬最後有些憤憤不平了,“我們大家都拼命喝啤酒,叫她摳!”

“除了菜,你在席上還注意到什麼,比如他們談什麼話了嗎?”田春達終於決定指明自己想瞭解的問題。

“話?噢,說了。”孔彬聳著肩膀身子一探,竊竊地說:“老太太一出去做菜,國勝叔馬上對國勝嬸說:‘你根本對我沒什麼感情,為什麼不痛快離婚呢?’,國勝嬸懶洋洋地回答:‘你不知道嗎?我媽不願意。’國勝叔特別生氣,不過還是很耐心地說:‘淑文,這是你自己的私事,為什麼要聽你媽媽的安排呢?她是老腦筋,覺著人一結婚就必須過一輩子,你不該聽她的安排。’呵!國勝嬸兒回答得特別繞口,念點兒書的女人是這樣的,拐著彎兒說話。”

“她怎麼回答?能回憶起來嗎?”

“當然能,我上學文科最好了。”孔彬翻著白眼看著天花板,似乎要背誦出原話來:“國勝嬸兒說:‘是的,就像結婚也是我自己的私事兒那樣;我現在特別想同你離婚如同當年我特別不想與你結婚那樣;可我現在沒同意與你離婚如同當年同意與你結婚那樣;你現在因為我聽媽媽的話深受其害如同當年因為我聽媽媽的話深受其益那樣,人生有得必有失,對不對?’就這麼說的。”說完,他像一個等待讚美的學生那樣看著面前的兩位警察,身體也不那麼晃悠了。

郝東一邊運筆如飛,一邊翻起眼睛驚訝地瞄著眼前的小夥子。

田春達也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伸手拿過郝東的紀錄又默讀了一遍,放了回去,抬起頭來由衷地說道:“你記性真好!剛才——,我就覺得的了不起了。”他停頓了幾秒:“現在,我覺得你更厲害了。”

“我當年考大學連著幾年沒考好,主要是數學不好,我文科可好了,”孔彬自豪地說:“歷史——,我所有的年代都能記住,連書中農民起義當地百姓給起義軍送的是油餅還是大餅我都不會記錯。”

“我非常相信,”田春達帶著歎服繼續問:“那你再回憶回憶晚餐的交談內容好嗎?”

“沒問題。”孔彬精神更足了,他抽動了一下鼻子:“接著戴姐刻薄國勝嬸兒:‘你以為把頭埋在沙子裡天下就太平了嗎?’;國勝嬸兒回答說:‘你以為不把頭埋在沙子裡天下就太平了嗎?’;戴姐又說:‘你為什麼不面對現實’; 國勝嬸兒又順著她的話回答:‘你認為我沒有面對現實嗎?’;戴姐有些急了,說:‘你們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就是面對現實嗎?以為這會是我和國勝的最後晚餐?’,國勝嬸兒還是不慌不忙順著她的話回答:‘讓你們如願以償就是面對現實嗎?他要真愛你,就會放棄一切讓這頓成為我們的最後晚餐。’最後把戴姐氣得無話可說。嘖、嘖,所以,還是當老師的人嘴巴更厲害。”孔彬嘖嘖評判。

“結果這頓飯成了許國勝最後晚餐。”田春達搖頭嘆息:“還有嗎?”

“其他的就沒有什麼了,當時國勝叔沉著臉不說話,只是喝啤酒,其他人看國勝叔不痛快,都不好說話,後來老太太過來坐好時,他好像說困,又說上廁所就走了,我想他是不想和她們坐在一張桌上,再說菜也不好吃,那味道……”

“其他人一句也沒說什麼嗎?”田春達迅速提出新的問題以阻止他在味道問題上再囉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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