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會議桌前的魚謙，將老者的話在腦海中簡單的梳理了一遍後，感到有些奇怪的問道

“所以您說了這麼多，其實想說的就是隨著偽神之軀逐漸覺醒，他會逐漸喪失自我而去選擇復活神明，對嗎？”

“非也，我之所以說了這麼多，便是希望你能理解，這件事遠非如此簡單。”西門豹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實際上屬於神明的意志，從未對偽神之軀本人的意識，產生任何強制性的影響。”

“那為什麼您會說，偽神之軀存在的越久，便越是難以抗拒神明？”

“魚龍牧，你認為這個世界上…”西門豹神色肅穆的問道“有‘命運’這種東西存在嗎？”

“這…”魚謙猶豫了片刻後道“我姑且算是個唯物主義者，本身是並不相信命運這種唯心的存在的。但是織的獨立現實，好像就是能夠窺探未來的吧？還有月光魔女似乎，也能一定程度上做到類似的事情…（詳見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明白魚龍牧你的意思。”西門豹道“但不管是織還是洛東，抑或是月光魔女對現世的影響，和真正所謂的‘命運’都相去甚遠。”

“這個我明白。”魚謙頷首應道“當時在鏡月世界中，偽神之軀有跟我解釋過。”

“通常我們認為，在現實世界中是不可能存在命運這種東西的。”西門豹頓了頓，忽然加重了語氣道“但是異源卻能讓這種不可能，變為可能！”

“您的意思是…”

“異源可以給現實世界，帶來如命運般不可抗逆的影響！”西門豹語氣愈發沉重起來“而獻祭自身復活神明，就是偽神之軀無可逃脫的命運！”

“我想…我好像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了。”默然許久後，魚謙放在雙腿上的手掌，不自覺的緊握了起來“既是說只要神明希望見到自己復活的這個結果，那麼這個結果就一定會發生對嗎？”

“不錯。”西門豹頷首道“後人對於那場連存在本身都被抹消的，人類首次造神實驗的研究，從來都沒有停止過。雖然那場實驗本身已經無跡可尋。但圍繞那場劇變的唯一倖存者，偽神之軀的記錄和研究卻從未停止過。”

“就像我剛才說的，希望組織並不是第一個嘗試復活神明的組織，就像如今依然有以此為綱領的神殿組織存在。只是從結果上來說，希望組織是自首次造神實驗至今，最接近將神明復活的一次。”

“在偽神之軀漫長的生命當中，以神明復生為結果的事件，同樣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或是掌握了神骸的個人或組織，嘗試與他進行平等的接觸。或是類似希望組織那樣集結了絕對的力量，將偽神之軀控制起來出於自身目的進行單方面的使用。”

“包括現在我們對災部和聯合了大量降臨派勢力的神殿組織，針對偽神之軀進行的研究。其實都相當於在推進，神明復生這個結果的產生。”西門豹微嘆了口氣道“儘管我們的出發點是為了阻止異源的侵蝕，但客觀上也避免不了為推動這個程序提供了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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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理解。”魚謙頷首道“就像要知道怎麼制止犯罪，必須先知道犯罪分子是如何犯罪。”

“因此在阻止神明復生這件事上，我們所有的努力其實並無意義。就像無法違拗的命運一樣，神明的意志是必然會被貫徹的。而在這個過程中，任何合理與不合理的可能都會發生。”西門豹無奈的說道“從這個角度來說，偽神之軀不斷轉生的做法，在爭取時間這點上反而是最為直接有效的方案。”

“可即便每次覺醒的時間在延長，但也只不過是在十年這個基礎上延長吧？”魚謙問道“既然時間維度對神明沒有意義的話，轉生爭取來的這點時間，又有什麼價值呢？”

“當然有價值。”西門豹道“因為即使再短，也至少爭取出了時間。在偽神之軀認為無法避免成為造神祭品的時候，轉生無疑是張可靠的底牌。”

“那麼這次驅虎行動中他先後逼迫海子和織二次覺醒…”魚謙思索了片刻驚道“是認為現在就到了，無法避免成為造神祭品的時候了？”

“既然他是這麼做的，自然便說明他是這麼認為的了。”西門豹淡然說道“就像我們並不信任偽神之軀一樣，他也並不信任我們。我想應該是劉風的做法，讓他感到了濃烈的危機吧。”

“說起來那個劉風，或者說那個普羅米修斯，是聽從西門將軍你們計劃行事的吧？”魚謙寒聲道“雖然您說了這麼多，我還是沒有聽明白，你們為什麼要策劃這次驅虎行動。”

“呵呵，這個魚龍牧你不要急，馬上就要說到了。”西門豹笑笑道“你知道部裡制定的，五十年計劃嗎？”

“五十年計劃？這個好像聽偽神之軀提起過。”魚謙皺眉道“我沒記錯的話，是指要在五十年內徹底消滅所有異人的計劃吧？”

“這個說法並不全對，對災部的目標確實是要徹底解決異人的問題不假，但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光從物理上消滅所有的異人是不夠的。”西門豹解釋道“因為就算消滅了所有的異人，也是治標不治本。”

“怎麼說？”

“正如我們方才提到的，異源對於現實世界的影響，就如不可違拗的命運那樣。異人的存在本身，便是這種命運的體現。”西門豹道“這就是我們常說的，異源是透過異人的獨立現實，來侵蝕這個世界的原因。”

“如異源這般的存在，我們所處的現實世界是根本無法承載的。這也是人類的首次造神實驗，最終以失敗告終的原因。依照我們的研究結論來看，即便當時擁有完整的幻夢境，人類也是根本不可能製造出，能夠比肩異源的神明。”

“那為什麼…”

“對災部認為，造出那個神明的…”西門豹短暫的沉默後開口道“很有可能是個異源。”

“那個異源為什麼，要幫助人類製造抵禦他們的‘神明’？”

“可能只是單純的覺得…好玩吧。”

“好玩？”從理智上來說，魚謙顯然很難接受如此荒唐的結論“就因為這種原因？”

“作為更高層次的存在，我們本來也無法理解異源。或許這其中，有著其他更為複雜的原因。”西門豹面無表情的說道“但是目前來看，出於一時興起仍是最為可能的答案。”

“實際上不管是異人也好異物也罷，這些擁有了獨立現實的觸媒，本身就是在接觸了異源之後，被異源的力量所選中的產物。換句話說所有的觸媒，都是出於異源的一時興趣。”

“所以要想解決觸媒的問題，單單只是銷燬異物消滅異人，是遠遠不夠的。還要隔斷異源和現實世界的所有聯絡，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終極手段。當不再有新的觸媒誕生時，現實世界才會完全恢復正常。”

“所以部裡的五十年計劃，不僅指要用五十年的時間消滅異人，還要徹底隔絕異源和現實世界的聯絡嗎？”魚謙對此顯然不甚信服“既然異源是遠超現實層面的存在，那你們要怎麼做到這種事？”

“這個魚龍牧你不必擔心，要隔絕異源和我們現實世界的聯絡，並不必直接影響到異源本身。”西門豹微笑道“既然現實世界承載不了異源，只能透過幻夢境來與現實進行接觸。那麼只要隔絕幻夢境和現實的聯絡就足夠了，對災部也一直在，對如何做到這點進行深入的研究。”

“但是在此之前，在第一步消滅所有異人這點上，就有偽神之軀這個繞不過去的麻煩對嗎？”魚謙介面道“如果對災部不能解決偽神之軀，那麼他就會作為現實世界和異源之間的聯絡，永遠的存在下去對嗎？”

“不錯，只要偽神之軀不死。當初出手幫助人類，製造了那個人造‘神明’的異源，和現實世界的聯絡就不會斷絕。其隨時可以藉助偽神之軀，將自己的影響投射到現實世界。徹底隔絕幻夢境和現實世界的聯絡，也就無從談起了。”

“而部裡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案…”魚謙追問道“就是驅虎行動？”

“是的，為此我們研究出的方案之一，便是這次的驅虎行動。”西門豹緩緩說道“我認為既然暫時找不到消滅偽神之軀的方法，那麼不妨換個思路。讓偽神之軀不存在與現實世界中，不就好了嗎？”

“只要偽神之軀不存在於現世之中，異源自然也就無法透過他來對現世造成影響。而最適合作為放逐偽神之軀的地方，自然便是月之領主留下的鏡月世界了。”

“不僅是偽神之軀可以這樣處理，所有棘手的觸媒無論異人異物，都可以用這種方法幹淨利落的解決掉。只要我們在最後，切斷鏡月世界和現世的聯絡就可以了。”

“如此一來問題自然也就只剩下一個了。”西門豹微眯鷹眸，豎起根手指淡然說道“怎樣才能把偽神之軀給…”

“…關到鏡月世界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