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

活下來？

若是正在外面等待的巫八聽到李雲逸這番定論，定然會大驚失色，亢奮莫名。畢竟，同此地誕生的原因和上古劫印的秘密相比，他最為看重的，自然還是他巫族的宿命。

而現在。

李雲逸竟然說，有了這些虛空晶石，他巫族或許有躲過這次天地大變的希望？他如何不震驚狂喜？

可是對上古天藤來說，李雲逸的這回答就沒有那麼“驚心動魄”了。

就這？

他的反應很正常，因為對他來說，巫族相當陌生，和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可正當他失落之時，李雲逸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前輩或許沒聽明白晚輩的意思，晚輩所指，可並非巫族的命運，更包括這方天地，此地的上古劫印！”

上古劫印？！

砰！

上古天藤所化老者眼瞳一震，終於被李雲逸這番話震驚了。

什麼意思？

藉助這些虛空晶石，難道李雲逸竟然有能力解決天地大變……或者說世界大劫不成？

這怎麼可能？

上古天藤眼底閃過一抹驚懼，再也無法鎮定。當年他可是從世界之劫中艱難逃出來的，自然知道其中兇險。

可李雲逸竟然說……他有辦法解決此地災劫？

“不可能！”

這是上古天藤第一時間的真實反應，下意識就要否認李雲逸的判斷。

“我曾經歷過這種災劫，雖然不是在這方世界，但……”

上古天藤幾乎本能的質疑李雲逸這番話，可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連忙話鋒一轉。

“這等災劫自成天地，縱然無敵洞天之力也只能強行掙脫，又怎可能被打破？”

然而，他的反應雖然很快，李雲逸還是捕捉到了他瞬間的失言。

不在這一世界！

無敵洞天之力，也只能強行掙脫！

這是什麼意思？

它是上古天藤曾經的真實經歷？其中的無敵洞天，就是他的師傅南蠻巫神？正是因為南蠻巫神的拯救，他才得以活下來，來到神佑大陸，免於一死……同樣，這也是他之所以對南蠻巫神如此敬畏的原因？！

李雲逸精神一振，沒想到這個時候能聽到這些資訊。但看到上古天藤似乎自知失言，眼底懊惱之色閃爍，知道自己哪怕追問也問不出什麼，立刻魂歸當前，道。

“當然可以。”

“這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自然也沒有堅不可摧的天地。”

“只要能挖掘到它的本體，自然就有可能將它徹底毀掉！”

本體？

毀掉？

李雲逸的意思是，直接從上古劫印的本源入手，將它摧毀？

但。

“它的本體？”

上古天藤搖頭，臉上仍然充滿著質疑，道。

“不可能。”

“當年我族提前發現世界之劫的存在，也曾嘗試進入探查，可直到它爆發，也從未找到其中本源。”

“理論歸理論，想要真的找到它，談何容易？”

“它隱藏在虛空之中，洞天之力也無法洞察，根本無跡可尋……”

上古天藤否認著李雲逸的設想，繼續勸說，似乎想讓他放棄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可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李雲逸望向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怪異起來，令他不由一愣。

“怎麼？”

“難道我說的不對？”

上古天藤還在思索自己剛才說的有什麼問題，只見李雲逸輕輕搖頭，笑道。

“在前輩的經歷中，那上古劫印從未顯世，晚輩相信，當然沒有什麼不對。”

“但是這一次……前輩不是已經發現它的本體了麼？”

已經發現，上古劫印的本體？

在哪？

我發現的？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能耐？

上古天藤一愣，更加茫然，下意識想繼續追問，可就在這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臉色大變，視線從李雲逸淡笑的臉上挪開，落在那仍懸停在原地的虛空晶石上，眼瞳猛地一縮。

“是它？！”

“它是上古劫印的本體？！”

上古天藤心頭大震，看到李雲逸緩緩點頭，哪怕心裡已有猜測，心中也忍不住掀起了滔天海浪。

直到。

“就是它！”

“雖然晚輩無法斷定，這些年前輩被困鎖此地，元神或真靈被此地影響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但它不僅是前輩所說的世界虛空屏障，更是此地上古劫印的一部分。”

李雲逸話聲篤定，充滿不容置疑的意志，讓上古天藤心頭再次一震，卻仍然感到不可思議。

“這麼肯定？”

“你有什麼根據？”

上古天藤連忙追問。事關世界大劫，這等他心中隱藏極深的陰影，他實在是無法淡定。

這時，李雲逸也是眼底精芒連閃，終於道出了自己如此判斷的原因。

“最重要的部分，自然還是源自於前輩奪舍計劃的那番嘗試。”

“其實晚輩自從得知天地大變或許源自世外生靈之手，就曾懷疑過，他們為何要這麼做，為何要針對巫族，畢竟，縱觀巫族的歷史上，甚至連一尊真正的洞天境至強者都從未誕生過……”

巫族從未誕生過洞天境至強者？！

上古天藤聞言驚訝，但並沒有打斷李雲逸的講述，直到李雲逸一直說到了混沌精氣。

“……晚輩斗膽斷定，他們所圖，定和混沌精氣有關，想要試圖從中找尋到某種力量，和遠古創世有關。”

“但進來之後，卻發現，此地上古劫印對巫族先天剋制，甚至讓晚輩一度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直到現在，前輩將此物拿出，晚輩才終於捋清其中邏輯了……”

李雲逸深深望了眼前青色晶石一眼，語重心長。

“什麼邏輯？”

上古天藤顯然還是沒懂，忍不住追問。而李雲逸已經開啟了話匣子，肯定不會戛然而止，更別說，他也希望自己的推斷能經過上古天藤的進一步考量，畢竟，一個人的智慧終究是有限的，而對於這虛空晶石，上古天藤無疑才是最有話語權的那個。

“它是媒介！”

“如前輩想用它作為傳導元神的媒介，同樣，它也是上古劫印藉以從巫族體內抽取混沌精氣特殊力量的媒介！”

“如果晚輩猜的沒錯，當天地大變真的開始，不僅所有巫族會被透過壓制的方式掠奪入內，同樣降臨的，還有南蠻山脈深處的青湖。其中湖水，就是混沌精氣。”

“而待那時，這些虛空晶石將會在上古劫印的作用下發揮出對應的功能，它們會將混沌精氣引動，加持巫族體內，藉助他們的特殊真靈，進一步抽離混沌精氣的力量，也正是那些世外生靈真正想要的力量！”

“巫族和它們……就是他們準備的雙重媒介。只不過，一者是上古劫印，或者只是上古劫印的一部分，而另一個，是活著的巫族之人！”

雙重媒介？！

壓制，是為了引君入甕。虛空晶石，是為了將混沌精氣同巫族徹底相融，引出其中隱藏最深的力量？！

上古天藤聞言眼瞳猛地一縮，眼底深處，一團熾熱的怒火幾乎無法壓抑，差點就要噴湧而出。

“所以……當年他們用這等手段坑殺我族，也只是為了幫助他們抽離所需力量？！”

轟！

空間震盪，青芒如潮，李雲逸沒有任何防備，立刻感到一股強烈的窒息和壓迫，眼瞳猛地一縮。

上古天藤因為自己的分析判斷想到了自己曾經的經歷，情緒竟然再次有失控的徵兆！

好在。

上古天藤還是有理智的，哪怕李雲逸這番分析給他造成的衝擊極大，更引動了他心中埋藏無數歲月的陰影，但還是及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穩住。

“他們，該死！”

低聲怒吼，承載著積壓數萬年的怨恨，連李雲逸一時間都無法寬慰。正在這時，突然。

“但……抽離的力量？”

“並非他們自身的力量，他們哪怕能夠動用，恐怕也無法圓潤自通吧？”

“要知道，拋卻自身武道轉修他人之術，對於一個武者，尤其是高階武者來說，可是致命的大忌！”

大忌？

李雲逸聞言也是一愣。這一點確實是他沒想到的，畢竟，他的這番推演猜想也是剛剛才形成的，上古天藤顯然也接受了這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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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這一問題。

就在上古天藤提出來的一瞬間，李雲逸突然心頭一凌，想到了一種修煉界特殊的修煉方式，甚至不足以說是體系，眼瞳猛地一縮，低沉的聲音響起。

“前輩既然曾隨魔藤老祖，可曾聽聞在我神佑大陸上魔教所屬有一特殊法門，能創造出戰力遠遠超過自身武道境界的魔道強者，名為……”

“研神？！”

李雲逸還沒說完，突然被上古天藤的驚呼打斷。

他聽過！

甚至還親眼目睹過！

“真有這種可能！”

“他們是想用這種辦法創造出神道強者？！”

神道？

只是單純的神道麼？

李雲逸眼瞳一凝，卻忍不住吸了一口氣，似乎也無法壓下此時心底的震動。

世上有神道！

不在神佑大陸，而在天外世界。這一點，從白蓮聖母之前的話音裡早就能分析的出來。只要掌握了規則之力，就是神道強者。

再加上，混沌精氣傳說神奇，他們如此大費周折，所想創造的定然不是普通神道那麼簡單。

上古天藤因為不知道神道起源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粗淺的判斷，李雲逸能夠理解。但，這還不是讓他心頭驟然震盪的原因。

而是……

造神一說！

當他想到這可能是世外生靈創造這一上古劫印的原因時，其實根本沒想太多，直到他將其聯絡到魔道身上。

不同的勢力，甚至不在同一方世界，卻擁有著相同的武道理念和方法。

這是巧合麼？

不！

李雲逸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魔道造神的理念，就是源自他們？”

這想法一誕生就再也無法遏止了，洶湧澎湃，在李雲逸的心頭掀起了驚天駭浪。

這說明什麼？

說明，在很久之前，其實世外生靈就已經在暗暗引導神佑大陸的某些事物的執行軌跡了。

譬如，武道！

“中神六祖？！”

以此為引，李雲逸突然再次想到所謂中神六祖。在莫虛對他們的描述中，中神六祖天賦絕倫，為世間萬年難遇的奇才，並且廣佈所學，被天下奉為聖師……可是在南蠻巫神之後的話語中，對這六人的評價卻褒貶不一，甚至曾說過“不要太過深入”的話語。

李雲逸本以為，這是因為南蠻巫神活了無數歲月，曾同他們中的一些人有過過節，才會讓自己與他們的武道拉開距離，但是現在想來……

“師尊早有這樣的猜想……他們，也是世外生靈對我神佑大陸武道干涉的傀儡和棋子？！”

想到這裡，李雲逸哪裡還能再淡定？

要知道，中神六祖的傳說極廣，並且歲月極長，有些甚至在人族崛起之初就存著了！

這說明什麼？

“我人族……也是被他們故意創造出來的？！”

“和巫族一樣！”

砰！

想到這裡，李雲逸的心臟不由猛地一震，竟然有種停止跳動的壓抑。

操縱命運，這已經足夠可怕了。

而更可怕的是，李雲逸清晰記得，莫虛講述中神六祖時曾說過，其中幾個，他們的後人至今仍活在世間，並且甚至有人早已藉助先祖蒙蔭，成為一方疆土的皇朝之主，即便是在中神州各大皇朝中，也是名列前茅的那種！

譬如。

擁有無敵洞天坐鎮的，大秦皇朝，和同樣有如此境界存在的，大夏皇朝！

他們的先祖，一個在人族崛起之初創造了最頂尖的煉體法門，另一個，則在不久之後創造了至今也為天下至鋒的絕世劍法！

他們，是否和天外生靈還有聯絡？！

並且。

兩大頂尖皇朝，兩大人族最為頂尖的強者，皆和中神六祖有關。

這難道也是巧合？！

……

轟！

思索之間，李雲逸彷彿看到了一張大網從天而降，籠罩了這個天空。

不！

不僅是整個天空！

更滲透於神佑大陸的每一處空間，橫跨了整個時間的長河，存在於其中的每一朵浪花之中！

這，是一場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