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姜想又來了。”門口的小廝，遠遠看見黃岐領著人，走過長橋，朝他們這裡走了過來，隨即進房去稟報。
扶慎坐在床沿邊，用湯勺舀了一勺雞湯，頭也不抬地回，“知道了，先讓他們在外邊等著。”
說完，吹了吹勺子裡的雞湯，送到了寧風嘴邊。
寧風微微別過頭，擰著眉頭回道，“你想對他做什麼？”
“他與我，是敵人，你覺得我會做什麼？”扶慎淡淡回道，湯勺又往她唇邊湊近了一分。
“我不吃。”寧風扭頭，望向窗外。
透過圍牆上的鏤空浮雕，她看到那行人，舉著火把，離他們這裡已經很近了。
扶慎盯著她看了兩眼，起身，走到窗前，關上了窗子。
轉身時，對上了寧風的目光。
“不想他死，就乖乖吃些東西。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寧風情不自禁地咬緊了牙，隔了幾秒，勾起嘴角回道，“那好，希望王爺能記得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自然不會忘記。”扶慎走到床邊，又捧起碗，舀了雞湯送到她嘴邊。
寧風果然乖乖聽話，喝下了。
一碗雞湯見底，扶慎又不緊不慢，挑了糖醋鱸魚魚腹邊上最鮮嫩的肉在碗裡，蘸了湯，餵給寧風。
吃完魚，又給她喂了幾口清炒百合時蔬，才收回了手，起身把碗遞給了邊上的小廝。
餵飯的這個過程，少說要一炷香的時候。
寧風的心，卻懸在了外面，她聽到他們人早就在外面等著了。
“出去吧，讓黃岐把人帶到前堂去，讓他們在那裡等著本王。”扶慎接過小廝手上乾淨的帕子，低聲囑咐道。
小廝隨即順從地出門，順手帶上了房門。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寧風忍不住沉聲問道。
扶慎俯身，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垂著雙眸，用帕子替她擦了下嘴，沒吭聲。
繼而，從袖中抽出一罐胭脂，開啟，用自己的指尖抹了一點，點在寧風的唇上。
寧風想要避開，扶慎隨即用兩指扣住了她的下巴，抹了胭脂的指尖，繼續在她的唇上均勻塗抹。
“你以前，想過這樣嗎？”他輕聲問。
寧風沉默了幾秒，回道，“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扶慎抬眼望向她，猝不及防地低頭，吻上了她抹了胭脂的唇，柔軟的唇，帶著一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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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風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扭頭躲閃。
扶慎愣了下，慢慢站直了身子，朝她輕聲回道，“你既然不願意，我不會強求。我以為，你曾經想要的，是這樣的日子，我能替你描眉抹胭脂，親手喂你喜歡吃的東西。”
是啊，她有想過，無比渴望地希望，能嫁給扶慎，希望他能寵她愛她，她甚至曾經想到夜裡都睡不著覺。
“但你也說了，這是曾經。”她朝他淡淡回道。
“你當明白，如果當初不是姜想又救了我，我早就死了，是寧幾凡害死的。我這條命，就是他的。”
或許，她還沒有那麼喜歡姜想又，達不到曾經對扶慎的那種喜歡。或許對姜想又，是因為添了些許一起患難生死之後的感情。
細想起來，這對姜想又是不公平的，但她想，感情最靠譜的方式，是日久生情細水長流，她覺得自己以後，絕不會因為今日的選擇而後悔。她對自己，對姜想又，都有信心。
事到如今，在她做了決定一定要離開扶慎的時候，他用這種方式來挽留，忽然讓她覺得有些可笑。
在她追在他身後，傻兮兮不計較任何得失付出的時候，他卻在寧幾凡那裡徘徊。
他若是真心喜歡她，那麼，為什麼要容忍一個想要殺她的仇人，繼續待在他身邊？
這一瞬間，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穿著那套鵝黃色的女裝，懷裡揣著他喜歡吃的豆沙餡麻團，在河邊上等著扶慎的那個夜晚。
她雖然看到扶慎和寧幾凡在一起，在河對岸，但她覺得也許是因為什麼誤會，所以還是繼續等著他，希望他能來見她，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關係。
等到街上沒有人了，他都沒有來。
從那一次起，她其實就應該認清自己了。
做了的決定，已經發生了的事，不可反悔。
心死了，就不會再死灰復燃。
當初是扶慎負了她，她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所以，她今日絕不能負了姜想又。
哪怕她和扶慎之間還存有誤會，她也不想去追究了，沒有意義了。
“好。”扶慎站在床邊，盯著她看了許久，輕聲回道。
他轉身的時候，搖著頭，笑了兩聲。
寧風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可總覺得，有些不安。
“你早些睡吧。”他走到門口，拉開房門的同時，又低聲說了句。
說完，關了門，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到前堂的時候，黃岐命人奉了兩盞茶，給側位上的姜想又和知味。
他隔著半開的門，看著姜想又接過去了，伸手去推門的時候，一隻手，扯了下自己的領口。
推門進去的瞬間，姜想又立刻看到了他。
“見過攝政王。”他只是懶散地說了句，卻坐在位置上，絲毫沒有動彈。
“嗯，不必多禮。”扶慎亦淡淡望向他，經過他跟前，走到首位前坐了下去。
他經過姜想又跟前的時候，姜想又看到了他嘴上的那一抹胭脂，以及他鬆散的衣襟領口。
他已經猜到了寧風關在何處，因為在扶慎書房外面時，他似乎聽到了寧風的聲音。
寧風，剛才和扶慎共處一室。
而扶慎的嘴上，有胭脂，衣服看著也是匆忙間穿好的。
他目光落在扶慎的領口，半晌，才抬眼去看他。
扶慎的目光，撞上了他的，方低聲道，“大皇子這般不請自來，非君子之道吧？”
“你乘人之危，也不見得是個什麼好東西！”姜想又十分想讓自己不表現得那麼氣急敗壞，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反唇譏諷道。
“乘人之危？”扶慎微微皺了下眉頭，繼而笑了起來，“本王與寧風兩情相悅，盛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何來乘人之危之說？”
“你！！！”姜想又火冒三丈，一下拍桌站了起來，“扶慎！你自己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