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另一個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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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是個好詞兒。

因為無論你有什麼順心或者不順心的事,推給命運,總是不會錯的。

但對鄭清而言,命運更像是厄運的近義詞,像行刑臺上的絞索,綁在他的脖子上,一點點收緊,死都不肯松一下。

就像現在,那根絞索又收緊了一點。

年輕公費生忍不住扯了扯寬鬆的衣領,感覺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在蔣玉念出那篇報道的名字時,他就有大事不妙的感覺,掐指一算,《每日號角報》那篇報道出爐距離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七個星期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還有人關注那篇文章。

或者說,還有人拿那篇文章做文章。

他原以為風波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平息——尤其剛剛經歷過冬狩,看到過如小山大的手掌從天而降,幾乎將他關於那篇文章的記憶壓到了腦海最深處——然後一轉眼,又被人粗暴的翻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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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胖子說是一篇‘舊聞’。

想到這裡,年輕公費生忍不住再次憤怒的瞪了胖子一眼,胖巫師無辜的聳聳肩,給嘴裡又塞了一顆沾滿糖霜的酸梅。

蔣玉清澈的讀報聲在四名聽眾之間迴盪。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非常安靜——只不過有的人,比如蕭笑,是真正在仔細聽這篇報道裡的內容;有的人,比如張季信,是裝模作樣的認真;還有的人,比如鄭清,則是戰戰兢兢不敢漏掉每一個字眼兒。

只有當女巫讀到某位未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的話,提及‘他這個人很花心,跟好多位女巫關系曖昧’的時候,聽眾中才傳來些許不安的動靜。

幾位男巫不約而同清了清嗓子,其中以某位公費生聲音最大。

彷彿咳嗽兩下能把報紙上的某些字眼咳掉。

讀報紙的女巫恍若未覺,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近在遲尺的噪音,仍舊不動聲色的念著手中的報紙,這讓某人愈發如坐針氈。

許久。

當女巫讀完報紙後,鄭清在心底重重的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貝塔鎮郵報的這篇報道雖然帶著一貫的陰陽怪氣,但終究還有幾分大報的風度,沒有胡亂引用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謠言——人生在世總有很多後悔的時候,如果有選擇,他一定不會手賤去問胖子討要那份報紙。

“我沒有那麼想出名。”

半晌,他才乾巴巴開口,率先打破場間微妙的氣氛,先看向了正滿臉不高興的蕭笑:“博士,你懂的多,你覺得我有那個什麼……”

他又瞟了一眼報紙,才想起那個拗口的詞兒:“……那個表演型人格障礙嗎?”

蕭笑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不好說,畢竟我不是專業人士,但是按照報紙末尾羅列的要素——自我放任,不為他人考慮,情緒多變且易受暗示,思維膚淺,言語舉止和行為顯得天真幼稚——從某種角度來說,我感覺非常契合你的情況。”

鄭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轉頭看向張季信,換了一個話題,滿臉誠懇:“……而且,長老,我也沒想著挑戰你哥哥的地位。”

張季信哥哥張叔智,就是現任雷哲。

剛剛那篇報道提到‘一些觀察家認為,鄭清同學正在挑戰雷哲在九有學院的主導地位’,這種說辭尤其讓他感到不安。

聽到鄭清的辯白,紅臉膛男巫哈哈一笑:“老實說,你也用不著挑戰,他明年差不多就該卸任了,你到時候完全可以試著繼任嘛……倒是博士,你什麼時候接受貝塔鎮郵報的‘例行詢問’了?我以為聰明人都不會搭理他們的。”

“我沒有。”

蕭笑黑著臉,瞥了一眼女巫手中的報紙,簡單解釋道:“那份宣告是獵隊參加冬狩前接受學生會道德調查時提交的材料……都是些例行公事的套話……它特別引用的那句話是我遞交材料時向學生會抱怨的一句話,沒想到被它們聽到了。”

“獵隊參加冬狩還要進行道德審查嗎?”鄭清感覺自己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

矮個子男巫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生硬反問道:“獵隊參加冬狩需要進行那些流程你知道嗎?需要提交幾份材料你知道嗎?”

鄭清啞口無言。

確實,以前這些桉牘工作都是交給博士處理的。

他與張季信悄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垂下了眼皮。

“難怪郵報說你壞話。”

辛胖子一臉恍然的舔了舔手指上的糖霜——他說的是報道中提及的蕭笑與司馬之間的事情——然後很有把握的推測道:“郵報肯定找你約採訪了,而且不止一次,但你都沒同意,所以他們才在報道中說三道四……對不對?”

“也有可能是為了降低相反意見的說服力。”

蔣玉突兀開口,指著報紙分析道:“整篇文章,所有涉及清哥兒的正面描述都被打上‘受到質疑’‘受到指控’‘受到廣泛爭議’‘未經證實’這樣的字眼兒……相反,其他那些匿名消息人士的話反而各個言之鑿鑿。博士說了清哥兒兩句好話,然後下一段就被打上了‘不客觀’與‘不可靠’的標籤。”

“這種手法我太熟悉了,確實是郵報慣用的套路。”胖巫師連連點頭。

蕭笑也微微頷首,對女巫的分析頗為認可。

唯有鄭清,聽到那兩個‘清哥兒’後,頓時有些心驚膽戰,非常用力的扭過頭,一把按住宥罪獵隊占卜師的肩膀,竭力保持鎮定的語氣:“還有,那些所謂‘消息人士’‘匿名評論家’,有沒有辦法卜算到他們身份?總不能任憑他們胡說八道……”

蕭笑小口抽著涼氣,一點一點把年輕公費生的手指掰開。

“沒可能,”他實事求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且不提他們的發言都經過仔細斟酌,模稜兩可,很難從法律層面定罪……單單貝塔鎮郵報上就有上百種干擾咒,保護它們的信息源……我連註冊巫師都還不是呢。”

“你這算是妄自菲薄了吧,你的占卜水平可比我知道的絕大部分註冊巫師都強了。”蔣玉再次開口,先是語氣輕快的誇獎了宥罪的占卜師一句,然後抖了抖手中報紙,瞟向一旁戰戰兢兢的某位男巫,稍稍加重語氣:“另外,還有一件事……”

她把報紙攤在課桌上,指著報道的最後一行字,看似隨意的對鄭清發出了邀請:“……今年的巴德明頓已經結束了……那明年的上林苑春狩,我帶你去吧。”

年輕公費生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貝塔鎮郵報》太可惡了,竟然說司馬老師的壞話。”女巫貌似找了個非常恰當的理由,一臉正義:“所以,凡是能讓他們丟臉的事情,我們都要去做!”

“沒錯。”

“對。”

“應該讓他們丟臉!”

其他三位男巫齊刷刷點頭稱是,全然忽略了某人六神無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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