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闈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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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徐張送來的出席宮中宴會的各式服飾,顧予初有些犯難,雖然這些天學習不少宮中禮儀及規矩,可真把自己套在這些美麗的殼子裡假裝儒雅,強顏歡笑,承接虛情假意、阿諛奉承,實在太有難度。

宴會明著是給皇后祝壽,實際上是要給她的幼子十一皇子啟輕楠選妃,各府未婚配的名門閨秀皆會出席,其中不乏傾慕秦王之人,這女人多了必定少不了閒言碎語,流短緋長,之前南溪郡主的傲慢與不可一世已經完全領教,但願今晚可以安然度過,悄然淹沒繁花爭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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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顧予心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她的思緒。

“予心,你來啦,快坐過來,天氣熱,這裡有蓮生剛制的酸梅湯,還冰著呢。”顧予初喚了妹妹坐在軟塌上。

顧予心嘬了一小口,開口說道,“幀哥讓我過來幫姐姐裝扮,今晚的宴會還是隆重些好,免得顯得唐突了皇后娘娘。”

顧予初心裡不免有些難過。

這些年在巽門習武,風餐露宿,早就沒有婀娜的身段、細嫩的皮膚,更是不瞭解啟都最時興的裝扮,今晚各府小姐齊聚一堂必都是盛裝出席,這樣的自己站在啟幀身邊,真是一點也不相配,更會丟了他的面子。

“還是簡單些,本就受不起錦緞珠玉,不要太過刻意。”她笑了笑,“本來還拿這些胭脂水粉沒有法子,王爺說你眼光最好,有你幫我,我就放心了。”

顧予心有些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可是自己委曲求全這麼多年卻從未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邊,而姐姐什麼也沒做卻輕輕鬆鬆的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心中不免有些失衡。

“那我們開始吧,姐姐你看這條裙子可好?”顧予心在徐張送來的衣裙中挑出了件硃紅色錦緞羅裙,上面繡著點點的梨花。

“太嬌嫩了些,我可穿不出,倒是你適合你穿。”顧予初掩面笑了出來,“還是天青色那件吧。”

“太素了些。姐姐,她們必定是想破了腦袋裝扮,可不能讓她們比了下去。”顧予心很認真的否定。

於是,又挑了件湖藍色的紗裙,裙襬處零星串著閃閃的珠片,如春日裡的粼粼秋波。

“本就給十一皇子選妃,我在不在姑且都不打緊,更何況穿什麼呢?好啦,我看就那件天青色的挺好。”顧予初明白妹妹的心思,她是擔心啟幀因不夠出眾的自己招來閒話與非議。

她執意換上了天青色紗裙,這裙子衣領、袖口皆無繡紋,看著雖素雅,可也算是別有心思。

裙襬分為兩層,底層上摻著銀色的絲線繡著幾支精緻的白玉蘭花枝,花枝錯落有致,花蕊清晰可辨。

同色的月影紗覆於上,輕柔且透薄,側身到腰間有開衩,走起路來,玉蘭花瓣若隱若現,加上束腰的絲帶上釘著一顆海藍色玉蘭花瓣狀碧璽,更是別緻出新。

顧予心也有些恍惚,姐姐穿起這裙子竟如此好看,像極了無數個噩夢中拯救自己的仙子。

接著,胭脂水粉、金釵玉串被丫頭們整整擺滿了梳妝檯,顧予心認真忙活著,勢要將姐姐裝扮得豔壓群芳,驚豔四座。

這幸虧準備的早,不然各式髮髻梳下來,怕是還沒進宮宴會就要結束了,顧予初也不說話,任憑妹妹默默的折騰自己的頭髮。

顧予心有些納悶,那些時興的髮髻放在姐姐頭上,顯得俗氣又怪異,無奈下還是去繁從簡,梳了個最為平常的隨雲髻,看著自然又順眼。

她長舒了一口氣,抱著雙臂盯著梳妝檯上的一應珠翠思索著該配上什麼樣髮飾,白玉梅花簪吧,剛拿起一支,秦王便踏入了東閣。

“不好。”啟幀笑盈盈的走近二人,不顧予心的驚詫,挑出了那枚素簪插在了顧予初的髮髻上。

他滿意看著銅鏡中美人,而顧予初瞄見了妹妹的尷尬與難堪,不免有些為難。

“我看梅花白玉簪就很好啊,這女人家的裝扮王爺那裡懂那麼多。”她急著安慰妹妹,不料這話裡卻有帶有些許撒嬌的成分,到讓顧予心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啟幀仔細打量著眼前快要認不出的顧予初,真的很美,美到恨不得藏起來不讓別的男人窺視分毫。

顧予初不自在的望了望他,說道,“都是心兒的功勞。”

“嗯,心兒辛苦了。”啟幀這才不情願的收起目光,“心兒早些歇息,今兒我們估計要晚些回府。”

顧予心輕輕的點了點頭,滿心的委屈與悵惘。

“時候不早了,好準備啟程了。”啟幀向裝扮一新的美人伸出右手,示意她起身出發。

顧予初尷尬的起身,並未伸手回應。

啟幀見狀也並未強求,甩開步子徑直走出門外,她只好默默的跟在身後,只留下顧予心一人注視著二人一同離去,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可還是不爭氣的洶湧而出。

裙子有點長,走起路來還是真費勁,顧予初踉蹌著多少次險些摔倒。

啟幀不管不顧的走在前面,像似在賭氣她方才的不配合。

可是要如何配合呢,明知予心的心思卻還當著她的面與啟幀如此親近?怕是今晚她一人在府中又要傷心難過了。

出了大門,馬車早就在王府外等候,啟幀這才回頭,看到顧不上頭尾的顧予初很是無奈,便直接將她衡抱起徑直上了馬車。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很是微妙,分分秒秒都恨難熬,她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今晚皇后宮中,想辦法解了東北偏殿的守衛,放了關押之人。何時行動聽我安排。”啟幀突然說道,“這是福臨殿的佈局圖。”

“屬下遵命。”顧予初畢恭畢敬的接過地圖,低頭認真的研究起來。

太好了,總算是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有事做還不用說話,太棒。她心裡美滋滋的想著。

可沒過一下,啟幀冷不丁強調:“還有,以後不許再拒絕我!”語氣異常嚴肅。

“嗯?”認真研究地形的女子詫異的抬頭看了看端坐在身邊稍有怒氣的男子,一時間摸不著頭緒,然後只有假裝沒聽明白繼續低頭研究。

啟幀一把奪過地圖,點開火摺子焚燬。

“我相信王妃已熟記於心,不必裝傻費神。”

顧予初還是死咬著不說話,低頭不看他,還好王府離宮殿並不遠,透過重重關卡,馬車停了,她長舒一口氣,心想著總算到了,可誰想撩開簾子,原來只到了芙蓉門,還要步行或是改乘轎碾進入後宮。

啟幀率先下了馬車,回頭伸手欲攙扶她,身後陸續有其他馬車到達,小姐女眷們悉數準備下車,顧予初也不敢當著眾人了面子,只得順了他。

他臉上掛著不易察覺的滿意,牽著她的手就再也不肯鬆開,拉著她跟著引路的宮女,根本不顧旁人的眼光,一直進了福臨殿後園中見到皇后要行禮方才肯鬆開。

今日的晚會設在皇后寢宮的子豫園,這園子寬敞,被裝扮得甚是華麗,鮮花滿盈,清香拂面。

入園的娘娘小姐們也皆是錦繡加身,紅妝豔抹,盛裝出席,費了不少心思,花了大把的銀子。

自從顧予初跟著啟幀一同進了這園子起,大家的目光便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不時的怯怯私語。

“這就是秦王百色之亂救下的那位王妃。”

“也不怎麼樣嘛,算不上風華絕代,跟姐姐比差遠了,也不知秦王看上她什麼。”

“這些年都稱病不見外人,傳言得了什麼惡疾,可一點也看不來呀。”

顧予初跟著啟幀給皇后和其他妃嬪行禮。

“不必拘禮,快過來飲一杯芙蓉露。”皇后看起來心情非常的好,多年操持著後宮的大小事務,吃穿用度皆是最高規格,可最無情的終究是歲月,厚重的脂粉終究掩蓋不了這深宮的長夜漫漫的折磨與掙扎。

“前些日子剛聽說秦王從江南把王妃接回啟都,沒成想今日倒是見著真人了。”承陽宮的林淑妃快嘴說道。

這林子賢是林峰大將軍的女兒,林峰常年駐守東海,近幾年東瀛多有來犯,皆被挫敗而歸,林家聲望水漲船高,林子賢也備受明帝青睞,三年從美人一路晉升妃位,可謂是風光無限。

“病可好全了,自過門本宮就見過你一次。”皇后拉著顧予初的手仔細的打量著。

“謝皇后娘娘掛懷,在江南幸得袖白道人雲遊問診,已好的差不多了。”顧予初恭敬的回答道。

“那就好,平日裡要多多進補,細心調養,好早日為我皇家綿延子嗣。”都是一些客套話,到也讓顧予初紅了臉頰。

“還是秦王心疼的緊,我們這些自家人也攔著不讓探望,今日一見,如此溫婉動人的可人兒,可不是要死死的藏著,怕被我們這群壞人拐騙了去。”林淑妃打趣道,惹的眾人都樂了。

顧予初更是尷尬,抿了口花露,心裡嘀咕著跟心眼多的女人聊天本就是累心,更何況是一群。

既來之則安之,她安慰了自己,順帶對一對“關係錦囊”中的人物和背景。

這尚書令夫人,王妙春,人如其名,精明潑辣全寫在臉上,怪不得宰府寵愛的小妾錢氏只得養在府外,連過年過節也不得入府團聚。

她的長女傅清倒是顯得沉穩的多,清爽的髮髻,整齊的鬢角,白皙的皮膚,青色的羅裙,上面繡著朵朵蓮花,端莊大方。

南昌王妃朝陽公主啟玉顏是先帝的長女,雖與明帝非一母所生,但兩人從小關係親厚。

朝陽長公主膝下養有一子三女,最小的女兒南溪郡主到了婚配的年紀,兩人去年從洪都回朝常住為的就是為小女兒求得佳偶,卻誰知南溪郡主從小就喜歡自己的表哥啟幀,一一拒絕父母為其安排的世家公子。

朝陽公主坐上座,雖然年過四十,但保養得當,依然是明豔動人,氣質出眾,舉手投足間皆是彰顯皇家風範。

南溪坐在母親身旁,撥弄著腰間配戴的紫玉長穗,時不時的瞄一瞄端坐一旁定心品茶的秦王,一襲嫣紅色金縷挑線紗裙,甚是明麗。

吏部尚書續絃虞姍很是低調,除了必須的客套,都是一人默默賞花,不過她看來氣色並不是很好,么子感染天花夭折剛逾不過半年,怕是仍就沒有從失子之痛中緩過來。她的小女兒年紀不過十四左右的樣子,很是乖巧,時時陪在母親身邊。

正巧,五皇子啟輕珏的王妃趙芸靜領著她親妹妹趙芸和一並進了園子,她二人皆是凌水八美之一,與畫上相比真人更是好看。

姐姐穿著煙色團碟百花鳳尾裙,瓜子臉,桃花眼,睫毛細長卷翹,顧盼生輝,肌膚光滑如雪,身材婀娜有致,腰肢細軟不盈一握。

妹妹穿著耦合紫色真絲留仙裙,腰間束帶繡著水仙花,露水清透,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蜀繡,她雲鬢如霧,眉目如畫,姐妹倆長的極其相似,不經意間一瞥,別說是男人,連女子也會為之心動。

顧予初也看了看,心裡想這,還是自己的妹妹更出眾一些。

“這就是傳說中的三嫂麼?”啟輕楠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冷不丁的湊近顧予初,差一點貼上她的臉頰,就在此時啟幀突然挺在她身前,更是嚇的她一哆嗦。

“三哥,你讓開,讓我好好看看嫂子。”啟輕楠伸手欲撥開眼前這個人肉屏障。

“嫂子,你真好看,家裡可有妹妹,我要娶她做王妃。”這小子可真是直白。

還未等顧予初回答,只聽見趙芸靜細聲叫住了他。

“十一弟,你這是幹什麼呢?”

“呀,是五嫂呀,嫂嫂今日打扮可真美。”啟輕楠回頭看見趙芸靜,更是高興。

“秦王萬安。”趙芸靜優雅的行禮,抬眼見了啟幀身後的顧予初一副驚訝的表情,“這是三嫂嫂?早就傳聞三嫂清麗脫俗,光彩照人,如今一見真是美豔尤甚。”

“愧不敢當。寧王妃更是風姿卓越。”顧予初禮貌的回應。

趙芸靜瞧了一眼顧予初身邊的啟幀,莞爾一笑。

“你叫什麼名字?你的眼睛真好看。”啟輕楠直勾勾的盯著趙芸靜身後的趙芸和,雙手緊握住她的肩膀。

趙芸和甚是害羞,低著頭不說話,白皙的臉頰染上的紅暈,更顯的嬌媚與溫柔。

“喲,十一弟,大庭廣眾之下害不害臊,這是我家小妹芸和。”趙芸靜扯開了啟輕楠長在她妹妹手臂上的雙手,笑呵呵的說道。

“芸和。真好聽。”啟輕楠痴痴的笑著。

這十一皇子雖剛成年,可是卻是皇后繼皇二子早夭後多年求醫問藥得的獨子,自幼嬌慣,食色成性,這皇后的寢殿的侍女都難逃欺凌。

戶部尚書張德方為庶女羽鳶謀了皇后身邊女官的職位,本想著近水樓臺一朝選入後宮陪伴聖駕,好為張家重獲明帝聖心,解了近月汴州大旱賑災不利的困頓。皇后深知其中原委,但後宮風起雲湧,多個丫頭幫襯也自然是好,順便可送張家一個人情。

然而,千算萬算卻沒想到被自己兒子看上,不管不顧強行輕薄,更為不巧的是,前幾日羽鳶為皇后梳妝時突然昏厥,太醫診斷懷有二月身孕。

皇后護子心切,但礙於張家多年犬馬之勞,未將羽鳶秘密處決,暫且將其囚禁於殿中,並打算今晚趁著眾人賀壽之際秘密送往宮外。

顧予初瞅著眼前啟輕楠輕浮的模樣,龍生九子況且各個不同,這明帝的幾個成年兒子也是風格迥異。

皇三子秦王啟幀不苟言笑,陰沉寡歡,但卻軍功累累,地位顯赫,其母怡貴妃常欣怡為三行書院院首常遠卿的孫女,院輔常芙磲的次女,凌水八美之首,當年祁雲山問道,驚鴻一舞驚豔天下,明帝對其一見傾心,三拜書院方取得常遠卿的同意,以皇后之禮迎娶怡妃入宮,爾後更是對怡貴妃倍加恩寵,連秦王名字更是一改舊制,取單字“幀”以示真情真意,矢志不渝。

皇四子弘王啟輕燁為嫻貴妃鳳林茵所生,鳳林茵是天下第一錢莊宗玉山莊二小姐,凌水八美之一,東定王啟書陽妻妹,為人陰險狡詐,沉迷權勢。

嫻貴妃本深得明帝寵愛,但常欣怡入宮後便備受冷落,由此記恨怡貴妃,勢如水火。啟輕燁費盡心機想娶得南溪郡主,好贏得南昌王的支援,然後方新事發,嫻貴妃為保兒子無事甘願承擔所有罪過,被明帝軟禁至後宮,弘王雖未治罪,但仍受牽連,被罰閉門思過半年,婚事也被耽擱。

皇五子寧王啟輕珏,母妃敬妃為首府大學士的次女趙敬閣,深受書香薰陶,儒雅風流,溫潤如玉,頗通音律。敬妃十幾年前仙逝,皇后主婚讓寧王娶了本家禮部尚書孫女趙芸靜,同時也是東定王妃的親侄女。

皇七子睿王啟輕稔為麗昭儀所生,麗昭儀為啟都淩河平原農家之女,明帝當年視察淩河水患偶然結識,因姿色過人被收入後宮,麗昭儀為人和善不爭不求,睿王聰穎,知道無母家倚仗,早早斷了對皇位的念想,只想著做個閒散的王爺罷了,於是對明帝百般順從不敢有半點迕逆,不僅按照明帝的安排娶了新設的邊陲百色重鎮彤城太守之女,甚至收養了百色之役戰死的平都將軍華子虞的獨女。

皇九子韓王啟輕禹,母妃為赫和國和親五公主,凌水八美之一,入宮後封為晴昭儀,後生下四皇子晉升為晴妃。啟輕禹沉迷詩書,寄情山水,生性厭倦朝堂爾虞我詐,明帝甚為疼愛,允其遊歷天下,考察各地人文風情,每年在啟都的日子不足兩月,至今尚未婚配。

皇十一子榮王啟輕楠為皇后獨子,皇后為鎮西王啟昭嗣最疼愛外孫女,她本不姓啟,但父母雙亡被鎮西老王撫養長大,老王爺上奏明帝,親賜了皇室啟姓。

她與明帝同歲,但按輩分來說卻是明帝的表侄女。鎮西王為啟東朝四大王侯之首,封地最廣闊,無論是財力還是軍勢皆是最強,明帝年輕時藉著老王爺的權勢上位,登基之後便向老王爺求娶啟安然,立為皇后。

明帝登基三十八年從未立過太子,近年間龍體欠佳,立儲之事遂牽動各方勢力,這帝位之爭風起雲湧,各皇子聯同母家也是拼勁全力拉攏朝臣,打壓異己,樹立威信。

其實這選妃之事,不過就是政治籌碼而已。

皇后明著順著兒子心意立妃以情為重,其實不過是走走過場擺擺態度給明帝看看,早就內定了趙芸和為妃,這樣不僅可以將五皇子拉入奪嫡陣營,同時可聯合東定王和鎮西王兩股勢力,啟輕楠入主東宮更是又近了一步。

明帝駕鑾福臨殿,眾人行禮跪拜後,壽宴正式開始。絲竹入耳,歌姬翩然起舞,美酒滿杯,一應菜品皆數端上。

“臣妾恭祝皇后娘娘天倫永享,福壽如日之初升,美貌如月之永恆。”主位右側後排一藍衣女子站起向皇后敬酒祝壽,予初看到了她頭上的那根燈籠金釵,再加上穿戴的品階,此人定是藍美人無疑。

“藍美人客氣了。”皇后很是高興,飲盡了杯中酒。

“要說這口齒伶俐,藍美人在這宮裡自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皇上,您說是不?”坐在明帝身邊的夢依貴妃拂袖半遮面的笑道,讓藍美人甚是尷尬。

“夢依最機靈,藍兒最是貼心,今日皇后生辰,這祝詞句句說的都是皇后心中所願。”明帝對著藍美人微笑道,說的輕飄但卻意有所指。

皇后表情僵住,但並未接話。

“總是看這些個舞啊這是沒意思,今兒各家女眷都在,早就聽說各家小姐皆通才藝,不如請上幾位展示一番,更顯的祝壽之請情真意切。”夢依貴妃扮撒嬌狀的向明帝提議。

“夢依提議甚好。”明帝表示贊同。

“這既是皇后娘娘的壽宴,那就全依著皇后娘娘的興致出題,小姐們莫不要藏著掖著,盡心展示才好。”夢依貴妃補充道。

顧予初仔細觀察著坐在明帝右側的夢依貴妃,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絕倫美貌自是不用說,但神態略帶慵懶,年紀輕輕就是貴妃之位,且在明帝面前能如此隨意,定是寵冠後宮,聖眷尤盛。

可是“關係錦囊”中對她的介紹只是寥寥幾句,她並沒有顯赫的身世,父親僅僅是黔州刺史,官從五品,家族也是從其父開始出仕,在皇宮這種只憑家世背景說話的地方,能如此如魚得水,真是讓人忍不住對她的全部一探究竟,她會是啟幀安排在宮裡的人麼?

“聽說宰府千金最擅琵琶,本宮今日想聽聽家鄉曲調《月兒高》,不知清兒可聽過此曲。”皇后首先點了傅清彈奏。

“回稟皇后娘娘,清兒不才,《月兒高》只會彈一小闋。”傅清恭敬的答道,甚是謙虛。

“無妨,就彈你會的。”皇后笑答。

侍女送上琵琶,傅清端坐,緩緩撥動琴絃,曲音流暢動聽,在群花映襯中更是顯的端莊秀麗,一曲畢,眾人皆為驚歎曲藝精湛。

隨後,趙芸和蝶舞靈動,腰肢細軟,彷彿真如蝴蝶一般即要翩然飛起,惹得十一皇子大聲叫好。

各家小姐悉數上臺表演,並未有半點羞怯,果真是使出全身解數博得啟輕楠的好感與青睞。

然而,南溪郡主卻與她人不同,只是默默的坐在臺下,眼光盡是纏繞著秦王不肯放鬆分毫。

啟幀只顧自己飲酒品茶,對這些小姐的才藝不為所動,偶爾幫著顧予初夾夾菜,倒倒甜酒。這不,吃到不錯的點心咬了半口後竟硬遞到予初嘴邊,逼著她嚐嚐。

南溪郡主看到這一幕很是氣憤,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不料嗆到連聲咳嗽。

旁邊伺候的仕女趕緊遞上絹帛和茶水,仔細伺候著。

“快把郡主的梅子酒撤掉換成花露。”皇后娘娘嚴厲的吩咐道。

“是南溪不勝酒力,讓皇后娘娘見笑了。”南溪郡主對自己一時失儀有些不好意思。

“聽聞南溪郡主蕭藝一絕,可是得了南昌王的真傳。”夢依貴妃冷不丁的打岔。

“當年南昌王為賀朝陽姑姑十四歲生辰特意譜了首《醉寒江》,宛若天籟,至今無人能夠全然演繹。”啟輕珏飲了一杯中酒,悠悠的說道,朝陽公主不露痕跡的微微一笑,低頭尋了塊桂花糕。

“呵呵,這老五是最愛音律之人。”皇后笑道,“不如請上你南溪表妹吹上一段?”

“不知南溪表妹可否賞臉?”寧王誠心邀請之。

“我酒飲的有些急,現在頭有些疼呢。”南溪郡主推辭,“怕吹不好,砸了父親招牌,擾了大家的雅興。”

“不過,可以另請上擅舞之人,以舞補蕭聲之瑕,這樣才不會唐突了五哥的興致。”南溪不等她人接話補充道。

“這主意甚妙。”睿王啟輕稔當即表示贊同。

“我還想看芸和妹妹跳舞呢。”啟輕楠很是激動,皇后向他斜了斜眼睛,提醒他不要在明帝面前忘了規矩,失了分寸。

“趙二小姐的驚鴻舞已驚豔四座,我倒是聽說秦王妃生在百色之地,百彝族皆是能歌善舞,莫不如請秦王妃一同獻藝可好。”南溪郡主虐帶挑釁的望著顧予初,引來了眾人的好奇的目光。

“南溪郡主謬讚,可是我實在是不善歌舞。”顧予初很是為難,早就應該料到此女今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王妃莫要謙虛,我們可是想領略下百色的別樣風情。”林淑妃跟著說道,明擺著等著看好戲。

“秦王妃不要推辭了,今日皇后娘娘生辰,你多年不在啟都,今天獻舞一曲就當是敬敬孝心。”夢依貴妃直白的讓顧予初恨不得立即封上她的嘴。

多年學的只是拳腳刀劍,哪裡會什麼歌舞?

不過,舞劍倒是會的,還好在三行書院,跟著樂水師傅學了點,不然真是會貽笑大方。

可是,到底舞還是不舞?舞好了過於引人注目,恐漏了練武的底子;舞不好正中南溪等人下懷,更是顯的自己與啟幀雲泥有別。顧予初思索著,不知如何回應。

“皇后娘娘生辰,家興致如此之高,我們不應有所推辭,只不過我家王妃對樂律甚是挑剔,若不是我吹蕭撫琴,她斷是舞不出的,不如,我夫妻二人獻醜恭祝皇后娘娘萬事順意、平安康健。”

啟幀握住了顧予初的手,溫柔的看著她,像是幫她解了圍,但無疑又將她推入真實的尷尬境地。

顧予初像是懂了他的意思,“那容臣媳去換身衣服。”

“好,那孤就安然靜待。”明帝點頭應允。

“紫煙,領著王妃去偏殿更衣。”皇后娘娘吩咐道。

在場的每一位都很驚訝,冷麵寡言、殺伐決斷的秦王居然為了肯幫王妃解圍當眾吹簫,看來這傳言非虛,秦王對王妃真是關懷備至,疼愛有嘉。

這英雄終究是難過美人關的。

南溪郡主氣的臉漲的通紅,恨不得咬碎嘴裡的青玉酒杯,他竟這般羞辱自己,僅僅為了維護一個出身卑微、相貌平平的女子。

啟輕珏、啟輕稔對這位嫂子也是甚是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竟俘獲了如此善變的三哥。

面對席間的猜疑和好奇,啟幀根本不予在意,自飲自酌,旁若無人。

夢依貴妃看著顧予初離席的背影,眉間閃露出一絲不悅。她很清楚,能夠如此待人的啟幀怕多半是對她動了真情。

顧予初當然也明白,這是啟幀特意的安排,趁著表演換衣服的空檔落實了那件事。

她對張夢依甚為好奇,猜測是啟幀特意送進宮中安插在明帝身邊的!

仔細想來她與啟幀的眉眼之間很是相像,莫不是特意尋了個與怡貴妃樣貌相近的女子,一來可以試探明帝對怡貴妃是否餘情未了且心有愧疚,二來宮中一切風吹草動皆能及時知曉。

真是高明。

不過,萬一明帝對怡貴妃心存芥蒂,這夢依的下場就可想而知。

還好,這個賭贏了,但張夢依卻是堵上了自己的青春甚至性命,看來,又是一個用情至深的痴情女子。

可是,這樣多的情債,啟幀又能還得了多少?

顧予初聳了聳肩,收回思緒,這些本就不與她相干,還是早早完成任務為好。

她提前看了地圖,跟著引路的仕女,已然致將這宮殿的地形瞭解清楚了,可這東北偏殿離自己換衣的西偏殿還是有點距離,不過也不打緊,不出意外半柱香的時間定是可以完成的。

“秦王妃,這邊有端和公主一應的舞衣,皇后娘娘吩咐您可以隨便挑選,奴婢幫您更衣。”這個叫紫煙的仕女很是恭敬的說。

“我多飲了幾杯,頭疼的很,你幫我端點醒酒湯過來吧。”顧予初打發她出了門之後,插上門閂,迅速找了件與宮裝顏色近似的衣服換上,拔掉髮間的玉簪,蒙面翻出了窗子,憑輕功遊走在屋簷之上。

東北偏殿有兩名侍衛把手,殿門上了鎖。

顧予初飛昇而下擊倒了其中一名侍衛,未等另外一位反應,一掌將其劈到,然後用銀針輕鬆開了門鎖。

屋裡被關押的羽鳶很無力的靠在床頭,多日不見天日,略顯消瘦。

顧予初凝力擲出一枚石子,落於床榻,然後一個越身飛上屋簷。

“誰?”羽鳶反應過來不是送飯的麼麼,走來到門前一看,看守的侍衛全部倒地,正糾結著該如何是好。

這時,顧予初又擲出一枚石子,打在偏殿的後門上。

張羽鳶又是一驚,擔心這暗中之人與己不利,可自己關在這福臨殿也有多日,皇后娘娘顯然是不想給自己名份,更可能為保十一皇子的名譽加害於自己。還是趕緊脫身為妙,如果不幸被抓住,驚動到明帝,也許會容得自己分辨,求得生機。

經過多翻掙扎,張羽鳶終於拿定主意偷偷溜出門去。

在確認好她順利溜出福臨殿之後,顧予初才抽身回了西殿,這時,紫煙正好端著醒酒湯走過迴廊。

來不及選擇,她隨手拿了件換胭脂紅的裙子換上,再放下束上的頭髮插上玉簪。

時間剛剛好,仕女叩門,飲了醒酒湯。

在返回宴會的路上,看到花圃中的紫薇開的正盛,她便順手折了一段花枝。

再入眾人眼簾,顧予初的紅裙亮相,驚豔了全場。

絲竹之聲依舊,可是配上席上在坐的表情也是甚是奇怪。

“啟稟聖上、娘娘,予初從小體弱,不會跳舞,但在江南養病之際機緣巧合跟著袖白道長學了一套劍法強身,回到府中和著王爺的蕭聲編了這劍舞,只不過殿前不能用劍,剛路過偏殿,看紫薇花開的真好,便折了一支,予初技藝不精,還斗膽壞了子豫園等花木,請聖上、皇后娘娘見諒。”

“無妨,心意盡到即可。”明帝笑道,皇后點頭附和。

啟幀接過了宮女遞過來的白玉蕭,走到顧予初面前,扶正了她髮間的素簪,很是寵溺。

大庭廣眾之下,到底是要鬧那般?顧予初尷尬之情怕是要淹了這子豫園。

蕭聲起,紅裙飛舞,把曲中的情與思、念與忍娓娓道來。

她隨著節奏緩急變換,時而輕柔飄逸,時而張揚有力,裙角、秀髮飛揚,旋轉間的精緻的側臉,修長的項頸真是美極了,仔細算來,也並不遜色於凌水八美。

一個迴旋側身,顧予初瞄見一個老姑姑臉色慌張的在皇后耳邊說了什麼,皇后眼神稍有驚慌,但很快平復下來,悄悄的吩咐幾句,老姑姑也很快退出宴會。

看來,換防的守衛已經發現羽鳶不見了。

一曲罷,看膩了一成不變歌舞的皇親貴胄對此甚為驚歎,片刻沉默後掌聲不斷,驚亂了一樹的鳥兒,顧予初松了一大口氣,很禮貌的屈膝拂禮。

很好,並沒有丟臉。

“秦王妃果然氣質出眾,怪不得啟幀如此傾心。”夢依貴妃朝著明帝半開玩笑的說道。

明帝笑了笑:“老三媳婦前些年身體不適一直閉門修養,如今身體好些了還是要多進宮走動走動。”這句話雖然家常,但卻是嚴厲的告誡旁人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在對顧予初的身世及一切抱有猜疑和流言。

“臣媳遵命,謝父皇厚愛。”顧予初懂的明帝的用心良苦,轉頭看了眼身邊的啟幀,他仍舊面無表情並保持沉默,根本不領明帝的人情和體恤。

雖說他們倆因為怡貴妃的舊案一直心有芥蒂,但終歸是父子。

其實明帝也對當年之事有所懷疑,只不過為了這江山社稷的穩固,皇權利益的權衡,也只得眼睜睜看著愛妃以死已證清白。

明帝若有所思,就在這時,御前侍衛肖廣悄然出現,低頭小聲稟報。

不出意外,巡邏的侍衛應該已經救下了被福臨殿守衛追殺的羽鳶。

皇后開始緊張,搓磨著右手中指上的祖母綠戒指,已然開始盤算如何化解即將到來的危機。

壽宴就在眾人狐疑之中漸漸散場,今晚長夜漫漫,無論是失落悵然的還是焦灼不堪,怕是又有很多人輾轉床榻、夜不能寐。

這金碧輝煌皇宮永遠不缺美貌多姿的女子,卻唯獨裝不下真情與善良。

注:凌水八美,淩水流域三國民間集選的美豔絕倫八大美人,分為大四美和小四美:

大四美,有“北鳳儀並蒂,南靈秀相宜”之譽。

三行書院院首的兩個孫女常欣怡,常樂水獨霸兩席,兩姐妹美目流盼、氣若幽蘭、娉婷婀娜、傾城傾國。擅舞、精通音律,親編嫦娥向月,祁連山問道一舞名動天下,二人命格皆主極貴,性格卻迥然不同,常樂水清冷孤高,妹妹常欣怡卻是嬌俏可愛,二人同時盛嫁出閨,一個入北凌為後,母儀天下,一個入東啟為妃,寵冠後宮,傳為天下佳話。

天下第一錢莊宗玉山莊二小姐,東啟明帝寵妃、東定王妻妹鳳林茵,秀髮如瀑,膚如凝脂、千嬌百媚、美豔絕倫,擅月琴及古箏。

東啟嫡長朝陽公主,啟玉顏,人如其名,娉婷婀娜,嫻靜入水、杏眼靈動,睫毛如羽,十指如玉,素手纖纖,極擅書畫,熟讀兵法。

小四美,有“鳳隱新羽繼,春燦滿舊園”之稱。

赫和國五公主,樂嘉彬兒,國色天香,肌膚勝雪,碧眼含情,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十四歲便被父親送往東啟和親,十六歲便初為人母。

東啟禮部尚書二女及次女,趙芸靜、趙芸和,繼常氏姐妹之後雙雙入選,天生麗質、纖細窈窕、風姿卓越、能歌善舞,人稱小嫦娥,姐姐嫁與東啟五皇子寧王為妃,妹妹待嫁閨中,曾有相士稱姐妹倆命格皆貴不可言,二人之中必有其一可皓月當空。

北凌國勝羽將軍長女,單明曦,芙蓉如面、明眸皓齒、英姿勃發、劍氣如虹,善騎射、通讀兵法戰策,隨父常年征戰沙場,巾� �不讓須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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