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謝一電話打回老丁頭這邊，將事情的經過大概講述了一遍，而抹掉當時酒吧內所有人的這段記憶也在老丁頭的默許之下順利進行。

楚離死了，竹葵的拳頭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不過楚離的死並沒有引起老丁頭的注意。

楚氏集團分崩離析，雖然楚離是楚世雄最疼愛的晚輩，但謝一抹掉所有人的記憶，楚離這條線的所有線索徹底歸於沉寂，就算有人要查，一時半會也查不到高興身上，而且當前的楚氏，似乎也抽不出手來關心楚離的問題。

楚離想殺高興，這個事情她肯定不會跟任何人透露，而當楚氏的人意識到楚離意外消失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看不見的地方，戰爭已經開始了。”古老闆慢慢坐回沙發上。竹葵靈體的消散是個不可逆的過程，兩位老人除了看著，好似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唉。”一聲嘆息之後，老丁頭同樣坐回沙發上。

“在想什麼？”古老闆突然間問道。

“高興的安全。”老丁頭毫不避諱的說道。

仔細想想便不難發現，能夠傷到竹葵的能量，不是楚離一個普通人可以接觸到的東西，那麼這東西是誰提供的，就可想而知了。

這麼處心積慮的對付高興，目前除了上神之外，也想不到其他的人選。只是這手段，未免拙劣了一些，不過效果十分明顯，高興破門而出，心境顯然成功受到了影響。

“高興早晚要面對這些，只不過來的早一點罷了。”古老闆雙手拄著柺杖，小聲說道。老丁頭愣了愣，才意識到古老闆說的確實很對。

這是一場極其危險的鬥爭，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有人會死，可以說面對神族，老丁頭在心裡上與面對魔族時有著巨大的差別。

衛陽河邊上再次多了一個雕像般的人物。沒有表情、沒有動作，高興坐在衛陽河邊，一坐就是兩天兩夜。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高興沒忘了老丁頭隱藏行跡的囑咐，坐在了鋼鐵大橋之下，除了偶爾出來冬釣的老人之外，注意到他的人倒是不太多。

高興臉上滿是露水與灰塵混合凝結而成汙泥，然而高興好似一點感覺都沒有一般，只是一動不動的坐著，起初路過的老人以為他是個乞丐，暗自納悶年紀輕輕就走上這條墮落道路的同時，卻也出奇的沒有上前打擾。

此時的高興就像一座雕像，愣愣的看向水面，一動不動。

“理事長，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喚海三兄弟始終在衛陽河附近盯著高興，一個電話打回去，喚海直接與老丁頭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爭鬥一旦開始，死傷是在所難免的。”老丁頭沉吟了一番說道，“如果換成是你們，鐵定也會幫他擋這一刀。”

喚海沉默。這一刀不論是誰替誰擋，都將是無法讓人接受的結果，但如果真的讓喚海去擋這一刀，喚海不會猶豫。

“如果他連這一關都過不去，那血流成河那天，保不準他會直接崩潰。”

老丁頭破天荒的說了很多，可能在他和古老闆看來，幾個年輕人誰也沒有真正經歷過生死，實際上除了高興之外，其他幾個人可能也沒有做好直面身邊戰友生死的準備。

“先經歷這一幕也許是好事。一直都是我們這些老家夥在給他營造一個相對平和的世界，展現的都是好的一面，現在讓他體驗一下另一面，比如殘酷，比如血腥，比如冷血，如果能夠成功跨過去，才能證明他真的有直面上神的能力。”

喚海應聲便結束通話了電話，這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那個始終被兄弟幾個默契淡忘的話題，始終是逃不開的。

自己的層次與真神始終存在差距，且這種差距短時間內可能根本無法彌補，高興確實是直面真神的那個，但誰也無法保證，三兄弟不會與真神對上。

在高於自己的對手面前，對方如果存心想要殺人，基本上是攔不住的，而區別就在於，誰先死誰後死的問題。

喚海記得高興曾說過，讓兄弟幾個替他守好後背就好，而魏無極和謝一起鬨之下，這個問題也就一帶而過，而當喚海真正將它當做一個問題來看待時，才慢慢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興能敵得過上神嗎？有機率，但機率不大，所以一旦開戰，幾乎所有人都面臨著相同的風險，如果三兄弟始終與高興站在一起，那麼面臨死亡風險的可能性就要更大一些。

自己做好準備了嗎？喚海捫心自問，卻同樣得不到答案。

在三兄弟的看顧之中，高興彷彿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如果不是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感知還在，三兄弟甚至有種高興跟著竹葵離開的錯覺。

高興看起來很頹廢，可也只有高興自己知道，竹葵最初離開他身邊的悲傷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青年言靈便彷彿感知到高興的召喚一般，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竹葵去哪了？”好似對對方的出現一絲驚訝都沒有，高興在腦中與言靈開始對話。

“竹葵是天地精華孕育而生，理論上來說不死不滅，現在只是重新歸於原始能量狀態，只是想要再次凝聚人形，恐怕需要無限漫長的歲月和一定的機緣。”

言靈的回答在高興的預料之中，這本就是高興這幾天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天機塔內第一次與竹葵相見，高興便覺得竹葵與其他人全都不同，而這種不同，直到現在高興才弄清楚，便是源自於她的純能量構成。

“怎麼才能幫到她？”高興抱著試試看的心思繼續問道。

言靈想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高興的想法是好的，但天道法則規定了所有人能夠觸碰到的極限，一旦超出了極限，任何人都是無能為力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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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菩薩......可以麼？”高興愣愣的看著言靈，而此時言靈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凝重的神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青年言靈便是地藏菩薩的代表，他的態度直接代表了菩薩的態度。

高興從未向他提過要求，當然了，修行上的指點與解惑不算，而這一次，高興主動尋找幫助卻不是為了自己，言靈有一剎那的晃神，似乎想起了一些遺忘了很久的東西。

見言靈盯著他不說話，且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高興便揮揮手。

“算了，我就是問問。”連續兩天兩夜沒有任何動作的高興終於動了，雙肘與雙膝接連發出咔咔的脆響聲，高興稍微挪動了下大腿，挺直的腰身左右擺了擺。

“心裡有點難受。”高興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小聲說道。

“現在的你，還不是最強形態。”過了許久，言靈突然間轉變話題，而得到言靈肯定的答案之後，高興也沒有繼續在竹葵的問題上糾結。

有些事情，能做就是能做，不能就是不能，高興之所以選擇一個人獨自慢慢消化，便是因為早早便意識到面對竹葵離開的問題，他什麼也做不了，至於與言靈的交流，只是抱著僥倖心態而已。

如果非要說高興的心腸變硬了，那麼高興只能說，這是在面對現實情況下，無可奈何的選擇。

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父母長輩嘴裡所謂的成長是什麼，如今高興好像摸到了一絲門檻，那就是在面對自己無法改變的結局時，選擇默默接受，或者不斷說服自己來接受。

“最強形態是怎樣的？”高興抬起頭問道。

“想要達到最強刑天，必須捨棄不必要的東西，無生無死無情無欲無求。”言靈說話的時候始終盯著高興，想要從他臉上捕捉到細微的表情變化，但令言靈都感到好奇的是，高興在聽到這些內容時，表情出奇的平靜，這種平靜有兩種可能。第一，他聽懂了並可以接受，這一點在言靈看來最不可思議，而第二種可能，則是他壓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

“現在的你面臨抉擇，倒下或者轉起來，如果選擇倒下，那麼什麼都不用做，繼續糾結竹葵離開的問題就好，如果選擇站起來，那麼必須立刻忘記這段不好的經歷。”

言靈說的斬釘截鐵，彷彿兩種相反方向的選擇會造成巨大的影響一般。

“這......就算是真神，也不敢說一定做得到吧？”

這是高興最直觀的反應，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不是自己說忘記就可以真的忘記的，如果這麼簡單，人類也就不是人類了。

人族之所以是人，便是因為他有情感，能思考，會選擇。如果情感可以輕易的被人所掌控，說記起就記起，說忘掉就忘掉。這種程度已經超脫了人的範疇，高興自問，短時間之內，也許可以強行壓制，但同樣要避免不良情緒的反噬，但要說直接徹底忘記，基本沒有可能。

竹葵的問題沒有繼續糾纏高興，但在接下來的兩天兩夜之中，言靈好似又給了高興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