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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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小閒,男,二十四歲,身高一米八二,體重七十一公斤,未婚,公司小職員。

這些年來,盧小閒一直活在頹廢當中。唯一讓他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就是利用業餘時間去人跡罕至的地方徒步探險。

這些年來,他去過不少地方。雅魯藏布大峽谷,喀納斯原始地帶,高黎貢山,茶馬古道,這些地方都留下過他的足跡。

在公司裡,他只是個小職員,從早到晚像老黃牛一樣兢兢業業的埋頭苦幹,沒有任何話語權,還得看那些喜歡溜鬚拍馬的人的臉色。可徒步探險就不一樣了,說走就走。去哪裡,怎麼去,這些都是他自己說了算,非常灑脫。

盧小閒喜歡徒步探險,除了興趣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藉此改變自己“拖延症”的毛病!

他的“拖延症”非常嚴重,讓人深惡痛絕,卻始終無法改變。

事實上,在一場場說走就走的徒步探險歸來後,錢沒少花但該拖延的事情繼續拖延著,甚至被拖延的更久。

久而久之,他也就認命了,或許這輩子註定將一事無成。

……

這是一個無名大峽谷,抬眼望去,威武高俊的群山鬱鬱蒼蒼,重重疊疊,猶如一條長龍,一眼望不到頭。高聳雲霄的山峰峰層累累,各不相同,猶如一把把長劍,直入雲霄。

此刻,盧小閒正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峽谷之中。

峽谷很窄,兩側山勢陡峭,一條小溪順著峽谷緩緩流淌。

驀的,盧小閒感覺腳下踩到異物,細瞧才發現,不知是什麼動物留下的糞便。

人生自古誰無屎,每天一坨保健康。這話說的沒錯,可踩到誰的腳下心裡都會覺得很不爽。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狗屎運?

盧小閒苦著臉,像狗一樣吐出舌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散發出打了敗仗的沮喪。

事實上,打敗他的不是別的,而是炎熱的天氣。

從地圖上看,峽谷並不算長,可真正置身其中,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總也走不到盡頭。

盧小閒體力本來就已透支,又碰上這樣的倒黴事,只能暗自咒罵:這什麼動物留下的,一點公德心都沒有,真特麼倒黴。

在日常生活中,類似踩上屎這樣倒黴事,幾乎時時刻刻都與盧小閒如影隨行,就像一種永遠也不會錯過的運氣,讓他幾乎已經麻木。

根據他以往的經驗,遇到晦氣只是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就是無何止的各種默默善後。

捂著鼻子好不容易清理完畢,盧小閒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點燃一根煙,美美的啜了一口。

作為一名很有資歷的大煙槍,盧小閒當然具備該有的三樣東西:煙、打火機、抽菸時露出的那種無恥韻味!

就在他愜意的吞雲吐霧時,大地突然劇烈抖動起來,突如其來的狀況驚的他被煙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不好,地震了!

盧小閒心中一驚,果斷的丟掉手中的香菸,慌亂站起身來,雙眼緊盯著兩側山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此時此刻,發生地震不可怕,可他處的位置卻極度危險。兩側山巒上的巨石“譁譁啦啦”向下滾落,若被砸中他就成一堆肉泥了。

地震續了大約持二十幾秒,好在滾落的山石大多被樹木阻住,僅有幾塊呼嘯而下的飛石,也被盧小閒險之又險的躲過。

難道老天爺打盹了,竟然沒有趕盡殺絕,還給他留了條活路。

劫後餘生讓盧小閒心中一陣後怕,如果還能重新選擇,他絕不會再來這裡。喜歡探險沒錯,可把命留在這就不划算了,這種死門關歸來的感覺可真的不好受。

盧小閒長吁口氣,從兜裡掏出手機來,怎麼也得自拍留個念,發在朋友圈裡也是炫耀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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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擺好姿勢,盧小閒的腳踝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低頭一看,臉都綠了:不知什麼時候自己腳下竟踩著一條蛇,蛇倒不算大,細長細長的,昂頭吐信,用一雙小眼睛正怒目瞪著自己。

老天爺打盹的時間也太短了,一醒來就開始折騰他了。剛才,他踩上了一坨屎,現在,他又踩上了一條蛇。

很明顯,蛇是吃痛之下才進行了正當防衛。

惹不起就躲,這是盧小閒的人生信條。

他趕忙抬腳後撤,蛇不再糾纏,倏忽蜿蜒逃走,銀白色的蛇鱗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瞅著眼前的一幕,盧小閒心中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莫非這是早已絕跡的銀環蝮蛇。

他曾經看過關於銀環蝮蛇的相關資料:唐宋時期,嶺南位於荒僻之地,毒蟲讓人談聞變色,尤其是銀環蝮蛇,更是毒蟲之首,毒性甚至比眼鏡蛇還要厲害幾十倍。

他所在的這個無名大峽谷,正是古代嶺南地界。不是說當年橫行一時的銀環蝮蛇早已絕跡了嘛,怎麼會又出現了呢?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

盧小閒知道銀環腹蛇的厲害,不敢怠慢,趕緊取下背囊。

經常在外行走,背囊裡當然少不了備有蛇藥。

銀環腹蛇的毒性發作之快,遠遠超乎了盧小閒的想象,剛取下背囊他便覺得四肢無力,眼前一片模糊,手也不聽使喚了,無論如何也解不開背囊的鎖釦。

盧小閒慢慢癱軟在地,這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與踩到千年難遇的銀環腹蛇比起來,踩上一坨屎根本就不算什麼,至少要不了命。

以前所有遇到的倒黴事與這一次比起來,也算不了什麼,因為這一次老天爺終於對他下毒手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盧小閒慢慢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

難道無名峽谷裡還有人住?

難道自己被人救了?

他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掙扎坐起身來,四下打量。

這裡顯然不是自己失去意識前的那個大峽谷,像是一個茅草屋。屋子看上去年代很久遠了,屋頂破舊,連茅草都露了出來。

屋內的陳設和物品處處透著怪異,怎麼看怎麼彆扭。

背囊不見了。

手機不見了。

身上的衝鋒衣變成了怪兮兮的麻布衣服。

怎麼回事?

難道被打劫了?

盧小閒有些恍惚,突然他一激靈,似乎想到了什麼,趕緊去摸自己的臉。

很明顯,這肯定不是自己原來的那張臉。

他又急忙將手伸進被窩裡一陣亂摸。

停了下來的時候,盧小閒表情呆滯,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只覺得頭頂的天在旋轉,腦袋轟隆隆地響。

他胸脯上下急劇起伏,一個詞不由自主的從腦海中跳出來:穿越。

好半晌,盧小閒才回過神來。

他僵硬的起身下床,床邊放的早已並不是他原先的徒步鞋,而是一雙破草鞋。

又是鐵一般的證據,不用問,真是穿越了。

除了意識還是他自己的,從頭到腳再沒有任何東西和他有關了。

緊接著,盧小閒又發現了新的佐證,證明他穿越的事實:一米八多的身高,竟然縮水了三分之一,他成了一個小孩子。

確鑿的事實活生生的擺在面前,盧小閒整個人徹底懵掉了。原先真實的生活突然被切割成碎片,讓他無依無靠惶恐不安。

盧小閒欲哭無淚,心中不停的詛咒:老天爺你真他娘的不是東西,喜歡玩人也就罷了,可也不能逮住一個人不停的玩,往死裡玩。我不就誤踩了一條蛇,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至於你玩我玩的這麼離譜嗎?

穿越,這等於是判了無期徒刑的流放,而且還不允許減刑,老天爺這個法官真是太狠了!

盧小閒本是原創,可現在突然成了盜版,這讓他很不適應。

怔了好一會,他狠狠甩了甩腦袋,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閉眼沉思了一會,他大概清楚了自己目前的處境:他佔據了一個古代男孩的軀體,男孩的軀體裡依稀保留原有的記憶片段模模糊糊,但他從後世帶來的記憶卻清晰無比,二者相互交織,亂的像團麻。

理了理思路,盧小閒從軀體殘存的記憶中,又得知了以下資訊:現在是天授元年三月,小男孩今年十歲,他早年喪母,與父親相依為命,現住在南巴縣苦水村,這個茅屋就是他在苦水村的家。

很湊巧,男孩的名字竟然也叫盧小閒。

在後世,盧小閒的父親給他所取的名字,出自於南朝謝莊的《與江夏王箋》,曰:“今之所希,唯在小閒。”

父親的願望很簡單,希望兒子長大成人後,能過的安逸清閒。可事實上,他過得並不安逸,更不清閒,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如今這個小男孩和盧小閒竟然同名,或許小男孩的父親為他取名時,也有著和盧小閒父親同樣的想法。

一想到父親,盧小閒心中一陣刺痛。

本想著今年過年回家去看他老人家的,可現在竟然成了永別。可以想象,父母得知他失蹤的訊息,會受到多大的打擊。

穿越這事攤在不同人身上,肯定會有不同想法。有的會茫然,有的會痛苦,有的會絕望,有的甚至會尋死覓活。

可此時,盧小閒考慮最多的是如何面對現實。

想了好一會,他竟然有些釋然了。

在後世,盧小閒過的很不如意。

他長相平常,不是美女喜歡的那種帥哥,一直連女朋友也沒有。若不是因為沒有女朋友,傻子才沒事幹經常去徒步探險呢?

他能力平平,大學畢業好不容易應聘份工作,天天加班還要看別人臉色。起的比雞早,睡的比貓晚,賺的比禿子的毛還少。家境一般,沒辦法拼爹,註定只能做苦逼的窮屌絲。

如今,他穿越了。

雖然老天爺是在玩他,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何嘗不是給了他換種活法從頭再來的機會。

盧小閒突然覺得,穿越也不是什麼壞事,他有信心活出不同的自己。

之所以這麼有底氣,源自於盧小閒一個優勢:他非常熟悉唐朝的歷史。

穿越前,盧小閒對大唐盛世倍加推崇,是鐵桿的“唐粉”。

他經常在貼吧裡單槍匹馬與“漢粉”、“宋粉”一干人等互噴,以實際行動捍衛大唐榮譽。他既不胡攪蠻纏,也不胡說八道,而是引經據典以理服人,以事實服人。這些年來,他幾乎讀遍了有關唐史的各類書籍,毫不誇張的說,盧小閒可以稱作當之無愧的唐史專家。

俗話說:早知三日事,富貴一千年。

既然穿越到了唐朝,盧小閒相信,憑自己未卜先知的先天優勢,他必能混的風生水起。

想到這裡,他不禁暗自發誓:既然如此,那就在這混吧,混不好就絕不回去了。

當然,他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雖然盧小閒底氣十足,可畢竟這是個陌生的環境。

此刻,盧小閒像個天氣預報員,不停預測著自己的未來。至於預測的準不準,那就只有老天爺知道了。

無意中,他看見屋角的桌上放著一面破銅鏡,便悄悄走了過去。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穿越到了一具什麼樣的皮上。

細細照起鏡子,盧小閒半晌無語。

柔潤茂密的頭髮,有稜有角的俊臉,濃黑倔強的劍眉,淡然深邃的眼眸,高挺冷俊的鼻子,透著靈氣的薄唇。

天哪,這還是自己嗎?

這副皮囊也太帥了吧,甚至帥的有些過了頭。

雖然這具皮囊還只是個小孩子的輪廓,但帥哥的形象呼之欲出,比後世的盧小閒那可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如果不是因為夠不著,盧小閒真想親一口這張帥氣的臉。

他心中簡直樂開了花,除了熟知唐朝的歷史外,他又有了一大優勢:不俗的外表。

唐朝素來看重美男子,盧小閒似乎終於得到命運之神的眷顧了。

盧小閒知道,看來今後得有意保持低調,對自己的英俊與帥氣隻字不提。同時還要好好努力,不能讓別人說自己除了長得好看之外一無是處。

若說還有什麼美中不足,就是這具皮囊的有些太弱不禁風了。不過好在還是長身體的階段,將來應該會健壯一些的。

盧小閒的目光依依不捨離開了銅鏡,他狠狠的伸了個懶腰。

就在這時,茅草屋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急匆匆走進屋來。

他身材略顯消瘦,目光清澈,全身散發著濃濃的書卷氣。

這具皮囊原來的殘存記憶瞬間閃過,盧小閒立刻知道了來人的身份:他是這具皮囊的父親,名叫盧峰,今也是後盧小閒名義上的“阿爹”。

瞅著傻傻站在屋子中央的盧小閒,盧峰眼中透出驚喜,急切疲乏:“小閒,你好些了嗎?”

“父親”的焦急溢於言表,看的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關切

盧小閒當然不能告訴對方,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其實並不是他的兒子。

他只能含含糊糊點點頭道:“阿爹,我好多了!”

這具皮囊生前應該和父親的關係相當親切,以至於盧小閒脫口而出的話,讓他自己都沒有半點生分的感覺。

聽了盧小閒的話,盧峰眼眶溼潤了,他急忙焚香感謝老天爺和盧家列祖列宗,保佑兒子安然無恙。

三天前,兒子突然患了熱病,盧峰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夜去南巴縣城去請了郎中。

郎中來後為兒子把了脈,竟然說不出得了什麼怪病,只好給他開了安神的藥。

藥也灌了,但兒子卻始終昏迷不醒,這讓盧峰焦躁不安。

兒子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生命的全部。盧峰不敢想象,如果兒子撒手而去,他還能不能活下去。

為了看好兒子的病,只能再找更好的郎中,這需要銀子。盧峰四處借錢,可村裡的鄉親也都不富裕,借來了一點銀子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就在盧峰束手無策惶恐不已的時候,兒子的怪病卻突然痊癒了。

看著兒子像沒事人一樣站在自己的面前,盧峰怎麼能不激動萬分?

盧峰恐怕永遠也不會想到,站他面前的“兒子”,早已不是曾經的兒子了。

瞅著盧峰喜極而泣的模樣,盧小閒心中不由有些愧疚:畢竟是他是鳩佔鵲巢,霸佔了人家兒子的軀體。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盧小閒果斷的轉移了話題,他可憐兮兮的說:“阿爹,我餓了!”

事實上,他也是真的餓了,肚子裡咕咕直叫。

“你趕緊歇著!阿爹這就給你做飯去!”盧峰滿臉欣喜,急匆匆轉身出了屋子。

看著盧峰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盧小閒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

他昂起下巴,四下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世界,目光看上去倔犟而又堅強。

事實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中隱藏著多少惶恐和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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