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落玉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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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醒倒是沒客氣,便將那碗已經有些坨的面拉到身前,伸手拿了雙筷子使勁攪了攪,夾起沾滿滷汁的麵條吹了吹,才放進嘴裡。待一口下肚,心中餓意稍退,不然心滿意足道:“真好吃啊。”

零陵見顧醒自顧自吃了起來,也不繼續冷嘲熱諷,拉開一側凳子便坐了下來,一副“就要黏著你,看你怎麼辦”的模樣。顧醒對此置若罔聞,還是津津有味地吃著碗中面,並未瞧上零陵一眼。

但此時顧醒心中疑竇叢生,“昨夜走的這般瀟灑,今日卻又像狗皮膏藥一樣,莫非背後有人指點,看來不得不防啊。”

邊吃便思量的顧醒,竟是忘了將垂在嘴邊的面吸進去,惹得零陵一陣發笑,“你吃東西咋跟個傻子一樣?”

顧醒聞言有些尷尬,用衣袖擦了擦嘴,眼神有些憤懣地說道:“不勞零陵姑娘您費心。”說完便要起身離去。

可偏偏當顧醒想要故作瀟灑扔下銀錢溜之大吉時,才想起自己身無分文,便覺雙頰一紅,舔著臉望著零陵。這一出看得零陵一身雞皮疙瘩,瞧出是沒有銀錢後,不覺啞然失笑。

隨後扔了一錠銀錢到桌上,開口說道:“顧小子,你借了本姑娘的錢,便得聽本姑娘的,從現在開始,你去哪裡,我便跟去哪裡,知道了嗎?不準拒絕。不然……”

零陵說著便要去推腰佩短刀,顧醒瞧見身體一僵,頻頻點頭,不敢再有異議。零陵面上雖是滿心得意,但心中卻是疑惑道,“之前在觀海閣後秘境中大丈夫的模樣怎地一夜間就消失不見?莫不是專門在我面前裝的模樣?”

有此想法後,零陵嘴角微翹,眼神中充滿了玩味神色。

顧醒暗道一聲不好,拔腿就跑。還沒竄出百步,便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被人一腳踏在背上。不用回頭都知道,肯定是零陵使得壞,正要求饒時,聽見一個熟悉嗓音怒喝道:“顧醒,看你幹的好事。”

顧醒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人一把拉住衣領提了起來。正想問名緣由,又被來人拖了個踉蹌,險些再次摔倒在地。此時顧醒才看清,那來人是禁軍統領高承英。

只是此時來尋自己,定然沒有好事。

沒有給顧醒開口的機會,高承英話語就如連珠炮般轟來,“你小子倒好,一溜煙跑了個無影無蹤,把我家潛展落在那煙花柳巷之地。現在可好,舊疾復發,昏迷之前嚷著要見你。現在給你機會,若是醫不好,就用命來還。”

顧醒聞言一時語塞,心生憂慮,開口說道:“且容我去看看。”說完往高府方向奔去。

怎料剛才袖手旁觀的零陵,突然從早食鋪子中跳了出來,橫在兩人身前,指著顧醒鼻子酸溜溜地說道:“嘖嘖嘖,小情人出事,就忘了舊人,負心啊。”

零陵外貌本就出挑,剛才立於一旁時已經吸引了眾多來往百姓的目光。隨後又被高承英和顧醒兩人之間的言語吸引,便湊了上來看熱鬧。

怎料這俏臉丫頭跟這少年居然還有種種瓜葛,待零陵嬌怨聲落,已經圍到近前的街坊百姓便開始指著顧醒的鼻子罵了起來,“你小小年紀不學好,怎去學那拈花惹草的負心漢?”

“看吧,看吧,原配估計還沒過門,別人就已經見異思遷了!”

“誰說不是呢?現在這世道,世風日下啊。看他緊張的模樣,小情人重要。”

“可憐了這姑娘,年紀輕輕就這般悲慘,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哦。”

這街坊百姓平日間不顯山不露水,真到了發揮的時候,可從不嘴下留情。顧醒頓時漲紅了臉,百口莫辯,只能低著頭瞟著零陵,眼神中滿是怨毒神色。

零陵見煽風點火起了效果,立馬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日子沒法過了,命苦啊,遇到這麼個負心人,可憐我孤苦伶仃一個人,這可怎麼辦啊。”

顧醒此時已是一個頭兩個大,連忙跑到零陵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此時不是耍性子逗趣的時候,周遭那些人,正看著我們呢!”

零陵置若罔聞,繼續哭鬧。可眼角餘光卻不斷掃視四周,將那藏在暗處的人“一網打盡”。

顧醒抓住機會繼續說道:“我若是日落前未能出高府,你且去一趟壹分錢莊,跟第五疾前輩告知我在何處,不勝感激。”

“我為何要幫你?”零陵繼續哭鬧,去從唇齒間擠出了這麼幾個字。

“關乎洛陽安危,請零陵姑娘以大局為重。”顧醒說的言辭懇切,可在外人看來,兩人還在拉拉扯扯,糾纏不休。

不知這天獄司副司首到底跟顧醒有何淵源,還是兩人偏偏挑在這個時候演了一出雙簧,此時已是急如熱鍋上螞蟻的高承英,不管不顧地衝到顧醒跟前,一把抓起顧醒,同時拔刀指著零陵,“過了再跟你算賬。”

高承英這一出惱羞成怒,看來是徹底跟零陵撕破了臉。

顧醒被高承英拖拽著走出圍觀人群,街坊百姓瞧見高承英手中橫刀,全都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雖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敢在鬧市中拔刀,定然是有官身或者依仗。

無論是哪種,都不是尋常百姓惹得起的。

當這眾圍觀街坊百姓的目光被高承英和顧醒這邊吸引的時候,另一邊剛才還在撒潑打滾,不依不饒的零陵,已然悄聲離去。

待圍觀百姓反應過來,才發現“正主”沒了,可奈何還想著替這姑娘主持公道,這下可好,人沒了。

不過,街坊百姓對於這種熱鬧看看也就過了,至於還有憤憤不平的人,也被自個婆姨揪著耳朵,罵罵咧咧走遠,清晨的一出鬧劇,就此終了。

此時的零陵赫然出現在一處小樓二層,正伸著頭望著顧醒遠去的方向,嘴角泛起一陣玩味笑意。

高承英就這麼提著刀,拽著顧醒,像一個悍婦拖著尋花問柳夜不歸的丈夫,就這麼往高府快步走去。若是再耽擱下去,指不定高潛展那邊會生出什麼亂子。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兩人來到高府門外,來不及片刻耽擱,高承英一把拽住顧醒往門前一扔,顧醒就像斷線風箏一樣,從高府後門摔了進去。

高承英並沒有急著追進去,而是提著刀又往外巡視了一圈,確認無人跟隨後,才快步走入後院。

想一步摔進高府的顧醒,顧不上吃痛和滿身灰塵,爬起來立馬向著後山竹苑奔去。此時心中除了高潛展的安危,再無他想。

高承英入院後附耳於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再次確認無誤後,才轉身往大堂走去。

顧醒就這麼慌慌忙忙跌跌撞撞跑到竹苑,遠遠瞧見那心中牽掛的姑娘,正墊著腳去捉翠綠竹枝上的飛蟲,本該守在高潛展身旁的老倌家,卻不見

了蹤影。

瞧見顧醒匆忙趕來,正忙著去捉飛蟲的高潛展先是一愣,後便喜出望外,眼中泛起淚光,朝著顧醒跑了過來。

顧醒眼見高潛展無礙,心知上當,正要開口詢問,下一刻便被心上的姑娘給抱了個滿懷。

高潛展顧不得顧醒一身塵土,只是一個勁地使勁哭著,眼淚在這一刻決堤。

世間總說女子是那水做的,顧醒前世便深以為然,但卻以那洪水猛獸看待。此時瞧見那抱著自己的姑娘,方才明白其中深意。

這一哭,便真的是,夏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梨花帶雨惹人憐啊。

待懷中姑娘哭聲漸漸消去,顧醒才抬手拭去高潛展眼角淚水,連忙問道:“昨夜我走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高潛展將昨夜顧醒等人離開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因驚嚇過度,能記起的事並不多,但好在之後並未又出現新的衝突,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當她被接回高府後,老倌家便被高家家主給叫了去,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高潛展本是有些擔心,但自己憂心忡忡也無濟於事,便去捉那飛蟲轉移注意力,卻沒想到顧醒會在此時出現。

顧醒抱著不願離開懷抱的姑娘,心中泛起一陣苦笑,“要不是你家姐這般‘興師動眾’,我怎會來的如此之快。”

不過一夜未見的重逢,卻如三秋之隔那樣漫長,顧醒也只能順著高潛展的心思,享受心上人軟玉柔骨傳來的陣陣清香。

此時高府中,高承英來到前院大堂中,快步走了進去,抱拳說道:“啟稟家主,顧醒已軟禁於後山別院,待您一聲令下,便可行事。”

“很好,此時已有這重要‘棋子’,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高家家主不露聲色,但言語間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暢快,彷彿多年前就該做卻沒做的事,終於可以放手去做了。

高承英撇了眼倒在身旁,已是奄奄一息的老倌家,皺著眉頭問道:“此人,該如何處理?”

“他不過是李存勖佈下的一枚棋子罷了,不足為慮。倒是你師父那邊,可有什麼訊息?”高家家主對老倌家生死毫不在意,心中只有接下來要做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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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自上次敗於納蘭之手後,便一直修養生息。好在無量城已派精銳潛伏城外,待我等舉旗,便裡應外合,定能一舉成事。”高承英語氣重夾雜著一些不易察覺的興奮,卻是有些掩飾不住。

“很好!誠如之前承諾一樣, 事成之後,無量城便可帶走那瘋婆子,還有數不盡的好處給他們。”高家家主說完,眼神中透著再也壓抑不住的興奮,朗聲大笑著向著門外走去。

高承英目送著高家家主走遠,只是眼神中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憎恨,稍縱即逝。

高承英忽而想起了什麼,便要往外走去,怎料左腳腳跺被人抓住,她憎惡地一踢,將抓住她的老倌家給踢出半丈遠。老倌家重重咳嗽了聲,喘息道:“潛展,潛展可還好?”

“不勞您老費心。”高承英冷笑一聲,大跨步走出門去,無論老倌家如何苦苦哀求,高承英也未有回頭之意。也許,在他們眼中,老倌家不過是條“老狗”,還是那種養不熟的“老狗”。

隨著一聲嘆息,這位曾經有過輝煌過往的老人,重重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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