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止牽著馬走進了逢安，已經入冬，但是在路上行走的人衣服穿得依舊單薄，他們在寒風中瑟縮著前行。

蓮止可以看到許多人家的窗戶都是破爛的，根本擋不住寒風。

蓮止這身行頭有些乍眼，她走進逢安，就被很多人注意到了。不少路人都盯著蓮止身上的包袱，眼中冒著綠光。蓮止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徑自往前走著。

初到逢安，蓮止並沒有立刻去找溫知瑗，她需要先瞭解逢安的情況。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衝上來準備搶蓮止的包袱，被蓮止一腳踹開。

蓮止是同情難民，但是她從來不同情這種強搶的人。

那個男人被踹開之後，這次直接有一撥人衝了上來，蓮止對這些人沒有殺意，只能開啟他們，可他們被開啟就會再次撲上來，蓮止有些不耐煩了。

就在這時，蓮止看到了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本來在偷看蓮止，發現蓮止看到了他，立刻轉頭往回跑。蓮止翻身上馬，立刻跟上了他。

蓮止在一個破廟前停下了，她下馬就看到了小男孩站在破廟前。

蓮止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身對他說道：“謝謝你。”

小男孩還沒有見過這麼平易近人的人，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有要幫你。”

“難道不是你把我引到這裡來的嗎，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被那些人纏著呢。”

“我是覺得那些人太過分了，不應該搶你的東西。”

蓮止看到小男孩身後的破廟：“這裡是哪裡啊？”

小男孩回過頭，看著破廟，眼中有些迷茫：“這是，是我現在的家。”

“我初來乍到，沒有地方住，能不能在你家住幾天？”

“不行！”

小男孩拒絕的乾脆，蓮止問道：“為什麼啊？”

“你是外鄉人，你會害怕的。”

“害怕什麼？”

“因為這裡面住的都是得了病的人。”小男孩看上去十分悲傷，“看到他們的人，都會害怕地逃走。”

蓮止有些奇怪：“可你不是住在這裡嗎？”

小男孩撩開自己衣袖，露出胳膊，胳膊上面是一道道蔓延的紫紅色的血痕，看上去十分恐怖：“我也得病了，這個血痕蔓延很快的。”

小男孩以為會在蓮止的臉上看到害怕和厭惡，但是蓮止沒有，她只是放下了小男孩的衣袖：“外面涼，我可以進去看嗎？”

“大姐姐，你不害怕嗎？”小男孩很奇怪。

蓮止搖了搖頭：“有什麼好怕的？”

“小燦，你在跟誰說話呢，還不快進來？”就在這時，一個女人端著飯盆喊道，“進來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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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止看向那個女人，女人的脖子處是一道道紫紅色血痕，已經蔓延到下巴了。

女人放下飯盆，走到了小燦身邊，拉著他的手就準備帶著他回去，似乎從頭至尾都沒有看到蓮止。

小燦卻拉住了女人：“阿孃，可以讓這個大姐姐進去嗎？”

小燦娘看向蓮止：“你要進來？你好好的人，進來幹什麼，裡面可都是病人。”

蓮止回道：“我看逢安這裡也沒有什麼可以借宿的地方，不知這裡能不能借宿幾晚？”

“你還是趕緊走吧，這逢安有什麼可待的？趁你剛來，現在走還能走，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這位大姐，我也是沒有地方可去了，你能不能幫幫我？”蓮止說的誠懇，小燦娘有些驚訝：“你去其他地方也可以啊？在這裡都是得了病的人，你不怕被傳染嗎？”

蓮止搖頭：“這個病應該不傳染吧？而且，我覺得在這裡的人，可能比外面那些沒有得病的人心地要善良。”

“你這姑娘還真是奇怪。”小燦娘這一次沒有拒絕，帶著蓮止進去了。

看到小燦娘和小燦帶著人回來，在破廟裡面的人都很驚訝：“這個姑娘也得病了？”

蓮止看著在破廟裡坐著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約莫有十幾餘人，他們身上的血痕基本都蔓延到下巴處，這樣看來小燦娘還是好的。

蓮止注意到，有一個男人的血痕已經蔓延到太陽穴處，與眼角相連。小燦在這時撲到男人身邊，喊了一聲：“阿爹。”

小燦爹抱住了小燦，問道：“你剛剛跑哪裡去了，你娘怎麼找都找不到你。”

“我剛剛看這個大姐姐被欺負，就把她帶回來了。”小燦回道。

小燦爹看向蓮止：“這位姑娘，小燦不懂事把你帶到這裡來了，我讓他娘把你送走吧，這裡不安全。”

蓮止回道：“可是我現在離開這裡才是最不安全的，至少在這裡你們不會欺負我吧？”

小燦娘走上前：“他爹，這位姑娘不嫌棄我們得了病，她想在這裡借宿，外面太亂了，她實在是沒地方去。”

有一個老大娘開口：“要不就讓她住下吧，只要姑娘你不嫌我們。平常人見了我們都跑了，難得來了一個不怕我們的。”

“多謝大娘。”蓮止笑著應下了。

正好是開飯時間，她們就邀請蓮止一起吃飯，蓮止也沒有拒絕，就跟這些人一起吃飯。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蓮止。”

“蓮止姑娘，你一個姑娘家，怎麼來逢安這麼亂的地方？”

蓮止回道：“我是來尋夫的。”

“你成婚了？”

蓮止點頭：“沒錯，我的丈夫就在逢安，我是來找他的。”

“你一個人來的？”

“我收到家書，他好像也在逢安這裡得了病，我擔心他，所以就一路找了過來，我想要帶著他一起回去。”

聽著蓮止的話，在場的人都有些被感染了，有一個大爺開口：“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簡單，勇氣可嘉，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你的丈夫。”

蓮止問道：“我能問一下，逢安除了這裡，還有哪裡會收容得病的人？”

小燦娘開口：“蓮止姑娘，其實我們這裡不是什麼收容所，大家之前都是街坊鄰居。後來我們這一片很多人得了病，其他人都對我們避之不及，後來得病的人就主動搬來了這裡。其實在這裡，已經死了很多人了，我們最後應該也會死在這裡吧。”

小燦娘說著就看向了小燦爹，男人的血痕已經蔓延到了眼角，也就這一兩天了。

小燦爹天性樂觀，繼續說道：“他娘的意思就是這裡沒有什麼固定的收容所，也有的人得了病就在家裡躺著，所以你要找人不太好找。”

“謝謝。”蓮止道謝，她身上有一顆顧時綦給她的藥，可以為人續命一個月。但是蓮止不能給小燦爹，這顆藥她要留給溫知瑗，而且這裡這麼多人，一顆藥也不夠分。

自私也好，她第一反應肯定要為自己身邊的人打算。

蓮止跟這些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大家發現蓮止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反而十分隨和，所以話也就多了起來，言語之中提到了不少逢安的事情，蓮止在心裡暗暗記下了。

飯後，小燦娘和其他人一起收拾碗筷，小燦娘留的最晚，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蓮止走了過來，她將一錠銀子交給了小燦娘。

小燦娘不收：“這太貴重，我不能收。”

“我能看得出來，現在這廟裡的事情都是你在打理吧？”蓮止道，“你每天準備飯食肯定要花錢，我如果白吃你的飯，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這錢也太多了。”

“不多，我知道該給多少。大爺和大娘們受了一輩子苦，給他們吃點好的。”

“姑娘，你是個好人。”小燦娘最終收下了銀子，她知道蓮止是心疼在破廟裡得病的人，“其實這裡本來不是我管事，但是我的病是最輕的，按照慣例就交給我了。等這血痕繼續蔓延下去，廟裡再來了新的不嚴重的患者，這管事的就要換人了。”

這破廟雖然破，但是看得出來在這裡住著的人很愛惜，所以盡力修繕了，好歹有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我可以問一下，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蓮止問道，“就不能治好嗎？”

聽到蓮止這麼問，小燦娘有些疲憊地笑了，她靠著灶臺，那些往事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