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瑜回來,告知歐陽清,神醫門門主和少主都不知去了何處。
“怎會如此湊巧”歐陽清雙眸赤紅,幾欲吐血,“定是下毒之人故意引開了那兩位神醫”
歐陽瑜皺眉“姐姐,這真是巧合。是南宮珩請那兩位喝酒去了,他跟姐姐無冤無仇,不會害姐姐的。”
“那你就去神醫門的地方等著看他們能喝到什麼時候人一回來,立刻請過來”歐陽清厲聲說。
如此頤指氣使,歐陽瑜心裡不舒服,開口反問“姐姐不是認識一位高人嗎三年前還幫姐姐救了太子殿下的。他在何處能不能請他”
“住口他不在西涼城”歐陽清顯然不想提起此人。
歐陽瑜垂眸,掩去不悅之色“那好,姐姐先休息,我再去等。”
歐陽瑜話落轉身就走,行至門口,就聽歐陽清說“妹妹,對不起。我太難受了,說話有點衝,不是對你。”
歐陽瑜面色稍霽“我明白,姐姐別急,我這就去”
姐妹兩人,從小歐陽瑜就對歐陽清言聽計從,現在依然如此。
不過當歐陽瑜再次策馬疾行到了城郊別院,依舊被告知,虞澍和風不易不在。再去東晉驛館,結果也一樣。
歐陽瑜就在別院等,心急如焚。
虞澍嗜酒如命。三餐可無肉,但不可無酒。是以南宮珩說要請喝酒,虞澍一口應下,被帶來太子府,也無不悅,因為他惦記百里夙這裡的寒竹酒許久了。
南宮珩和風不易進竹樓,虞澍已經喝上了。
待虞澍喝盡興,已醉得不省人事。面色酡紅,傻笑不止,抱著風不易的胳膊,連聲說“小風,師父還能喝還能喝再來”
風不易輕輕拍了拍虞澍的臉,問百里夙“這寒竹酒,可能贈我師父一些”
百里夙起身出去,對啞奴吩咐了幾句,讓把他今年釀的寒竹酒,最後剩的三壇,全都送到馬車上。
三人告辭離開。南宮珩騎馬,師徒坐車,帶著百里夙贈送的美酒,在正午前,回到別院。
歐陽瑜神色大喜,連忙迎上來“南宮七皇子,你們可回來了”
南宮珩不解“歐陽將軍找我”
“不,我找虞門主家家中有人病重,請虞門主前去診治。”歐陽瑜不敢說是歐陽清毀容。
“請過太醫了”南宮珩問。
“嗯”歐陽瑜含糊其辭,“虞門主可在車中請隨我走一趟,事後定有重謝”
車簾掀開,風不易跳了下來,將虞澍從車裡背出來,對歐陽瑜說“家師醉酒,怕是明日才能醒來。”
歐陽瑜擰眉“給虞門主吃解酒藥,喝醒酒湯,人命關天”
風不易搖頭“家師喜歡醉酒的感覺,從不允許給他用那些東西。既是人命關天,那就請歐陽將軍稍候片刻,我先送家師去休息,過後跟你走一趟。”
請不到虞澍,歐陽瑜心中不滿,但也不敢表現出來,聽風不易願意去,連忙點頭“那就請風少主快些”
神醫門少主風不易,天賦異稟,醫毒雙絕。虞澍曾放言愛徒的造詣他日定會超越他。
風不易也沒拿喬,送了虞澍去休息,背上他的藥箱就過來了。
“我陪風少主走一趟吧。”南宮珩笑著說。
“不可”歐陽瑜話落,連忙解釋,“南宮七皇子自去忙,事後我定親自送風少主回來”歐陽清毀容之事,絕不能讓外人知道。
南宮珩笑意加深“算了,告辭。”話落騎馬離開。
歐陽清見歐陽瑜請了風不易前來,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風不易給歐陽清把脈過後,微微點頭說“此毒可解。”
歐陽清大喜,歐陽瑜拊掌“太好了”
然後,風不易開啟他帶來的藥箱,從裡面取出一套金針,神色認真地說“只需三日,便可無礙。”
在場的還有歐陽鋮夫婦,一家四口聞言,笑容瞬間僵硬
“三日不行必須今日治好讓我姐姐的容貌恢復如初她明日要當太子妃的”歐陽瑜脫口而出。
風不易蹙眉“此毒甚是霸道,我能力有限,你們另請高明吧。”
歐陽鋮連忙開口“風少主息怒小女心急,口不擇言,不是那個意思”
風不易倒也不惱“便是家師來了,結果也一樣。治不治,你們一句話。”
歐陽清氣急怒極,卻也無計可施,沉默片刻之後,說了一個字“治”
於是,風不易上手,金針刺破歐陽清臉上的膿包,惡臭之氣更加濃郁。
歐陽瑜捂住口鼻,準備出去透口氣,就聽風不易叫她“歐陽將軍,你來,我教你,要把這些膿包全部刺破,待膿血流出,清洗過後,再上藥。”
沒過多久,風不易離開,承諾絕不會將歐陽清的病情告訴旁人。
風不易回到別院,就見南宮珩在他房間假寐。
“小風風,如何”南宮珩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問。
“太噁心了。”風不易倒了一杯涼茶,一飲而盡,“不過這一趟值了,過了今日,便是她的毒解了,容貌也無法恢復。”
“你很毒嘛。”南宮珩唇角微勾。
“臨走前,他們向我討要了遮掩體味的藥物,但我沒說,那藥效果只能維持兩個時辰。”風不易輕哼了一聲,“看來歐陽清認識的那個神醫,真不在西涼城,她根本沒打算找那人。”
南宮珩眼眸微閃“好,我會告訴小葉子。不過即便那人不出現,歐陽清跟葉纓當年的事情,也絕對脫不了干係”
是夜,南宮珩和風不易吃到了葉翎精心做的酒釀圓子和抹茶餅,甜甜的,香香的,很是美味。
而南宮珩除了跟葉翎分享歐陽清如今的“美貌”之外,還告知她另外一個好消息,他與風不易已成功取到百里夙的血,葉纓的毒可以解了。
這一夜,南宮珩、葉翎以及風不易三人,都在對明日的期待中,安然入眠。
而原本最應該期待明日大婚的歐陽清,卻整夜無法閤眼。
全身的膿包都被扎破上藥之後,奇癢難忍,看起來比之前更可怖。她讓歐陽瑜把她的手綁起來,才能控制住不去撓。而心中的煎熬,如野草瘋長,巨浪翻湧,簡直要逼瘋她
漫長的一夜,終於到了盡頭。
曾精心準備的沐浴香湯,脂粉玉妝,如今統統不能用。
歐陽瑜將風不易昨日給的香丸,在水中化開,給歐陽清服下。
很快,歐陽清身上的惡臭之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香,癢意也消散了。
歐陽瑜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因香氣實在太膩。
丫鬟婆子,從昨日開始,全都不允許再進歐陽清的房間。歐陽瑜親自給歐陽清梳頭,而銅鏡早已被歐陽清摔碎了。
對大婚的一切美好幻想,一日之間,悉數破滅殆盡,歐陽清內心憤懣至極。
“姐姐,真的要這樣做嗎萬一被人發現”歐陽瑜把鳳冠給歐陽清戴上,忍不住開口說。
“我等了三年”歐陽清眸中滿是堅決,一字一句地說,“今日,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當他的太子妃誰都阻止不了我三日後我的容貌就能恢復如初我瞭解太子,他不會嫌棄我的,定會幫我一起遮掩他說過要娶我,絕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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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瑜欲言又止,歐陽清偏頭“我讓你準備的面具呢”
歐陽瑜取來一張精緻的銀色面具,面具上還用寶石點綴了美麗的蘭花。
歐陽清戴上面具,穿好嫁衣,問歐陽瑜“如何”
歐陽瑜點頭“姐姐很美。”
“我不會在太子面前摘下面具,三日時間而已,很快就會過去”歐陽清是說給歐陽瑜聽,同時也是安慰自己。
歐陽鋮有一兒兩女,歐陽家長公子歐陽徵這兩年一直鎮守邊關,這日一早才趕回西涼城。
“清兒”歐陽徵大步進門,打了個噴嚏,捂住鼻子,“怎麼這麼香”
歐陽徵容貌俊朗,身材高壯,手中還握著馬鞭。一看歐陽清臉上的面具,他愣了一下“大婚之日,為何要戴面具”
歐陽清淚流不止“大哥”
“清兒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大哥”歐陽徵面色一沉。
歐陽瑜把歐陽清前日中毒毀容的事情講了,歐陽徵氣得拍碎了一張桌子“可惡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定把他碎屍萬段”
“大哥,你要護著我”歐陽清哭著說。
“放心三日而已,太子對你情深義重,不會嫌棄你的,我絕不會讓其他人靠近你若是下毒之人冒頭尋釁,不管是誰,我定不饒他”歐陽徵沉聲說。
西夏太子大婚盛宴,將於皇宮前的龍鳳廣場舉行。
葉翎沒有要楚明寅給她的丫鬟,她一身寬大的白衣,親自抱著風音琴,出現在楚明寅面前。
“戰王妃今日可隨意發揮。”楚明寅意有所指。
葉翎知道,南楚對於東晉和西夏結盟一事不滿,楚皇讓她這個寡婦過來賀喜,就是來砸場子的。
而另外一邊,南宮烈看著南宮珩身穿一襲墨袍,沒帶天音琴就出門了,皺眉問“老七,你的琴呢”
“天音今日休息,我有這個”南宮珩舉起手中墨竹製成的長簫,微微一笑。
南宮烈扶額“別鬧快把琴取來,不然該遲了”
“太子皇兄,我今日要麼吹簫,要麼睡覺,你選”南宮珩很淡定地說。
南宮烈作勢要打南宮珩,舉起的手又無奈放下“吹簫就吹簫吧,別丟了東晉的臉啊”
“那不能。”南宮珩眸中波光流轉,浮出一抹戲謔的笑。
一黑一白,一琴一簫。負責為大婚奏樂的南宮珩和葉翎,在賓客前方,相對而坐。
百里夙和歐陽清各自牽著紅綢的兩端,出現在視線中。
南宮珩客氣微笑“戰王妃先請。”
葉翎頷首,素手輕彈。琴聲悠揚,如繁花盛放,百鳥齊鳴,惠風和暢,眾人面上都浮現出笑意來。
待百里夙牽著歐陽清走近,曲風急轉,倏然沉鬱
簫聲加入,琴簫和鳴,哀慼婉轉,一瞬間勾起人內心最深處的悲涼恐懼,讓人彷彿置身鬼火狐鳴的荒郊野外,毛骨森立。
歐陽清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而歐陽鋮和歐陽徵父子,面色陰沉,死死地瞪著南宮珩和葉翎,像是要把他們給撕了
歐陽瑜忍不住站了起來,又被歐陽鋮拽著坐下。多事之秋,他們歐陽家只求順利拜堂,絕不能再節外生枝
楚明寅低眉淺笑,完顏洪冷哼一聲。
南宮烈很想把手中的茶杯砸到南宮珩腦袋上南楚來砸場便罷,南宮珩跟著湊什麼熱鬧簡直胡鬧
全場默聲,只聞喪曲悲鳴。而南宮珩和葉翎,像極了從陰曹地府來陽間索命的黑白無常
就連禮官,都呆愣愣地忘記了該做什麼。
百里復擰眉,輕咳兩聲,禮官回神,高聲喊“樂聲停,吉時已到”
葉翎的琴聲,戛然而止,像是在每個人心上叩了一下。讓人不由感嘆,此女琴技,太過了得
簫聲隨之停下,南宮珩與葉翎四目相對,頷首致意,眼底的笑,只有彼此能看到。
這邊百里夙和歐陽清馬上要拜天地,南宮珩手持墨簫,葉翎懷抱風音琴,兩人一起,起身回位。
南宮珩行至歐陽清身旁,突然抬手“咦天這麼冷,怎麼還有蚊子”
南宮珩的手臂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歐陽清頭上的蓋頭,飄飄忽忽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