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八雲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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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雨宗與白涼山捱得已經很近了,師徒二人只花了一旬半的時間,就抵達了新雨宗所處的山腳下。

新雨宗和白涼山相似,雖然不是什麼大宗門,但選址也是經過了細心考察的,是一處靈氣旺盛之地。

此處有山有水。山是那連綿一片、沃野十里的千江山,水則更是不止一條。這一塊地方自古以來多雨水,周圍水系發達。在千江山這十來裡的地界上,有秀水、溧水、潯陽江等三條大江,而其他匯入這三條大江之中的小河小江則更是不計其數。

沒人認真去數過這片地區到底有多少條水系,只知道有很多便是了,因此這一片地界的山,就喚做千江山。

千江山這片地區自古氣候潮溼,又正值冬季,那紛紛揚揚的雪花就像是江南的梅雨似的,雖然不多,但卻勝在連綿不絕。因此這邊地界上,積雪很厚,深的地方可以到膝蓋。

徐懷谷手上有地圖,他們決定先在離新雨宗最近的鎮子——八雲鎮上歇腳,然後選一個融雪之後的日子上山。否則以千江山上的積雪,二人除了御劍,怕是寸步難行。

但是御劍是絕對不可的,徐懷谷要上山去完成左丘尋的遺願,只能一步步走,絕不可能御劍。這並不是擔心犯了新雨宗的忌諱,而是徐懷谷對於此事態度很莊重。

八雲鎮是一座小鎮,坐落在秀水和溧水兩江的交匯處,水運行業發達。

有水運的地方,自然就得有碼頭和船伕們。而這些來來往往,動輒就要在水面上待上大半月的船伕,也催生了另一條產業的發展。

在八雲鎮的外文,秀水岸邊,有一處專門的僻靜地方,那裡稀稀散散停了一里左右的小繡船,常年有年輕女子住在船上。同樣,這片地方經常也能看見船伕們踏足。水運小鎮的青樓,正是別有這一番特色。

不過這些暫且都不提,卻說徐懷谷和顧三月二人來到八雲鎮以後,首先要做的事便是找一家客棧歇腳。

二人到達這小鎮之時是正午時分,天氣尚還稍微暖和,只不過街上除了一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販之外,並無多少行人。看來在這寒冷的冬天,小鎮居民還是更願意待在溫暖的家裡。

這種規模的小鎮子,照例應該是不會有仙家客棧的。於是二人走了一圈,便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稍微像模像樣的客棧——“留雲客棧”,住了下來。

按照徐懷谷的意思,他現在要低調行事,於是平時的瑣碎事務,諸如入住客棧、購買酒食、打聽訊息等,都由顧三月來出面。

這一路上走來,顧三月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越是靠近新雨宗,徐懷谷便越是心事重重。但是由於那天走下白涼山時發生的事情,顧三月現在都還心有餘悸,再也沒敢在徐懷谷面前提起新雨宗這三個字,因此只能徒勞地擔憂罷了。

其實,她多麼希望徐懷谷能夠對她敞開心扉啊。別人不瞭解徐懷谷,可她知道,徐懷谷的身上背負著許多秘密,而他,也一直給自己施加了很大的壓力。

要是徐懷谷能把那些過往的事情都說出來就好了,兩個人承擔總比一個人強吧?

順利入住留雲客棧之後,便是安安靜靜待著,等到天氣暖和,再上山去往新雨宗。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願,徐懷谷二人到達八雲鎮之後,老天爺就像是變了臉似的,天氣竟然一天比一天差了起來。先是連綿不絕的小雪就沒停過,後來小雪竟然又變作了大雪,也不管白晝黑夜,不要錢似的一個勁兒往地上落。

一天天過去,漫天的鵝毛大雪逐漸把小鎮蓋了個嚴嚴實實。竟然連那兩條從未凍結過的秀水和溧水,在這嚴寒之下也只得作了讓步,被冰封起來了,引得那些船伕們怨聲載道。還有那些以繡船為生的年輕女子,也都冷得船上待不下去了,紛紛進入到八雲鎮的各家客棧裡來。

這些大多數時候在水面飄蕩的女人們,下了船之後,生意還是照做。只不過那一群願意花錢在女人肚皮上的船伕們,由於開不了船,又愛喝酒賭錢,此時個個都是囊中羞澀,倒沒了那副閒錢來玩女人。

這個冬天,對於八雲鎮的所有人來說,註定都是難熬的。

這天,大雪依舊不停,顧三月照例出客棧到街上去買酒食,卻見大多數的酒坊和飯店都關了門。兜兜轉轉好久,才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家小酒樓。找不到別的酒樓,無奈之下,也只能在這裡買吃的了,她便抬腳走了進去。

因為這大雪的緣故,酒樓裡一個客人也沒有。顧三月走進去的時候,那掌櫃的正坐在前臺,雙手撐著下巴,睡得正香,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看這模樣,這座酒樓很快也會關門了。顧三月心底嘆一聲氣,想著下次還不知道要到哪去找酒樓,乾脆一次性多買一些。

於是她便叫醒掌櫃的,說:“掌櫃的?我要買東西。”

那掌櫃的聽見有人說話,身子一抖,這才從黃粱美夢之中驚醒,睜開眼環視了一圈,便看見顧三月坐在正中間的一張椅子上,看著他。

掌櫃的揉了揉眼睛,強撐起精神,問道:“這位客官,你要些什麼?”

顧三月說:“先給我來幾壇好酒,酒要你們這裡特產的,最好的。再就是肉,牛肉羊肉都可以,也給我來十斤吧,這些東西全都打包帶走。”

那掌櫃的聽到這女子一口氣點了這麼多東西,心下不禁起了一些疑慮,便問道:“客官要的這些,小店都有,只是能否先給在下看看銀子?”

顧三月不滿道:“哪有東西還沒上,就要先付錢的?怎麼,怕我出不起這個錢?”

掌櫃的連忙賠上笑臉,說:“哪裡哪裡。只是這最近,八雲鎮裡湧進來一大批船伕和窯子裡的女人,那都是來吃白食的。他們人數眾多,又不講道理,連官府那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有好幾家酒樓遭難了。我這小店只是小本生意,吃不起這個虧啊。”

顧三月諒他情有可原,便也只是撇撇嘴,從身上掏出一大錠銀子,放在桌上。

那掌櫃的見了銀子,趕緊又給顧三月拱手作揖賠了個不是,一邊招呼後廚去準備,一邊把銀子收回前臺,又找了好些碎銀子給顧三月。

顧三月問他道:“掌櫃的,我見外頭其他酒樓都關門了,你這酒樓還開到什麼時候?”

掌櫃的嘆了口氣,搖搖頭說:“看今天這生意冷清的,除了客官你,便盡是些上門來討飯吃的。我看這生意做得也沒個盼頭,乾脆明天也關門得了

。”

顧三月皺眉,說:“那酒樓全都關門,我再要買酒食,該去哪裡才好?”

掌櫃的回道:“客官手裡頭有銀子,就不怕買不到東西。”

他伸出手來,往街道的一個方向指了指,說:“以後客官要是還要買酒食,就往那邊走。約莫半里路的樣子,就有糧油鋪子,也有酒坊,那些都不會關門,只不過味道沒有酒樓裡好吃就是了。唉,都是這鬼天氣害的,客官請忍耐著些吧。”

顧三月點了點頭,謝過了掌櫃。等著酒食上桌的時候,她便往窗外看去。

這窗外,鵝毛大雪紛飛落下,眼中所見之景,盡是一片銀裝素裹。

她想到,幸好自己還有徐懷谷可以倚靠,若是一個人行走在這冰天雪地的異國他鄉,該有多悽慘?

她走過八年的漂泊之路,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受。

顧三月看著窗外雪花正發呆,卻見寂靜的街道上,突然有一個人闖進了自己的視線裡。那人穿了一身破袍子,把身上裹得嚴嚴實實,還戴了一塊頭巾遮住了腦袋,只留下一頭長髮披在肩後,落滿了白雪。

她走得很慢,走到這酒樓門口之時,便停了下來,緩緩抬起了頭,眼神無助地望向前臺坐著的掌櫃,可卻死死抿著嘴唇,一句可憐的話也沒說。

那掌櫃的見是討飯的,一下子站起了身,不耐煩地催促道:“走走走!別來我這店裡!要是吃不起飯,就去領官府的救濟糧!我這酒樓是要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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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聞言,又面無表情地緩緩低下了頭,停留了片刻,便把頭轉向街道上,準備離開。

“等等!”

顧三月注意到有些不對勁,便喊了出來,問道:“你懷裡抱著的,是什麼?”

那女子看向酒樓裡坐著的顧三月,猶豫了片刻,伸出雙手,從袍子裡抱出了一個棉被裹著的糰子,給顧三月看了一眼。

興許是外邊太冷了,那糰子一被拿出來,便哭了起來。

顧三月登時心就軟了下來,說:“你進來吧,吃點東西暖和一下身子。”

那女子趕緊把糰子收回袍子裡,顫聲說道:“可我沒錢。”

顧三月看著她,說:“我知道,我請你吃。”

那女子似是有些訝異,有點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顧三月,然後才顫抖著身子,小碎步走進酒樓裡來。

顧三月看見她的鞋破了,腳指頭露在外面,凍得烏黑烏黑的。

那掌櫃的見了此景,一個勁兒地給顧三月使眼色,壓低聲音,焦急地說道:“這位客官,我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是這好心卻使錯地方了!”

他嫌棄地指著那女子,說:“這女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是那窯子裡出來的!她手裡抱著的,不知道是哪個野雜種呢!要我看……”

“夠了!”

顧三月氣得眉毛都要豎起來了,對那掌櫃說道:“是我不付錢還是如何?你不是說你這酒樓是做生意的地兒嗎,我給錢,你上菜就是,管這麼多幹什麼!”

那掌櫃的見顧三月眼神裡都要冒出火來,心裡也有點發怵,只得安排後廚再上菜上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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