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酒 第九十四章:為暢快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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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這淇陰的不知名小巷中的院子裡住了下來,打算跟隨著白小雨,在淇陰遊玩兩天。

白小雨是這深居淇陰的夫妻二人的難得稀客,他們自然要好生招待。那被喚作柳郎的儒杉書生去了城裡買好酒好菜,女子則留在家中,忙著燒起柴火,給幾人煮茶水。

女子在一邊忙碌著,徐懷谷見她不僅漂亮,幹起這些活計來也頗為熟練,不禁對她又生好感。不過這好感,卻是感慨天底下有如此賢惠端莊的女子,也僅此而已了。

白小雨三人為客,女子沒讓他們幫忙,他們三人便搬了幾張小板凳,倚著院牆坐著,看著這間夫妻二人所住之所。

徐懷谷對他們的身世好奇,便問道:“白姐姐,他們二人是何來歷?”

白小雨說:“他們都是很普通的人,沒什麼大來歷,不過是才子佳人,那些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故事罷了。”

姜承錯笑著說道:“這才子佳人的故事,在說書人的口中最是尋常。我以前聽得多了,便覺得厭煩,陳俗濫調之事,不足一談。只不過今天親眼所見,他們卻生活得很幸福,才知道原來這種故事真的在現實中也是存在的,不禁讓我有點改觀。”

白小雨繼續說:“這二人本來是在大和國北邊一座小鎮裡生活,自小青梅竹馬,玩得很好。後來男子要求功名,出走他鄉,女子不捨離別,便想著跟隨。只不過你們也見著了,蕭兒出落得極美,她的父母便打算把她嫁給當地的一家富人。那富人品行並不壞,娶她也是做正室,只不過蕭兒無意於他,奈何父母逼催,便進退兩難。我便摻和了進去,和她父母說清道理之後,又在淇陰為他們找了這一間宅子,於是男子既可以繼續他的功名,女子也能與他生活在一起了。”

這本是佳話,徐懷谷卻問:“我見那男子依舊在攻讀經書,像是沒有考取到功名。那這二人生活所需的錢財,從哪裡來?”

白小雨嘆氣,道:“自然是我在背後相助,不過我只是透過一些隱秘手段給他們錢罷了,他們應該還未察覺到,給的錢也不過只能夠二人在淇陰過上清貧的生活。今天我見他們二人給我們買好酒好菜倒是大方,可見人心。話說男子來到淇陰也有四五年了,還是在讀書,女子跟著他,肯定吃苦了的。不過他們樂在其中,確實難得。”

徐懷谷說:“若是在話本裡,男子該是中了進士做大官,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請那女子當誥命夫人了。”

白小雨搖搖頭說:“人間之事,難得圓滿。”

天地間沒來由地起了一陣大風,徐懷谷正覺得涼爽,卻見變故陡生。隨著這大風而來的,有一名高大的青衣女子從院牆上跳了下來,站在了徐懷谷身邊。

那還在煮茶的蕭兒聽到響動,看向那邊,臉色一驚,連忙要問她為何闖進院子,但白小雨卻對她笑了笑,說道:“沒事,這也是我的客人,只不過行事有點魯莽,所以唐突了。你煮你的茶,她一會兒就走。”

蕭兒作恍然狀,答應了下來,於是繼續轉頭去煮茶。

白小雨以一道靈氣圍住這邊四人,與蕭兒分隔開來,她便聽不見這邊的響動,也看不見裡面所發生之事了。

來人是鄧紙鳶,她正以審視的目光看著白小雨,緩緩開口道:“我查清楚你們的身份了,你是妖宗的白小雨,而你身邊的姜承錯,也是妖宗之人。身為妖宗之人也敢擅闖紫霞宗道會,膽子倒是不小。”

徐懷谷一見到是鄧紙鳶,便欣喜著要與她說幾句話,但一聽她語氣不善,頓時一驚,才明白

過來她是為白小雨和姜承錯的妖宗身份而前來。

十境劍仙的劍意散發開來,籠罩住這一塊院牆邊的角落。劍意鋒利刺骨,白小雨和姜承錯咬牙,才算是堅持下來。可是只要鄧紙鳶心念一動,二人生死只在眨眼間。

徐懷谷趕緊勸道:“鄧前輩,他們雖說是妖宗的人,但是心地並不壞。難道僅僅是因為宗門緣故,不論對錯就要殺人?”

鄧紙鳶說:“你不懂妖宗的危害在中域何其重大。想那當時的濱西一戰,若不是我出手,帶你走出青嶺的孫祥豈不是就要死在妖使應崖手裡?那當時還只是九境的梁辰,還有慕容狄,難道又能逃?整座東扶搖洲上層戰力損失一大半,妖族入侵之日,東扶搖洲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你不過與他二人相識,就要攔下我殺妖宗的人?”

徐懷谷起身,站在白小雨身前,堅定地說:“我不管天下大義,我只知道白姐姐為了救了我,願意死,那麼我就算死,也不會讓她受到傷害。鄧前輩若是要殺她,先殺我就是。反正我能走到現在,也都是靠著鄧前輩的法門和劍,我徐懷谷擔保,不會對鄧前輩有絲毫抱怨。”

鄧紙鳶死死盯著他半晌,才收回了劍意,頓時白小雨和姜承錯都如釋重負,喘了一口氣,抬手去擦額間的冷汗。

姜承錯下跪在地,對鄧紙鳶恭敬道:“晚輩謝過前輩不殺之恩。”

白小雨瞥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動作。

徐懷谷也拱手謝道:“多謝鄧前輩不殺之恩。”

鄧紙鳶看向別處,淡漠道:“不是為了徐懷谷而不殺你們,只是今天看你們在淇陰這一間院子裡的所為,放過你們罷了。”

她冷聲說:“如此一來,白小雨,不僅是你成全了這夫妻二人,也可以說是這夫妻二人救了你的命。從此以後,你與這夫妻便算是兩不相欠了,這次離開淇陰,就不要再回來看他們。我們人族該如何在天地間生活,還輪不到你一隻妖來管。”

白小雨問道:“前輩這是怕妖族入侵以後,他們會因為與我的關係而受牽連?”

鄧紙鳶冷哼一聲,不作答。

白小雨說道:“既然前輩開口,那我也不敢違逆,今後便算我與這二人緣分已盡,再不相見了。”

徐懷谷心中可惜,只是鄧紙鳶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徐懷谷不指望別的什麼。

鄧紙鳶繼續說:“其實我也並不是刻意追蹤你們,只是有些話要和徐懷谷交待,所以才過來。碰巧遇見了這麼一樁奇事,便看了一會。原來妖族之人,心也不算全壞。”

白小雨無奈笑道:“哪有人心全壞之人,便是有,也是那瘋子罷了。只不過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妖同樣也有,從不同立場與角度看來,是非對錯便交錯混雜,難以說清了。便如妖族那一隻墨龍,殺人無數。可域外妖族原先所居之地被破壞,他不得已才入侵了中域,他的願景,只不過是為自己的族群謀求生息繁衍之地。再如中域的人族,痛恨妖族,也不過是為自己一族的性命與利益所擔憂,可有錯?兩者從自己角度看來,都是無錯,但是從對方眼中來看,都是大錯。此間道理,誰能講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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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紙鳶頗為讚許,道:“小家夥,你將來前途不可量。”

白小雨笑道:“前輩眼光極好,我師父曾經說過,起碼十境起步。”

鄧紙鳶嘖嘖讚歎一聲,道:“好個十境,還敢這麼說出口,不怕我反悔殺你?”

白小雨搖頭道:“不怕,前輩說的話,自然是一

言九鼎,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鄧紙鳶說:“那就暫且不論你,我還有一些話要問徐懷谷。”

徐懷谷趕緊說:“前輩有什麼想問的,我一定盡數回答。”

“我從殷子實那裡聽來明心玉簪和那一名叫做餘芹的女孩子,你說想把她送去扶搖宗修行,主意是否已定?”

徐懷谷有些為難,道:“我是想讓她去,可是終究自己的眼光太狹窄了些,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前輩覺得應該讓她去嗎?”

鄧紙鳶勸說:“還是修行更好些。亂世就要來了,無論如何,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總不是一件壞事。”

徐懷谷恍然著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就依了前輩的話,還請前輩帶她過去扶搖宗吧。”

“我在扶搖宗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越早回去越好,你二人還要相見作別嗎?”

徐懷谷沉思一會兒,說:“不了,怕到時候受不住離別。”

鄧紙鳶笑道:“當初你在濱西與那一個叫做李紫的姑娘作別之時,似乎也是這麼個光景?”

徐懷谷也笑了,說:“是啊,只不過當時有幾分是孫祥所逼的,可是現在自己想來,孫祥所作所為確實是為我與她二人好,也覺得本應該如此。”

“我輩劍修離別,就應該快刀斬亂麻,那種扭扭捏捏的小兒女作態,我實在看不很來。徐懷谷,你能想到這一層,還算不錯了。”

徐懷谷無奈地笑一聲,算是謝過了鄧紙鳶。

鄧紙鳶最後看了一眼這一妖二人,還有那在忙碌著燒火煮茶的蕭兒,心中有些感慨,準備離去。

鄧紙鳶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何要收劍,那白衣女子現在要是不殺,今後必定是人族的隱患。可是劍要出鞘時,她竟然覺得依道義二字,不該殺。

不僅是鄧紙鳶不知自己為何收劍,可誰又能想到,白小雨無意間結下的這一道善緣,在今天,竟然能救了她自己?

修行之道,一飲一啄早有定數,似乎可以從中略窺一二。

鄧紙鳶把這些思緒暫且放在腦後,輕輕一拂袖,便有一柄青色飛劍落在了腳底,竟是打算御劍出淇陰。

徐懷谷看鄧紙鳶離去,猛然想起一事,趕緊道:“前輩!可否告知我玉簪的原先主人是誰?”

鄧紙鳶停留了一瞬,搖頭說道:“女子姓楊,是劍修,你知道這麼多就夠了,以後自己再慢慢去尋找答案吧。”

說罷,不管徐懷谷心中疑惑,一道青色劍光拔地而起,宛如水彩畫上的一筆青墨,在空中劃過。

煮茶的蕭兒連忙回過頭來,訝異地看著那青色的弧線,再看向白小雨一行三人,滿是疑惑與不解。

出去買酒和菜的柳郎此時走在了回家的小巷子裡,看著這一道沖天青虹從自己家中而起,頓時目瞪口呆。愣了一瞬後,他趕緊加快了腳步往家裡趕,生怕蕭兒會出變故。

不僅是這夫妻二人,整座淇陰的百姓都看到了這一幕,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觀看起來。

有大和國皇室的武夫一拳對著青虹而去,怒聲道:“何人膽敢在我大和都城如此囂張行事!”

一道白色劍氣輕易將他擊退回原處,他驚疑地站在那裡,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堂堂九境武夫,這一道劍氣只是擊退回去,卻並沒有傷到他,對他而言有些羞辱之意。

他抬頭,有女子聲音從劍光消失之處傳來。

“你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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