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酒 第四章:露水小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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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彩躺在餘芹懷裡大哭了好一陣子才消停下來,髒衣服和小手蹭得餘芹身上也全是泥,但餘芹卻不惱,反而很開心。

餘芹想起自己自小也是這般貧寒,和父親在山林裡掙扎求生。她一下子又想起了去世的父親,更加不忍心,這小女孩可憐模樣深深打動了她。

她溫柔擦拭去小女孩臉上的眼淚,問道:“那小卓彩,你家住在哪裡啊?”

卓彩似乎是被先前那一幕場景嚇得不輕,哆嗦著,講話斷斷續續:“我……家就住在……這山裡深處。”

杭旬山深處?這說法有點意思。杭旬山可不是什麼小山包,是這一片山脈裡有名的大山嶽,佔據天險,野獸橫行,周圍數十裡地都算杭旬山,這深處是何處?

看來這小女孩是迷了路,也不知道家在哪個方向。

這就有點麻煩了,她又問:“那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又怎麼會被大黑熊追呢?”

“我……兩天前在村子附近採藥,結果不小心跌落山坡滑下去就暈了。醒來後就迷了路,隨便找了一個方向走,結果就越走越遠,天氣還越來越冷,最後下起大雪來。我實在又冷又餓,看見一個山洞就鑽了進去,結果裡面有一隻大熊!大熊被我吵醒了,就……追著我到這裡來了。”

卓彩邊說還邊伸出手捂住眼睛,好像回憶起什麼可怕的東西。

餘芹更加心軟,忍不住轉頭問向左丘尋:“姐姐,小卓彩好可憐啊,我們送她回家好不好?”

左丘尋沒說話,走到她身前,繞有興趣地看著卓彩小姑娘,然後狠狠地撅了一下她的臉蛋,驚得卓彩趕緊捂住臉。

左丘尋似乎心情大好,答應道:“好,我們走。”

徐懷谷和黃善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發言權,只能跟著左丘尋的決定。

徐懷谷不禁低頭感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不過就算撇開左丘尋的決定,他也是樂意送小姑娘回家的。一個十一二歲小姑娘,風天雪地裡還要上山採藥,一個人迷路在山林裡,怎教人不可憐?

餘芹又問她:“你的家大概在什麼方向呢?我們送你回家吧。”

卓彩皺眉頭仔細想了好久,鼓著嘴巴,指著一座山脊,道:“應該在那個方向吧,我之前就是從那裡走過來的。”

還別說,這一招真有用。小女孩本來就長的粉嫩可愛,這一賣萌,餘芹就淪陷了,眼睛笑成月牙,連左丘尋都不禁伸手去揉她臉頰。

徐懷谷看著這一幅熟悉場景,突然也想伸手去過過癮。畢竟好久沒摸著屏翠小姑娘的臉了,手有點發癢。

話說起來,他們走了這十幾天,也不知道屏翠現在在興慶怎麼樣了。

她有沒有認真跟著她的秀才父親好好唸書?

她有沒有去那已經成為死地的秦婆婆家裡?

她被徐懷谷一行人喂成的包子臉有沒有變回原先漂亮的瓜子臉?

她還有沒有再去隴豐樓吃那些個早就吃膩了的黃鱔?

前三個問題他不知道,但她估計是吃不上隴豐樓的黃鱔了。黃善不在,吃黃鱔還有何趣味?

不過也好,這樣臉就能瘦下來了。長大後成個美人,卻也不知要便宜誰家公子。

有點

愁,有那麼一點點愁。

小小的,毫不起眼,靜靜的縮在心間的某一個角落,平日裡毫不起眼,但卻任你如何去看,都能一眼看見。

好像夏夜裡的一隻小蚊子,賴著你不肯離開,縈繞在你身旁,擾得你心煩意亂。

這些個小愁啊,當真是世界上最妙不可言的緣分。

不過沒過多久,他從傷感裡清醒過來,又想起那可怕的大黑熊來,就偷偷問黃善:“黃善,你覺得你打的過那只黑熊嗎?”

黃善這次沒有厚臉皮,很實誠的回答:“肯定打不過,而且就算左丘尋要殺它也很難。說真的我,我在這外面混了幾十年,除了妖獸之外,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熊,簡直和一輛馬車差不多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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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這杭旬山獨特位置和氣候才有這麼大的熊吧,我以前見過的黑熊只比你大一點點。”

“哈哈哈,說起這個,你知道修士怎麼劃分野獸的實力嗎?”

“不知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

徐懷谷沒好氣地看著他。黃善每次說這句話就是要敲詐一筆了,他直接說:“要多少錢?”

黃善立馬來勁了,趕緊道:“徐兄這是什麼話,我黃善是那種愛錢勝過兄弟的人嗎?只要你下次幫我買一壺那個小壺的仙人醉,我就告訴你。”

徐懷谷很想吐槽:“所以你是愛酒勝過兄弟咯?”但他沒有說出來,留了個心眼,問:“你那個酒多少錢一壺?”

黃善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

徐懷谷試探問:“一百顆小珠,一顆大珠?”

黃善搖搖頭。

徐懷谷點頭,意料之中。他剛剛是亂說的,這個世界上能有這麼貴的酒水?

但他很快就醒悟過來,試探說道:“要十顆小珠?”

黃善還是搖搖頭,說:“是一。”

徐懷谷松了一口氣,他也覺得世界上哪有那麼貴的酒水,有人花錢去買那一枚大珠一壺的酒水,不知道攢錢去買實打實的法寶?

好說好說,一顆小珠而已,雖然買一壺酒很貴,但是還能買得起,他現在身上還有一小筆小珠錢。

於是他就答應了。

黃善心裡樂開了花,而且喜形於色,被徐懷谷看見了,頓時惱怒道:“黃善你騙我?”

黃善連忙解釋:“沒有沒有,真的是一。”

徐懷谷終於放下心來。

一顆小珠?當然是一顆大珠!

仙家酒釀,當然要拿神仙錢買。反正這小子兜裡還有點錢,不宰他宰誰?

當然黃善也就是說說罷了,他還真捨不得花那一顆大珠的神仙錢去買一壺酒,再怎麼喜歡喝酒也得有個度。

“既然徐兄答應了,我就告訴你吧。”

黃善笑眯眯說道。

“野獸也會有開啟靈智成精怪的,實力自然不能以常規野獸對待,也是有一套修行體系的。一般來說,我們就把它們當做武夫來處理。”

“比如說,這只熊大概相當於四境武夫的實力,已經很強了。出門在外,千萬不要對著武夫說你壯的和頭老虎似的,那是罵人的話,是挑釁。”

黃善傳授給他經驗,徐懷谷也就繞有趣味地聽

。混江湖也是一套大學問,自己的路還遠著。

時間就在這樣的聊天間打發過去,似乎沒人注意到四周的樹林在無聲無息地變化著。

松柏高樹逐漸稀少,雜草和灌木逐漸叢生,甚至還有闊葉樹出現。氣候變得很奇怪,按理說,他們往這大山裡走應該是要越來越冷的,但這植被卻越來越像溫暖的地區。

大夥都發現了反常,停下腳步疑惑地打量著周圍。

樹木蒼翠,鳥鳴啾啾。古老的大樹幹上滿是青苔,樹枝上掛滿了藤蘿,互相交織,生氣勃勃。

放在此處,卻是無比詭異。今早還是冰天雪地,現在卻連雪的痕跡都沒有看見,這絕對不是冬天應該出現的景色。

一時一行人沒了主意,踟躕不前。

倒是卓彩開心地拍了拍手,從餘芹臂環裡掙脫出來,跳到了地上,指著不遠處的一塊石頭,興奮大叫:“我認識那塊石頭,我還在上面做過標記呢!離我家不遠了。”

卓彩蹦蹦跳跳到那塊石頭邊去,餘芹著急地想去追,卻被左丘尋伸手攔住。

小女孩來歷不明,這裡處處又透露著古怪,不容得不小心。

左丘尋說:“卓彩,既然你認識這塊石頭,那也應該找得到回家的路,我們就不再送你了。”

聽見這話,卓彩急了,她指著太陽說:“可是姐姐,太陽就快要落山了,晚上山裡有好多野獸,我害怕!”

四人都有些吃驚,那太陽還在頭頂,是正午呢,怎麼會快落山?

大有古怪。

一行人不敢過去,卓彩也不肯過來,氣得直跺腳,雙方就這麼暫時僵持著。

卓彩看著一行人實在不肯過來,也緩了口氣,說:“那姐姐們既然不願意送我,我便自己回去就是了。只是原先想要感謝姐姐們救我,只能作罷了。”

餘芹小心地說:“我們還是送送她吧,反正我們也不急著走。”

左丘尋攔下她:“先前說不認識回家的路,現在不也走到了這個地方嗎?芹兒,你今後在外面行走之時千萬要多謹慎,我看她是別有目的。讓她自己回去吧,我們繼續上路就好。”

餘芹被左丘尋說了一頓,便也不說話了,預設。

徐懷谷眼角卻猛然瞥見一隻狼躲在卓彩身後的一棵樹後,眼露兇光。

他當即著急大叫:“小心!”

然後立馬拔劍衝向卓彩。

那頭狼已經暴露,卻沒有退卻,直接撲向卓彩。

電光火石之際,徐懷谷已經閃身到了卓彩身後,狼的利爪重重劃過他胸前,勢大力沉,直接把劍拂去好遠,又把他撲倒在地。

四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現出來,腥臭的氣味呼在他鼻孔,令人暈眩。他使勁想把狼推開,但它的利爪距離胸口卻越來越近。

大腦已經無法思考,他使勁呼吸著氣體,彷彿下一刻咽喉就要被刺穿。

就在這一刻,徐懷谷昨日突破之後生出的那一座蓮子小劍卻猛然發難,只是在徐懷谷的心湖處橫斬而過,於是他的眼前閃過一瞬白光,那匹狼就沒了氣力。

徐懷谷把那匹皮毛厚實的狼推開,卻發現左丘尋此時就站在他面前,很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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