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克拉克的話，霍華德搖了搖頭。

“那您應該知道，幾個月之前，黑暗之神起死回生一事？”教皇領使者克拉克安德裡克接著問道。

“有所耳聞，”霍華德回答道，“我在報紙上關注過，自從那場月全食之後，黑暗神殿的信徒們的活動突然之間變得很猖獗。”

“沒錯，”克拉克點了點頭，“那您是否知道，在月全食發生之後，教皇冕下從光明女神那裡得到了一條神諭？”

“神諭？”霍華德有些疑惑。

“雖然我不知道神諭的具體內容，但根據教皇冕下的種種暗示，我猜測那神諭定然跟天使的存在有關，”克拉克放慢了語速，對他解釋道，“我想，如果女神真的能夠派下降臨天使和轉生天使來庇護我們，那麼不論是邪神，還是信仰邪神的異教徒，都將在女神的聖光之下被徹底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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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華德默默地聽著，沒有再插話。

不過，在霍華德看來，相比那些現今杳無音信的異教徒，還是光明教會內部種種陰暗齷齪的行為，對於民生的危害要更大一些。

而他此次前來教皇領，便是想要儘可能地憑藉自己的力量，來改變這一切。

半個小時之後，蒸汽輪船緩緩靠岸。

費朗王國的國王作為光明教會的虔誠信徒，顯然對這群客人的到來非常重視。為此，他專門派出了自己的長子、王位繼承人卡洛曼，前來迎接霍華德一行人。

不過，對於霍華德來說，這又是一段令人煎熬的時間。

看到碼頭上黑壓壓的人群，以及眾多難以辨認的人臉，霍華德甚至想假裝暈船，從而逃脫這場尷尬的迎接儀式。

然而這時候，他卻聽到身邊的克拉克說道：“霍華德主教大人，費朗王國的王室是光明教會的虔信者，曾經為教皇領提供了經濟上的援助和軍事上的保護。今天這場歡迎晚宴，我們可一定要認真對待。”

霍華德“嗯”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個完美而僵硬的微笑，挺起胸膛率先朝前方走去。

…………

又是一個寂靜無聲的晚上過去了。

當哈萊森將軍率領的兩國聯軍匆匆撤退之後，鐵血大公爵的面前再也沒有任何阻礙。

公爵領的大軍在隕星平原上休整一夜之後，便匆匆地向前進軍，試圖以閃電般的速度，迅速攻城略地。

但艾倫並沒有再參與這個過程。

一方面，鐵血大公爵本身就是一個軍事天才，憑藉他的指揮才能，以及那些戰役澎湃的軍隊，攻破攔在前方的這些小城池並不是難事。

另一方面，艾倫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們需要儘快給黑暗神殿確立一個完善的制度，”這天早晨，當鐵血大公爵正在指揮軍隊進攻一座名叫卡爾瑪的小城的時候，艾倫找上了黑暗神殿的大祭司德爾菲，對他囑咐道，“包括獨立的武裝部隊，合理的晉升制度和獎懲制度，以及一套完備的儀式。”

“遵命，使者大人。”聽到這話，德爾菲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起初德爾菲對此還有些疑惑。

因為他覺得，如果黑暗神殿具有了自己的武裝力量和規章制度，會不會引來鐵血大公爵的忌憚，導致雙方產生矛盾。

不過片刻後，德爾菲轉念想到了今天早上的那座黑霧拱橋，以及鐵血大公爵對待使者大人那種恭恭敬敬的態度，便猜測使者大人和公爵應該早已談妥了這件事情。

“確實應該是這樣，”德爾菲默默心想，“如果鐵血大公爵是個聰明人，在目睹了使者大人深不可測的實力之後，一定不會再有跟大人作對的念頭的。

“相比之下，如果他乖乖聽從使者大人的話，跟著使者大人做事情，那麼他將得到遠遠超出預期的領土和權力畢竟，使者大人和我們最終是要離開這個位面，迴歸佈雷登王國的；我們必須得在這個位面選擇一個合適的代言人，來繼續替吾主維繫信仰。”

…………

至於艾倫，在囑咐完這番話後，便轉身離開了軍營的帳篷。

璀璨的六芒星在他的腳下悄然閃現，使他瞬間消失在了原地，然後出現在不遠處的一條溪流旁邊。

望著潺潺流淌的溪水，以及水面上金燦燦波光，艾倫蹲下身子，伸手去觸碰那冰涼的溪水。

在他的指尖，悄然浮起了一圈金色的泡沫。

艾倫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是刻意的偽裝，而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你似乎有事情想告訴我。”他對著溪水的粼粼波光輕聲說道。

溪水泛起陣陣漣漪，而後浮現出了一幅清晰的畫面。

艾倫微微眯起眼睛。

他看到，在一座城堡的露臺上，站著一個頭戴王冠的人。那人背後有一對模糊的金色光翼，眼睛也是金色的。

他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根據城堡上的灰鷹旗幟，他很快判斷出，這人正是灰鷹王國的國王。

只是，此人那雙金色的眼睛，卻給了艾倫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因為和夢境世界裡的伊蘭妮一模一樣。

現在，光明女神的神性已經吞噬了人性，二者合為一個整體。

而這似乎讓她擺脫了某種桎梏，使她能夠真正以自己的力量，影響到各個位面。

於是艾倫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雖然近期信徒數量大幅度增加，使得艾倫的實力比以前強了不少，但與獨自佔據多個位面的光明女神相比，依舊不值一提。

他必須得在光明女神的力量完全滲透進這個位面之前，儘快地擴散信仰，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這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啊。”艾倫默默感慨道。

經過最近這段時間的觀察，他深刻地體會到，要把一個沒有信仰的人，或者是一個信仰其他神的人，發展成黑暗神殿的信徒，無疑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除非是像安迪一家那樣，遭遇到了生死危機，否則就只能透過長時間的感化，使其在耳濡目染之下確立新的信仰。

簡而言之，就是發展信徒需要很長的時間。

但艾倫現在並沒有足夠的時間了。

想到這裡，艾倫乾脆盤膝坐在小溪邊，靜靜地思索這個問題。

而小溪裡的金色泡沫也隨著水流搖搖晃晃，散落在艾倫的倒影間，彷彿在凝神注視著他。

當艾倫的神思沉浸到意識世界裡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浩浩蕩蕩的魔力之海，以及神秘深邃的黑色晶石。

還有那根連線著他與黑暗之神神國的命運之線。

…………

黑暗之神的神國此時依舊一片荒蕪，好似死地。

鉛灰色的蒼穹籠罩大地，濃郁的霧氣瀰漫其間，不分晝夜，也難以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地面同樣寸草不生。

枯萎的灌木，以及惡臭的沼澤之間，散落著幾具骷髏骨架，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

在這個死氣沉沉的位面上，只有一個孤獨的靈魂在四處漂泊。

毫無疑問，正是曾經的天才魔法師、法師塔的藏書閣管理員查爾斯布萊克，又名“達克尼斯”。

他曾經為了追求知識，自願成為黑暗之神意志降臨人間的載體，替黑暗之神寫下了《本源》一書，將其放置在藏書閣的禁書區。

而後，他一直默默守候在藏書閣的門口，等待著艾倫的到來。

很多年來，一直如此。

直到艾倫取走《本源》，覺醒了前身的記憶碎片之後，查爾斯布萊克的靈魂便如其所願，來到了黑暗之神的神國。

然後他終於理解了艾倫說的那句話

“你可能會失望的。”

在這座神國裡，沒有想象中的宏偉宮殿，沒有歌頌神明的天使，也沒有成千上萬虔信者的靈魂。

只有一片無邊無際、沒有生機的荒原。

但查爾斯布萊克並沒有對此感到失望。

他是因為追求知識，才成為了黑暗之神的信徒，而神國中的一切，乃是黑暗之神用神力塑造而成，不論輝煌或是衰敗，都見證著千萬年的歷史，蘊含著無窮無盡的知識。

反正查爾斯布萊克現在已經成了靈魂，沒有活人的生理需求，也再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在神國中飄著，探索著神國的過往。

在這裡，每一株枯草，每一處斷垣殘壁，每一具骸骨，似乎都隱藏著無盡的秘密。

不知不覺之間，他漸漸飄到了神國的中央。

在這裡，有一處凹陷的巨坑。

其方圓數千裡，面積大道足以把佈雷登王國的首都塞進去。

彷彿曾經有一顆巨大的隕石重重地砸在這裡一樣，給地面砸出了一道恐怖的創傷。

而在巨坑的中央，散落著無數碎石瓦礫。

雖然年代久遠，但這些碎石上面依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些被磨損侵蝕過的浮雕的痕跡，顯然這裡曾經有過一座龐大的建築物。

懷著好奇的心情，查爾斯布萊克緩緩地朝著巨坑中間飄了過去。

作為一個靈魂，他並沒有實體，於是他很輕鬆地從石堆中間穿了過去，鑽到了石堆的裡邊。

然後他看到了一副令人驚訝的情景

在這些殘磚碎石底下，壓著一把黑鐵製成的高背椅，雕刻著精美的鏤空花紋，卻閃爍著凜凜寒光，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而此時此刻，這把椅子上，竟隱隱約約有黑色的霧氣蒸騰，甚至輕輕搖晃著，似乎想要從碎石堆中間掙脫出來。

查爾斯布萊克驚訝不已。

只可惜他是靈魂體，否則的話，他一定會拿出紙筆，記錄下這一令人震驚的場景。

畢竟這是見證歷史的時候。

然而，還未等查爾斯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便看見了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前面。

那身影和他一樣，也是半透明、無實體的，但卻氣度不凡、不怒自威，黑頭發，黑眼睛，面容完美得挑不出一點瑕疵。

查爾斯瞬間聯想到了他曾經在佈雷登王國見到的黑暗之神神像。

於是，他在對方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單膝跪下，說道：“偉大的黑暗之神。”

…………

艾倫剛剛透過命運之線來到了自己的神國，正在觀察著自己周圍的一切

包括巨大的深坑，堆起來的石塊，石堆下邊的黑鐵王座，以及旁邊的查爾斯布萊克。

眼前的這些事物，似乎喚醒了黑暗之神原身的記憶碎片。

這些記憶閃爍在他的腦海之中，使得他內心深處萌生出了悲哀的情緒。

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對查爾斯布萊克說道：

“你想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嗎？”

查爾斯布萊克點了點頭，眼神誠摯而堅定。

於是，艾倫朝前飄了一段距離，輕輕拍了拍查爾斯的肩膀。

隨著艾倫的動作，一段關於過去的影像很快呈現在了查爾斯的意識世界裡。

在這段影像之中，查爾斯看到，在一座形如倒三角的浮空島嶼上，一座黑色的宏偉神殿矗立其上。

在大殿高高的臺階之上，是那由黑鐵打造的神座。

而在這座神國之中，無數虔信者的靈魂享受著死後的安寧生活，同時發自內心地歌頌者偉大的黑暗之神。

但這個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宏偉的浮空島嶼開始劇烈顫動，然後從中間碎裂成了三塊，連著浮島上的神殿一起，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可怕的巨坑。

神國的生機迅速消散，信徒的靈魂也全部在哭泣聲中化作灰燼。

滄海桑田的變化，就發生在瞬息之間。

還未等查爾斯反應過來，神殿成了廢墟，繁榮成了破落，曾經輝煌的一切，都在此戲劇性地付之一炬，只剩下一片無人祭奠的荒涼，僅有一縷幽魂孤獨飄蕩。

最終變成了眼前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查爾斯布萊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瞧瞧，達克尼斯，”艾倫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絲毫情緒，“這就是我的神國。”

ps1：盟主加更（9/10）

ps2：感謝良宵如夢、上衫美娜的100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