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略略一窒，苦笑道：“我就這麼一說，你可別往心裡去。”

“可是我已經往心裡去了。”江城雪面紗下的豐唇微微都起，她大抵是不喜歡李沐這樣說她的。

“呃。要我說，城雪你也別妄自菲薄了。每個人機緣不同，說不定是你緣分未到呢。”李沐只得換了一副口吻。

熟料江城雪聽到這話，顯得分外落寞，“什麼緣分，你這話好沒道理……”

看著她這模樣，李沐忍不住頭疼起來，有道是女人心海底針。在他的印象裡，江城雪雖然是天下第一美女，但他與她相處時，向來都是落落大方，甚少使性子。他不明白今日為何有些摸不透江城雪的性子。

可惜，有些事情向來是這樣，就像此時的江城雪也不明白為何李沐忽然那麼討厭。

其實都是一件事，其實都是同一個心思。

只不過心境不是那時的心境罷了。

有時候，此時此刻，不會恰如彼時彼刻。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我要走了。”江城雪忽然說道。

李沐皺眉道：“你去哪？”他記得方才江城雪還明明說不知道去哪裡的。

“回家。”江城雪嘴上說著，用餘光打量著李沐。

李沐還沒回答，就聽到沉璃的聲音響起，“江小姐遠道而來，夫君，為何你不多留她一會？”

李沐微微一愣，隨即看到沉璃從外而來，身後還跟著冷梓舟。

“夫君？”江城雪一雙妙目注視在沉璃身上，“想來，這就是沉璃姑娘了。久仰久仰。”

沉璃輕咳了一聲，用力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她走到了李沐身邊，然後說道：“非也，江小姐大名才是我仰慕已久的。”

李沐眉頭皺起，心中頓覺不妙，“這個氣氛……似乎有些古怪。”

沉璃在李沐身邊站定，輕輕扯著李沐的臂膀。她的扯法，是堪堪用了指甲尖端，強如李沐也只感到一股疼痛直傳腦海。可笑李沐之前還在嘲笑唐昭，結果他也受到了一樣的待遇。

冷梓舟在一旁冷眼看著，識趣地走了出去。留下李沐一人面對沉璃和江城雪二人。

沉璃和江城雪都在互相打量著對方。

沉璃的年紀比江城雪小許多，雖然貴為郡主，但是一點貴氣也無。從最初到現在，沾染的都是江湖氣。眼前的江城雪，外表就不必多說了，李沐方才指出江城雪有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傲氣。更遑論樣貌、身材、氣質都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美女。

所以，沉璃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相形見絀。

而江城雪看著沉璃，她看到的，是她和李沐之間的親暱。不管是夫君的稱呼，還是打情罵俏的掐弄。這一切，讓江城雪突有幾分吃味。

所以，江城雪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心生嫉妒。

二女各懷心思，相互打量了片刻，江城雪率先打破了沉默的默契。她主動伸出手，寒暄道：“聽李沐提及過多次，終於見到你了。今日得見，果然青春靚麗。李沐好眼光吶。”

沉璃的性格在對待別人時，也不似對待自己那麼彆扭，她落落大方地回應道：“江小姐的大名可謂是名震江湖，今日方一睹芳容，我一個女子都覺得傾心不已。”

“……”李沐聽著二人的寒暄，以他今時今日的閱歷，不難聽出二人之間隱藏著的小小火花。

可江城雪遠來是客，再加上他也無法否認心底那一抹隱藏的遐思。他伸手拍了拍沉璃的手掌，笑道：“阿璃，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沉璃反問道，不得不說，再笨的女人在面對自己感情中的威脅時，都會有著堪比智者的機敏。如果沉璃不是看到過先前李沐出神異相的變化，她倒也不會有這樣強的提防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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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的出神異相之一，九歌上神之中的少司命。

其形象，最初乃是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她知道這是李沐心中關於情愛雜糅而成的形象。可以代表李沐的一部分本心。

可在東楚城大戰之後，李沐休憩沐浴之時，沉璃留意到少司命的形象亦是輕紗遮面。而這個形象，讓她很容易就和江城雪聯絡起來。

某些東西，李沐雖然沒有在她面前多說什麼，但是她心裡都已經明白。

只不過明白是一回事，自己的想法是另外一回事。

沉璃與李沐二人之間的感情，是一路風雨同舟而來，她相信李沐。可她自幼養成的敏感，讓她無法忽略細節。

李沐想要轉移話題，不過自討沒趣，他忙道：“哪有的事情。”

江城雪看李沐吃癟，不由莞爾，“那麼，我就先走了。反正之前也已經道過別了。”說罷，她款款起身，向著門口走去。

隱藏在面紗下的嘴角揚起，又很快放下。

背過身去的江城雪，心中亦是千百滋味迴轉，只由自己品嚐。

她從未通透地理解自己的心思。最初的起始，以為是師父的囑託，顧霜華的命令，自己的職責，所以才會如此看重李沐。

到後來，一些些插曲，一點點的幫助。當她反應過來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晚就晚了吧。”江城雪望著外面的光亮，她回想起剛才李沐對自己的評價。或許，是自己的那一點傲氣，誤了自己。

江城雪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有緣再見了~”

沉璃看著江城雪的背影，深吸一口氣，“江小姐遠道而來，不如留下，吃個便飯再走？”

聽著沉璃的邀約，江城雪眉頭一皺，她回過頭來。

李沐在一旁也有些困惑，不知道沉璃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沉璃的眼神無比清澈，她看向李沐，真摯地說道：“這是待客之道。”

江城雪的目光駐留在沉璃的臉上，自己選擇退走，這已經是足以表明自己的態度了。李沐都沒有說什麼，沉璃的挽留，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李沐顯然也是這樣的心思。其實江城雪的告別，他是否挽留，也是一種想法的體現。

只是某種想法在心中望向無礙，若是擺在明面上，則是完全不合適。李沐的經歷，已經不足以讓他輕易地陷入妄想之中。

情之一字，實在是他最不擅長處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