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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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軻沒有繼續留在昊京城等著穆蕭蕭給他答覆,而是在當天上午便策馬回了南陳舊地。

據說是因為南地來信說老王爺秦長風突然病重,所以才急著讓秦軻回去。

滿朝文武心中豁然開朗,難怪陳留王這麼急著傳位給秦軻。

原來是因為他得了病。

秦軻臨走的時候見了穆蕭蕭一面,兩人只是在攬月河畔聊了不過寥寥幾語,說的什麼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醉花澗樓頂。

秦非玉依然坐在那張黃花梨的太師椅之上,嘴角處帶著淡淡的微笑,可是眉眼處卻藏著深深的憂愁。

“公子,您在愁什麼?”一個動聽的聲音在秦非玉身後響起。

是胭脂。

自從那日胭脂誤闖入這間房間後,她便再也沒有去接過客。

“在愁過往。”

胭脂不解地問道:“胭脂不懂,世人皆愁餘生,為何公子偏偏愁過往啊?”

秦非玉看著窗外遠方的那座庭院說:“因為餘生還在手上,而過往已逝,再難彌補了。”

胭脂皺著秀眉,看著自己面前的背影,她發現接觸得越久,她就越讀不懂面前的男人。

太子爺秦弘讓她來接近秦非玉,並為胭脂編造了一段不存在的過往。

現在她終於如願地接近了秦非玉,卻是沒有帶回一絲有用的東西。

“公子,你在……”猶豫了一下胭脂還是問道:“你在為穆小姐憂心是不是?”

秦非玉終於回過了頭,看了胭脂一眼溫和地笑道:“你啊,有一天會死在自作聰明上。”

胭脂頓時一驚,她不知道秦非玉說的這個“死”字是什麼意思。

秦非玉淡淡一笑,又轉過了頭背對著胭脂說:“答應我,在別人面前不要這麼自作聰明。”

胭脂沉默不語。

秦非玉向著胭脂招了招手,胭脂懷揣著心事來到秦非玉身側。

秦非玉單手一攬,竟然直接將胭脂抱著坐在了腿上。

抱著胭脂,秦非玉道:“不過有一點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在為蕭蕭憂心。”

“為什麼?因為陳留王喜歡穆小姐?”胭脂問。

秦非玉所答非所問:“我沒想到秦軻是真的喜歡蕭蕭。”

胭脂不解:“那不是很好嗎?若兩人真的走到了一起,對穆家和穆小姐本人都是好事。”

秦非玉搖頭:“對穆家是好事,對蕭蕭卻不是,因為我知道她的心不屬於秦軻,也許我錯了,我不該讓秦軻向蕭蕭提親的。”

胭脂想了想,突然眼神怪異地問:“公子,恕胭脂冒昧,您……是不是喜歡穆小姐?”

秦非玉立刻冷眼看向胭脂。

胭脂嚇得趕緊跪在了地上,惶恐著說:“對不起公子,是胭脂又自作聰明了。”

秦非玉嘆息一聲,拉著胭脂站了起來來到窗邊。

“蕭蕭是我妹妹,永遠都是,她的心永遠也不會屬於我,我的心也永遠不會屬於她。”

“我的心,我的過往都葬在了那座院子裡……”

順著秦非玉的眼神,胭脂望見了那座庭院,她第一次知道秦非玉每天在窗前望得到底是什麼。

穆府,原本輝煌不可一世的驃騎將軍府。

此刻卻一片落寞,密佈著愁雲慘淡。

穆威站在荷花池畔,望著那些被他砸斷的池中蓮藕,想來今年再也不會遮天蓮葉無窮碧的景象了。

穆蕭蕭則靜靜地站在穆威身後,臉色一片平靜。

“爹,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唉——”穆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蕭蕭,長這麼大爹爹從來沒有求過你……”

聽到這句話穆蕭蕭渾身猛得一顫,因為她已經猜到了穆威的意思。

果然下一刻穆威接著說道:“你覺得秦軻人怎麼樣?”

穆蕭蕭沉默不語。

穆威依然看著滿池殘藕,戎馬一生的他不敢直視自己女兒的眼睛。

因為他此刻正在做一個父親最不該做的事。

他要以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來換取整個家族的未來。

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穆家不能因為他穆威而就此斷送幾百年的輝煌。

“秦軻是個好王爺,我也相信他會是一個好丈夫的……”

穆威掙扎了良久才接著說:“蕭蕭,你應該明白,穆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要麼絕處逢生,要麼徹底毀滅,而秦軻就是那一粒救命的解藥。”

“爹不會讓你嫁給一個屠夫,一個獵戶,但是他是王爺,而且關鍵的是他喜歡你,他會對你好一輩子……”

穆蕭蕭終於開口:“爹,嫁給他……能得到什麼?”

能得到什麼?這句話徹底撕碎了穆威作為一個父親的尊嚴。

但是他別無選擇。

咬了咬牙穆威道:“嫁給南陳的王爺,穆家便可以藉著陳留王的勢力再次輝煌起來,便再也沒有人敢欺辱穆家了,爹也能……”

兩行老淚決堤而下。

流進嘴中,苦澀得如同世間最毒的鶴頂紅。

“爹也能重新走上仕途,重新為官,而不再是所謂的一介草民了。”

穆威說道後來,眼神越來越堅定,但是心卻抖得越來越厲害。

比那日他眼睜睜看著二十萬鎮北軍死在他面前還要顫抖得厲害。

穆蕭蕭沒有說話,也沒有哭。

因為她心中也明白,此刻唯有嫁給秦軻才能拯救穆家,可是自己怎麼辦?

自己真的要嫁給那個吹安陳曲的男人嗎?

穆威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轉身掀起了衣襬,砰得向著穆蕭蕭跪了下去。

“爹,你做什麼?快起來!”穆蕭蕭也跟著跪在地上。

穆威面無表情,僵硬得如同一個死人一般。

“爹求你,救救穆家,救救穆家的幾百口人。”

穆蕭蕭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最近的一段日子,穆蕭蕭似乎是流盡了前十七年所有的淚水。

她沒有回答穆威,而是看著穆威的眼睛說:“我要等他回來,若他同意,我便嫁!”

穆蕭蕭說完話也不再去管地面上跪著的穆威,起身向著遠處跑開。

穆威看著自己女兒的背影,老淚縱橫。

“老爺,起來吧,地上涼。”一個蒼老無力的聲音在穆威身後響起。

穆威沒有站起身,而是問道:“田叔,你說我錯了嗎?”

嘆息聲響起,管家田老幽幽地說道:“我老了,有些事我也說不明白,但是我想若是夫人還活著……唉……”

田老的話沒有說完,但是穆威明白田老的意思。

若是穆蕭蕭的孃親還活著,絕不會讓穆蕭蕭受這樣的委屈,但是穆威別無選擇。

昊京城外,一隊銀甲白馬的騎士浩浩蕩蕩而來。

為首一人正是陳惜命。

陳惜命回來了,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回到了昊京城。

他不僅僅回來了,還帶著三千雪狼衛而來。

戍邊的將軍沒有調令是不準回京的,尤其不準帶兵回京。

但是陳惜命就是回來了,帶著兵回來了,沒人知道他的依仗到底是什麼,但是他偏偏就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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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衛之間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不斷穿梭在一匹匹雪餘神馬之間。

男孩手中拿著一隻風車,開心地蹦著,笑著。

“陳陳,快些上馬別玩了,我們得趕在天黑前進城。”

陳陳眨巴著大眼睛來到陳惜命馬前。

陳惜命單手一抄,便將陳陳抱在了馬上。

“爹爹,穆姑姑也在昊京城裡嗎?”陳陳仰頭問。

陳惜命糾正道:“是穆姐姐。”

“陳陳很想穆姐姐。”

陳惜命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你明明和她只見過幾面。”

“穆姐姐說等到了昊京城,要帶著我去一個叫醉花澗的地方做採花大盜的!”

陳陳滿臉興奮,陳惜命卻是一臉的無奈,但是又偏偏忍不住想笑,嘀咕道:“這個丫頭,太胡鬧了。”

陳惜命咳嗽了一聲說:“陳陳,以後不許再說這些話,醉花澗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為什麼?醉花澗不是有很多溫柔的小姐姐嗎?”陳陳一臉單純。

陳惜命無語,這一定又是穆蕭蕭告訴他的了。

故意裝作一副嚴肅的模樣,陳惜命道:“因為醉花澗的姐姐會吃人!”

“啊?”陳陳滿臉驚恐道:“醉花澗的姐姐都是小妖精嗎?”

“差不多吧……”

小妖精這個詞就這樣深深地印在了陳陳的心中,直到多年以後他遇到自己命中註定的那個小妖精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小妖精非但不吃人,還很黏人。

陳惜命的軍隊就那麼堂而皇之地進了昊京城。

在所有路人的震驚目光下,陳惜命帶兵進了昊京城。

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守城的士兵竟然也沒有一點阻攔的意思,似乎他們已經得到了某種指示。

皇宮之中,秦弘坐在龍椅之上以手敲著自己椅子扶手上的龍頭。

他剛剛從那間頂棚畫著陰陽太極圖的詭異宮殿之中出來,他去見了自己那個將死未死的父皇。

也去見了自己的母后。

秦弘的心中滿是疑惑,所以他希望自己的母后能夠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令他失望的是,大秦皇后並沒有給秦弘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早就說過,母後不會讓你動他,你偏不信。”秦凰緩緩從殿後走出。

秦弘頭也沒抬,冷冷地說道:“你是大秦未來的長公主,走路的時候別總偷偷摸摸的,神出鬼沒很好玩嗎?”

秦凰冷笑一聲,對於自己這個未來會成為皇帝的親哥哥,她似乎一點也不尊敬。

“是你想事太入神,注意不到身邊罷了。”

秦弘對於自己這個被稱為真凰轉世的妹妹竟然沒有一點辦法。

“你知道關於那個陳惜命的事?母後為什麼那麼在意那個人?”

秦凰輕笑一聲說:“這個問題你直接去問母後就好了。”

秦弘無奈地嘆息一聲,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耐煩說:“我問了,不是沒告訴我嗎?”

秦凰看著秦弘說:“關於那個陳惜命我知道一點點,但是既然母後沒有告訴你,我也不能告訴你。”

對於秦凰的態度秦弘很氣憤,怒聲道:“他帶了三千鐵騎進了昊京城!”

“不過三千人就把你嚇成這樣?”秦凰滿臉嘲諷。

秦弘一拍龍椅站了起來喊道:“那三千人三天之內攻下了十一座城池!”

“說到底你還是怕了。”秦凰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秦弘怒不可遏,大吼了一聲:“秦凰,你給我記住你是真凰,不是真龍!”

秦凰停下腳步回頭瞥了秦弘一眼說:“謝謝你提醒我,那我祝你成為一條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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