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心暗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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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水,但卻照得人心底發涼。

夜過三更,攬月河畔卻還有痴人在獨酌。

竹落雨披頭散髮地坐在河邊,望著潺潺流水,聽著水流叮咚,臉上露出一絲痴笑。

他終究是沒有見到春雪,或者說春雪是終究沒有見他。

如春雪所說,相見無意。

但竹落雨卻還是要比兩百多年前的百一書要幸運的多。

春雪最終讓人給竹落雨帶了一封信。

竹落雨一手拎著一個酒罈,一手捏著那封已經被浸透的不成樣子的信。

信的內容很簡短,寥寥幾字卻已經將竹落雨的心扎了千瘡百孔。

“相銘於心不若相忘於江湖,春雪心有所屬,願雨哥哥餘生安好,天賜良配……”

竹落雨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悽然到水中的魚兒都忍不住駐足回眸。

“心有所屬,天賜良配……呵呵呵呵……”

竹落雨緩緩張開了捏著信的手,手裡的信卻已經碎成幾片。

一陣夜風吹過,碎紙如花,紛飛於天際……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或許某一天一個懷春的少女會撿到一片寫著“天賜良配”的“花瓣”而欣喜不已;或許某一天一個壯志未酬的少年郎會拾起一片刻著“餘生安好”的“花瓣”而喜極而泣。

只是這欣喜,這哭泣,都不再屬於那個飄然若仙的天下第一神醫竹落雨。

而那片沁著“雨哥哥”的“花瓣”又不知將會飄進哪個人的心中呢。

“你打算去哪,要在這裡坐一輩子嗎?”竹落雨身後陳惜命淡淡地問道。

白天竹落雨大鬧醉花澗,若不是最後陳惜命出面攔住他,恐怕竹落雨絕不會罷休的。

“陳將軍,你覺不覺得我很可笑?”

陳惜命沉默片刻後說:“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可笑,爭渡了一輩子不過全是過眼雲煙罷了。”

“我千辛萬苦地找到明月花,到底是為了什麼?人都不在了,明月花又有什麼用呢?”竹落雨悽然地道。

陳惜命沉吟道:“我替你將明月花的種子交給她如何?”

竹落雨搖頭:“不必了,既然已經相忘於江湖,又何必再留個念想呢?徒增煩憂。”

說著話,竹落雨便將那小心翼翼包裹著的明月花種拿了出來。

裡面共有三顆種子,每一顆都金光閃閃。

竹落雨用手在河岸邊挖出了一個淺淺的坑,將一顆種子種在其中,悽然一笑。

“從今之後,這攬月河畔醉花澗旁便多了一朵明月花……”

陳惜命微微皺眉問:“為何只種一朵?”

竹落雨艱難地站起身,望著皇宮的方向說:“一個人種什麼兩朵花呢?孤人獨花剛剛好。”

說完將另外兩顆種子拋給了陳惜命:“陳將軍,送你了,祝你來日可以找到有情人。”

陳惜命接過花種,問:“準備去哪?不如和我去西北。”

竹落雨搖頭笑了笑,眼神逐漸變得陰翳肅殺起來,猛得將手中的酒罈扔進了攬月河中,濺起無數的水花。

“秦國,秦弘,毀了我,毀了春雪,毀了我們,我竹落雨今天對月發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轉過頭竹落雨看著陳惜命輕輕施了一禮,說道:“陳將軍,來日戰場相見,還請不要手下留情!”

說完話竹落雨邁著踉蹌的步子向著城門方向而去。

那步子雖然踉蹌,可是那道背影卻挺得筆直,如一柄未飲血的劍。

……

而此刻穆蕭蕭還被囚禁在樂羊國的大軍中。

距離到達前線已經越來越近了,恐怕再有四五天的時間,魏無極的軍隊就會與穆威帶領的鎮北軍相遇。

穆蕭蕭心中也越來越急,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自己豈不是成了秦國的罪人了。

“你們也不能不讓我見媳婦啊?”帳外突然傳來了孟琅的聲音。

隨後大帳門簾被人掀開,孟琅在兩名軍士的看押下走了進來。

回過身,孟琅十分不耐煩地道:“我說兩位,我與我家娘子說些悄悄話,你們在這聽著好嗎?”

那兩個軍士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哼道:“有什麼話快些說。”隨後便走了出去。

孟琅回過神嘿嘿一笑:“嘿嘿,蕭蕭,有沒有想為夫啊?”

“滾,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穆蕭蕭沒好氣地說道。

孟琅一邊來到桌子旁,一邊說:“我可不是開玩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快讓我看看我家娘子是不是又變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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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蕭蕭疑惑,孟琅就算平時油嘴滑舌,但不至於如今天這般。

果然孟琅一邊說著花哨話,一邊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寫起字來。

“明天晚上,有人營救,準備逃跑!”

穆蕭蕭與臨舒都是心中一驚,疑惑地看向孟琅。

而孟浪則嘴上說著:“來來,讓為夫親一個!”

手下卻寫著:“孟家在樂羊國有一支暗衛,名叫無明衛!”

拍了拍手,孟琅喊道:“好了,明天為夫再來看你,別想我啊——”

說完話孟琅向著兩人眨了眨眼,隨後離開了大帳。

門口還守著那兩個軍士,孟琅打趣道:“呦呦,兩位這是在聽牆根啊?聽著什麼了嗎?”

一個軍士咳嗽了一聲向帳篷內看了看說:“你們小兩口說悄悄話怎麼還帶個外人啊?”

這軍士指的自然是第五臨舒。

孟琅歪著脖子笑了一聲說:“不是外人,那是我小姨子,漂亮吧?”

聽著帳外孟琅的插科打諢,穆蕭蕭不由得竟然覺得一陣心安。

在這十萬敵軍之中,沒有了無所不能的陳惜命,沒有了沉著穩重的竹落雨,穆蕭蕭才突然發現自己的這位未婚夫似乎也很可靠。

就這樣惴惴不安地過了一整天,穆蕭蕭與臨舒已經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眼前夕陽西下,天光暗淡,行軍至此,前方已經沒有了開闊路段,而是一條狹長的山谷。

“停——”魏無極大喊一聲,十萬大軍在得到命令後整齊地停了下來。

樂羊璟從馬車中探出頭問:“將軍,為何停了?前方戰事吃緊,我們該分秒必爭的。”

魏無極看了看天色說:“公主,前方是一條峽谷,入谷天必黑,到時候若是有伏兵,我們便被動了。”

“不如暫且紮營,待明日天明才過峽谷。”

樂羊璟沉吟了片刻道:“行軍打仗將軍是內行,便聽將軍的吧。”

一直坐在囚車中的孟琅聞言臉色大變,若是不進峽谷,那他的計劃就泡湯了,如魏無極猜測,孟家的無明衛正是在峽谷之中埋伏著。

孟琅心中焦急,喊道:“哎——原來大名鼎鼎的血鷹將軍也會有怕的時候,若是連自己本國內都有埋伏,那樂羊國的軍防也太差了些吧。”

魏無極冷哼了一聲,看著孟琅道:“哼,孟公子如此想讓我們進谷,莫不是在谷裡面設了埋伏?”

孟琅聞言一滯,乾笑一聲說:“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整日被你們看著,哪有時間佈置啊?”

魏無極沒再理會孟琅,而是高喊一聲:“傳我命令,巡邏加倍!”

孟琅暗歎一聲:“這血鷹將軍果然不好對付,看來只能拼一拼了。”

想到這,孟琅向著遠處一個軍士看了一眼,那人隨即點了點頭。

沒想到孟家竟然在魏無極的軍隊中還安插了人,這步棋佈置得夠深的。

入夜,帳外風聲呼呼作響,帳內的穆蕭蕭緊張地踱著步子。

孟琅說今夜有人來救援,可是在在這防備森嚴的十萬大軍之中想要救援三人談何容易?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慌張的呼喊聲:“不好了,糧草起火了——”

緊接著一聲聲呼喝在外面響了起來。

穆蕭蕭心中震驚,她知道機會來了,手中一拉臨舒便向著帳外而去。

可是剛剛掀起帳簾,兩杆長槍卻已經架在了穆蕭蕭兩人面前。

“穆姑娘,您要去哪裡?”

還沒等穆蕭蕭回答,血光猛然迸發,兩個同樣身穿樂羊國鎧甲的士兵已經用刀割裂了穆蕭蕭面前守衛的喉嚨。

這兩人的胳膊上都綁著一根黑色的布條。

“穆姑娘,我們是無明衛,請隨我二人離開!”

穆蕭蕭在短暫的震驚後已經回過神來,拉著臨舒一起隨著那無明衛而去。

此刻軍營之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四面火起,呼喊震天。

看那樣子絕對不止是只有糧草著了火才對。

也不知道孟家到底是如何將這些無明衛安插進樂羊軍隊的,但是此刻明顯已經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了。

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陣馬蹄聲,一隊足有千人的騎兵自山崗上衝了下來,直接撞進了樂羊大營之中。

這隊騎兵個個身手不凡,就算是那些身經百戰的樂羊老兵也被頃刻間砍翻在地。

喊殺聲又起,另外兩個方向又各自衝出了一支千人騎兵。

竟足足有三千人!

魏無極目眥欲裂,不斷指揮著軍隊救火。

糧草是一支軍隊最為重要的東西,絕對不得有失!

不僅如此,最為關鍵的是此刻樂羊璟正在軍隊之中,她是樂羊皇室唯一的血脈,若是出了事,那便萬事休矣。

所以本來作為提升士氣的樂羊璟此刻倒是成為了累贅。

魏無極騎在馬上大喝一聲:“血鷹親衛保護公主,其餘人隨我誅殺逆賊!”

也就是這麼片刻的功夫,無明衛裡應外合已經帶著穆蕭蕭,臨舒和孟琅合在了一處。

“蕭蕭,你沒事吧?”孟琅關心地問道。

穆蕭蕭搖頭,臉色慌張:“我們怎麼出去啊?”

確實如穆蕭蕭所說,此刻眾人已經被樂羊大軍包圍,不遠處魏無極也正策馬而來。

孟琅當機立斷道:“朝一個方向衝出去!”

三千騎兵合在一處,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實力。

孟琅從一個騎兵手中接過一柄斬馬刀,大喊一聲:“無明衛,跟我殺出去——”

馬蹄聲陣陣,喊殺聲震天。

孟琅一馬當先已經與敵軍殺在了一處!

作為秦國大將軍之孫的孟琅怎麼可能只單單是一個只會尋花問柳,逗貓遛狗的紈絝子弟呢?

孟家世代出武將,孟琅的父親其實也是一位將軍,只不過幾年前兵敗死在了戰場上。

從小耳濡目染的孟琅自然有些真本事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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