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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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蕭蕭被穆威喊住,雙手背在身後,俏皮地吐著舌頭。

心中理虧,穆蕭蕭也不敢多做辯解。

穆威眼中怒氣漸濃,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怒聲道:“蕭蕭啊蕭蕭,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還哪有一點姑娘的樣子?尚未出嫁竟然去那等風月場所?”

穆威越說越氣,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繼續說道:“你竟然還敢頂著玉王的名號逛妓院,現在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你讓為父的臉往哪放?”

“二哥昨晚也在逛妓院啊……”穆蕭蕭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你還敢頂嘴!”

穆威說著話已經從桌子後繞了出來,對著身後的彩雀揮了揮手,示意彩雀退下。

待彩雀退出門外後,穆威才低聲道:“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離玉王遠一些。”

穆蕭蕭低著頭小聲辯解:“二哥對我挺好的啊。”

“二哥也是你能叫的?人家是皇子!唉,你明不明白,自古伴君如伴虎。”

嘆息了一聲,穆威才幽幽地道:“臣永遠是臣,君永世為君。”

當年在秦陳邊境,孟長生亦曾對年輕的穆威說過類似的話。

穆蕭蕭突然抬頭說:“二哥是不會做皇帝的。”

穆威一甩袖子又回到了座位上,低聲道:“你還是不懂,有些事你以後會明白的。”

“我已經決定了,從今日起你便老老實實地留在府中,學些姑娘該學的東西,沒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家門一步。”

“憑什麼?”穆蕭蕭大聲問道。

“一個女孩子不學些女紅,整日不是打打殺殺,就是擺弄那些瓶瓶罐罐像什麼樣子?我已經下令封了醫藥間了!”

“爹,你不能這麼做!學醫是我……”

穆蕭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穆威打斷了:“你還知道我是你爹?學醫豈是一個女孩子該做的?懸壺濟世自有高人在,不缺你這麼一個冒牌女菩薩!”

穆蕭蕭突然情緒異常激動,雙目微紅地喊道:“高人在哪?若是真有那麼多高人,那我娘死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高人出來救救她?”

眼淚順著穆蕭蕭絕美的臉側滑落,滴在冰涼的地面上,濺出了一朵轉瞬即敗的花。

這一滴淚亦深深滴進了穆威的心中。

穆蕭蕭七歲那一年,她的母親得了一場重病。

病來如山倒,不過是三五個月,穆夫人便病入膏肓了。

穆威幾乎請遍了昊京城所有的名醫,皆對她妻子的病束手無策。

而那時候的穆威還請不到醫仙那種人物。

一個月之後,穆蕭蕭的母親便撒手人寰了,留下尚且年幼的穆蕭蕭。

從那時開始,年幼的穆蕭蕭便立志要成為一名可治天下病的神醫。

也許是上天感念穆蕭蕭的仁心,在穆蕭蕭十歲那年,她曾遇到了一個奇怪的邋遢老頭,偷偷教了她一年的醫術。

但後來,那老者扔下了一本醫書,便突然不知去向了,只是留下信告訴穆蕭蕭:“好生習醫,終有一日你我會再見。彼時滄海吞月,日落東方,你我再續師徒緣。”

滄海吞月,日落東方?太陽怎麼會落於東方呢?

看著穆蕭蕭有些倔強的面龐,穆威臉上的肌肉微微地顫抖,最後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穆蕭蕭用力擦乾淨淚水,站在原地等著穆威接下來的話。

兩父女就這樣互相沉默著,許久之後穆威突然開口:“蕭蕭,你今年也已經十七歲了,按照大秦律法與規矩,去年你便該嫁給琅兒了。”

穆蕭蕭聞言眼神鉅變,盯著穆威想說些什麼。

穆威輕輕搖了搖手,接著道:“你和琅兒的婚事是早早便定下來的,本該去年為你們操辦婚事,但琅兒因為要為他父親守孝三載,所以婚禮遲遲沒有舉行。”

“再過幾個月三年時間便過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給你找個歸宿收收心了。”

“我不嫁!要嫁你去嫁好了,我是不會嫁給那個混蛋的!”穆蕭蕭大喊。

穆威砰得拍了一下桌子,喊道:“胡鬧,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該說的話嗎?都是我把你慣壞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婚事必須要辦!再說琅兒一表人才……”

穆蕭蕭打斷道:“爹,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問。”穆威皺眉道。

穆蕭蕭用力忍住眼淚,注視著穆威的眼睛道:“別人都說你給我許下這門婚事是為了功名利祿,是嗎?”

“混賬!這話是誰說的?”

穆蕭蕭面露苦澀問:“那我問你,當初你給我定下婚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若是他孟琅長大以後是個傻子,是個殘廢,難道我還要嫁給他嗎?”

“你想過這些嗎?”

穆蕭蕭問完這句話,已然是梨花帶雨,也不等穆威繼續說什麼,轉身便衝出了書房。

留下穆威一人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掩面嘆息。

一聲幽幽的嘆息響起,門外緩緩走進一個老者,正是管家田老。

“唉,老爺,您這又是何必呢?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又鬧得這麼不開心。”

穆威對於這個老管家很尊重,回道:“田伯,都怪我平時太寵她了。有什麼事嗎?”

老管家遞上一張請柬道:“玉王請您和小姐,還有陳將軍,晚些時候去王府赴宴。”

穆威輕皺眉頭,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穆蕭蕭一路哭著向穆府外跑去,剛剛轉過一道院門,砰得便撞在了一人身上。

反震力將穆蕭蕭纖細的身體直接撞得向後倒去,一隻有力的大手適時地抓住了穆蕭蕭的胳膊。

被那人手臂輕輕一帶,穆蕭蕭竟然順勢撲在了那人的懷裡。

猛然抬頭四目相對,穆蕭蕭不由得愣住了。

面前之人白袍銀甲,眼神深邃,臉上戴著一張純白色的面具。

正是不久前穆蕭蕭在醉花澗樓下遇到的白袍將軍,陳惜命。

“是你。”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穆蕭蕭突然反應過來,一下掙脫了陳惜命的懷抱,臉色微微泛紅,有些不知所措。

用力抹了一把眼淚,穆蕭蕭有些慌張地從陳惜命身旁走過。

穆蕭蕭自己也不知為何,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見到陳惜命,可是心中卻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在撩撥著她的心絃。

“等一下。”

陳惜命略帶冰冷的聲音使穆蕭蕭一下愣在了原地,局促不安地眼珠亂轉。

“請問穆將軍在什麼地方?”

穆蕭蕭沒有回過頭,反問道:“你……你找他做什麼?”

“他是我大哥。”

“啊?”穆蕭蕭猛得轉過身子,因為過於震驚,聲音甚至都有一些破音了。

……

轉眼便是傍晚。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昊京城寬敞的大街上一隊人不緊不慢地走著。

為首兩人盡皆騎著白馬,身形高大,氣度不凡。其中一人面帶純白色面具,正是陳惜命,而另一人則是穆威。

兩人身後一輛華麗的馬車在五六個護衛的守護下緩緩行駛。

馬車中,穆蕭蕭仍舊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做夢也想不到,那個年輕英俊的白袍將軍竟然是自己父親多年的結義兄弟!

馬車外,陳惜命與穆威並排而行,輕輕說了一句:“想不到蕭蕭已經長這麼大了。”

穆威哈哈一笑道:“是啊,說來你上一次見她還是在……”

“十五年前,她兩周歲的時候。”陳惜命淡淡地道。

穆威輕輕點頭,眼中露出追憶之色,忽然問道:“惜命,你我認識多久了?”

“十七年。”

穆威看了看陳惜命嘆息道:“十七年彈指一揮間,我已經老了,可是你卻仍如當年一般,老天爺好像對你格外照顧啊。”

陳惜命聞言沉默不語。

穆威繼續問道:“這些年,你可曾想起些什麼?”

陳惜命搖頭,悵然道:“你我相遇之前的事,我全然記不得了。”

穆威輕輕拍了拍陳惜命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兩人說話間便已經來到了玉王府外,立刻有玉王府的侍衛過來牽馬。

穆蕭蕭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看著陳惜命那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陳惜命似乎是感受到了穆蕭蕭的目光,隨即轉身看向穆蕭蕭。

四目相對,穆蕭蕭頓時有些慌亂,尷尬地笑了笑,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二叔。”

陳惜命臉上戴著面具,看不清什麼表情,只是對著穆蕭蕭輕輕點了點頭。

“哈哈哈,兩位將軍快裡面請,小王已經恭候多時了。”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玉王秦非玉竟然親自出門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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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威與陳惜命急忙躬身行禮,秦非玉一把扶住穆威笑道:“穆將軍太客氣了,昨夜知您回京路上車馬勞頓,所以沒敢打攪,今日便由小王為將軍接風。”

穆威再次拜謝。

隨後秦非玉的目光落在了陳惜命身上,臉帶笑意,竟然一步邁出在大庭廣眾之下用力擁抱了陳惜命一下。

“陳將軍,好久不見。”

陳惜命的聲音難得不再那般冰冷,淡淡地問道:“殿下,在京可一切安好?”

“好,好,有勞將軍掛懷,我們進去聊。”

穆蕭蕭輕輕咳嗽了兩聲,故意問道:“咳咳,二哥,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人啊?”

“蕭蕭,不得無禮,還不給殿下行禮?”穆威訓斥道。

秦非玉卻是哈哈大笑,擺手道:“無妨。”抬眼看向穆蕭蕭笑道:“我怎麼會忘了你這個瘋丫頭呢?那令牌可還好用?”

穆蕭蕭頓時語塞,一臉尷尬地轉移話題道:“什麼……什麼時候吃飯?”

惹得秦非玉一陣大笑。

沒人注意到,陳惜命在看向穆蕭蕭的時候,眼神中多了一絲淡淡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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