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半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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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弘是個英雄?

這句話無論是誰聽來都會覺得有些荒謬。

在那些辯證看待世界的清醒史學家看來,秦弘乃是當世梟雄,但是無論如何也評不上英雄二字。

英雄乃是敢作敢為,光明正大的俠者。

而秦弘呢?

不配。

而在那些秦弘死忠看來,他們的主子不是英雄,而是神明,英雄又怎麼可以概述秦弘的偉大呢?

在陳惜命與穆蕭蕭看來,或許是帶著太多主觀情緒,秦弘是個十足的暴君,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

相比有一日過了六道輪迴,也會投生畜生道吧?

可是如今楊贊卻說秦弘是個英雄,這不禁令陳惜命與穆蕭蕭大為詫異。

楊贊咳嗽了一聲,說道:“在下不便起身,還勞煩陳將軍幫我將天罡劍旁的畫軸取來。”

陳惜命皺眉,但是沒有拒絕,起身將劍架旁的畫軸取下。

穆蕭蕭心中充滿了疑惑。

這為將者帳中少不了幾樣東西,鎧甲,佩劍,沙盤。

一個將軍往往將手中的劍看得比命還重要,天罡劍是楊贊的佩劍,他將畫軸放在那劍旁,想來這畫對他十分重要。

楊贊緩緩將畫軸開啟,一邊開啟畫軸一邊說:“這幅畫我一直帶著身邊,無論去哪我都帶著,是當年我請龍門山一世堂的畫師畫的,一世堂前共有一千零八塊石碑。”

“上面記載著天下聞名的著作墨寶,唯獨只有一塊石碑上有畫相伴,畫畫的畫師便是這幅畫的作者。”

“畫的內容與這幅畫一模一樣。”

隨著楊贊的話語,畫軸也漸漸展開,完全呈現在三人面前。

陳惜命與穆蕭蕭不由得都是一驚啊。

人說美人如畫,畫中人定是極美,此刻這畫上便畫著一個絕美的女子。

女子猶抱琵琶半遮面,輕施粉黛,若謫仙降臨凡塵。

女子只是露著半張臉,另外的半張臉孔被琵琶遮住了,但是只這半張容顏便已經足夠驚為天人了。

女子嘴角帶著笑意,眼角卻帶著愁思,似有萬千心緒在眼中流轉,難以名狀。

女子坐在一塊青石上,青石落在一處山崖畔,石畔生著一株傲骨梅,梅花正盛。

看空中的點點雪白,應是一個寒冬雪天,可是女子卻穿得極為單薄,一身素裝如同梅花般的顏色。

卻還翩翩赤裸著雙足,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之意。

畫師的手法極為高超,將每一絲都刻畫得入木三分,令看畫的人都會忍不住向著畫中走上一步。

楊贊的手顫抖著懸在畫上,但是終究沒有落下。

陳惜命突然淡淡地問道:“為什麼不碰一下?”

“怕弄髒。”

陳惜命又問:“是怕髒了畫,還是怕髒了畫中的人?”

“都有。”楊贊的聲音極為落寞。

穆蕭蕭忍不住道:“這女子可真美啊,她是何人,為何雪天赤足?為何於梅花下彈奏琵琶?”

楊贊顫聲回答道:“她……是我摯愛的女子,也是我這輩子最虧欠的女子。”

儘管之前已經隱隱猜到,但是當這個答案真真切切地從楊贊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穆蕭蕭還是不由得驚訝。

陳惜命卻是臉色平靜,甚至有些冰冷。

沉默了一會兒,陳惜命還是開口問道:“是個紅塵女子?”

楊贊微紅的眼睛抬起,看了陳惜命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穆蕭蕭疑惑地看向陳惜命,陳惜命是如何判斷出這女子是風月之地的呢?

陳惜命輕聲解釋:“東宮國不比其他地方,這裡大家閨秀大多講究琴棋書畫,排在第一的便是琴,古琴而非琵琶。”

“只有那些靠著賣曲為生的樂坊姑娘,還有風月場的歌舞妓才會彈奏琵琶。”

穆蕭蕭不解地道:“憑什麼彈琵琶就是……就是……”

支吾了半天穆蕭蕭也是沒有說出歌妓那兩個字。

陳惜命嘆道:“據說這是因為當年東宮國的一任皇帝荒淫無度,荒廢政事,每日捧著琵琶看舞女跳舞。”

“才最終致使東宮丟了西方的大片疆土,所以後來東宮國將琵琶定位不可等大雅之堂的樂器。”

“說起來也是荒謬至極啊!”

穆蕭蕭這才明白。

再次看向楊贊,穆蕭蕭恍然大悟,她隱隱猜到了楊贊的意思。

為什麼秦弘是英雄呢?身為太子,未來的秦國皇帝,秦弘不顧世俗眼光,毅然決然地娶了醉花澗頭牌春雪為太子妃。

並提前定春雪為未來大秦皇后。

這一點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想來楊贊應該是辜負了這畫中的姑娘了。

楊贊看著畫中的人怔怔出神,好一會兒才說道:“那些年我父親南征北戰,平定了東宮國中幾個意圖造反的諸侯。”

“在戰爭中輸了的人會很悽慘,很悽慘,謀逆罪一般是誅滅九族的。”

“她的父親裡便是其中一個諸侯的部下,兵敗後她們被抓進了軍營。”

“那時候我剛剛十七歲,正巧在囚車中見到她,只一眼,我便覺得這女孩便是我一生要追尋的那個姑娘。”

嘆息一聲楊贊緩緩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已經淚眼朦朧,說道:“也許天意弄人吧,老天爺或許是個孤獨終老的傢伙,所以也看不慣人世間的美滿幸福。”

“我是大將軍之子,本來只要我一句話便可以救下她。”

“可惜……我……我礙於面子遲遲沒有開口。”

陳惜命不解地冷聲問:“面子?什麼面子?”

楊贊苦笑道:“我是堂堂大將軍之子,她是個罪人,我怕我爹的部下以後會因為我的荒唐而嘲笑我自甘墮落。”

“哼呵呵!”陳惜命冷笑了一聲說:“這是我聽過最可笑的笑話,與秦弘相比,你真的是個十足的失敗者。”

楊贊點頭,然後嘆道:“我掙扎了兩天,終於下定決心要救下她,可是在隨後異常戰爭中,我傷了頭部,昏迷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她在何處了,一個囚徒誰會在意呢?一個漂亮的囚徒更不會有人在意。”

穆蕭蕭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難道漂亮的不是更應該被注意。”

楊贊眼含深意地看了穆蕭蕭一眼,穆蕭蕭從楊贊的目光中看到了對這個世界的厭惡悲涼,頓時明白了楊贊的意思。

不是沒有人在意,而是那些即便有機會在意的人也大多不敢在意。

楊贊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接著說:“造化弄人,兩年後我十九歲,定下了婚事,卻無意聽說華龍城的飛花樓中新來了一個頭牌花魁。”

“那日鬼使神差真好路過……”

穆蕭蕭突然打斷問道:“是鬼使神差還是特意去看花魁的。”

楊贊搖頭道:“穆姑娘,我楊贊自覺潔身自愛,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去青樓,卻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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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贊接著道:“在飛花樓裡我見到那位新來的頭牌,竟然便是我十七歲那年錯過的姑娘。”

很多人一旦錯過,再重逢便也是物是人非了。

十七歲似乎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年紀。

每一個人彷彿都會將一生中的一段刻骨銘心留在十七歲那一年,也許那時候的青澀剛剛好。

穆蕭蕭問道:“她認出你了嗎?”

楊贊搖了搖頭然後說:“我認出她便夠了。”

“那一年我不顧我還有未過門的妻子,便整日流連於花街柳巷,世人都說我是個混蛋,卻不知我只是為了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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