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羊璟不是救世主,刑場總要死人。
也總要有鮮血來給那場兵變做個交代。
後續的行刑過程穆蕭蕭等人並沒有在場,因為她們還有另外一場行刑將要出面。
午時三刻的刑場之上鮮血淋漓。
那些尚且沒有從行刑的心情解脫出來的無聊民眾全都急著向城外而去。
因為那裡會有一個特殊的人被處以死刑。
天樂城外有一條大河,河水湍急,每年都會有人喪命在這河水中。
但是有人的地方便缺不了水。
所以即使是愛民如子的樂羊笙也不會下令將這條河截斷,因為天樂城的百姓還需要這條河生存。
甚至樂羊國還在這條河的中央擴出了一個巨大的湖泊,只不過湖裡的水一直在流動罷了。
此河與天樂城同名,名為天樂河。
如此看來天樂城還真是一處風水寶地,有山有水,滋養萬民。
此刻天樂河畔已經被士兵隔開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樂羊璟帶著一眾官員停在河邊的高臺之上。
穆蕭蕭與陳惜命也等在此地,只不過兩人現在都已經換了一身裝束,看過這場行刑,他們終於要結束這次的樂羊之行。
他們要返回草原金狼王庭了。
樂羊璟看著岸邊圍著的人群嘆息道:“人們還真是喜歡看熱鬧啊!”
“因為他們離熱鬧中心太遠了……”陳惜命冷聲道。
樂羊璟左右看了看,然後低聲對著穆蕭蕭與陳惜命說:“要照顧好我妹妹啊。”
穆蕭蕭點頭道:“姐姐放心,您妹妹在她孃親身邊自然會健康長大的。”
樂羊璟皺眉,然後擔憂地問道:“妹妹你真的有辦法救她?”
穆蕭蕭心中明白,樂羊璟指的“她”便是憐妃了。
穆蕭蕭點頭笑道:“姐姐放心吧。”
樂羊璟還是有些不放心,道:“可是這天樂河可不是什麼淺水,這河中每年都會有人淹死的。”
穆蕭蕭拉住樂羊璟的手,笑道:“若不是如此我怎麼會選擇在天樂河呢?只有這樣民眾才會相信憐妃是真的死了。”
“如姐姐所說,調換皇子,謀殺陛下,如此大罪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沒錯,即將被行刑的便是憐妃了。
傳給樂羊國百姓的訊息是,皇帝陛下感念曾經的夫妻感情,故此允許憐妃自己選擇死刑的方式。
而這個選擇死法的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在了穆蕭蕭身上。
穆蕭蕭為憐妃選擇的死法便是水刑!
也就是民間俗稱的沉塘,有的地方也叫浸豬籠。
對於曾經生下公主的皇妃自然不能叫浸豬籠了,樂羊皇帝樂羊笙親自給取了個名字:溺鳳。
而從今天開始,天樂河上的這個巨大的流動湖便有了一個新名字。
溺鳳湖!
樂羊璟嘆息道:“只是可憐我那妹妹……”
穆蕭蕭疑惑地看向樂羊璟。
樂羊璟說道:“雖然從小跟著母親長大,雖然逃離了皇室紛爭,但終究沒有父親,被其他小孩子欺負了都沒有人可以撐腰。”
“怕是會被叫成沒爹的孩子吧。”
穆蕭蕭聞言噗嗤一笑,然後說:“這一點姐姐不用擔心,沒人會欺負她的,我二叔可是已經決定了呢。”
“哦?”樂羊璟疑惑地看向陳惜命。
陳惜命表情平淡地道:“以後我便是穆與陳的父親,不管親的也好,幹的也罷,有我在,沒人能欺負那孩子。”
樂羊璟聞言大驚,隨即臉上現出狂喜之色。
“樂羊璟替妹妹謝謝將軍了!”
穆蕭蕭拉著樂羊璟的手說:“姐姐這次放心了吧,有三千雪狼衛在身後護著,哪個不長眼的小家夥敢欺負小穆與陳啊。”
然後穆蕭蕭又看向陳惜命說:“姐姐若是還不放心可以派人去秦國西北打聽打聽。”
“打聽什麼?”樂羊璟疑惑。
穆蕭蕭笑道:“二叔的兒子小陳陳當年在西北可是呼風喚雨般的人物。”
樂羊璟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喧鬧之聲。
憐妃坐在囚車之中,抬手遮著眼前的陽光,她的神色很憔悴,但是依然傾國傾城。
配上那一絲憔悴更是我見猶憐。
“她長得可真好看。”就連穆蕭蕭也忍不住嘆息。
樂羊璟也嘆道:“若不是這副容貌,她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也許現在過著男耕女織兒女雙全的小日子,也算幸福。”
樂羊璟忽然看向穆蕭蕭說:“妹妹,若是有可能替我勸勸她,她還年輕總能再找到一個好人家的。”
穆蕭蕭聞言一愣,她沒想到樂羊璟會這麼說,畢竟憐妃可曾經是她父皇的女人啊。
樂羊璟嘴角帶起一抹笑意說:“既然已經死了,從水中出來她便相當於重生,那為什麼不能與過去一刀兩斷呢?”
穆蕭蕭點頭,然後看向陳惜命。
“看我做什麼?”陳惜命一臉詫異。
穆蕭蕭眼神怪異地搖了搖頭說:“二叔,她若真的再嫁,那你這個穆與陳父親的身份可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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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
“哎呦!”穆蕭蕭的話沒有說完,便被陳惜命一下捏住了臉。
然後陳惜命竟然盯著穆蕭蕭笑著說:“你不介意,我無所謂啊。”
“你想得美。”穆蕭蕭被陳惜命捏著臉,說話都有些不清晰,但是顯得可愛。
囚車中的憐妃穿得很得體,沒有穿著囚服,而是一身綾羅,甚至化了妝,頭上戴著一枝玉釵。
眉目如畫,讓人不忍。
樂羊璟解釋道:“是父皇的意思,她說夫妻一場,總不能讓她穿得那麼狼狽而去,算是他這個做夫君最後能為憐妃做的事。”
樂羊笙今日卻並沒有到場,也許心中不忍吧。
穆蕭蕭禁不住嘆息,哪怕人中之龍,在情字面前也不一凡人爾。
就在這時候,人群中突然一個雞蛋甩出砸在了憐妃那精緻的容顏之上。
“禍國殃民!”
緊接著就像是點燃了全場一般,數不清的雞蛋爛菜葉都丟向了憐妃。
“狐狸精!”
“禍水!”
“不要臉……”
“……”
一句句謾罵夾雜著那漫天的菜葉砸在憐妃的身上,弄花她的妝容,也弄髒了那一身綾羅……
可是囚車中的憐妃卻是一臉微笑地迎接著這一切,因為她心中明白,過了這一關便是美好的明天。
便是新生。
“二叔,他們太過分了!”穆蕭蕭忍不住說道。
陳惜命看著一切,搖頭嘆息道:“人心便是如此,這一關也是她必須要承受的,我們幫不了她。”
但是下方出手的多半是女子婦人,而那些本來義憤填膺的男人卻早就因為憐妃的容貌而不忍下手了。
甚至還在勸說自己身邊的妻子不要罵得那麼難聽!
終於憐妃捱過了那段短暫又漫長的路。
被士兵帶下囚車的時候,憐妃已經重新變得狼狽不堪。
河水邊早就準備好了狹小的木質囚籠。
在士兵的推搡下,憐妃走進了那個為她準備的囚籠。
囚籠雖然是木質的,但是外面卻掛滿了石塊沙袋。
足以令裡面的人緩緩沉入水中,又不至於太快,畢竟百姓要的便是這個過程……
憐妃看著穆蕭蕭,眼神有些複雜,勉強一笑。
雖然穆蕭蕭承諾她不會死,但是走進木籠的那一刻,她還是害怕了。
她在木籠的木頭上看見了一道道指痕,那是曾經用過的人留下的……
“行刑——”
伴隨著樂羊璟下令,憐妃的木籠被推進了那溺鳳湖中,緩緩下沉。
憐妃緊緊地抓著木籠頂端的木條,讓自己頭儘量在水面上。
此刻百姓的呼喝聲似乎已經成了催魂去,讓人心底發寒。
終於憐妃完全沉入了水中。
“走吧,二叔,我們該會草原了……”